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成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臂接住扑过来的铭哥,轻轻松松就把铭哥抱起来。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疯长个头的年纪,大半年光景不见,宋汝成似乎又长高了。穿着一身玄色暗纹衣袍,显得又高又瘦。饱满的额头,和充满朝气的目光,满脸熙和的笑叫人如沐春风,很容易忽略他一身风尘仆仆。

    祝妈妈等人忙上前行礼:“成少爷何时到家?”

    宋汝成摸了摸铭哥的脸,又仔细端详几眼,才笑道:“刚到家,去太太屋里,太太在午睡。正好碰上四妹妹,听四妹妹说铭哥病了,我就赶过来看看。”

    他故意板起脸佯装不悦问铭哥:“是不是不听姐姐的话才病了?”

    铭哥很喜欢这位表哥,宋家这些人,他最亲近的就是宋汝成。听见出表哥语气带着责备,很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才不是,一不小心就病了。我也不想生病,姐姐照顾我都瘦了。”

    声音越来越小,叫人心都化成了水。

    宋汝成就又是道歉又是哄他:“是三表哥错怪了铭哥,三表哥给铭哥带了好玩的回来,铭哥就原谅三表哥好不好?”

    铭哥笑着点头,很体贴地道:“三表哥放我下去吧。我长大了,三表哥抱着我累。”

    宋汝成依言将他放到地上站稳。

    祝妈妈就忙道:“铭哥这两日已好多了,成少爷才到家,还没去见太太,快些去吧,没得太太醒来等得着急。”

    如果张氏知道亲儿子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去见她,反而跑来这边,又是一番气了。只是,这会子去张氏屋里,宋汝成到家第一时间跑来这边的事,也未必瞒得住。

    宋汝成的目光落到温书锦身上,眼底有些疼惜,又有些终于见到她,看到她好端端的欣喜。不甚明显转瞬即逝。

    祝妈妈却看得分明,她见宋汝成对自己的话充耳未闻,就提高音量道:“成少爷快去见太太吧!只怕一会子有人来催呢。”

    温书锦上辈子不愿接触异性,这辈子目前为止接触最多的就是铭哥,除此之外大概就是三表哥宋汝成了。

    她才来京城的时候,年纪还小,宋汝成也还在家读书。因此,时常把宋汝莲、宋汝真拉着一块跑来这里陪他们姐弟说话解闷。

    一年前,经过宋老爷和张氏商议,决定送宋汝成出去历练,也只有去年秋天回来过一次。过年都没回来,今儿到家,定是为了几日后张氏的四十岁生日。

    “三表哥快去吧,舅妈睡眠浅,大伙知道你回来,定会叫醒舅妈。三表哥回去换身衣裳,就去见舅妈吧。”温书锦也帮着说道。

    铭哥很舍不得,扯着宋汝成的衣角问:“三表哥又要走吗?是不是很久都不会回来?”

    云妈妈忙哄着铭哥松手,宋汝成笑道:“大概会在京城多留些日子。”

    他又摸了摸铭哥的脑袋:“我去去就来,把给铭哥的东西也带来。”

    张氏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即便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今儿也和往常一样,屋里只留了红婵、秋菊服侍。

    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心里挂着王妃的事,偏沈太医因宫里太后的病不得出宫这是其一,其次便是温书锦竟然让沈太医的儿子沈昱送药!

    好像这府里其他人抓来的药不是治病的,是能吃死人的毒药!

    偏偏这要求是沈昱提出,说得冠冕堂皇,一旦她反驳就摆明不管铭哥的死活似的。

    一时又恨冯全媳妇不会办事,不知不觉就被反将了一军。

    张氏越想越气,外头又忽然传来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睁开眼,红婵就忙起身出去询问。

    不多时笑着返回来,屈膝回禀道:“三少爷到家了。”

    张氏精神一阵,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事瞬间被抛向九霄云外,嗔怪红婵:“怎么门上的人竟然不进来说一声?”

    红婵解释道:“大概是三少爷没让大伙通报,刚才还过来了呢。得知太太午睡怕打搅了,就说去换身衣裳过来请太太安。”

    这话说的服帖,张氏眉眼都带着笑。

    宋汝成是她的小儿子,张氏并不情愿他不在跟前,可想到儿子在家时三天两头往那一对姐弟院子里去,反倒不如出去历练更叫她放心。

    “他屋里还有几个人?你既然知道,就快些过去瞧瞧,没得其他人偷懒不在,他连衣裳都找不着。”

    红婵忙应是,屈膝福了福退出去。走到外面才松了口气,目光严厉地从刚才议论的几个小丫鬟身上扫过,示意她们闭嘴。

    几个小丫鬟吓得忙垂下头,紧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红婵知道警告起了作用,就疾步朝宋汝成的院子走去。

    宋家的少爷都有独立的院子,方向正好与姑娘们住的相反。

    宋汝成的院子距离张氏正院不算远,红婵赶过去时,宋汝成也才抄小路回来。她忙上前行了礼,见四下无人就忍不住白问了一句:“三少爷是不是去了表姑娘哪儿?”

    宋汝成笑了笑,红婵知道他素来脾性温和,说话不必藏着掖着,便直言道:“太太天天儿念着三少爷,怕您在外头吃不好穿不暖,您回来好歹先去太太跟前露个脸,叫太太安心才是。”

    “我听说铭哥病了,太太就正好午睡,就想着先过去瞧瞧。”

    张氏这几天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表少爷的病,红婵一面推开门,一面道:“表少爷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药,奴婢不得闲没过去瞧过,周妈妈却是天天都去的,听说这两日已经大好了。倒是太太,连日劳累,夜里也不曾好睡。”

    之前温书锦这样说,宋汝成还以为是为了撵他走,这会子红婵又说才信了几分,立即紧张地问:“太太怎么了?可请太医没有?”

    红婵道:“吃了沈太医的药方子,这两日倒是见好。沈太医说太太原不是大病,只要心情好,也就无碍了。听说三少爷到家,太太很高兴,您快换了衣裳去见太太。等到了太太屋里,别说已见过表姑娘了。”

    红婵也知道未必瞒得住,可张氏心情不好,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得陪着小心。

    哪里知道,她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前脚走后脚就有个十三四岁,模样清秀名叫谷雨的丫鬟不服气地嘀咕:“我们又没撒谎,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她仗着太太倚重,就敢撒谎哄骗太太,还要我们帮她!”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张氏耳中,她立即吩咐秋菊把外面说话的丫鬟叫进来。

    秋菊不敢怠慢,只能打眼色叫谷雨小心说话。谷雨却当没瞧见,张氏问她,她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端着茶碗指骨泛白,恨不能将茶碗捏碎。

    “好啊,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吓得秋菊忙跪在地上:“太太息怒,三少爷也是怕惊扰太太午睡才来了又走,横竖三少爷已到家。红婵也是怕太太生气才撒谎,她的性子太太也知道,断然不会贸然欺骗太太。”

    说着狠狠瞪了谷雨一眼。

    张氏冷笑,问谷雨:“谁告诉成哥铭哥病了?”

    谷雨被张氏凌厉的目光盯得背心直冒冷汗,暗暗后悔不该收四姑娘的东西帮四姑娘办事。可现在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也只是听说三少爷回来后就去看表少爷了,想来定是知道表少爷生病的事。以前三少爷在家,就格外疼爱表少爷。其他的……奴婢没有骗太太,奴婢真的不知道。”

    不这样说还好,这样说让张氏更气得火冒三丈。长子从小跟着他父亲二老爷,眼下虽身在京城却与她这个做娘的不贴心。好容易有个贴心的儿子,却把其他人看得比她这个娘还要紧!

    铭哥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一点风声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真当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张氏越想越气,当年有个宋廷玉处处压她一头。现在又是她女儿来祸害自己的儿子,阴魂不散,活像上辈子欠了她们母女!

    ------题外话------

    好像真的没人看哎,忐忑中。

    不过咱有个很贴心的包子,不知道他跟谁学的,看我很沮丧,竟然用肉肉的小手摸我的头,有模有样的,好感动。

    不知不觉,包子竟然变得这么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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