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的天空湛蓝得跟油画似的,街道两边是十六世纪、十七世纪、十八世纪各个时期遗留下来的时髦欧式建筑,细节处都是被时光岁月打磨的痕迹,街道整洁,迎面过来的姑娘丰、乳、肥、臀,引导你灵魂飞升。

    在这个地方,时间好像没什么概念,就这么拿着相机慢慢晃荡,饿了,进一家饭馆,房子一样的历史悠久,饭菜一样的难吃,晚上回老城区的酒店,喝甘蔗酿的朗姆酒。就这么待了半个月,逛遍了那里的各色博物馆,参加过一个街头狂欢舞会,慢悠悠地收拾行李飞下一站。

    一直到假期结束前一天,崇明才回了巴黎,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来去了附近的小餐馆吃了点东西,刚准备将旅行时收集的素材整理一下,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他在学校的同学加西亚,加西亚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亚洲血统,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微微打着卷儿,深刻略显忧郁的五官,淡粉的唇,略尖的下巴,漆黑明亮的眼睛盘旋着忽明忽暗的才华,他出身富裕,从小上有名的私立学校,教养良好,一点不像搞艺术的人,倒像某个中东小国的小王子,看见崇明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嘿,我猜你这几天就该回来了,旅行愉快吗?”

    “还不错。”崇明点点头,让他进来,自己依旧整理东西。

    加西亚找了条凳子坐下,看着崇明的背说:“我该跟你一起去了,但是我妈妈一定要我要我跟她去吉尔哈特度假,你知道,我能来巴黎学画,当初的条件就是假期必须回家。”

    崇明将相机拿出来,开了手提,连了数据线,对加西亚的话并没有太过在意,事实上,他更愿意一个人旅行。但加西亚似乎极其想同讲话,又说起学校的人事,新学期开始,有些老面孔不见了,又多了些新面孔,这在艺术学校里也是常事。事实上,崇明对他嘴里的那些人名根本不熟。

    刚来巴黎的时候,他在另一所学校学摄影,大约八个月后,他转而开始学习诗歌和戏剧,但依旧没有坚持满一年。然后是晃荡的一年——什么事也不干,巴黎到处都是美术馆,随时都有展览,还有不少民间性质的电影馆,定期播放艺术电影,他就在白天在美术馆、展览馆、电影馆或者钻进某个大学的课堂听课,晚上则流连各种剧院、酒吧。在这里,艺术就像挥发在空气中的酒精,自然而蓬勃。这种迷人的文化源自于彻底的革命,破而后立,法国大革命的彻底性在欧洲乃至整个世界都是罕见。

    这里汇集了诸多顶尖的文学家、画家、雕塑家、音乐家、摄影师、导演、编剧……这些人有的已经极其有名,有些人还在混,有的才华横溢,有的装腔作势,他们身上没有多少条条框框,他们努力地与众不同,在这里,你不入流才是入流,而在其他地方,你必须得入流才能活得好。每个初到巴黎的人都能强烈地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噗噗的沸腾。

    晃荡一年后,崇明架起了摄像机,开始拍自己的第一部处、女作,这部最后被命名为《巴黎风情画》的电影没有一句台词,他自己找业余演员,自己担纲摄影、导演、剪辑,花时一年零三个月。他镜头下的巴黎不是优雅的埃菲尔铁塔,不是壮丽的凯旋门,不是卢森堡公园,不是卢浮宫,不是巴黎圣母院,不是衣香鬓影的香榭丽舍大街,他的影像中的巴黎像是从各种各样的凹凸镜中呈现出来的:绚丽多变的色彩,嘈杂鼎沸的喧哗,乱哄哄的浮华……男人酗酒狂欢,站在街角的妓、女浓妆艳抹,血红的嘴唇叼着香烟,靠在满是涂鸦的墙上,出租车溅起泥水,惹来妓、女粗鲁的叫嚣,裹着破大衣的肮脏的男人所在墙角,一双疯子似的眼睛骨碌碌地望着走过的人,年轻的艺术生狂欢派对后裸、身男男女女裸身交缠着躺在床上,一个激越的飞吻,人走楼空,天花板上仍旧转个不停的吊扇……所有的一切像被流水折射一样光怪陆离,城市像被重重涂上胭脂,仿佛午夜歌剧场散场,华音已去,余音不绝。

    直到最后一个镜头,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秋千上,他的左手边的塞纳河,右手边是一本书,不知道有没有翻过,他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秋千轻轻晃着,有一种流动和沉静的和谐,很美,很法国。散发着暖烘烘的暧昧和温情,像梅雨季节过后翻晒出来的衣物——

    《巴黎风情画》后来获得法国政府举办的独立制片电影竞赛奖和巴黎大学生电影节金奖作品及最佳导演奖。

    拍完《巴黎风情画》之后,崇明就进了现在的学校学画,至于加西亚,他从进校门第一天起,似乎就对崇明的头颅感兴趣,后来嘛——

    加西亚从后面挨过来,脖子与他的脖子挨挨擦擦,崇明扭过头,微微抬头与加西亚接吻,一手搂住他的腰肢,隔着衣料慢慢摩挲,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一脸,揉捏他胸前的突起。加西亚摸着崇明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专注地看着崇明。崇明忽然起身,一个转身,将男孩儿压在身下去扯他的裤子……

    加西亚出身美国东部,父母都是当地有名望的人,他压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的性向,但又被青春期的欲、望折磨,极度焦躁苦闷,无心向学,学校找他谈话多次,他却越来越糟,后来到巴黎,带着满脑子的罗曼蒂克,以为只要到了巴黎,就能纾解情、欲。这里风气确实开放,周围又都是学艺术的,加西亚长得好,一股子矜傲的贵气,确实有不少人向他求爱,男女都有,可他不知怎么的就瞧上了崇明。

    加西亚眼里的崇明不像印象中的东方人面目扁平,平淡无奇,他长得极其出色,星目剑眉,五官如同刀削斧凿一般,脊背挺直,举手投足都沉静从容,他冷淡、寡言,但目光锐利,嘴畔常常挂一抹笑,略带讥诮。同个画室的人,年纪不一,最大的凯莉小姐已经三十一岁,而他和另一个美国人是最小的,都是十七岁,其余都在二十上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马修,他二十出头,长得高大英俊,颇有几分才气,然而风流成性,被他玩弄的女孩儿不知凡几,而他却称这为艺术家的必然。至于其他人,通通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自视甚高,夸夸其谈,只有崇明是不一样的,他有一种罕见的自省,滚滚红尘,始终不张不扬,身随心动。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永远知道该怎么做,他不迷茫,不犹豫,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目光追逐他的身影。

    一个多月没碰荤腥,崇明压根不想麻烦地跑卧室,就在桌子上狠狠地干了加西亚。然后抱着他进了卧室又做了一次。身体得到餍足,崇明点了根烟懒懒地靠在床头,男孩儿软软地摊开四肢,过了一会儿,翻过身,用胳膊撑起身体,对崇明说:“崇,圣诞节有安排吗?”

    “圣诞还远着呢。”对崇明来说,圣诞这种洋节没有任何意义,因此从未上心。

    “那么我请你去我家玩好吗?我妈妈听说我在这里交到了朋友,一定要我请你和我们一起过圣诞,我还有个六岁的妹妹温蒂,非常可爱,圣诞第二天我们回去滑雪,这是家族传统,你来好吗?我想跟你一起过圣诞——”

    男孩儿的目光中崇明希冀,崇明揉了下他的头,掐灭了烟头,“如果我还没回国的话。”他起身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走到客厅泡了杯咖啡,打开视频与国内的靳飞炀通电话——

    “嘿,小帅哥,准备回国了吗?”

    崇明喝了口咖啡说:“还在考虑。”

    靳飞炀一挑眉,“你是乐不思蜀了吧?”

    崇明愣了一下,原来加西亚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围了一条浴巾被靳飞炀看到了,难怪会这样说。

    崇明将背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听说最近国内很热闹。”

    “什么时候不热闹?”靳飞炀反问,崇明说的热闹是女星廖静书与钟倩玲的官司。当年廖静书正当红时与崇明起冲突,罢演事件的结果是她离开《坏孩子》剧组,孙少也没为他出头,没过多少日子身边又有了一个十九岁的嫩模,不过廖静书会钻营,又傍上珠宝大亨余发金,这几年起起落落,始终话题不断,事业上却难再进一步;钟倩玲曾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一姐,实力是有,观众基础也有,可惜大红大紫时丑闻缠身,如今已徐娘半老,她倒是想东山再起,再现昨日辉煌,无奈现实残酷。这两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会惹到彼此,先是互相爆料揭短,慢慢演变成污蔑抹黑,最近事态进一步发展,她先她给告了,她又把她给反告了,许多无辜艺人也被牵连进来,还发生过多起粉丝之间的暴力事件。

    崇明慢悠悠地喝一口咖啡,说:“狗咬狗,一嘴毛。”

    “噗。”靳飞炀乐了,“崇小明,你嘴巴坏了啊——”她停了一会儿,又说:“对了,知道罗伯特托纳托雷吗?就是几年前拍《唐宫》的那个法国导演”

    “嗯,怎么了?”这件事当年顾里还向他抱怨过,说这个导演很难搞,当时顾里在《唐宫》里扮演贺兰敏之,武则天的外甥,野史传闻与其外祖母通、奸,秽、乱后宫,顾里在其中的扮相堪称风华绝代,可惜这部电影中国人并不买账,在国内也没有上映,就像一颗石子掉进水里,没有激起任何浪花,可惜了顾里的精彩演出。

    “他正在筹拍一部中国的架空历史剧,投资方指明要你出演,剧本我已经发进你邮箱了,如果你有意向,导演现在人在巴黎,我可以安排你们当面谈一谈。”

    崇明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这个罗伯特对中国可真够情有独钟的,上回的教训还不够,还不死心地要拍中国电影。然后又感到有些奇怪,他出国的时候,确实有些红,当时指名想让他出演的片子不少,后来因为他一概予以拒绝了,也不再在媒体前露面,国内关于他的消息越来越少,片约也就越来越少,及至这两年,尽管还有些邀约,却都已是些无足轻重的了。五年,对更新换代迅速的娱乐圈来说,实在太过漫长,崇明都不知道,如果他现在回国,还有多少人记得他?

    这时候忽然来一个这样重量级的邀约,不奇怪才怪吧?如果是导演指名,还有些道理,毕竟可说是觉得崇明形象附和,演技过硬。然而投资方?他都五年没在媒体前露过面了,说什么票房号召力,谁能保证?

    这些念头也不过在脑中闪过,也没有太当回事。

    “总之,若决定回国了,提早跟我说,我好尽早做准备。总不能让咱们影帝冷冷清清地回来吧!”

    结束与靳飞炀的通话,崇明点开了邮件,里面存了好几个剧本,都是这些年靳飞炀觉得好,陆陆续续发给他的,可惜他仿佛真的清心寡欲退出娱乐圈了一样,看都没看。点开靳飞炀所说那个剧本,崇明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勤劳,大家快来表扬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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