掌柜的是一个穿着红黄相间齐胸襦裙的中年女子,两颊涂着厚厚的胭脂,额上贴着花钿,按照唐朝的审美角度来看,她可以算得上一个美人了。宋三娘见的世面多,也不是没有接待过来买胭脂水粉的男子,但遇上如此热心的恐怕是头一遭了,那边的郎君,那么自然地拿过柜台的口脂细细地研究,是什么意思啊?这个也是,虽然她承认她店里的铜镜做工非常精致啦,可是这位郎君你用得着双眼发光地盯着它,一幅恨不得占为己有的样子吗?(请各位读者自动脑补一下在超市里看着一位男士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一包卫生巾,就可以稍稍明白宋三娘的心情了。)

    梁芷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瑞花镜,六片莲花花瓣团团的围成一圈,圈中又有花瓣,层层嵌套,环环相扣,每一片的花瓣自然的舒展优美,做得都像是真的一样。整枚镜子以黄色为主,再夹以银色,金黄银白,熠熠生辉,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梁芷反反复复地抚摸着它,心里想着在现代这枚铜镜可以买到多少钱,要不要趁机多买几枚。

    “这铜镜卖多少钱?”梁芷决定了,她要买这枚铜镜!哪一位女孩子没有一枚属于自己的镜子?

    “郎君真是好眼光,”宋三娘端起一张笑脸,积极地推销,管他是谁,只要银子进口袋就行。“这枚瑞花镜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你看看那做工啊,可真是精致啊,到哪里也找不到那么好的镜子啊……(下面省略一千字的赞美词)”

    “好了,好了,这镜子多少钱?”梁芷不想浪费时间,干脆问道。

    “一点都不贵,两贯钱。”宋三娘脸上堆满了笑容,伸出两只手指晃了晃。

    梁芷手一颤,铜镜脱手而下,眼看就要亲密地接触大地,梁芷的心一拧,手忙脚乱地要去接。这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巧巧地将铜镜抄在手中。

    眼看铜镜没事,梁芷才松了一口气,两贯钱啊,两贯钱,她的月俸才两贯钱!x!这不是抢钱吗?

    “这做工也不是很好嘛。”苏远志把玩着手里的铜镜,淡淡说道。

    宋三娘柳眉一竖,从苏远志手中抢过铜镜,美眸瞪了他一眼:“郎君不想买就算了,何必出言诋毁呢?”

    苏远志无所谓的一笑,扫了梁芷一眼。梁芷心虚地低下头,随即她又高昂起头颅,挺起了胸脯,直视苏远志。她本来就是女子嘛,爱好打扮有什么过错?

    “喜欢就买吧。”

    “哦。”她当然知道啦,可问题是,她只带了500文钱出来啊。唐代的白银一般不用于日常的买卖,买东西用的大多是开元通宝。一贯钱也就是1000文钱大约有一斤重,500文就是半斤,这半斤的铜钱沉甸甸的别在腰带上,害得梁芷时不时都要偷偷地提一提腰带。梁芷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户人家出门为什么要带那么那么多的奴仆了,一是为了护卫,二是可能是帮主人拿钱吧。谁的腰间坠着n个沉甸甸的钱袋还能风度翩翩?

    “师兄……”梁芷狗腿地扯着苏远志的袖子,附上一个讨好的笑容:“能不能借……”

    “拿去。”苏远志解下腰间的钱袋,递了过去。梁芷高兴地接过,打开,数了数,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怎么只有一百钱?怎么凑也不够啊。

    宋三娘从梁芷脸上的神情也猜出了几分,当下她沉下脸,把铜镜收回,嘲讽道:“贵人还是下次带够钱再来吧。”撂下话,再也不理睬梁芷,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走吧。”梁芷把钱袋还给苏远志,闷闷的走出了胭脂水粉铺。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梁芷逛街的心情,她很快地被街上的各种各样的事物给吸引住了,结果半个时辰下来,梁芷双手就拿满了东西,有丝线,布帛,胡饼,扇子,香盒……天!居然还有碗!

    苏远志的眉梢微微抽搐,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人啊,好恐怖的扫货能力。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钱袋,以后娶她的人肯定要腰缠万贯才行。

    “啊,酒楼!”梁芷兴奋地指着前方道。酒楼可是喝酒,勾帅哥的好地方!

    苏远志抬头默默地望了酒楼的牌匾一眼,四方楼,县里第一楼,汇集了各方的美食,每天都客似云来。苏远志瞟了那黑压压的大堂一眼,还有位置吗?

    梁芷可不管这么多,提着东西闯进去。逛了那么久的街,腿又软,手又酸,口又渴,她恨不得就能够坐下。

    梁芷飞快地扫了大堂一眼,没空位,好,上二楼。可还没有等她踏上楼梯,两旁有人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梁芷柳眉一拧:“怎么,不让我上去?”假扮了一阵子的县令,梁芷的身上还是带了一点威严的。

    “二楼我家家主已经包下,请郎君移步吧。”

    哼,梁芷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想到有钱包下全部二楼雅间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梁芷压下心中的不快,转身就要离去。

    砰!迎面撞来一个人,梁芷脚步不稳,踉跄了几步,就要跌倒,她连忙扶住了楼梯的扶手,可她忘记了手上还提着东西,哐啷一声,那用草绳拴着的碗立刻碎了一片片。

    “让开!”那人撞了人不道歉,反而恶狠狠地推开梁芷。

    梁芷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股气,这时被彻底地挑了起来,抡起拳头就朝那人的脸上砸去。被苏远志训练了一段日子,梁芷的拳头可不是软绵绵的。

    那人可能也有一些武功底子,侧身避过,梁芷的拳头就落在他的肩胛骨上。那人想不到梁芷的拳头那么有力量,肩上一痛,手臂一松,哐啷,抱在手上的一坛酒就落到了地上。

    香醇的酒香味飘散开来,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热闹。梁芷心里暗道不妙,抄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跑,却又被刚才的两人挡住了路,梁芷看到他们三个身上相同的衣服,心里就料到了他们是一伙的。

    “站住!”

    梁芷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是你们撞人在先,还有理了?”

    “得罪了我们郑老爷,看你有几条命!”说着就要上来捉梁芷。

    “大胆!”梁芷大喝一声。“浔阳县还轮不到他做主!”

    “难道是你这田舍奴做主吗?”

    梁芷左闪右避,她可不想在公共场合暴露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毕竟对方有三人,过了几招,差点就被对方摁住了肩膀。梁芷堪堪避开了对方一拳,眼光四处搜寻着苏远志的身影,可人头攒动,他倒是一丁点影儿也不见。梁芷不禁心中一急,心神一乱,小腿被人踢中,肚子也中了一拳。梁芷疼得龇牙咧嘴,她发起狠来,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不招式的了,抓,撕,咬,什么动作都出来了。

    在酒楼的一角,苏远志正与一紫衫男子对饮,但他的眼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梁芷,看见梁芷陷入困境,他的眉目间波澜不惊,却许久都没有再饮一杯。而他对面的男子擎着酒杯,目光也锁在梁芷身上,连酒洒出来了都毫无知觉。

    “喂喂,子安,那真的是你师妹吗?怎么看都像个疯婆子?”杜斐开玩笑道。杜少聪,八卦男,苏远志的好友。

    苏远志慢慢收回目光,轻啜了一口酒,慢悠悠道:“我拜托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杜斐刷地打开扇,摇了摇,抬了抬下巴,道:“当然,你当我四方楼是吃素的?”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苏远志。苏远志快速浏览一遍,五指一收,把纸揉成一团,捻了捻,小如尘埃的纸屑便飘散在空气中。

    杜斐有点嫉妒地看着苏远志,这家伙的武功好像又长进了,不过他那师妹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想着,他的心就平衡了些。

    “你那师妹撞坏脑袋啦?武功怎么差了那么多。”

    苏远志抬起眼眸瞥了杜斐一眼,那幽深的眼神看得杜斐心儿一跳。他连忙岔开话题。

    “不过,她好像变漂亮了些。”以前梁芷的脸苍白冰冷得像鬼,而今这个双颊带粉,俨然多了几分的俏丽。杜斐平时老和女人扎堆,对于女人的变化倒是敏感。

    苏远志默默喝酒,仿佛没有听见杜斐的话。突然,他搁下酒杯站了起来。

    梁芷身上挨了几拳,眼前一阵发晕,这时双耳风起,那三人竟然下了杀手,拳头朝梁芷的太阳穴奔了过来。梁芷很没志气地闭上了眼睛……

    死定了,死定了……

    砰!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声响起,梁芷却丝毫没有感到新的疼痛。她的腰被一双大手箍着,背靠在一个宽阔的胸膛,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丝丝缕缕的墨香萦绕在鼻端,梁芷霍地睁开眼。她被人护在怀里。

    “你没事吧?”那人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响起。

    梁芷怔怔的,莫非这人认识她?她不由得转过头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他因痛苦而纠结在一起的眉,然后是他那双温和的琥珀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在一起的薄唇。

    这人,很好看。梁芷的心不禁跳快了几拍,脸烧了起来。

    苏远志紧盯着被人护在怀里的梁芷,捏紧了酒杯。

    杜斐却在一旁笑得高深莫测。

    ------题外话------

    这次的挑战可真大了,还是架空好写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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