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几分蹊跷!”龙延拓把玩着手中的尊者令,眼底光芒闪动,“夜微阁二阁主从不现于人前,我虽与阁主有些交情,倒至始至终都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如今竟肯轻易将这尊者令交由你,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看来,也要需多打听打听了!”

    玉潇然想了想:“这尊者令如此珍贵,还是早些还去为妙,可我又不知从何还起,这可如何是好?”

    “我替你还了!”龙延拓神色未明,将尊者令往袖中一收,仿佛是在放自己的东西一般。

    玉潇然诧异:“你不是与那二阁主不曾相识吗?”

    “可我认识阁主!”龙延拓答得很快,不知怎的,他对于这尊者令有种莫名的抗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摇了摇头:“不好吧,毕竟是二阁主亲自交由我,这样会不会很失礼!”

    “那你能找到二阁主?”龙延拓神色不善,“这尊者令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身上多一刻钟,或许就多一份麻烦,你可是个闯祸精!”

    玉潇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随即撇撇嘴:“我是闯祸精,那你便是狐狸精!”

    “正好,绝配!”龙延拓答得轻巧。

    玉潇然翻了个白眼,跟皇帝陛下说话,一半正经一半被调戏,无论说什么,到最后都会拐到这上面来,斜眼看了香炉内燃尽的灰烬,神色渐缓:“红袖又来信了?”

    龙延拓看了看闪动着点点星火的灰烬,唇间笑意带一抹莫名之意,眼神深邃,似在叹息:“女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你刚登基不久,朝中一定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红袖一天催促你多次,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该走了!”

    他抚了袖口的龙纹,良久才抬首温柔浅笑,情意绵绵:“好,明日清晨,你先走一步!”

    “好!”她回他浅浅一笑,应道。

    离别,你不送我,我也不送你,既然早知会离去,何必千里送君。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送得越长,心也就越断肠,如若如此,不如各自离去,又并非相见无期,何必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做小女儿态而去,倒不如大大方方离去,只为下一个更美的归期。

    第二日。

    “潇然,此去保重,后会有期!”上官凌云掩去眼底的不舍,笑着拱手道。

    “上官大哥也保重!”玉潇然牵着马绳,微微颔首。

    “玉姑娘,相助之恩无以为报,来日姑娘若有任何吩咐,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司空义满脸真诚,昨日便已收到梓晴回府的消息,心中的大石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玉潇然轻轻一笑:“报答不需要,只希望司空公子日后遇事三思而后行!”

    司空义面色一红,想起近日的荒唐事,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哼!莫说你会不会,下次你和那什么梓晴郡主便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青谨冷哼一声,虽然师姐不曾怪罪,但他倒是记得他是怎样夜以继日为师姐调配解药的,想来便心中有气。

    “不得无礼!”玉潇然斜了他一眼,“你就偷着乐吧,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解了那鬼医的手段暗自洋洋得意了许久,如今你医术上也大有进溢,你反倒要多谢司空公子才是!”

    青谨面色一窒,眼中闪过得意,但也随机隐去,将头偏向一侧,对着一旁青慎小声嘟囔:“我怀疑我用错了药,把师姐的脑子药坏了!”

    的确,以玉潇然小肚鸡肠的个性,若是搁以往,不知要进行一番怎样的睚眦必报呢,想当时他可没有忘记自家师姐是怎样拳打脚踢那赫连明的,可如今非但没有,反而还与别人做起了朋友,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令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中究竟,只得归结于师姐脑子坏掉了。

    玉潇然自然听得他的窃窃私语,回头向司空义道:“师门不幸,司空公子莫要见怪!”

    “哪里!诸葛先生天定之才,教出的徒弟个个本事无双!在下佩服还来不及,又怎敢怪罪!”司空义丝毫不曾在意,爽朗一笑,“在下倒是十分羡慕姑娘有两个本领如此高强的师弟!”

    “司空公子再夸奖他们,只怕是等下我师姐弟赶路都要找不着北了!”她一声调笑,也不做停留,转身上马,“话不多言,多谢二位相送,后会有期!”

    司空义扯了扯身侧神色未明的上官凌云,与之齐齐道:“后会有期!珍重!”

    玉潇然一夹马肚,与青谨和青慎并驾,绝尘而去。

    伫立在原地的上官凌云,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山石之后的身影,神色终于落寞了下来。

    司空义看了他一眼,心有不忍:“师弟,都是师兄不好,若非师兄如此糊涂,你又怎会……”

    “师兄!”上官凌云复轻轻一笑,“师弟要多谢师兄,因为师兄,我才得以认识她,即便她不属于我,倒凌云此生也必不后悔与她有个最美的相遇!凌云终于知道了爱情的欣喜与苦楚,也终于体会到了师兄的难处!”

    上官凌云这一笑,苦涩却坚决,看向司空义的眼神多了一分惺惺相惜和敬佩,他的苦处,自己终于品到了几分,莫说为之惘顾道义,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必定在所不惜,只希望,她毕生安好无虞。

    高高的山崖之上,眺望的男子一身衣袍迎风随意飞舞,精致邪魅的五官偶尔乍泄出几缕精光,眼底浩瀚如波,唇边噙一抹淡如云烟的浅笑,仿佛随时可乘风登云而去的天神,又仿佛脾睨天下的修罗。

    “哇,玉姑娘的桃花好旺啊!”惊叹的声音响在四周,随即山崖处的高枝上露出独属于小侍卫的那张脸来,看向远处的山脚,那里两个身形长身玉立,他目力自然不差,将其中一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主子,属下好生为您的将来担忧呢!”

    “你还是为你自己担忧吧!”龙延拓收回目送消失在天际一人一马的目光,声音幽幽,话音刚落,便只听那枝干“啪”得一声,随后便是小侍卫的惊恐之声。

    幸而小侍卫在他家无良主子说话之际便早已有所准备,这才免去了坠落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他腾身而起险险落稳在山石之上,拍了拍胸口,嘟囔不止:“主子太狠心了,属下说得是实话嘛,真是的,连真话都不让说了,唉……这日子……怎一个苦字了得……”

    龙延拓广袖一卷,斜睨了玄彬一眼之后转身离去,使其的话语渐渐被自己的唾沫所淹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声音谄媚:“嘿嘿……主子,我们要去哪里啊?”

    “回京城,找添香……”

    玉潇然一路北去,在青谨和青慎的带领之下与小黑汇合,却在事先已经商量好要汇合的客栈里没有寻到小黑的踪迹。

    客栈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鲜血外渗,看来时间不是很久。

    玉潇然眉眼深沉:“该不会是出了事情吧!”

    “出来!”她话音刚落,便只听青慎冷喝一声,一个掌风掀开了角落处堆积的门板。

    “饶命啊,饶命!”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哆哆嗦嗦,看也不看三人一眼便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玉潇然厉喝一声,现今情况不容乐观,她没有时间去安慰这受了惊吓的店家,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得知小黑的情况。

    “有有有,因是那人不爱说话,又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婴儿,所以小人记得十分清楚,他就住在楼上西边最里面那个房间里,今日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跟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之后便大开杀戒……呜呜……真是造孽啊……”那人哆哆嗦嗦说道,最后看向一边横七竖八的尸体,老泪纵横。

    听他断断续续说完,三人便急急向他所说的房间走去,房门大开,屋内没有打斗的迹象,房间的窗户大开。

    “小黑一定是事先得了风声从这里逃了出去!”玉潇然看了一眼窗外道,“西边是一片树林,小黑擅隐行踪,一定是往树林里去了,事不宜迟,快走!”

    她说完,便当先越窗而去,青谨和青慎随后跟上。

    果不其然,树林里有人穿梭的迹象,无论是敌人或是小黑,询着这踪迹走总是没有错的!

    青慎四处嗅了嗅,当先而去:“跟我来,临走之前我给小黑身上放了一种香,只要他在我方圆十里之内我必可找到,他现在在我们西北方向,没有挪动,我们快去!”

    玉潇然也不接话,跟在青谨身后穿梭,脚下生风,没过多久,便听见前方传来打斗之声,她面色一变:“快!小黑有危险!”

    青慎身法最快,在听到声音之际便已经当先而去,远远的,便看见小黑在与一群黑衣人殊死搏斗,青慎身形一闪,所过之处接连惨叫,将小黑推到了一旁,玉潇然上前一把接过,却摸到一手的鲜血来,声音急促:“湛儿呢?”

    青谨这边已搭上了他的脉搏,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给之服下,小黑的面色便略有缓和,只听他道:“姑娘放心,小公子没事!我在刚入镇的时候便察觉有人跟踪,便使了个计转移他们的视线,趁机将小公子寄养在一户人家里,此后我手中抱得都是假得包裹!”

    玉潇然松一口气,神色缓了下来,小黑向来不会办没把握的事,那边青慎也已轻而易举将一群黑衣人解决,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兵器,冷冷道:“又是他!”

    “你如今真正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必定会对你穷追不舍!以前你在天行皇城的势力范围他触碰不到,如今你意欲反他,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青谨道,“别耽搁了,还是快些去接湛儿吧,然后好尽快赶路!”

    “你们跟我来!”小黑面色平复了许多,身上伤口不少,但到底是没受内伤也就没什么大碍。

    “就是这里!”小黑将三人带到一户普通人家,上前敲了敲门,“穆大娘,穆大娘,是我,开门啊!是我!”

    玉潇然心中一沉:“方才里面明明有声音,为什么不肯开门!”

    小黑脸色也是白了白,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大门,屋内之人闻声而出,一见小黑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大爷,小人对不起你,孩子……孩子让人给抱走了!”

    小黑面色更加惨白。

    “是不是一身黑衣背上有廉月弯刀的人?”玉潇然面色一冷,问道。

    那俩人一见玉潇然先是一愣,后又被她凌厉的气势所震,点点头:“对对,就是他们!”

    “往哪个方向去了?”玉潇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道:“我看他们往西边那条路去了,说是要在官道上汇合!”

    “走!”她一声厉喝,生怕小黑自责,便是对着他的方向而说,之后当先而去。

    四人走了百余丈,玉潇然突然停下脚步:“不对!那些人丧心病狂,客栈的人都一个不留,这对夫妇怎么什么事情也没有,不对,有诈,快些回去!”

    她话音刚落,便一个闪身向来路折回,院内传来两人得意的交谈声:

    “老头子,咱穷了一辈子,如今可好了,咱也做一回有钱人,你瞧这些白花花的银子!”

    “是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你说那小娃娃什么身份,怎么那些人都想要他?”

    “管他呢!反正那些人往东边官道去了,他们让我们说了相反方向给打听的人,我们照着办就是……”

    门外玉潇然做了个无声的手势,一行人往东边追去。

    “师姐,还是你聪明,差点被这两个贪财的小人骗了!”青谨冷哼一声,“你干嘛阻止我,这样的利欲熏心的人,我倒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由他们去吧,救湛儿要紧!”玉潇然脚下未停,直直向东边追去,面色虽然平静,私下里却早已心急如焚。

    几人马不停蹄追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赫连湛的啼哭,玉潇然自然是十分熟悉,看向那正在马车旁已经装扮成普通人家手忙脚乱的一行人,眉目一转,自贴身包裹里取下一面新的人皮面具来,做工十分精致却不起眼,那是临走前龙延拓给她的,她戴上之后,瞬间变做了一个清瘦的中年妇人模样,她又取下发簪,改为用发带随意一绾便成了一个中年妇人简单的发髻,她又看了小黑一眼,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小黑:“换上,然后把你的容貌改一改,等下陪我演出戏,这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露出了破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懂吗?”

    小黑一边将衣服换上,没有接话,却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你俩等在这里,见机行事!一旦湛儿回到我怀中,你们就立刻……”她贝齿一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谨和青慎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见小黑已装扮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点点头道:“搀着我!”

    小黑一愣,随后也依言挽上她的手臂,动作却僵硬无比。

    “靠近点,现在我们是夫妻!”玉潇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

    “夫妻?”小黑喃喃重复,而后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

    玉潇然却以为他依旧拘谨,冷声道:“小黑,如果这次救不下湛儿,你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小黑浑身一愣,良久才调整了姿势,道:“属下一定拼命救回小公子!”

    “谁要你拼命!”玉潇然低喝一声,“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一对赶路的普通中年夫妇,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好!”

    “是!”小黑恭敬道。

    “要叫我老婆子!”玉潇然纠正。

    小黑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声音嘶哑惟妙惟肖:“老婆子,咱们快赶路吧!”

    玉潇然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孺子可教也。

    这边一行人对着啼哭不止的赫连湛束手无策,本就是一群亡命天涯的刺客,自然没有哄孩子的本事,其中几人显然已失去了耐心,一人极为不耐:“大哥,这里有迷药,不如喂给他吃了,也省得哭声太大引人注目!”

    “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公的弟弟,而且主公也没说要之性命,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有个万一,你我也担待不起!”那抱着赫连湛的人否决道。

    “哎呀!走了这么久的路,真是累啊!老头子,还有水没有,给我点!”这边玉潇然俩人已经开始唱起了双簧。

    “哪里还有水,一路走来都被你喝完了!”小黑似是有几分懊恼。

    玉潇然看了一眼马车旁的几人,将其警惕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催促道:“那你去找点水啊!”

    小黑似是十分不耐:“这荒山野岭的人,你让我去哪给你找水喝!”

    “那有一行人,你去借点水来吧!”玉潇然故意提高了声音,让那几人听到。

    小黑似是不愿:“你没看人家正有孩子闹心吗,怎么顾得上给你借水!”

    “不就孩子哭闹吗?”玉潇然似是十分不屑,“想当年十里八村得哪家不找我看个孩子,再难治的孩子到我手上都得服服帖帖的,看孩子嘛,十分简单的事,有什么好闹心的,就你个死老头子好面子,不肯落下脸面借水,你不去借,我去!”

    她说罢,便向面上依旧带几分警惕之色的几人走去,并舔了舔有几分干涸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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