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这一路回宫,南宫夜只觉心中七上八下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不祥预感。快马加鞭,到了宫门直扑太后寝宫。一路小跑,路上遇见匆匆而过的宫人,见得他们行色匆匆,不详之感更是浓重了。还未到太后寝宫,丧钟便响了起来。

    南宫夜豁然停住,往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遭的宫人一听这响声,立马跪地低头满面哀痛之色。南宫夜瞪大双眼,傻杵一会儿就大步跑进寝宫里。

    病榻之上,那一生荣华的女人已经瞌上了眼睛,寝宫之内一片肃穆,几名宫人早已泪流满面。南宫夜看向皇兄,只见那人也满面隐忍哀痛,皇后已经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这一幕,与父皇去时,何曾相似。

    那时他们几位兄弟闯入宫中,还未见着父皇就听到了丧钟,再入父皇宫里就只见得那苍白如纸的脸。皇兄哀痛,旁边的三哥落泪。为何...他不能见父皇最后一面,到了如今连母后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呢?

    南宫夜眼底涩涩的,往床前一扑,他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心中念叨母后,脑中回想许多母亲在世时的样子,颤抖不已。

    他不该、不该这几日都避着的,他应该日日陪在她身边,不至于在她最后一刻都见不着自己。南宫夜扑在母亲身上,只痛恨自己。

    他多想,她能再睁开眼睛,多想她能再宠溺的叫自己一声“夜儿”。

    “十七弟,你怎么现在才来。”

    皇后的声音哽咽,泪珠连串的落下来。“母后最后还念着你呢。”

    南宫夜猛然转头,一双含泪的眼睛看向皇后,他想说,他总是晚了一步,他想说,父皇临去时也念着自己。他有千般万般的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皇后见他难受的说不出话的模样着实不忍,便道:“你也不用过去自责,母后这病本就拖了许久,现下只是拖不下去了。”她说着又是一阵难受,撇过身去默默抹泪。

    南宫夜点头,站起身来,容人给母后处理身后事。

    “母后临去的时候嘱咐什么了吗?”

    他这般问,众人只互相看看,又看向帝君。

    “母后交代,让朕准你回封地去,做一世逍遥王爷,切莫再入政局。”

    南宫夜心想,着实是母后会说的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母后没有责怪于我吗?”

    “她心中最疼爱你,你便是有错,她又怎么忍心责备。如今他去陪七弟九弟,只说不让旁人再欺负了他们。”

    说到此处,皇帝也忍不住哽咽出声,南宫夜更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料理了母后的身后事,你就会封地吧,此生都别再入京,免得母后操心。”

    南宫夜不答,只站在原地发愣。

    收了忧伤,着起素袍。那孝服穿在身上,竟比父皇去时还要重上许多。

    这段时日,他只想待在宫里,好好的陪一赔母亲。

    吩咐了赵信去长桥知会南宫莫惜,赵信回来告知那处早没了人影。南宫夜心中又是一疼,现如今只觉得挂心之人都离自己而去了。

    太后仙逝,国之大丧。南宫夜求了恩典,亲自守灵。他跪在正殿前,手中烧着纸。望着母亲牌位,心里居然空荡荡的。

    五日之后,太后灵柩牵入皇陵。南宫夜抱着牌位走在最前面,宫人们举着幡儿一路往先皇陵地去。京城大街无人出门,一路上众臣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送太后入地宫之后,南宫夜转过身来。见着同样着素袍的南宫莫惜与花想容。

    袍子烧在皇陵跟前,一切丧事就此结束。

    南宫莫惜望着南宫夜,点了点头。接着抱起南宫尧往回走,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如此和谐,看的人不忍打破。南宫夜心中纵然有千般痛万般痛此时也绝计做不出什么来。

    “王爷,回吧。”

    南宫夜摇头,“本王想在这里再陪父皇母后一阵子。”

    他现在不能回封地去,他虽不怀疑母后临终前的那番话,却也不能全信。他失了母亲庇佑,皇兄若想惩治自己,岂不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十二王兄一生谨慎,若是皇兄想要办他,这一次不是一并办了吗?三哥举步维艰,不照样让皇兄抓到把柄?何况自己,张扬的不可一世。南宫夜想到亲哥哥怎样除掉亲弟弟的种种算计,便觉得可怕。他自认心冷情冷,天下之事只要自己快活便不再去管,可比之皇兄实在是太过不及。

    如今母后故去,南宫夜觉得自己唯一的顾虑都没有了。

    他一定要拿到那个位置,然后好好的保护三哥。他是断不能再失去三哥的了。

    南宫夜望着帝陵,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父皇,您别怪儿臣!”他叩了一个响头,然后站起朝着皇陵行宫去。

    “赵信,本王想去看看那尊坟。”南宫夜边走边道:“别让皇上知晓了。”

    “诺!”

    当夜,南宫夜身着墨色衣衫走入月色之中。他紧跟赵信往皇陵东边去。父皇生前曾说一定要帝后合葬,东边皇后陵的位置葬的是虞妃娘娘。

    南宫夜蹙眉,心觉这条路不太对。可他并不相问,只跟在后面。到了虞妃墓前,赵信道:“王爷,就是此处。”

    “这是虞妃娘娘的陵墓。”

    南宫夜又一想,莫非父皇将那人与虞妃葬在了一起。

    “他们本是夫妻,同穴而葬。”

    果然如此。南宫夜望着这皇后规格的陵墓心中想了许多,那人得葬皇陵不知是什么福分,只可惜,这碑上只有虞妃的名字,并不见那人名姓。

    便是死了也没个名字,着实可悲的紧。

    “你当日说京郊,便是这里?”

    “因不敢说皇陵,请王爷恕罪!”赵信跪地。南宫夜如何不知他的顾及,让人起身。想了一想,便在这陵前跪了下来。他有许多话想说,许多歉意想要告知,却憋在心中说不出口。父皇的心意,南宫夜能懂,只是他又对这墓中夫妻深怀歉疚。

    若不是有父皇,你们如何会...

    南宫夜想着便叩了三个响头,只愿你们也原谅了我,原谅了三哥。

    他与三哥此时都无依靠了,只能靠着自己。

    南宫夜咬起嘴唇,收拾心情站了起来。他无意去探究父亲*,所以并不问南宫莫惜生父名姓。他站了一些时间,便让赵信领着回去。

    这在陵前一住又是七天,七天之后南宫夜回宫,拜了皇上。

    他深知此时皇帝正盯着自己盯得紧,于是也乖顺许多,入宫南宫莫惜一般乖顺。

    出了宫,过了天仙居,南宫夜再度打听老板情况,店里伙计依旧是上次的回答。现如今,皇帝命他三日之内回封地,他想拖个三日。

    早派出人去查那天仙居老板的背景,又多出设了暗桩。他想好了,这次回去之后,下次再见便是天子之争,你死我活的局面。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赵信领人进来回报,南宫夜一听,略微吃惊。

    “一个江湖派别,怎么涉入朝政了。”

    “王爷,我大晖建朝本就是依靠江湖势力,他们渗入朝堂本就难以拔出。”

    南宫夜点点头,想想也对。

    “陛下笼络人心的手法一流,就是有绿林高手暗中帮助也不是不可能。”

    南宫夜摇了摇头,“本王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他心里总觉得如若那天仙居老板是皇兄的人,就太过明显了,他总觉的背后还有一股力量一样。等等,南宫夜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帮着南宫莫惜,他从哪来的兵去政变?

    也不对,他自然由北澶的句咄帮着,而且他那时也说御林军的虎符在他手上。

    南宫夜觉得南宫莫惜不会擅自运用北澶兵力,他还不至于通敌叛国,可仅仅凭借御林军,是不是又太过儿戏了一点?

    这时候,他便想到了天仙居的那个神秘人。江湖人虽不比军队,不能行军布阵,可若有神功相助,在不经意间取人项上首级还是易如反掌的。届时御林军突然兵变,皇兄必然反应不过。南宫夜这样一想,倒觉得那人更像是三哥的暗桩了。

    他笑了一笑:“这事办的不差。”

    赵信让人退去,见南宫夜神色轻松,反而不解:“王爷觉得不是威胁。”

    南宫夜摇头:“不。只是现在我们没有精力去管这个,稍微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回封地去。”

    赵信道了一句是,接着突然想到什么的转身过来:“王爷还是小心一点煜王爷吧。”

    “本王心中有数。”

    他和他的三哥迟早是要正面为敌,他现在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若是先起兵了,那他的三哥预备怎么办?帮皇帝?帮自己?他想不出来。南宫夜一直被动,如今,他想主动一把。

    什么时候去看看三哥吧。

    只要这样一想,南宫夜就有些忍不住了。他想到那日长桥之上,南宫莫惜好像正要说句实话却被赵信打断了去。

    要去问问这句话。

    他转身出门,朝着煜王府的方向去。可刚上了车,便觉得这样实在唐突,想了一想,让人往长桥去了。他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里碰上三哥,现在看来,却是没有那个缘分。

    长桥之上空空如也,他一步一步走上桥,望着湖中锦鲤吐着气泡,笑了一笑。

    “三哥啊三哥,我真好奇,你会与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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