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晕的狠了,张铭坐马车时亦提不起精神,好在沿途俱是麦田庄子,也没错过什么惊人的景致。

    眼前就是燕京了,只见一片高耸的城墙,墙楼上立着诸多巡视的守卫,

    在阿良的搀扶下,他晕乎乎的下了车,琳娘面上戴了浅色的斗笠,立在他身侧。城外便有驿站,马车夫与他们不熟,不愿送他们进城,便驾车走了。

    燕京城戒备森严,出去无妨,进去则需要证明,或是有官印或是有居住凭证,本地人士腰间会挂一块褐木小牌子,上面镌了名字及发放铭牌的官府印信。

    张铭这一众人属于外来人口,他无官印,只能托人作保。好在张鉴一早将证书连同补缺文书寄给了他,张铭从行囊里拿出一封薄薄的文书,递给了城门口的盘查官兵。

    近日太子行将大婚,对外来人口的盘查比以往更严,那守卫接了文书,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京师的守卫素质自然比清河县的守卫高出许多,他翻看了许久,对张铭道:“你拖家带口的这么十余人,全要进去,我一时做不了主,这信上虽有张侍郎所签的姓名,我也不识真伪,且稍安勿躁,我替你等去寻了长官作鉴定。”

    张铭预先知道了此地规矩,虽然今次遇到的情形比他预想的还严苛些,也不至于动肝火,他冲着守卫点了点头,就招呼了琳娘等说道:“咱们找个荫庇处暂且等待一会儿。”

    他们亦从家里带来了些器具,其中就有藤编的小矮凳,不过只有两张,张铭就让琳娘及青青坐下了,自己则和小厮丫鬟等一同立着。

    那守卫去了许久仍未回来,这期间进城的倒有两三家。张铭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过不多时,又有浩浩荡荡的十余人坐了马车过来,车夫对着守卫出示了一块小木牌,就对着车轴猛抽了一鞭子,得意洋洋的瞥了张铭这角落一眼,吆喝了一声:“麻利些,里面坐着的可是大人物,耽搁了我们老爷夫人的行程,你们担待不起。”

    守卫看了看小木牌,阿谀道:“小的不知是大人进京述职,快请进去吧。”连马车的帘子亦未翻上一翻,就放了行。

    一溜儿三辆马车,俱快速的进了城门,沿途扬起了一堆尘土,琳娘及青青坐的矮,张铭就往她们面前走了一步,背对着尘土,做了个现成的挡风板。

    等到日头逐渐上来,众人脸色皆不太好,先前的那守卫才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位管事打扮的人,守卫先对张铭道了声歉:“劳您等了许久,我也是公事公办,对不住了。”

    张铭点了点头,看周围人耳目正盯着一顶华美的八抬轿子,就从袖子里的暗袋中拿了两粒小银锭,塞进了守卫手中。守卫知道自己欺负了张铭,再接到他这钱,就觉得十分烫手,何况边上还有张侍郎家的大管事正盯着,这一下他冷汗就下来了。

    张铭笑了一声:“守卫大哥你做事公正,是百姓的福气。”

    被他这样一捧,守卫脸色就半红半白,压低声音道了句:“好说好说。”说着退回了一锭银子,将另一粒往自己腰间一塞,就归了原位。

    张铭这才转过身对那管事行礼。这位管事年事已高,胖乎乎的,他眯了眯眼睛对张铭道:“我乃张兰,是张家的大管事之一,老爷吩咐由我领着你们去住所,铭少、三爷,此地不宜久留,请吧。”任谁看了张铭的嫩脸都不能将他和张鉴联系成一辈,这管事亦不能免俗,好在张鉴这一辈的男丁极少,因此岁数虽小,张铭在族谱中也排到了第三,便有了铭三爷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号。

    张兰带来了许多帮手,帮他们先行将东西搬去了乾宁街上的住所,张铭将小厮及丫鬟等也打发了去帮忙,他在箱子上一早就贴了封条,不怕有不长眼的人偷东西。

    这样行李先行,张铭便轻松了许多。

    张兰看出他有心逛一逛燕京,便劝道:“府里虽已经置办了许多东西,但也不知三爷您属意些什么东西,夫人小姐所用的东西亦有不少因着怕出纰漏,未曾采买,不如先行往府里去看看?”

    张铭大爱三爷这称号,忍不住笑道:“那便先去府里收拾东西吧,有劳你了。”

    张兰颇有心,让琳娘及青青各坐了一顶软轿,让张铭骑马慢行,张铭还当都城不能骑马,好奇的问了一句。

    张兰便解释道:“城中有四姓人家是可骑马的,不过不能跑马,见了官道上的巡查官兵亦需下马,我领三爷你走商道,便可骑马慢行了。”

    他这人虽胖乎乎的,骑马倒也不赖,有模有样的,和张铭并行,就一路往城中乾宁街过去了。

    张铭瞪大了眼睛看燕京的风貌,这里比起沧州更高出数倍,不仅道路拓宽了两倍,连摆摊的都少了许多,沿街倒有不少铺子,还有拔地而起的酒楼票号,花街柳巷自然也不例外,从城郊往城内走,免不了会经过那么一两条,远远的就能闻到些甜腻腻的脂粉气,不过眼下是白天,俱合了门窗,寻常人难得一窥。

    磨磨蹭蹭的骑着马一路走,就到了乾宁街,这一片住了许多京中官员,屋子反倒比之前看到的旧些,俱是灰瓦白墙,高门大院。

    途中路过一座大院,上面挂了个书了“张府”二字的褪金牌匾,门口不过立了两位看守,皆目不斜视,见到张兰,才稍微有了些许变化——站的更直了些。

    张兰也不领张铭进去,反而轻声解释道:“府里不日要办喜事,眼下老爷夫人正忙,三爷不如等用夜饭时再来拜访。”

    张铭听说要办喜事,便大为惊奇,不过他怕贸贸然问话出纰漏,就点头闭嘴。继续跟着张兰往东走。

    等他终于见到张鉴准备给自己住的院子,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院子大小不输张家本家的院子,看着还新上一些,乱入一句广告就是“大周朝轻奢风古典大院,你值得拥有。”

    饶是张铭一贯淡定,嘴也不免张成个o型,好不容易住了嘴,跨进了院子的大门,见门关上了,他才下了马急问张兰:“这院子大成这样,怕是不妥。我家总共三口人,算上丫鬟小厮也不过十余口。哪里用得着这样大的屋子?”

    张兰赔了个笑脸道:“这是老爷的吩咐,我等不过是照做罢了。一时里要换也给老爷添麻烦,三爷您就住下吧。”

    张铭看问张兰恐怕难以问出些四五六,就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正色道:“那好吧。”

    琳娘带着青青立在他身后,也都呆了呆。不过琳娘眼见这里雕梁画栋,还有池塘小溪,第一反应便是每年打理屋子要用许多钱,简而言之便是苦涩大于惊喜,面上反而比张铭淡定。至于青青,面对外人时,她一向有些神归物外的调调,孙琢走后更是话也少了许多,此时面无表情,大给她如今的大哥“张三爷”长脸。

    张鉴还给张铭一家配备了一位管家妇人,是位有些年纪的嬷嬷,姓杨,她见到张家的丫鬟小厮先进了门,就知道自己以后要服侍的张三爷和三夫人快到了,一直注意着门前动静,此时领着几位丫鬟就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杨嬷嬷对着张铭及琳娘深深一福:“老奴杨氏,见过三爷三夫人,”她眼睛拐到青青,忙添了句:“这是三爷的妹妹吧,真是水灵漂亮。”

    张铭知道这人要领着琳娘收拾东西,指点她各处院子的用途,就点了点头,转身对琳娘道:“你我初来乍到,不如跟着这位杨婶婶去四处转转。”

    琳娘知他心意,就微微笑了笑,上前走了一步,对杨氏道:“有劳杨婶了。”

    杨氏忙笑:“好,夫人跟着老奴走吧。”

    琳娘便牵了青青跟着杨氏走了。

    留下张铭及张兰。他有心出去逛逛,对张兰露出了个笑,就要开口,被他打断了。

    “三爷,一路上舟车劳顿,未免沾染了风尘,这院子初建时特地弄了个极好的浴池。晚上老爷会摆家宴款待您和夫人小姐,不如趁现在沐浴更衣,稍事休息一番。”张兰乃是张家管事中的老资格了,说话也就不是太谦卑,反而有些长者教导幼者的味道。

    张铭看他年纪颇大,也就不计较这些,正巧他也累了,不过是好奇心总是作祟,自然从善如流,由这府中原先的小管事领着去了浴池子。

    等他洗完了澡换了衣服,张铭的嘴巴o着o着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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