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董伊樵的假仁假义,吕帆也不怕撕破脸,他扭头极其轻蔑的看着董伊樵道:“二师哥,别装了,一直装好人很累对吧!你还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毒害的我吗?有些事不好挑明,你心里清楚就好!”说完,吕帆干净的抽回视线,目视苏班主的墓碑,虔诚的叩拜起来,任凭那董伊樵在他身后惊得一身冷汗,花容失色的盯着他。

    吕帆现在已经不再是富安社的人了,大班主临终前评价他的声音乃‘亡国之音’,好吧,既然扣了这么大顶帽子,本来就对唱戏不感冒的吕帆正巧借着机会就不再唱戏罢了。

    如果搁在三天前,吕帆还计划着离开富安社之后去转行办学校,收几个学生,讲讲文化课,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变故,最要紧的是小旺天被鲁柔辰抓走,他必须的前去救那孩子出来,否则,真像鲁柔辰所说,他是那种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娶苗伊姗誓不罢休!一

    给苏班主下葬回来的第二天,春光灿烂,天蓝如洗。吕帆正收拾他南下福建的行囊。

    他处在屋子里环视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可以带走,首先他便想到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这东西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这就摘下来。还有这博古架上的翡翠珊瑚,还有那对青花瓷的花瓶,都拿当铺当了……

    “这把布伞,”吕帆从箱子底翻出布伞,拿在手中仔细掂量:“这把布伞真的和任笑侬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任笑侬和苗伊姗这两个旧相好的定情信物吧?如果这上面有‘鸳鸯戏水’之类的图样,可就太狗血太雷人了。想到这,吕帆将布伞举起撑开,结果上面什么图样也没有,仅是一把干干净净的布伞,不仅让吕帆有些小失望。

    “万一路上下雨怎么办?尤其福建地处南方,我看我还是把这把伞带上好了。”说着将布伞放到行囊里。

    还有这些唱戏的行头今后也用不到,该扔就得扔,吕帆这厢将旧衣服旧鞋子拿出去丢得好不乐乎,两箱旧物已经被他扔得空了大半。

    只见箱底摆放了两个做工精致的木盒,一大一小,一黑一红,吕帆先拾起那个巴掌大小的小红盒,打开盒盖,里面包着红绸布,布里头包了块印,上面刻着七品的字章。“看来这是太后赐苗伊姗的七品官印,这物件得留着。”吕帆将官印塞进行囊里装好。

    箱子里还有另外一个a4纸大小的黑木盒,别看盒子不大,拿起来分量十足!而且这盒子紧紧的上了锁,想必装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应该是苗伊姗的小金库吧。

    他吕帆这回南下,旅途中一定需要不少盘缠,所以也别讲什么气节不气节了,把锁凿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吕帆去后院拿来板斧,一斧子下去,敲掉锁头。他喘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料这里头不会装有暗器吧?一般武侠小说里涉及到秘籍、宝箱之类的,在开启的一瞬间都要从里面发射出一些机关来。

    吕帆谨慎的将木盒再次拾起,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霎时间,金光一闪,仿佛阿里巴巴念完芝麻开门看见了满山洞的宝藏一般,这木盒里装满了密密麻麻的金条!吕帆眼睛发直,头皮发麻,本能的将金条一根根拿出来数,能有二十几根!他将木盒里的红绸子扯出来,包好金条,一并放到行囊里。

    “苗伊姗这么有钱还唱什么戏啊,用得着遭这份罪么。”他嘀嘀咕咕的继续‘寻宝’,原来这盒子底下还有东西,刚才被红布挡着他没注意到,竟是厚厚的一摞纸,不是银票,只是泛黄的纸,每一张纸上面都写满了歪七扭八的毛笔字。吕帆将这一沓纸取出,逐次铺在地上观瞧,从最初、最不成字的纸张排开,上面写着‘大’、‘小’、‘人’、‘口’、‘手’,再到后面的‘田’、‘笑’、‘苗’、‘任’,最后几张纸看样子已经被反反复复折取翻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笨拙的字形:“我爱笑侬哥、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待我学富五车,笑侬哥你娶我可好?……”

    吕帆双手一抖,纸张滑坠在地。二十几条金条他拿的起,这几张薄纸,任他有多大勇气都拿不起。

    它承载了那死去的苗伊姗对笑侬哥无穷无尽的爱恋,他吕帆只觉得这纸张的分量太重,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吕帆看着镜子中的苗伊姗,久久出神:“也对,人生在世数十载,财富,名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论你如何收获颇丰,可最终你也没能收获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对你来讲,终究是一无所获,对吧?”

    也许任笑侬也是爱苗伊姗的吧?谁知道呢。吕帆这厢捧着石英钟奔出院,直往当铺方向行去。

    午后阳光明媚,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身后有人叫了声‘姗儿’,吕帆转头,只见任笑侬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向他招手:“姗儿!这么巧能在这遇到你,我本来想去富安社找你,跟你解释那天的事。你这几天处理苏班主的丧事,一定忙坏了吧?”说着,任笑侬小跑着迎上来。

    “我还好,都是大师哥他们在忙。”

    “你这是?”任笑侬指着吕帆手中的钟。

    “哦,我准备出躺远门,这不,打算把这东西当掉。正巧遇到你了,你一定比我了解行情,我可是担心被那当铺老板宰,卖不上好价钱可就不值当了。走,一块进去。”

    “当?你居然要把这、这石英钟当掉?”任笑侬好像受了不小打击,连退几步,“你就这么对待我送你的东西……”

    “你送的?”吕帆尴尬的眨了眨眼,之前还纳闷这石英钟跟任笑侬房间的那个钟一模一样,原来竟是他送的。要说送东西也是门学问,你任笑侬送什么不好,偏偏送钟(送终),这下苗伊姗死得够冤吧!吕帆急忙撒谎,“没有啦,不是,不是拿来当!是翻新。修一修,有些小毛病。”

    “真的?”任笑侬将信将疑的问。

    “真的!笑侬哥送我的东西,我定是无比珍视的,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当的。”吕帆也没想到自己为了哄个男人开心,竟说出‘珍视’之类的字眼,这么……可他真的怕看见任笑侬失望沮丧的眼神,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全市最可恶的混蛋。

    “可修理铺不在这边。”

    “是已经修好了!我特意来取,正准备回去呢。”

    任笑侬这才露了笑脸,伸手道:“这钟很重的,我来帮你拿。”

    “不用,我拿得动。”

    “你还真是跟我见外。”任笑侬执意的从吕帆手中夺过钟,走在前面。吕帆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任笑侬还真是个实心眼、一根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街市上边逛边聊,任笑侬忽然问他:“对了,你方才说,要去出远门,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鲁的,他那天没追到咱们,结果就跑到富安社,带走了小旺天!他还扬言,给我一个月期限,期限之内我若不到福建去找他,小旺天很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这个鲁柔辰真是可恶!身为朝廷钦犯还敢如此任意妄为、嚣张跋扈!”任笑侬气得义愤填膺,“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小旺天无辜的为我送命,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必去走这一遭才行。”

    “我跟你一起去!我父亲统领朝廷重兵!我可以以他的名义率军队和你一道去福建,抄了那混账的老窝!”

    “我真心谢谢你。可不能轻举妄动,人质在他手上,”吕帆道:“你有这番心就够了,我自己能搞定。”吕帆可不想再给任笑侬添乱了,他若真跟父亲要兵,任提督一定会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好么,原来是为了杂种小像姑苗伊姗,那任提督非跟他翻脸不可,吕帆可没那么厚的脸皮,人家任提督都把他赶出任府,他又何必一味去倒贴。

    “你觉得我是在说戏言?你不相信我?”笑侬急问。

    “没有,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吕帆后话还未说完,任笑侬忽然拉住吕帆的衣角,用轻声细语的声音略带哀求的语气道:“姗儿,你对鲁柔辰认真了,对吗?你当真要嫁给他做姨太?”

    “怎么会!”吕帆见鬼似得打了个激灵。他怎么可能会对鲁柔辰认真!

    “那你就别去!”

    “可是小旺天在他手里!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为了救人,你就可以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吗!”

    “我先去了再说,到时候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既要救出小旺天,又能保全自己的好办法。”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护城河,沿着护城河往北是一条小溪,堤岸的桃花林在清风的怂恿下飞下片片桃花,飘坠溪上,如此阳春美景,美中不足的,身边竟然站着的是个汉子。

    任笑侬坐在岸上的石沿上,眼神飘渺的凝视远方,道:“我这次回国,真的没想到你的态度会如此冷淡,好像完全变了个人。我知道,你一定还在记恨我当初离开你,这一走就是三年。可是你知道这三年我在国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把录着你声音的碟片拿来听,一遍又一遍的听,才能缓解我内心的苦痛……”任笑侬忽然红透了脸,面向吕帆,鼓足全部勇气:“姗儿,我知道我为人处事很温吞,你……嗯,其实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可不可以别走?为了我,留下来,不要去找那个鲁柔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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