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黑二的揣测是对的，孙大炮所从事的的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废旧物资收购。表面上，他是从走街串巷的收捡破烂的个体人员那里收购诸如废书废报纸废塑料袋以及空酒瓶等物品，然后拉到外地去卖，而实际上他干着的却是盗卖铜线、铝锭等有色金属的勾当。铜线、铝锭等有色金属，是国家控制类紧缺物资，严禁个体人员倒卖，可是，为了牟取不利之财，趁国有企业改制之机，不少以专偷厂矿有色金属营生的游民便聚集到了国有大型厂矿周围，盗窃安装在机器上的有色金属零部件。一台价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机器，经过他们的捣腾拆毁，到最后往往是一钱不值。
无疑，这种盗窃活动的猖獗，对国家经济建设的有序发展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虽然各地公安机关曾多次打击，但由于管理体制的混乱，大多收效甚微。城里打击，他们跑到乡下；乡下打击，他们跑到城里；此处打击，他们跑到彼处；彼处打击他们又跑到此处……三五成群，纠合成一伙，家族化偷盗，流水线作业，弄得警力严重不足的公安机关防不胜防，到最后，国务院不得不组织相关部委，联合行动，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全国性统一打击破坏通讯设备和电力设施犯罪活动”的“风暴1号”专项行动。
黑二和孙大炮遇到一块儿的时候，“风暴1号”专项行动虽然部署了，但尚未来得及正式开展，因此，尝到了“致富”甜头的孙大炮根本就不曾想到“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他深信钞票能使他一如既往地在“致富”的道路上走下去，不仅走下去，而且道路还会越来越宽广，于是，遇上黑二，他欣喜若狂，决定把黑二拉到旗下，扩大规模。
当然，他看中黑二，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其一，黑二身体壮实，不多言不多语，给人的感觉挺憨厚老实，既能吃苦又能干事。其二，黑二是外地人，外地人和本地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外地人不了解内情，即便出事了，也不至于抖露出更多的秘密……
天色渐晚，他们在一家路边小店门前停了下来。孙大炮对黑二说：“下车，吃饭，好好的睡一觉……”
“到了吗？”黑二问。
“到你妈个**，早着呢……听老子的，叫你吃饭就吃饭，叫你睡觉就睡觉。吃饱了，睡够了，再泡一泡妞，呵呵，白花花的银子就姓‘孙’了……老板，饭弄出来，有姑娘吗，叫出来咱瞧一瞧！”孙大炮关好车门，大声吼叫着，摇头晃脑的向店里走去。
黑二也下车来，依样关好车门，跟在孙大炮的后面，进了店里。
店老板是个肥胖的中年妇女，那模样，使人联想到专吃人肉的母夜叉孙二娘。
“母夜叉”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迎着孙大炮，肉麻地惊叫：“哎呀，大炮，我说你到哪儿去灯晃了呢，好久都不来看嫂子了……新来了两个小妹子，水灵灵的，包你中意……凤儿，出来吧，贵客来了，害啥羞呀，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出来吧，孙大哥可是咱店里的常客呢，好好的陪陪吧！孙大哥是爽快人，不会亏待小妹子的……大炮，你说咱说得对吗？”
“嘿，咱孙大炮有的是钱，怎么会亏待小妹妹呢！……过来，狗杂种，见了你嫂子也不知道拜码头！”孙大炮揪住黑二的衣领，将黑二拖到“母夜叉”跟前，介绍道，“刚认识的小兄弟，叫什么名儿？”
黑二说：“张三。”
“还李四哩！**的比娘们还娘们……男子汉大丈夫，头抬起来，羞羞答答的干嘛！”孙大炮骂完黑二，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望着“母夜叉”：“嫂子，你叫的小妹子呢，给咱小兄弟也叫一个来吧！”
“我不要！”黑二说。
“啥？”
“我不要！”黑二又重复道。
“呸！狗东西，不识抬举……好，不要就不要吧，省得老子花钱！嫂子，小妹子在哪儿？”
“凤儿，你在做啥？”“母夜叉”对着厨房后面的院坝呼喊。
“唉，来了！”一个清脆的小姑娘的声音从院坝里传来，紧接着是跑步声。
“有事吗？”小姑娘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脑袋来，向着客人怯生生的张望。
“没事叫你干啥？陪客！……贱婆娘，一点规矩都不懂。过来，老娘可告诉你，要是陪得客人不满意，谨防揭了你的皮……贱婆娘，整天只晓得打麻将，看你混老了还值几个钱！”
小姑娘遭了责骂，立刻把头垂到胸前，然后一步挪一步地走到“母夜叉”和孙大炮的身旁，对孙大炮轻声说：“大哥哥，对不起！”
“好了，别骂了，看把小妹妹吓的……”孙大炮英雄惜美似地一把将小姑娘揽在了怀里，吩咐黑二，“你自个儿玩吧，老子快活去罗！”说完，使使劲，扛起小姑娘就往楼上跑。
“你呢，真不玩吗？”“母夜叉”又问黑二。
黑二摇头。
“那你干嘛？喝茶还是吃饭？”
“我想睡觉！”
“只睡觉，不要小妹妹陪？”
“不要！”黑二扭头，向楼上张望，问，“上面有空余的房间吗，我想要一个人睡的……”
“嗨……”“母夜叉”叹息一声，摇摇头，“来吧，一个人睡的！”转身朝楼上走去。到了楼梯口，返身看着黑二，问：“还是鸡公仔吧，没开叫？”
黑二瞪“母夜叉”一眼，恶狠狠地问道：“你说啥？”
凶狠的目光直怵得“母夜叉”不寒而栗，于是，“母夜叉”赶紧闭住了嘴。
将黑二带到孙大炮的隔壁房间，打开房门，“母夜叉”不敢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黑二说话了，因此，指着床铺，和颜悦色地说：“兄弟，你休息吧，累着了，好好的睡一觉，我去给你们做吃的！”然后吊起嗓门朝隔壁吼：“大炮，小声点，别把兄弟吵着了！”
黑二进屋，将木门紧闭了。蹭掉鞋子，双手枕着头，仰望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旋转起来，慢慢地，泪水淌了出来，滑过脸颊，滴落到了冰凉的篾席上……
男女淫荡的调笑声隔着木板做的简易墙壁传过来，陪伴着黑二进入了梦乡。他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梦，从牢里脱逃出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安稳地睡觉，总之，做的梦肯定不会坏到哪儿去吧！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是被孙大炮用拳头擂门的声音吵醒的——孙大炮催他起来吃饭，然后赶路。
他揉着睡眼起床来了。
拖着疲软的脚步下到楼下，孙大炮正搂着小姑娘你喂我一口饭我喂你一口菜的继续调着情。不知为什么，看见孙大炮和小姑娘被金钱浸泡得变了形的亲热劲，他异常厌恶，厌恶得几乎就要恶心地呕吐了。
他走到他们身边，毫无表情地问道：“还没玩够吗？”
孙大炮盯着他：“老子玩没玩够关你**事！吃饭，听见了吗？”
他坐下，埋着头默默地吃饭，吃饱了，碗和筷子一顺，起身走到了门外……
一轮明月悬在碧空，清丽的月光正静静地铺洒在原野上……
望着美丽的夜色，他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淤积在心中的阴霾也仿佛阳光下的云雾，慢慢地飘散开了！
黑二的揣测是对的，孙大炮所从事的的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废旧物资收购。表面上，他是从走街串巷的收捡破烂的个体人员那里收购诸如废书废报纸废塑料袋以及空酒瓶等物品，然后拉到外地去卖，而实际上他干着的却是盗卖铜线、铝锭等有色金属的勾当。铜线、铝锭等有色金属，是国家控制类紧缺物资，严禁个体人员倒卖，可是，为了牟取不利之财，趁国有企业改制之机，不少以专偷厂矿有色金属营生的游民便聚集到了国有大型厂矿周围，盗窃安装在机器上的有色金属零部件。一台价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机器，经过他们的捣腾拆毁，到最后往往是一钱不值。
无疑，这种盗窃活动的猖獗，对国家经济建设的有序发展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虽然各地公安机关曾多次打击，但由于管理体制的混乱，大多收效甚微。城里打击，他们跑到乡下；乡下打击，他们跑到城里；此处打击，他们跑到彼处；彼处打击他们又跑到此处……三五成群，纠合成一伙，家族化偷盗，流水线作业，弄得警力严重不足的公安机关防不胜防，到最后，国务院不得不组织相关部委，联合行动，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全国性统一打击破坏通讯设备和电力设施犯罪活动”的“风暴1号”专项行动。
黑二和孙大炮遇到一块儿的时候，“风暴1号”专项行动虽然部署了，但尚未来得及正式开展，因此，尝到了“致富”甜头的孙大炮根本就不曾想到“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他深信钞票能使他一如既往地在“致富”的道路上走下去，不仅走下去，而且道路还会越来越宽广，于是，遇上黑二，他欣喜若狂，决定把黑二拉到旗下，扩大规模。
当然，他看中黑二，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其一，黑二身体壮实，不多言不多语，给人的感觉挺憨厚老实，既能吃苦又能干事。其二，黑二是外地人，外地人和本地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外地人不了解内情，即便出事了，也不至于抖露出更多的秘密……
天色渐晚，他们在一家路边小店门前停了下来。孙大炮对黑二说：“下车，吃饭，好好的睡一觉……”
“到了吗？”黑二问。
“到你妈个**，早着呢……听老子的，叫你吃饭就吃饭，叫你睡觉就睡觉。吃饱了，睡够了，再泡一泡妞，呵呵，白花花的银子就姓‘孙’了……老板，饭弄出来，有姑娘吗，叫出来咱瞧一瞧！”孙大炮关好车门，大声吼叫着，摇头晃脑的向店里走去。
黑二也下车来，依样关好车门，跟在孙大炮的后面，进了店里。
店老板是个肥胖的中年妇女，那模样，使人联想到专吃人肉的母夜叉孙二娘。
“母夜叉”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迎着孙大炮，肉麻地惊叫：“哎呀，大炮，我说你到哪儿去灯晃了呢，好久都不来看嫂子了……新来了两个小妹子，水灵灵的，包你中意……凤儿，出来吧，贵客来了，害啥羞呀，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出来吧，孙大哥可是咱店里的常客呢，好好的陪陪吧！孙大哥是爽快人，不会亏待小妹子的……大炮，你说咱说得对吗？”
“嘿，咱孙大炮有的是钱，怎么会亏待小妹妹呢！……过来，狗杂种，见了你嫂子也不知道拜码头！”孙大炮揪住黑二的衣领，将黑二拖到“母夜叉”跟前，介绍道，“刚认识的小兄弟，叫什么名儿？”
黑二说：“张三。”
“还李四哩！**的比娘们还娘们……男子汉大丈夫，头抬起来，羞羞答答的干嘛！”孙大炮骂完黑二，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望着“母夜叉”：“嫂子，你叫的小妹子呢，给咱小兄弟也叫一个来吧！”
“我不要！”黑二说。
“啥？”
“我不要！”黑二又重复道。
“呸！狗东西，不识抬举……好，不要就不要吧，省得老子花钱！嫂子，小妹子在哪儿？”
“凤儿，你在做啥？”“母夜叉”对着厨房后面的院坝呼喊。
“唉，来了！”一个清脆的小姑娘的声音从院坝里传来，紧接着是跑步声。
“有事吗？”小姑娘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脑袋来，向着客人怯生生的张望。
“没事叫你干啥？陪客！……贱婆娘，一点规矩都不懂。过来，老娘可告诉你，要是陪得客人不满意，谨防揭了你的皮……贱婆娘，整天只晓得打麻将，看你混老了还值几个钱！”
小姑娘遭了责骂，立刻把头垂到胸前，然后一步挪一步地走到“母夜叉”和孙大炮的身旁，对孙大炮轻声说：“大哥哥，对不起！”
“好了，别骂了，看把小妹妹吓的……”孙大炮英雄惜美似地一把将小姑娘揽在了怀里，吩咐黑二，“你自个儿玩吧，老子快活去罗！”说完，使使劲，扛起小姑娘就往楼上跑。
“你呢，真不玩吗？”“母夜叉”又问黑二。
黑二摇头。
“那你干嘛？喝茶还是吃饭？”
“我想睡觉！”
“只睡觉，不要小妹妹陪？”
“不要！”黑二扭头，向楼上张望，问，“上面有空余的房间吗，我想要一个人睡的……”
“嗨……”“母夜叉”叹息一声，摇摇头，“来吧，一个人睡的！”转身朝楼上走去。到了楼梯口，返身看着黑二，问：“还是鸡公仔吧，没开叫？”
黑二瞪“母夜叉”一眼，恶狠狠地问道：“你说啥？”
凶狠的目光直怵得“母夜叉”不寒而栗，于是，“母夜叉”赶紧闭住了嘴。
将黑二带到孙大炮的隔壁房间，打开房门，“母夜叉”不敢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对黑二说话了，因此，指着床铺，和颜悦色地说：“兄弟，你休息吧，累着了，好好的睡一觉，我去给你们做吃的！”然后吊起嗓门朝隔壁吼：“大炮，小声点，别把兄弟吵着了！”
黑二进屋，将木门紧闭了。蹭掉鞋子，双手枕着头，仰望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他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旋转起来，慢慢地，泪水淌了出来，滑过脸颊，滴落到了冰凉的篾席上……
男女淫荡的调笑声隔着木板做的简易墙壁传过来，陪伴着黑二进入了梦乡。他记不得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梦，从牢里脱逃出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安稳地睡觉，总之，做的梦肯定不会坏到哪儿去吧！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是被孙大炮用拳头擂门的声音吵醒的——孙大炮催他起来吃饭，然后赶路。
他揉着睡眼起床来了。
拖着疲软的脚步下到楼下，孙大炮正搂着小姑娘你喂我一口饭我喂你一口菜的继续调着情。不知为什么，看见孙大炮和小姑娘被金钱浸泡得变了形的亲热劲，他异常厌恶，厌恶得几乎就要恶心地呕吐了。
他走到他们身边，毫无表情地问道：“还没玩够吗？”
孙大炮盯着他：“老子玩没玩够关你**事！吃饭，听见了吗？”
他坐下，埋着头默默地吃饭，吃饱了，碗和筷子一顺，起身走到了门外……
一轮明月悬在碧空，清丽的月光正静静地铺洒在原野上……
望着美丽的夜色，他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淤积在心中的阴霾也仿佛阳光下的云雾，慢慢地飘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