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我记不得他们是谁,叫作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幸得师父路过,将我捡回天山。天山真冷啊,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天山真高啊,仿佛与云天相接一线。

    我有一个师姐,一个师兄。师姐生得很美,每作剑舞,雪花被剑气激荡纷飞,她如神妃仙子。只是她很冷,似乎眼里只有她的剑。和师姐比起来,师兄和气得多。师兄也很好看,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看我的眼神很温暖。师兄随师父姓张,叫张吾琮。我没有姓,师父给我取名雨辰,待问到我要姓什么的时候,我坚决道:“张。”

    从此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开始了在天山的生活。我生性懒惰,不喜练功,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能坐着就不想站着。大师姐每每看我样子不惯:“你在浪费自己的天赋。”我反唇相讥:“要我跟你一样无趣得跟木头似的,那还不如杀了我呢。”她吵不过我,我也不惧她动手,因为师兄一定会护着我。

    随着年纪渐长,我越来越喜欢女儿家的东西,师父虽是全才,然而诗词琴棋、医书算卜难不倒他,针线女红却是不行。我们的衣服都是哑仆牛嫂做的。我跟着牛嫂学了针线,自觉得意,便接过了给师父和师兄做衣服的活儿。第一次收到我做的衣服时,师兄高兴极了,虽然那件衣服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他却半点也不介意,抓起就穿,穿上就不脱下来,还抓着我的手说,要我给他做一辈子的衣服。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倒映着满天星辰。我莫名心慌,自己也不知怎么就红了脸,挣脱他的手跑了。

    师兄哈哈大笑,在我身后喊:“小辰儿,我等着你长大。”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往我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我似乎并不反感。师兄是极好的人,在我心里,除了师父,就是他最重要了。想到师父,我的心一热,满腔莫名的思虑也化作了甜蜜。

    我喜欢窝在师父膝头读书,喜欢师父抓着我的手教我写字。我喜欢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喜欢凝视他的面容,喜欢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喜欢他无奈又宠溺地说:“小辰儿,你怎么又把招式忘了?”然后捉着我的手,贴着我的脸,告诉我这一剑应该怎么出。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梦中师父正带着我练剑,我们身躯相贴,呼吸相闻,我暗暗陶醉着他的气息,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师父的手抚上我的脸:“小辰儿,你不专心。”我心中猛地一荡,抬头对上他的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了根,就快破土而出。

    师父的手慢慢下滑,就像有魔力一样,在我身上点起一团又一团火,将我烧得受不了,哭着求饶:“师父……不要……”

    梦里几许鸳盟,情深似海,梦醒我拥被而坐,心神恍惚。

    那之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师兄,时时刻刻都想黏着师父。我喜欢向师父撒娇,喜欢师父清冷的眉目因我而染上无可奈何的样子。

    师兄不解我突然的转变,纠缠了我几次,我不想给师父误会,只得忍着心痛,说了很多伤他心的话。之后听说他大醉了三天三夜,酒醒之后再也没有痴缠于我。只是偶尔遇到,我总是低头躲避,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对师父的感情一日比一日炽热,一日比一日更难压抑,我感觉得到心中的那株见不得人的嫩芽已经长成了树木,每日每夜,顶得我心窝子犯疼。我知道师父对我是特别的,特别的宠爱,在三个弟子中,他带我最多,也和我最为亲厚。我幻想着有一天,师父能用梦里那样的眼神看我,和梦里一样的说:“小辰儿,我不要你做我的徒儿,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每次想到那个场景,我都快幸福得晕过去。

    我的美梦破碎在及笄的那一日。我们江湖儿女,加冠及笄都很简单,师父为我办了一场家宴,取出一根他亲手雕琢的玉簪,替我把头发绾起,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为女子绾发。粗手笨脚,把小辰儿的头发都弄毛糙了。”

    我心里甜滋滋的,哪里还管好看不好看,心想:“哪怕师父你把我的头发都弄掉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秃子,我心里也高兴的。”

    师父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我打入万丈深渊:“辰儿你是为师亲手带大的,在为师心中,你就和我的女儿一样。现如今都成年了,还和小女孩一样粘人害羞,将来为师可舍不得嫁你出去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了。我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心里一个声音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当我是女儿?我当你是……我,在我的心里,早已当你是我的夫君了啊!”

    但我不能说。我嘴唇颤抖着,拿着酒杯的手也颤抖着,却一个字也不能说,甚至不敢叫他看出半分不妥。

    “辰儿,好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我低头抹了抹眼角,强笑道:“还不是师父你提到嫁人……我,我难过。师父,弟子不想离开天山,想一辈子侍奉您,别赶我走好么?”

    师父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那一天,我喝醉了,借着酒疯大哭一场。但就算是醉了,我也不敢将心底深处的秘密宣之出口。我害怕师父知道了会厌弃我,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我就觉得生不如死。那时候我想,我可以忍,反正师父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就让我用弟子的身份,陪着他一辈子,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我错了,我终究还是忍不住。

    那一日,我在师父书房里翻到一幅褪色的画卷,画中一个女子翩跹立在桃花林中,虽只有一道侧影,却是风华绝代。画是师父画的,旁边还有他题的一句诗:“璔琮环佩响,秀容夺瑶光。”

    “你在干什么?”猛然一阵劲风击来,我脸上一疼,那画儿一卷,被师父隔空擒在掌中,极是珍贵地抚摸一遍,见完好无损,方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师父的武功早臻天人化境,力道拿捏得分毫无差,虽然弄疼了我的脸,落在那画上,却连最薄最脆的纸也损伤不了半分。我心脏剧痛,一手抚着脸颊,愣愣地望着师父。

    师父却只是冷冷道:“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从小到大,师父从没如此对我,我冲口而出:“她是谁?”

    师父讶然地看了我一眼,甩袖将我轰了出去。

    师父开始躲着我,就如我当初躲师兄一般。我最初以为他是恼我动了他的画,直到后来我们看似和好了,他却再也不让我轻易近身,更不许我如从前一般捉他袖子,偎他手臂,我感到事情有点不妙。我从他的眼神中猜出,师父已经知道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钝刀子割肉不如死个痛快,我索性给自己取字瑶光。

    师父听闻,不但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出门游历去了。这一去,就是两年。

    两年来,我日日在雪山等候,终于盼得他回来。他回来了,手里却还抱了一个两三岁的幼童。这个幼童叫云简,是我的小师弟,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师父喜欢漂亮聪明的人,我们三个论容貌,虽然不如师父好看,可也都算万里挑一。这个小师弟自然也是粉雕玉琢。而且他非常喜欢笑,见人就笑,伸开双臂要抱抱。天山上下,无论是冷冰冰的大师姐,还是几名哑仆,全都喜欢他。

    只有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师父那么照顾他,不喜欢师父宠溺地看着他,抱着他教他认字。这一切让我感到我不再是特别的。

    我对师父生出了强烈的独占欲,连这个幼童都容不下了。我很痛苦,不知道该怎样解脱,于是我犯了平生最大的一个错误,但我永远不后悔。

    说来也是天意,我心中气苦,眼不见心不烦,日日出去闲逛,踏遍了整个天山,发现了一株紫兰草。师父喜欢喝白梅酒,但他酒量极好,为人更是严以自制,要他酣醉,几无可能。但这紫兰草入到白梅酒中,却可以令人神智昏聩,春情高涨,并且,功力越高,受害愈深。

    紫兰草极其少见,百年难遇。且常人就算见了,也只当是普通小草,几乎没人知道它混合白梅有这等效用。我也是一次外出历练偶然得知的。我猜,师父也不知道。

    那一刻,就像是被鬼迷住了心窍,我摘下了紫兰草。在一次师兄师姐带着小师弟出去玩耍历练时,下在了师父的酒里。

    晚上,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师父倚着床柱,双目紧闭,唇角还有一丝酒渍,直染得那朱红色的嘴唇润泽诱人。

    我轻轻唤了两声,师父毫无反应。我走上前,伸手抚过他的脸颊,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俯身吻上他的唇。

    任我辗转品尝,师父依然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我终于确信药效发作,想了一想,按捺住如雷心跳,将师父背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师父放在床上,伸手细细描摹他的每一分轮廓,指尖落在他的胸膛上,忽听见师父轻轻“唔”了一声,差点给吓得魂飞魄散,抬头一看,师父脸上泛起潮红,双眉微蹙,似乎在睡梦中很不安稳。

    我猜,是第二重药效开始了。

    我的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摸进师父的衣服,轻轻捻动红樱。

    师父的气息愈渐粗重,甚至微微张开嘴。我真怕他在下一刻就醒来,但是无论我怎么玩弄,甚至轻轻咬着一双红樱逗弄,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我想到这药的两重功效和对功力越高的人作用越大的特性,猜测以师父的功力,不但情动得厉害,且根本醒不过来。

    这样一想,我的胆子越渐大了,脱下师父的衣服,从他的喉结到他的腰腹处舔吻个遍。

    师父似乎承受不了这等逗弄,开始挣扎起来。不过他的挣扎亦不过是微微扭动摇头,汗水顺着他额头的发迹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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