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世子赫连宸,自从十七岁起就于四处广纳他看得上眼美色。

    是男人便喜欢美人,一般还会有些自己的偏向和好恶。但是这位平南王世子却没有任何条件的限定,他喜欢各种各样的美人。

    赫连宸的后院里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粉黛红颜,新增旧减年年更迭。

    只是那些或者是由他自己随意搜刮来的,或者是门客下属们讨好逢迎他献上来的如花美眷,和粉嫩明丽被她爹极其娇惯地养大从来都微扬着下巴的孟灵薇相比起来,就多少都有些低眉顺眼庸脂俗粉的味道。

    赫连宸俊朗的脸轻抬起后,俯身靠近了孟灵薇。他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孟灵薇的耳朵上,满含情|欲地吻了她的侧脸后语声含笑地说:“不是我的我从来不争,可薇薇都送上门来了,我还能不要吗?”

    孟灵薇全身都在发抖,但赫连宸双手解开她水红长裙的衣带时,她没有任何挣扎。

    赫连宸笑了一声把她抱上床的时候,自会走路起的性格就一直是无法无天飞扬跋扈从来没有这么乖顺过的孟灵薇只面色苍白地说了一句话。

    她唇下咬出鲜血地重重压低声音说:“你一定要让他出来。”

    撑在孟灵薇身上的赫连宸扯开自己的衣服,分外粗暴地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几乎毫无怜惜地狠厉进|入后,居高临下地用指尖抚弄着孟灵薇白嫩的脸颊说:“他可以出来几日,可全看薇薇的表现有多好。”

    孟灵薇痛极地紧抓着床单,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第一次会这么疼。

    她知道第一次会疼的时候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期待与喜悦,她可以为了他再更痛些,可那时候孟灵薇以为这样的事必当要发生在同蒋温纶翻云覆雨的洞房花烛夜。

    孟灵薇皱紧了双眉觉得自己一定流血了,事实上也确是如此。但她即便是再痛再委屈,也没有想过要走。

    她可以随时气急地甩脸就走,但蒋温纶在暗无天日罗列着耸人听闻七十二道刑罚的大理寺地牢里又要再待上多久。

    孟灵薇那晚回府之后,在装满热水的浴桶里泡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抱着蒋温纶送她的那一筐红豆在自己的房间内不出声地独自哭了很久。

    然那日下午哭到一直在吐胃中酸水的孟灵薇,却等来了平南王府的管事,告知她下狱的蒋温纶已被大理寺放回。

    那道让蒋温纶得以离开地牢的无罪令,出自于平南王世子的亲笔。

    孟灵薇只穿了一只鞋就催赶着带上了三位康淮城里有名的大夫,四个人急急忙忙骑马跑到了蒋府,她落脚时因为慌乱侧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扶着马腿站起来以后仿佛丝毫痛觉也没有地一个劲猛冲了进去。

    蒋府内只有坐在院中撇嘴嗑着瓜子的蒋温纶的养母,以及已经摊到在地的蒋温纶。

    孟灵薇红肿着双眼扑过去扶抱着蒋温纶,却但闻他四处乱丢着瓜子皮的养母嗤笑着说:“管这个蠢货,死了才好的野种。”

    孟灵薇攥紧了手指,侧眼看着蒋温纶的养母道:“蒋温纶本就是蒋太医的亲生儿子,被当成养子到底受了你多少气?”

    她在蒋温纶面前素来都是灵动惹人怜惜的双目,于此时却满满充斥着像要立刻将人生吞活剥的恨意对着他的养母说:“大理寺本不会知道这件事,那夜向官府呈递罪状告密的人就是你。”

    门外拴好马才赶进来的三个大夫和孟灵薇一同搀起昏迷的蒋温纶,他的手臂低垂着搭在她的肩上,在孟灵薇看到蒋温纶的左脸时,孟大小姐的心窝当即生出一片刺骨的寒凉。

    蒋温纶的养母在她身后呸了一口。

    孟灵薇单手扶着门框,她摔脱臼的手臂毫无痛觉地冒着冷汗压低声音开口道:“我知道你找人写了个嘲讽他的戏本,要在茶馆里说书。”

    她背靠着门框心中徒有悲凉,转眼看向院落正中的蒋夫人高扬着下巴凌厉至极道:“你让人说便是,反正你有已经成家的一双儿女。你找人说一次,我就剁你女儿一只手,说两次,我就剁她一条腿。”

    蒋温纶的养母骂了一句粗话,剥完的和没剥完的瓜子撒了一地,却听到孟灵薇幽幽的语声最后道:“儿子和女儿加在一起,你可以找人说八次。只要你比我孟家有钱,我们慢慢打官司。”

    这日以后孟灵薇在蒋府日夜照看蒋温纶,在他高烧发热时用湿布擦遍他的全身,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她全都看到了。

    孟灵薇趴在他的床头脸颊贴着他的额头说:“温纶哥哥,你快点醒来,醒来就能看见我......”

    然在蒋温纶醒来以前,赫连宸亲临蒋府,给孟灵薇看了他从左相手里拿来的重审入罪名册。

    孟灵薇掀翻了蒋温纶的房间内她从前用来趴着睡觉的桌子,站在赫连宸面前色厉内荏地看着他道:“他还在昏迷,你让他去公堂受审?”

    赫连宸轻笑着提议只要孟灵薇嫁入王府做他的正妻,他便可保证哪怕国君日日被淑夫人吹枕边风,蒋温纶也终身再无牢狱之灾。

    当晚孟灵薇在自己房间里砸了一夜的东西,满室的珠宝玉器都被她摔成了个稀巴烂。她砸完东西就打开篮筐的木盖数蒋温纶送她那筐红豆有多少个,数完以后伏在窗前的梳妆镜上坑着脸泣不成声。

    那筐最惹相思的红豆,共有九万多个,而余数正是孟灵薇的生辰月日。

    孟灵薇同意嫁进平南王府后,又去了蒋府看蒋温纶。那日蒋温纶的父亲已经辞官归家,孟灵薇递给他父亲一沓厚厚的巨额银票,他父亲收下银票后道:“老夫自当照顾好他,但蒋府寒陋,不愿再唐突孟小姐。”

    孟灵薇低下了头,她绕过蒋温纶的父亲,奔到蒋温纶的房间站在床前看着他发呆。

    孟灵薇并没有骗过蒋温纶,她确实在很久以前就看上了他,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刚满十岁。

    那个时候孟家的马车恰巧停在了太医院门口,马车内年仅十岁的孟大小姐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还是太医学徒的俊秀少年。

    她等到十五岁的第一件事,就是精心策划着要去街角拦截蒋温纶然后逼他娶她。

    那夜的长街转角孟灵薇对着铜镜汗湿着掌心反复照了自己嫩得出水的小脸无数次,远远看到蒋温纶那笔挺俊秀的身影时紧张地背后都流出了汗来。

    她已经是那样的喜欢他。

    喜欢他修长的手指翻着晒得半干的草药,喜欢他一身白衣站在满是古籍的书柜前摘录病理,喜欢他在碰了她以后不是微红俊脸就是要流鼻血,她明明那么想那么想和他安安稳稳地白首相伴过一辈子......

    可她却到底害了他。

    蒋温纶醒来以后,孟灵薇常常到蒋府门口隔着门缝偷看他,有次蒋温纶的父亲从中出来后,不巧正撞上了孟灵薇,蒋温纶的父亲即刻分外冷淡地对她说:“犬子如今心绪不能起伏,孟大小姐请回吧。”

    孟灵薇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梳妆镜想他,一想就是一夜。

    孟灵薇的哥哥孟灵松出于事已至此要让局面变得对自己有利的考虑,不愿未来的妹夫平南王世子再听闻蒋温纶和自己妹妹的纷缠纠葛,私下里买通了蒋温纶的姐姐一家,让他们在蒋温纶面前演一出戏。

    管六收了那一百两纹银以后,对着他的小舅子蒋温纶信口雌黄起了孟大小姐和赫连宸子虚乌有的青梅竹马风流韵事。

    可狠绝牢狱之刑的重创,满身精妙医术再无力施展的困顿,同僚和师长无言以对的绝然与失望,还有孟大小姐和平南王世子名满街头的喜讯.....

    他们分明都是在逼死他。

    从旁人仰首尚且不能直视的巅峰云端跌下,蒋温纶该摔得有多痛。

    我无声地站在蒋府门口时,蒋温纶的养母坐在院中嗑瓜子。她吃下一口瓜子后,随手便将瓜子壳扔在正在扫地的蒋温纶身上。

    她发出啧啧声以后呸了一口,对着蒋温纶说道:“只会吃白饭的丑八怪。”

    但我当真是觉得,身姿俊秀出尘的蒋温纶哪怕是左右两边脸都被毁了也能比她好看些。

    而正在扫地的蒋温纶脑中神智太过杂乱,间或混着各种深奥非凡的医道病理简直无从开始抽离。

    当夜夏末晚风起,我提着光色昏暗的灯笼站在院中发呆的蒋温纶身后,他转过身来时没有面具遮掩的左脸伤疤在惨白的月光下狰狞到有些瘆人。

    我没有用隐身术法,但蒋温纶看到我却像是并未看到般无言且寂然。

    我手提着灯笼,诚恳地望着他的双眼说:“你有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

    蒋温纶不仅没有回答这句问话,更甚至偏过头来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的身侧那骤然出现想要操纵他的魔怪流着脓疮的爪子甚至要挨到他肩头时,他都没有闪躲一下,好像是因为偏一下脸就会看到我。

    我有一瞬间觉得蒋温纶是不是因为孟灵薇的缘故从此厌恶了女人。

    暗夜里血月剑的剑气竖直将魔怪劈成了两半,我手中提着的灯笼缓慢沉下,叹了一声气后开口说:“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也知道很多关于别人的事。你不说话,我讲给你听可好?”

    朦胧月色混杂着昏暗的灯笼暗光下,蒋温纶摇头后用生人勿扰别来烦我的冷淡语声道:“不用了,多谢。”

    蒋温纶随即转身背对着我走向了房门,他这般连句话都不屑于和我说的样子当真让我觉得这任务变得有些艰巨。

    他的心绪乱成了那样不能看,沟通还进展地如此不顺利,这么个局面让我多少都有些惋惜。

    但此时再细看他的神智,我竟然清楚地发现孟灵薇曾经霸道非常地和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那句话深埋在他此刻的思绪里。

    彼时的孟灵薇靠在蒋温纶的怀里忿然捶了他的胸口说:“以后我们成了亲,你不许看别的漂亮姑娘,更不能和她们多说话,越漂亮的你就越不许看越要冷淡。”

    那时的蒋温纶抱着她的腰轻笑出声后答了一声好。他没有和她成亲,就已经将这条指令落实了个彻底。

    我赶在蒋温纶之前站到了门槛处,手中灯笼的暗光照亮了斑驳的青苔石阶看着他低声道:“你不想知道孟灵薇过得好不好?”

    他上台阶的脚步顿了半晌,我手中的灯笼摔在了地上,直视着他的双目说道:“你真的不在意,在每日无法忍受的头疼中行尸走肉般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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