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梁芷升午堂时,一干人等跪在大堂下,不多时,两个应捕带着周四上堂。梁芷瞟了他一眼,高高瘦瘦的,两只眼睛不安分地转来转去。猛然看见吕老汉,他吃了一惊,脸色惨白如纸,随即两耳通红,脚步踌躇不前。一个应捕猛地推了他一下:“快走!”周四脚步踉跄,扑倒在地。

    这边吕老汉高声叫了起来:“船家,买了老汉的竹篮和白绢后,一别至今日,过得还好么?”周四支支吾吾,面如槁木。过了一会儿,两个应捕也带着胡二狗来了。原来那胡二狗搬到了别处,偶然回县里探亲,就让两个应捕给遇到了。那些应捕都是一些会耍滑头的人,便哄骗胡二狗说苦主已经找到了,正等着原首人来便可判决。胡二狗一听,便高高兴兴地随着应捕到了衙里,到了堂上跪下。

    “胡二狗,你可认得此人?”梁芷指着吕老汉道。

    胡二狗仔细一看周四,脸色变了变,他低下头,心中踌躇不已,一时不能回答。

    梁芷在职场混迹了几年,怎能看不出他心中有鬼,当下她便大喝道:“你这个狠心的奴才!家主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竟然与人合谋,用假尸诬陷人?”

    胡二狗硬着头皮坚持道:“其实是家主打死的,小人并无说谎。”

    梁芷怒道:“还抵赖!吕大既是死了,那堂下跪的是何人?”

    fuck!梁芷忍不住在心中爆粗。死不要脸的还不承认!你以为我斟酌着古代那文绉绉的骂人词很容易吗?

    “左右,打!”梁芷一拍公案,瞪圆了眼,最讨厌那种耍无赖的人了!要比无赖是吧,老娘比你更无赖!

    左右的皂隶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一脚踹倒胡二狗,利落的扒下他的裤子,拿起板子噼里啪啦在他的尊臀上狂殴。

    梁芷不自然地别开了眼,咳咳,没想到古代打板子是要脱裤子的。

    两个负责打板子的皂隶互相看了一眼,明府好像没有说要打多少吧,是吧?是吧?好,那就继续打,反正他又没有给咱们什么好处……

    刚开始胡二狗还以为打十个板子就算了,那还可以忍一忍,没想到这板子一开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十,二十,三十……

    胡二狗终于忍不住哭叫起来:“明府!小人有罪!小人不应该诬陷家主!”

    梁芷摆摆手,皂隶就停下来动作,此时的胡二狗像一滩烂泥软在地上,拼命地喘着粗气。哦哦,他的尊臀好像圆润了不少。

    “说。”

    “小的只承认诬陷家主之罪。至于和周四合谋来还家主,小人不敢承认。那周四拿假尸来骗家主,小人也不知道那尸的真假。若不是今天见了吕姓客商,小的不知道他未曾死。小的真的没有与周四合谋诈骗家主!”一口气说完,他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梁芷录了口供,吩咐左右将胡二狗拖下去。接着她又叫周四上前来问。那周四看到胡二狗被打的场景,两脚都软了,但他还是庆幸着能搪塞过去,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实话。梁芷可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一支红头签砸过去,别开了脸。

    一板子下去,那周四便杀猪般地叫开了:“小人招,小人招!”

    梁芷用手支着头,望向别处,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周四的叫声。

    皂隶见梁芷没有什么表示,手下的动作好不含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打得那周四哭爹喊娘。

    “说吧。”等到大约打了二十板子后,梁芷才开口。

    周四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将他如何知道王大郎打晕了一个客商,如何起了歹心,买了客商的竹篮和白绢来敲诈王大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流尸你是如何发现的?”

    “小的,小的那天撑那吕姓客商过江时发现的,那人的死真的不关小人的事!”

    “吕老汉,周四说的当真?”

    “当真,那天老汉还诧异为什么船家会盯着那浮尸那么久,原来早已想好了奸计!”

    原来如此,王大郎打晕了人,周四拿一具不知从哪里来的浮尸来敲诈王大郎,王大郎心虚之下便私了了,没想到却埋下了祸端。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摊开了说才好,尤其是关乎性命钱财的,在不知对方人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私了,瞧瞧,王大郎就是一个被坑的典型例子。

    案件已经明了,梁芷判周四杖四十,胡二狗三十,王杰无罪释放,周四从王杰那里敲诈来的银两也发还给了王杰。

    啊~

    梁芷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经过那么多天辛苦的工作,她早就被折磨得身心俱惫了,古代的官,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要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没有坚强的意志和过硬的身体素质,可是胜任不了的。想想要一直跪坐几个小时,梁芷就觉得小腿隐隐发痛。不过破了人生中的第一桩案件,她还是窃喜的。她拿起这几天趁空画下来的几张图纸,她决定了明天一定要王九找好的木匠来給她打造几件家具,第一件便是椅子!虽然唐代有胡床,相当于现代的马扎一样的东西,可是还是椅子好哇。这些椅子和桌子还有沙滩椅梁芷是准备自己享用的,她还没有那么大胆地向全世界推销这些东西,毕竟不同时代的审美观念一样,如果在坐在椅子上升堂,肯定被人认为是不庄重,严重一点可能被人一封奏折告到皇帝面前,连官都没得做了。梁芷想了想,还是多收几个可靠的手下,帮她分担一下工作,她就可以甩手做一个土皇帝,美名其曰:“鸣琴而治”。

    梁芷想了想,提笔写了一道招子,就是相当于告示的东西。上面写着要找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和一名师爷。写完之后,梁芷看了看,最后还是把纸给撕掉了。在这种特别的情况下,要是引狼入室怎么办?那可是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还是自己细细去寻访的好。打定主意,梁芷就洗洗睡了。

    转眼就到了休沐的日子。梁芷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务,腾出下午的时间,扯上苏师兄一起出门去。

    唐朝的东市和西市一般是日中午后,市鼓敲响之后才开门的,所以你就算起了一个大早也没用。这就是梁芷很不爽的地方,可恶,想想在现代睡了一个懒觉之后再和两三知己一起随心所欲地逛街,拿才叫逛街。而现在唐代这个,不但有地方限制还有时间限制,这根本就不是逛街而是赶街!

    梁芷一身碧色的圆领缺胯袍,腰系革带,脚踏软皮靴,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这可以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门。苏远志则身穿盘领窄袖袍衫,背着手,不徐不慢地跟在背后。看着前面欢快地如小鸟般的人,他的嘴角也隐隐浮起一抹笑意,失去记忆后的她,虽然笨了不少,可是却很得他的心。终于可以有机会肆无忌惮地欺负回来了,一想起以后精彩的日子,苏远志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进入西市,琳琅满目的商品扑面而来,梁芷左顾右盼,恨不得多生了几对眼珠子。瞧见新奇的东西,她总是忍不住凑上去看几眼。对于梁芷来说,唐朝的一切对于她都是新奇的,所以,梁芷可是折腾地不亦乐乎,而苏远志眼里却渐渐冒起火光,恨不得拿一条帛带把她绑在身边。这丫头,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人多的地方是最容易下手的吗?可是看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苏远志责备的话愣是说不出口,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继续跟着。

    路过一间胭脂花粉铺,梁芷犹豫了一下,抬腿走了进去,苏远志自然也随后而入。

    胭脂花粉铺里挤满了莺莺燕燕,骤然闯入这么两个男子,怎么也显得突兀。虽然大唐民风开放,但一个大男人进胭脂花粉铺,怎么也会让人侧目,现在两个男子一起进来,更引起注目了。

    “郎君们不是去骡马行,鞍辔店吗?怎么来这里?”

    “可能是某一家的小郎君呢。”

    说罢,掩嘴暧昧地笑了。

    梁芷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聊什么,她走进去问店家:“这里可有铜镜?”梁芷原来的房间除了梳子外就没有半件女儿家的东西,连最平常的铜镜也没有,真想不出原来这身体的主人是怎样的一个奇葩。她只好临水自照,勉勉强强可以看出自己平淡的面容。若不是脸上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睛,这张脸活脱脱的像一张白纸,半点出彩的地方也没有。想起以前自己那张艳丽的脸,梁芷心中失落是肯定有的。不过也托了这张不辨男女的脸,她才可以安然的女扮男装至今。虽然唐朝也兴女扮男装,但脱不了女子的扭捏姿态。幸好梁芷是一个冒牌的古人,虽然身体原本是人家的,可这不羁的灵魂可是她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之中都充满了洒脱,再加上平常大大咧咧的,竟然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儿身。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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