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什么?
是有人在电话里模仿别人声音的时候,接到电话的那个人,正巧就是被她模仿的那一个!
汐见觉得这事情真挺逗的,也挺佩服能想出来这种手段来的大和原香,可惜,就是大和原香的运气不太好,如果那晚,手塚国光没有突然登门造访,或许汐见可能真的会把那通电话信以为真。
想到那一晚,在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自己的声音,肉麻地说出那些令人很无语话的手塚,汐见就忍不住弯起嘴角,当然,让她发笑的,除了那时手塚的表情外,还有当时手塚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话那头,告诉对方,如果再有这种捏造行为,他就要以诽谤和骚扰来起诉对方……当时,看着手塚一脸严肃地对着手机的原香说教,一旁的汐见忍笑忍的很辛苦,相当很好奇,那时候的大和原香,到底会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手机这头的手塚国光本尊。
汐见回忆得正乐,冷不防地,一只手横插过来推了一下她的脑门,与此同时,她的耳畔还响起一阵熟悉暧昧的关西嗓音。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出来和我分享分享如何?”不用抬头,光听声音,汐见便知道,是忍足侑士无疑。
“没什么,这是秘密,不能和你分享。”汐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忍足,抿着嘴角,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欠抽模样。
忍足无奈地闭上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
此刻,汐见和忍足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婚纱店二楼,最近,忍足追了许久的女朋友总算答应了他的求婚,两个人约好来这里试婚纱,汐见觉得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虏获住忍足的心那么多年,遂就厚着脸皮硬跟了过来。
汐见没有这十年的记忆,自然便不是很清楚忍足这些年来的事,不过,偶尔闲聊的时候,她倒是有听迹部提起过,忍足其实有个守了很多年的心上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那个女孩并没有答应忍足的求婚,两人只是同居在一起,没有领过结婚证。
两人同居的这些年,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是,由于女孩子那阵子情绪低落,没多久,就不慎流产了,后来,女孩子再没有怀孕,忍足向她求过很多次婚,她都没有答应,前不久,女孩子终于又有了身孕,于是忍足趁热打铁加上稍使手段,总算让那个女孩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两人爱情长跑了那么多年,终于修成了正果。
从十年前莫名传过来的汐见,并没有这十年来的记忆,平日里和忍足相处交流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因此,直到接到忍足发给她的喜帖,她才知道在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忍足身边,原来早有了那样一个公主存在。
汐见有八卦过忍足和那个女孩之间的纠结,不过忍足嘴巴比较紧,能透露给她的信息不多,所以,这才有了今天汐见厚着脸皮跟来婚纱店的这一幕。
当然,对于汐见要跟着忍足他们来婚纱店一事,迹部大爷给出的评价永远是那句不华丽的口头禅,当时,汐见只是笑笑,毕竟,对于大爷给她的不华丽,她早已习以为常——什么时候,大爷说她华丽了,她估计才会真的不习惯了,唉!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唯呢?”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新娘,汐见不免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
汐见口中的小唯,就是忍足的未婚妻,那个让他追了许久、等了很久、守了很久的公主。
第一眼见到小唯的时候,汐见只觉眼前一亮,以为仙女下凡,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也很有气质的女孩。
而小唯对汐见也很有好感,两个人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就成了能互叫对方名字的好朋友,一路上,忍足在前面开车,小唯就拉着汐见在后座聊天,完全无视了忍足,忍足好几次想插口都插不进她们中间,一度郁闷了很久。
“她要拍点单独照,因为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无聊,要我出来陪你聊聊天。”提到小唯,忍足镜片后的眸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由于顾虑肚子里的宝宝,刚忍足和小唯进摄影棚拍照的时候,汐见就没有跟着进去,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打发时间。
浏览着杂志上一组一组的婚纱照片,汐见的心里,莫名地,会有一种淡淡的憧憬。
虽然她知道在自己和手塚的那个家里应该会有她和手塚的婚纱照,在她莫名穿过的这段十年里,她或许也曾拥有过和手塚一起拍结婚照的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杂志上的照片,看着照片里一对对幸福微笑,甜蜜恩爱的夫妻,很奇怪,她却无法将自己和手塚的脸套上去,她想象不出,穿着婚纱的自己和穿着新郎服的手塚站在一起,一同面对镜头会是什么样子。
手塚……他会笑吗?他会弯起嘴角吗?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着一张脸,像是完成任务似的那般僵硬不自然?
因为无法想象,所以对于自己和手塚的结婚照,她一直不敢去看,可以说,是莫名地排斥,开始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着忍足和小唯之间的亲密互动、忍足看向小唯时的眼神时,她才恍然明白,她原来是怕在那张结婚照上,看到手塚眸底的毫无温度……亦如他们目前这段比陌生人还陌生人的婚姻。
“怎么了?如果有看中哪一件婚纱的话,可以和我说哦!”察觉到汐见无意识落在杂志上的苦涩目光,忍足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道。
他知道她没有这十年来的婚姻,也从她刚才看到换上婚纱出来的小唯目光里,感觉到了一丝羡慕……久森汐见,不,该是手塚汐见,她其实是个很好懂的女孩,不管如何伪装,她的眼睛,从不会说谎。
“知道吗,侑士,虽然汐见一直在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笑,真的很让人心疼。”这是适才在拍照的时候,小唯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小唯说,她很喜欢汐见,她希望汐见可以幸福,可是,感情的事,婚姻的事,从来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
想到这里,忍足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忽然开始不自信,当初鼓励汐见勇敢继续的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手塚国光……真不知道,可爱的小姐怎么会自找苦吃地喜欢上这样一个禁欲的男人呢?
“和你说?”恍惚中,忍足听到汐见纳闷的声音。
整了整心神,忍足重新睁开眼,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她道:“是啊,和我说,这家店的店长和我有点交情,你要是看中哪一款婚纱想要试穿,免费哟!”仔细想想,这句话,在很多年前,他似乎也和这个女孩说过。
那时候,手塚主动向女孩求了婚,两人来这边挑选婚纱的时候,女孩的脸上一直带着兴奋、喜悦的笑容,那样的笑,灿烂而没有杂质,掩饰不住的阳光,满满的期待和憧憬,没有丝毫阴霾。
他们拍照的时候,他一直站在一边,所以全程他都看得很清楚。
他清楚地看到女孩面对镜头时怎么遮也遮不住的幸福,当然,面无表情的新郎、一直被摄影师叫着要微笑、微笑,和新娘亲密、亲密的新郎……
“老师,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啦!您不要为难他了,我就喜欢他酷酷的,您就别勉强他了,我笑得开心点就好了,他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内敛,要他笑得和我一样灿烂就不是他啦!”
那时,当摄影师第n次受不了地喊停,终止拍摄,火大地冲着没多少表情的新郎开骂的时候,站在新郎身边的新娘顾不得化妆师还在帮她补妆,像护犊子似地立刻就跳了出来,赔着灿烂的笑脸,帮忙打圆场,求着摄影师不要为难她的新郎,耍宝卖萌,一点都没有新嫁娘该有的矜持,于是,照片洗出来后,那位摄影师感慨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看,就知道是新娘在倒贴新郎啊!”
他不想打击她,却也不想隐瞒她,所以,在把结婚照转交给她的时候,他有斟酌着把摄影师的这句话转述给她,当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不在意地笑笑,说:“呵呵,那位老师傅的眼力还不错,只帮我们拍了一次照片就能看穿事实,不简单哦!”应该会是难堪的吧?可是,她还是用微笑遮住了自己心里的伤。
他不想评价她什么,也不想阻止她什么,他是过来人,他能明白她的感受,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劝她放弃,他能做的,是鼓励她,在她累了的时候,借出肩膀,让她能有一个不用再伪装微笑的地方。
“拜托,你饶了我吧!”汐见没有发现忍足心里的想法,失笑着摆摆手,要忍足别开玩笑了。
虽然她是很向往能穿上婚纱,可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她可不想被人笑话啊!
何况,在汐见看来,婚纱和婚姻一样,都是很神圣的东西,她希望自己能在一个合适的场合,穿给那个合适的人看。
忍足没有说话,只是无意义地笑了笑,这时候,某个摄影师的助理跑了出来,提醒忍足,该准备下一轮的拍照了。
“小唯说待会儿要请你吃饭,你就在这边等我们一会儿,别乱跑。”在进摄影棚之前,忍足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叮嘱了汐见这么一句话。
汐见莞尔,回了忍足一个ok的手势。
忍足进摄影棚后,一时间,外面的沙发上又只剩下汐见一个人了。
目光再度回到面前的杂志上,彩页上,美丽的新娘正穿着漂亮的婚纱,新郎从后环抱住她,两个人含笑看着远方,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很幸福也很温馨的样子。
汐见无法想象,手塚从后环住她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记忆里的手塚,留给她的都是一抹挺拔坚毅的背影,她喜欢追逐他的背影,从不敢奢望他回过来注意到她的画面。
那是种酸酸涩涩,很像青苹果的味道,没有任何的甜蜜,回忆起来,心里伴着隐隐的疼。
是自卑吧?那样的感觉,对于手塚国光,她从未想过得到,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做梦的时候也没有。
所以,回到十年后的这段日子,对她而言,真的就像是一场想都不敢想的梦。
她告诉自己在梦里可以勇敢,也很想勇敢,但是——
“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我,我不会说那种话。”那个晚上,挂断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手塚有一脸严肃地回过头来,向她如此解释。
她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笑了:“嗯,我相信。”
他沉默,许久,缓缓地开口对她说:“之前在咖啡厅,是我大意了。”
他说,那天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就对她说那样的话,是他莽撞了,他为了自己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很认真地和她道了歉。
她摆摆手,要他不用介意,然后,她看着他,忽然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她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问她:“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只是……“只是很想知道而已。”
是不是很奇怪?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再来追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问题,未免太不合适,然而……
“我不知道侑士有没有和你提过……”身侧的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紧握成拳,她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和他坦白:“我失去了这十年来的记忆,所以对于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妻子,怎么有了你的孩子,说实话,我真的是一无所知,也许我知道现在再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至少,请让我明白,现在的我,在你心里除了责任以外,是不是还能代表什么?刚刚那通电话……我相信你的解释,明白那是一场骗局,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怀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有那样一个女人存在,你喜欢她,但无法和她在一起,如果……如果是现在的我,没有记忆的我,就算知道了,心里也不会太多的感觉,撇除责任,我只想、只想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她有些说不下去,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她垂着头,肩膀颤动,很紧张却阻止不了。
她和他之间,存在着太多太多问题,她无法再继续逃避,她必须面对,必须解决。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有些颤动的她,许久,淡淡地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
然后,他挺直脊背,上前两步,拉近和她的距离,看着她的头顶,对她说:“你说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他无法告诉她,她在他心里的感觉,但是却能很清楚地回答她,她担心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她的心里还来不及升起喜悦,下一秒,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又让她的心,沉落谷底。
他说,他和她一样,自从那场车祸后,也失去了一些记忆,他无法回答她,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她是他的责任,是无法抹去的事实,他不会强迫没有记忆的她勉强接受他们这段婚姻,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他的话,一字一句,条理分明,冷静客观,没有任何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他们谈论着他们的这段婚姻,他们的未来,寻找着最完美的处理方案,她一一接受,假装那也是她的想法,然而,她自己的心,她知道,从最初的兴奋到后面的静如死水,再没有任何波动。
手塚国光……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自持的男人,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是什么,他没有太多浪漫细胞,也不会甜言蜜语,他不会哄女人,也不擅长去揣摩女人敏感的内心,所以,他不会知道,他很多的话会汐见造成怎样的影响。
不需要去猜测什么,也不需要去怀疑什么,他对她……没有爱情,也并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需要爱情,他会是个好丈夫,可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好情人,他的感情不多,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挖掘,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可是,她还是想要努力一把,就算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想为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努力一次。
所以,前几天,她搬回了自己和手塚的家,希望可以借着同一个屋檐下,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和手塚同居了这些天,她承认,手塚是个很好的丈夫,照顾她、迁就她、尊重她,虽然很多时候他对她的关心有点生涩有点笨拙,可这对曾经一直只能看着他背影的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步了。
是她变得贪心了吗?
刚刚在捕捉到忍足看小唯的目光时,她希望手塚也能这样看她,她想,想和手塚更进一步,想他能对她笑,想……想他们能再拍一次婚纱照,他从后环住她,他们一起憧憬自己的未来,幻想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将她看成单纯的责任,他会想热爱他的网球一样,同样对她抱有热情……她想要很多很多,却不敢真的向他开口索要。
她怕,怕自己吓跑他,这些日子,她是个孕妇,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任性,可她却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面带笑容,从不愿为难他分毫。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她很想上前抱住他的腰,闻闻他的味道,和他撒撒娇,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想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靠近他的肩膀,感受属于他的温度,而不是像两个室友那般,分两个房间而睡。
女人怀孕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变得多愁善感?
夜半无人,看着窗外冰冷的夜色,她莫名地会想要流泪,想要起身去到他的房间,亲吻他冰冷的唇,可她不敢,一次也不敢,只能留在心里偷偷地想,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理智一直说,放弃吧,可感情偏偏抽不开身,原来,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喜欢他,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分一点感情给我?
恍惚中,她感觉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了杂志上,花了新娘白皙的脸。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想要逼回落下的泪,可是,视线朦胧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那人有着被风吹乱的茶色发丝,轮廓分明的脸,鼻梁上,架着镜片,柔和了他冰冷的眸子,他好像刚刚从公司赶过来,身上的衣服有点乱,看见她的泪,他明显是一愣,一步一步,无意识地向她走过来。
她坐在沙发上,讷讷地看着走近的他,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从他身上,传来清新的肥皂味。
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脸,擦拭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有一点点的笨拙,可是,她感觉得到他的担心。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流泪,只是轻轻地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再和我拍一组婚纱照?”
只是一句话而已,可是,莫名地,刺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太深,却迟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情感累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于是,她迫切地想要宣泄,所以,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像个孩子似地在他怀里,呜呜呜地哭。
很委屈也很痛苦,她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埋在他的怀里,难得任性了那么一次。
手塚看着扑进自己怀里哭得形象全无的女孩,无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心里有一角,掠过淡淡的涟漪。
不远处的角落,忍足笑揽着身边的未婚妻,和小唯一起看着沙发旁那对抱在一起的男女,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感觉颇为无奈。
这对夫妻……还真是让人头疼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卡文卡了这么久,大家五一快乐~
是有人在电话里模仿别人声音的时候,接到电话的那个人,正巧就是被她模仿的那一个!
汐见觉得这事情真挺逗的,也挺佩服能想出来这种手段来的大和原香,可惜,就是大和原香的运气不太好,如果那晚,手塚国光没有突然登门造访,或许汐见可能真的会把那通电话信以为真。
想到那一晚,在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自己的声音,肉麻地说出那些令人很无语话的手塚,汐见就忍不住弯起嘴角,当然,让她发笑的,除了那时手塚的表情外,还有当时手塚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话那头,告诉对方,如果再有这种捏造行为,他就要以诽谤和骚扰来起诉对方……当时,看着手塚一脸严肃地对着手机的原香说教,一旁的汐见忍笑忍的很辛苦,相当很好奇,那时候的大和原香,到底会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手机这头的手塚国光本尊。
汐见回忆得正乐,冷不防地,一只手横插过来推了一下她的脑门,与此同时,她的耳畔还响起一阵熟悉暧昧的关西嗓音。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出来和我分享分享如何?”不用抬头,光听声音,汐见便知道,是忍足侑士无疑。
“没什么,这是秘密,不能和你分享。”汐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忍足,抿着嘴角,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欠抽模样。
忍足无奈地闭上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
此刻,汐见和忍足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婚纱店二楼,最近,忍足追了许久的女朋友总算答应了他的求婚,两个人约好来这里试婚纱,汐见觉得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虏获住忍足的心那么多年,遂就厚着脸皮硬跟了过来。
汐见没有这十年的记忆,自然便不是很清楚忍足这些年来的事,不过,偶尔闲聊的时候,她倒是有听迹部提起过,忍足其实有个守了很多年的心上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那个女孩并没有答应忍足的求婚,两人只是同居在一起,没有领过结婚证。
两人同居的这些年,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是,由于女孩子那阵子情绪低落,没多久,就不慎流产了,后来,女孩子再没有怀孕,忍足向她求过很多次婚,她都没有答应,前不久,女孩子终于又有了身孕,于是忍足趁热打铁加上稍使手段,总算让那个女孩点头答应了他的求婚,两人爱情长跑了那么多年,终于修成了正果。
从十年前莫名传过来的汐见,并没有这十年来的记忆,平日里和忍足相处交流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因此,直到接到忍足发给她的喜帖,她才知道在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忍足身边,原来早有了那样一个公主存在。
汐见有八卦过忍足和那个女孩之间的纠结,不过忍足嘴巴比较紧,能透露给她的信息不多,所以,这才有了今天汐见厚着脸皮跟来婚纱店的这一幕。
当然,对于汐见要跟着忍足他们来婚纱店一事,迹部大爷给出的评价永远是那句不华丽的口头禅,当时,汐见只是笑笑,毕竟,对于大爷给她的不华丽,她早已习以为常——什么时候,大爷说她华丽了,她估计才会真的不习惯了,唉!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唯呢?”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新娘,汐见不免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
汐见口中的小唯,就是忍足的未婚妻,那个让他追了许久、等了很久、守了很久的公主。
第一眼见到小唯的时候,汐见只觉眼前一亮,以为仙女下凡,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也很有气质的女孩。
而小唯对汐见也很有好感,两个人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就成了能互叫对方名字的好朋友,一路上,忍足在前面开车,小唯就拉着汐见在后座聊天,完全无视了忍足,忍足好几次想插口都插不进她们中间,一度郁闷了很久。
“她要拍点单独照,因为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无聊,要我出来陪你聊聊天。”提到小唯,忍足镜片后的眸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由于顾虑肚子里的宝宝,刚忍足和小唯进摄影棚拍照的时候,汐见就没有跟着进去,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打发时间。
浏览着杂志上一组一组的婚纱照片,汐见的心里,莫名地,会有一种淡淡的憧憬。
虽然她知道在自己和手塚的那个家里应该会有她和手塚的婚纱照,在她莫名穿过的这段十年里,她或许也曾拥有过和手塚一起拍结婚照的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杂志上的照片,看着照片里一对对幸福微笑,甜蜜恩爱的夫妻,很奇怪,她却无法将自己和手塚的脸套上去,她想象不出,穿着婚纱的自己和穿着新郎服的手塚站在一起,一同面对镜头会是什么样子。
手塚……他会笑吗?他会弯起嘴角吗?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着一张脸,像是完成任务似的那般僵硬不自然?
因为无法想象,所以对于自己和手塚的结婚照,她一直不敢去看,可以说,是莫名地排斥,开始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着忍足和小唯之间的亲密互动、忍足看向小唯时的眼神时,她才恍然明白,她原来是怕在那张结婚照上,看到手塚眸底的毫无温度……亦如他们目前这段比陌生人还陌生人的婚姻。
“怎么了?如果有看中哪一件婚纱的话,可以和我说哦!”察觉到汐见无意识落在杂志上的苦涩目光,忍足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道。
他知道她没有这十年来的婚姻,也从她刚才看到换上婚纱出来的小唯目光里,感觉到了一丝羡慕……久森汐见,不,该是手塚汐见,她其实是个很好懂的女孩,不管如何伪装,她的眼睛,从不会说谎。
“知道吗,侑士,虽然汐见一直在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笑,真的很让人心疼。”这是适才在拍照的时候,小唯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小唯说,她很喜欢汐见,她希望汐见可以幸福,可是,感情的事,婚姻的事,从来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
想到这里,忍足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忽然开始不自信,当初鼓励汐见勇敢继续的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手塚国光……真不知道,可爱的小姐怎么会自找苦吃地喜欢上这样一个禁欲的男人呢?
“和你说?”恍惚中,忍足听到汐见纳闷的声音。
整了整心神,忍足重新睁开眼,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她道:“是啊,和我说,这家店的店长和我有点交情,你要是看中哪一款婚纱想要试穿,免费哟!”仔细想想,这句话,在很多年前,他似乎也和这个女孩说过。
那时候,手塚主动向女孩求了婚,两人来这边挑选婚纱的时候,女孩的脸上一直带着兴奋、喜悦的笑容,那样的笑,灿烂而没有杂质,掩饰不住的阳光,满满的期待和憧憬,没有丝毫阴霾。
他们拍照的时候,他一直站在一边,所以全程他都看得很清楚。
他清楚地看到女孩面对镜头时怎么遮也遮不住的幸福,当然,面无表情的新郎、一直被摄影师叫着要微笑、微笑,和新娘亲密、亲密的新郎……
“老师,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啦!您不要为难他了,我就喜欢他酷酷的,您就别勉强他了,我笑得开心点就好了,他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内敛,要他笑得和我一样灿烂就不是他啦!”
那时,当摄影师第n次受不了地喊停,终止拍摄,火大地冲着没多少表情的新郎开骂的时候,站在新郎身边的新娘顾不得化妆师还在帮她补妆,像护犊子似地立刻就跳了出来,赔着灿烂的笑脸,帮忙打圆场,求着摄影师不要为难她的新郎,耍宝卖萌,一点都没有新嫁娘该有的矜持,于是,照片洗出来后,那位摄影师感慨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看,就知道是新娘在倒贴新郎啊!”
他不想打击她,却也不想隐瞒她,所以,在把结婚照转交给她的时候,他有斟酌着把摄影师的这句话转述给她,当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不在意地笑笑,说:“呵呵,那位老师傅的眼力还不错,只帮我们拍了一次照片就能看穿事实,不简单哦!”应该会是难堪的吧?可是,她还是用微笑遮住了自己心里的伤。
他不想评价她什么,也不想阻止她什么,他是过来人,他能明白她的感受,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劝她放弃,他能做的,是鼓励她,在她累了的时候,借出肩膀,让她能有一个不用再伪装微笑的地方。
“拜托,你饶了我吧!”汐见没有发现忍足心里的想法,失笑着摆摆手,要忍足别开玩笑了。
虽然她是很向往能穿上婚纱,可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她可不想被人笑话啊!
何况,在汐见看来,婚纱和婚姻一样,都是很神圣的东西,她希望自己能在一个合适的场合,穿给那个合适的人看。
忍足没有说话,只是无意义地笑了笑,这时候,某个摄影师的助理跑了出来,提醒忍足,该准备下一轮的拍照了。
“小唯说待会儿要请你吃饭,你就在这边等我们一会儿,别乱跑。”在进摄影棚之前,忍足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叮嘱了汐见这么一句话。
汐见莞尔,回了忍足一个ok的手势。
忍足进摄影棚后,一时间,外面的沙发上又只剩下汐见一个人了。
目光再度回到面前的杂志上,彩页上,美丽的新娘正穿着漂亮的婚纱,新郎从后环抱住她,两个人含笑看着远方,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很幸福也很温馨的样子。
汐见无法想象,手塚从后环住她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记忆里的手塚,留给她的都是一抹挺拔坚毅的背影,她喜欢追逐他的背影,从不敢奢望他回过来注意到她的画面。
那是种酸酸涩涩,很像青苹果的味道,没有任何的甜蜜,回忆起来,心里伴着隐隐的疼。
是自卑吧?那样的感觉,对于手塚国光,她从未想过得到,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做梦的时候也没有。
所以,回到十年后的这段日子,对她而言,真的就像是一场想都不敢想的梦。
她告诉自己在梦里可以勇敢,也很想勇敢,但是——
“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我,我不会说那种话。”那个晚上,挂断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后,手塚有一脸严肃地回过头来,向她如此解释。
她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笑了:“嗯,我相信。”
他沉默,许久,缓缓地开口对她说:“之前在咖啡厅,是我大意了。”
他说,那天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就对她说那样的话,是他莽撞了,他为了自己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很认真地和她道了歉。
她摆摆手,要他不用介意,然后,她看着他,忽然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她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问她:“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只是……“只是很想知道而已。”
是不是很奇怪?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她的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再来追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问题,未免太不合适,然而……
“我不知道侑士有没有和你提过……”身侧的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紧握成拳,她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和他坦白:“我失去了这十年来的记忆,所以对于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妻子,怎么有了你的孩子,说实话,我真的是一无所知,也许我知道现在再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至少,请让我明白,现在的我,在你心里除了责任以外,是不是还能代表什么?刚刚那通电话……我相信你的解释,明白那是一场骗局,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怀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有那样一个女人存在,你喜欢她,但无法和她在一起,如果……如果是现在的我,没有记忆的我,就算知道了,心里也不会太多的感觉,撇除责任,我只想、只想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她有些说不下去,当时的情绪太过激动,她垂着头,肩膀颤动,很紧张却阻止不了。
她和他之间,存在着太多太多问题,她无法再继续逃避,她必须面对,必须解决。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有些颤动的她,许久,淡淡地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了。”
然后,他挺直脊背,上前两步,拉近和她的距离,看着她的头顶,对她说:“你说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他无法告诉她,她在他心里的感觉,但是却能很清楚地回答她,她担心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她的心里还来不及升起喜悦,下一秒,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又让她的心,沉落谷底。
他说,他和她一样,自从那场车祸后,也失去了一些记忆,他无法回答她,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是,她是他的责任,是无法抹去的事实,他不会强迫没有记忆的她勉强接受他们这段婚姻,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他的话,一字一句,条理分明,冷静客观,没有任何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他们谈论着他们的这段婚姻,他们的未来,寻找着最完美的处理方案,她一一接受,假装那也是她的想法,然而,她自己的心,她知道,从最初的兴奋到后面的静如死水,再没有任何波动。
手塚国光……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自持的男人,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是什么,他没有太多浪漫细胞,也不会甜言蜜语,他不会哄女人,也不擅长去揣摩女人敏感的内心,所以,他不会知道,他很多的话会汐见造成怎样的影响。
不需要去猜测什么,也不需要去怀疑什么,他对她……没有爱情,也并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需要爱情,他会是个好丈夫,可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好情人,他的感情不多,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挖掘,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可是,她还是想要努力一把,就算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想为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努力一次。
所以,前几天,她搬回了自己和手塚的家,希望可以借着同一个屋檐下,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和手塚同居了这些天,她承认,手塚是个很好的丈夫,照顾她、迁就她、尊重她,虽然很多时候他对她的关心有点生涩有点笨拙,可这对曾经一直只能看着他背影的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步了。
是她变得贪心了吗?
刚刚在捕捉到忍足看小唯的目光时,她希望手塚也能这样看她,她想,想和手塚更进一步,想他能对她笑,想……想他们能再拍一次婚纱照,他从后环住她,他们一起憧憬自己的未来,幻想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将她看成单纯的责任,他会想热爱他的网球一样,同样对她抱有热情……她想要很多很多,却不敢真的向他开口索要。
她怕,怕自己吓跑他,这些日子,她是个孕妇,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任性,可她却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面带笑容,从不愿为难他分毫。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她很想上前抱住他的腰,闻闻他的味道,和他撒撒娇,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想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靠近他的肩膀,感受属于他的温度,而不是像两个室友那般,分两个房间而睡。
女人怀孕的时候,是不是都会变得多愁善感?
夜半无人,看着窗外冰冷的夜色,她莫名地会想要流泪,想要起身去到他的房间,亲吻他冰冷的唇,可她不敢,一次也不敢,只能留在心里偷偷地想,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理智一直说,放弃吧,可感情偏偏抽不开身,原来,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喜欢他,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分一点感情给我?
恍惚中,她感觉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了杂志上,花了新娘白皙的脸。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想要逼回落下的泪,可是,视线朦胧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那人有着被风吹乱的茶色发丝,轮廓分明的脸,鼻梁上,架着镜片,柔和了他冰冷的眸子,他好像刚刚从公司赶过来,身上的衣服有点乱,看见她的泪,他明显是一愣,一步一步,无意识地向她走过来。
她坐在沙发上,讷讷地看着走近的他,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从他身上,传来清新的肥皂味。
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脸,擦拭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有一点点的笨拙,可是,她感觉得到他的担心。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流泪,只是轻轻地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再和我拍一组婚纱照?”
只是一句话而已,可是,莫名地,刺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太深,却迟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情感累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于是,她迫切地想要宣泄,所以,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像个孩子似地在他怀里,呜呜呜地哭。
很委屈也很痛苦,她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埋在他的怀里,难得任性了那么一次。
手塚看着扑进自己怀里哭得形象全无的女孩,无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心里有一角,掠过淡淡的涟漪。
不远处的角落,忍足笑揽着身边的未婚妻,和小唯一起看着沙发旁那对抱在一起的男女,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感觉颇为无奈。
这对夫妻……还真是让人头疼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卡文卡了这么久,大家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