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急急走来的身形还未至两人身侧,便只听龙延拓声音淡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你是来为梓晴求情的,那朕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可见这人来的不是时候,坏了皇帝陛下的好事,让之十分恼火。

    玉潇然白了这小心眼的人一眼,收起嬉笑之色:“司空大哥去而复返,有事?”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司空义到底是个痴情种,“扑通”一声跪下,面带沉重之色:“在下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在下别无他法了,只好来求姑娘!”

    “你是为梓晴郡主而来吧!”玉潇然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龙延拓,退向一旁,“司空公子情深意重,潇然佩服,但是,皇家之事,潇然又怎能插上手来,只怕是司空公子求错人了,潇然并不受你这一礼!”

    这司空义也着实可气可恨,当真是因为感情而不顾一切了!

    司空义自然也知道她这话中之意,看了一眼神色未明的龙延拓,复又看向玉潇然,龙延拓何许人也他岂会不知,又怎会是一个因求情而心慈手软的人物,他的决策,只怕这天下没什么可以左右的,但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女子不同,她对于他,有着不可预料的影响力,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温软和宠溺,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心怀天下的王者眼中,但是如今出现了,便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司空义本不是傻子,又深陷感情之中,自然对这情意通透几分,与其求龙延拓倒不如求他心尖上的人:“姑娘,在下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在下求姑娘救救梓晴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姑娘若是愿意放过梓晴,在下此生都愿意跟随姑娘鞍前马后,任由姑娘差遣!”

    “鞍前马后?你倒是会算计!”龙延拓一声冷哼。

    “不不不,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司空义眼瞅着龙延拓面色越来越不善,立刻大惊失色,“在下的意思是姑娘若是答应,在下愿意答应姑娘的一切条件!”

    玉潇然无奈摇了摇头,知道无论己说什么这司空义是势必要维护梓晴郡主了,她也并非是不愿帮他,只是这梓晴郡主确实是十分可恨,她也有心要给她一个教训,只是这司空义跪地不起,本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如今却也为了心爱之人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她又怎么忍心去拒绝,便转向头看向龙延拓,还未开口,便只听那人漫不经心说道:

    “哎呀,有些乏了!”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向房内走去,留下欲言又止的玉潇然一声苦笑。

    司空义跪地不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目深沉,一心担心梓晴郡主安危,再看向玉潇然:“这……”

    “司空公子,你先回去吧!”玉潇然看着面色十分难看的司空义,唯恐他为了梓晴郡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安慰道,“你也知道,他这人是向来不喜被人左右的,他如今怒气正盛,等过些天他怒气消了,我再劝上一劝便好!这段时间你就安生待在庄上,到时潇然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郡主来!”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提醒司空义莫要轻举妄动。

    司空义沉默良久,才看向她:“在下相信姑娘!”

    打发走司空义,玉潇然才正了正神色向内院走去,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向一侧龙延拓房门走去,敲了敲门里屋却没有丝毫动静,她便知这厮心中有气,也不顾其他,一把推开他房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那人正阖了眼假寐。

    她笑了笑走到那人跟前:“拓,生气了?”

    那人长长的羽睫动了动,却是未曾接话。

    唇间笑意扩大,未曾想这人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无奈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为梓晴郡主求情,实则我也是有心想让那丫头吃吃苦的,但是,以司空义的性子,我若不应,只怕他会在那跪上一辈子,梓晴确实可恨,但司空义终究是无罪的,我也知道,你并非真的想对梓晴如何,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既然这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叫司空义放了心去!”

    她说完,闭目假寐的那人只微微呷了呷嘴,依旧未曾答话。

    玉潇然眼中闪过促狭,做势欲走,失望般喃喃自语:“睡着了吗?唉,真是可惜,本想着愿赌服输来着!看来是你没有那个福气了!”

    她话音刚落,眼前便忽然一闪,那人已阻在身前:“你说什么?”

    “呀,原来皇上您没睡着啊!”她故作惊讶之色,“我说了什么,我说了好多啊,皇上您指得是哪一句?”

    龙延拓自然是没有遗落掉她眼中的促狭之色,一把逼近,眯起狭长的双眼:“愿赌服输,莫要装傻!”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她乘胜追击。

    他斩钉截铁:“不行!”

    她不满:“你都还没听什么事!”

    “梓晴这次害得你落魄至此,若不让她吃些苦头,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来!”他面色一正,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她嘟囔一声,眉目渐渐暗淡下去。

    他面色微微一敛,对上她的眼神:“然儿,我这是在告诉你,每个人,无论是谁,都要为他所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你一时的心软,或许就是给将来留下了不可预料的隐患!”

    她不满嘟囔:“都不能姑息一次吗?”

    他摇了摇头:“不行!”

    “可是,我都已经应了司空义!”她锲而不舍,并非她有意要向司空义交代什么,而是梓晴郡主的身份非同寻常,她实不愿因为自己让龙延拓徒增麻烦,其中缘由俩人都心照不宣,但是如今龙延拓再不顾及其他,想来是已经怒极,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自己无故失踪,他一定是心急如焚,不禁抬首看向他深邃的眼底,声音里有些许心疼之意,“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龙延拓浑身一震,见她心思全都浮现在脸上,而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什么傻话,你让我担心,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将螓首埋进那人胸膛之处,她的心口渐渐被温暖的感觉所充满,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稍后我会传信于五忠,把梓晴送回府上!”他无声叹息一声,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他懂她。

    她一愣之后,心口处一种幸福的滋味所充满,在他胸口处蹭了蹭,猛然踮起脚在他精致的下颚留下浅浅一吻,面颊之上少有地出现几分羞赧之色,而后又缩回他的怀中:“愿赌服输!”

    他因这蜻蜓点水一般的香吻而欣喜若狂,只觉触感温软滑润,他的心口,除了欢喜便也是欢喜,低首看着怀中娇羞之态的女子,心中愈发圆满,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美好,让人升起一种愈发想要持续下去的冲动,他声音嘶哑,欲求不满:“就这样简单地将我打发了去!”

    “不然你还想怎……唔……”她细如蚊蝇的声音被淹没在他殷红的薄唇之间。

    双目相对,秋波盈盈,唇间温软的触感传来,让玉潇然刹那间有种眩晕的感觉传来,天旋地转之间,她只觉自己掉入了那人情意如同沧海一般浩瀚的眼底,让她在水波之上起伏沉沦,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瑶池之上明珠璀璨的静好与纯粹,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一时间流连忘返。

    未管将来如何,只要如今岁月和美,情深一片,也不枉今朝明月,与君纵情相拥。

    风停了,时光静了,人也已醉了,天地再也不忍打扰这一刻这一方的静好,小侍卫玄彬再也没有不合时宜地出现。

    第二日,上官庄主带来消息,答应了玉潇然的条件,并让其随之去帐房交接帐薄印记,一些事忙活下来,玉潇然焦头烂额,到最后不得不叹息自己果真不是经商的好材料,仅仅半个永宁的商事便已让她如此,这上官一家果然是不简单,这经商果然也不是谁都能干得活计,只得吩咐管家将所有相关东西通通打点妥当,打定主意要将之留给永宁的某个倒霉鬼头疼去。

    只是玉潇然却不知,帐薄本太过繁复,寻常人一本便要计算看上一天,她这不到一日便已看去了大半,上官家的管家震惊得已经合不拢嘴巴了,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终究也不过是叹为观止而已,上官家从不缺经商奇才,只是这管家对其无故夺了生意一事十分愤愤不平,私下有心试她一试,一来想难为难为她,二来也可看看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到底会不会毁在别人手中,如今见此,倒也心服口服。

    只不过,这些玉潇然并不知道罢了,她呵欠连连,丝毫不理身后管家对崇拜的表情,扬长而去,若说她的耐心,说大也大,否则当初怀然战事也不会一蹲便是许久,说小也小,小得连下棋都没有几个心思深究,更何况这枯燥的帐薄以及错综复杂的商务关系!

    玉姑娘向来爱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感叹自己无事给自己找事一边叹息,这买卖果真是劳心劳力的事,倒不如打场架来得痛快,摇了摇头自己果不是经商得料,远远的,便走来一位真正的经商天才。

    不过一日而已,这人便憔悴了许多,看向她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和悲凉,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玉潇然倒是十分落落大方,似是没有看到那人面上神色,一瞬间便彬彬有礼起来,微微颔首算是招呼:“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上官凌云一声无奈的苦笑,看向她疏离有礼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小玉,我……”

    “小玉终究不是我的名字,上官公子若是不嫌弃,可称呼为潇然!”她轻轻一笑,无懈可击,却是话中有话,提点着他。

    上官凌云嘴皮动了动,依旧没有唤出声来,最终只道:“我……”

    “上官公子,浮生一梦,如今梦醒,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她抢先说道,上官凌云要说的话,她也猜出几分,与其听那些情意绵绵的悲伤之话,与其回应不了他的无边情意,倒不如撇个干净,说个透彻,“潇然已醒,难道公子愿意永远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

    她这番话,真挚却决绝,仿佛一把无形的匕首,将上官凌云的心口一刀一刀地划开,直让他看到鲜血淋漓的事实真相。

    有时候,就是要这么残忍,否则,害人害己。

    上官凌云浑身一颤,看着做梦也不可能忘却的倾城容颜,是她却又不是她,记忆中的她,虽然狡黠,但却从没有如此明艳,虽曾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一时的芳心错付,但彼时的她,虽然光彩照人,却不如今日这般夺目,如果她是一朵花,那么他,便是一滴可有可无的珠露,花有珠露可娇艳欲滴,没有他却也依旧美丽动人,但是那个人之于她,却是她的一缕春风,他来,她才绽放,如此而已。

    假做真时真亦假啊,强求而来的,终究不是长远的。

    这样的女子,明艳聪慧,举世无双,又哪里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她就如远天之上熠熠生辉的星辰,神圣不可攀越,能够触及她的,也便只有那堪比天神一般的人物。

    他不甘,却也不得不认命,千般回转之后,终究不过一场空梦而已,他抬眼看着神色清明的女子:“那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动心?哪怕是你被修改了记忆的时候?”

    玉潇然看着他俊朗的容颜,眉宇之间不似初见那般光彩夺目,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悲伤和失落,昔日神采飞扬的光芒全都不见,让人于心不忍,但是,她终究是狠了狠心回道:“有动心,但不是对你!公子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场朋友而已,即便潇然曾经对公子有过丝毫念想,也不过是因为公子曾舍身为潇然的感动罢了,感动,并非感情!”

    上官凌云本也是聪慧之人,她的回答,想必他也已经猜到,但不听她亲口说出,总也有几分念想而已,沉默良久之后才勉强一笑:“姑娘心意,在下明白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公子曾真心相待的情意的!”玉潇然真诚道。

    “姑娘不怪在下?”他微微一愣,有些诧异。

    她轻轻一笑,如吹散阴云的和煦清风:“对于真正的朋友,潇然向来是只记好不记坏的!”

    上官凌云面色一喜,心中豁然开朗,能见她开怀一笑,自己也就莫名的心安了,终于重整心情道:“对,朋友!能做姑娘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既然是朋友,便也不必姑娘姑娘的生分了,你永远都是潇然的上官大哥!”她见他眉宇之间心结散去,心头也慢慢松了一口气。

    上官凌云递来手中提着的包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你的东西,那时我怕……”

    “我明白!”玉潇然伸手接过,打断他的解释,心中释怀几分,“过去的已然过去,就让他随风而去好了!”

    上官凌云舒心一笑,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一般,而后正了正神色道:“凌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玉潇然了然,自包裹中掏出一把带有尊字的令牌:“你是想问这个?”

    上官家族富甲天下,并非只在钱财之上。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夜微阁最具权势的令箭,想来你也并非夜微阁的人,是如何有这个令牌的?”上官凌云皱了皱眉。

    玉潇然看了一眼手中的精致令牌:“是夜微阁二阁主所赠!想来是受一位故人之托!”

    “故人?”上官凌云面色古怪,“多年前,我与夜微阁二阁主曾有一面之缘,虽不曾深交却也知这令牌的存在,可以说是夜微阁的命根子,是什么故人有如此大的颜面,能让二阁主将这令牌交由你?”

    他如此一分析,玉潇然也有几分疑惑,却无法说清楚秦秋身份,只得说:“这位故人和夜微阁阁主颇有渊源,但究竟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照你所说,这令牌如此霸道,倒不至于让二阁主相赠,如今想来,倒也是有几分蹊跷!”

    “夜微阁向来神秘,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往后你还是小心为上,这令牌还是安置妥当,万不可……”他说到这里,面色一红,接着道,“万不可如此事这般轻易让人拿了去!”

    “我本也不愿接受此物,只不过二阁主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她听他如此说,原本只以为这令牌十分重要,却未曾想竟重要至此,心中打定主意还是早些还去为妙。

    上官凌云想了想:“那在此之前你可曾与他相识?”

    “从未见过!”那日她心中便已奇怪,如今再想,便愈发蹊跷。

    “那时我游历在外,偶遇夜微阁这二阁主,被他经天纬地之才所折服,那时我并不知他的身份,也是后来周折辗转才得知的,此后却失了踪迹,如今细细想来,只怕这人不常在夜微阁现身,会不会是常年不在夜微阁而隐姓埋名在世间游走?”上官凌云低首沉思,“我也只不过是猜测,总之你还是多注意一些为好!夜微阁太过错综复杂,这浑水还是要触及的好!”

    她点了点头,又与上官凌云寒暄几句,便匆匆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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