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冶咬着牙神情迷乱,垂下头松开了拉着东方衣服的手,“……对不起”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方抽了口气,无言了很久,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哽咽着说,“如果你真的带着他消失了,我又该怎么办呢,白冶,我只是在害怕。”

    白冶惊讶地看着他,看着他红的眼角,瞪大了眼睛,脸刷红了一片,慌张地抬手要擦他的眼泪又像怕碰坏珍贵的瓷器一样手足无措,“我我我,我,不要哭,妙言不要哭。”拇指轻轻碰上了他的脸,小心擦拭。

    “哇,我不管我不管,再打五分钟,妈,妈,我……我呜呜,呜呜我害怕。”打着打着丁一跳着脚大喊大叫被眼疾手快的白冶一把捂住嘴巴,三个人借着夜色掩盖悄悄翻过墙又回到了墙里面。

    “小点声丁一,你想被开除吗?”

    三个人蹲在一处隐蔽的草堆后面,白冶压低声音吓唬着被丁敏娟安抚下来的丁一。

    电话里传来了一把轻缓半带虚弱的声音,“好了一一听你,听你学长的话回去吧。妈妈会乖乖接受治疗的,妈妈也想你啊,每天每天都想,今天你就是大人了,养你十八年操了我多少的心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我还等着你养老呢,我也还没见过未来的儿媳妇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了呢。”

    丁一破涕为笑都是泥污的手指揪着地上的草,别别扭扭地说:“那我听哥的话,妈你就一定要好起来,我好想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白冶转来转去拍飞过来的蚊子,见丁一总算挂了电话,拽上他和东方说:“赶快回去吧。那边有手电筒照过来了,可能是巡逻的保安。”

    东方反拉住他的手,撇开的视线绕回来给了一个释然的笑,“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拽着没有力气的丁一绕来绕去总算是顺利站在了寝室的门外。

    推开的门里,“嘭~~~~生日快乐!哟呼……哔哔”是一帮举着蜡烛的兄弟,泥猴一样的丁一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就等着你了,寿星公快过来给哥看看,都是大人了,不容易啊。”张诚没心没肺地扑棱丁一的脑袋,笑得一脸张扬。

    丁一看着中间巨大的双层蛋糕,回头不解地向白冶和倚着门的东方求助。

    白冶拍着手走进去,“你们啊你们”

    叶海飞和朱奋绕过去把东方和丁一也架了进去,催促着,“进来进来关门关门。”

    “我带头,大家给我们的丁一来一。”张诚举着从隔壁顺过来的一把木剑跳到椅子上清了清嗓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大家举着啤酒瓶声音合在一起为丁一唱起了全是男生的生日歌。

    唱完的时候白冶大喊了一声,“够哥们,喝,给咱丁一也上一瓶!”

    东方把起开的啤酒递给还对着白冶愣着的丁一,扬着下巴碰了碰他手轻声笑出来,“没听过他唱歌?”

    丁一亮晶晶地盯着白冶左转右转,听见东方说话脸腾红了,“哥唱歌真好听!”兴奋得一塌糊涂。

    张诚过来呛,“哼,我们这么多人,你还能听出他声音,说明他这把声音不合群,大家说是不是,所以他是不是得再来一以示歉意?”

    东方拿出白冶送给他的一把吉他,挑着眉拨了一下,“我弹你唱,丁一去,切蛋糕。”

    214寝室里那十几个人呼啦往外退了一圈,把三个人挤巴巴地围在里面起哄,“吹蜡烛,许愿,许愿。”

    一直都不知所措的寿星傻乎乎笑起来,“我许什么愿好,什么愿好?”

    “龙门轫进无疆 ,一柱中流海上,矫太平洋 ,国族艰难 ……先吹蜡烛啊。”白冶唱了一段高中的校歌停下来踢丁一的屁股。

    “哦。”,“呼~~~~第一,我希望这次灾难可以快点过去,大家都没事。第二,我希望天下太平,第三,我希望妈唔唔唔”

    “笨蛋。”

    “对,不能说出来的。”被捂住嘴的丁一睁开眼睛看了眼松开他的白冶连连点头复又闭上眼睛,过了很久都没有睁开。

    白冶好笑地拉扯他的头,“丁一有没有在许愿啊,不会是睡着了吧?”

    丁一纠结着拉开他的手,嘟着脸说:“才没有,我一定要多许几遍才行。哥,跟我一起切蛋糕,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说完一脸害羞地看着他,手牢牢盖在白冶的手心里一起举着刀,让白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

    张诚把丁一一把圈进自己怀里抵开白冶,咋咋呼呼地说:“no,no,no,咱可不能让你把魔爪伸向丁小朋友。”

    白冶一脸黑线,冷不丁拿起一块蛋糕就喂进了他嘴里,“吃你的吧,话流水一样多。”

    张诚啊呜一口吞进去末了咂巴咂巴嘴,“哥们上啊,味道好极了!”

    大家又合力把白冶挤了出去,蜂拥至切了一道漂亮切口的大蛋糕面前,丁一脸上不知道被哪个混蛋抹了六撇猫胡须,比窝在朱奋腿上的阿布还像只猫,可爱极了。

    吃完蛋糕,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吃串。丁一第一次喝酒,灌了一瓶下去就醉得一塌糊涂,此时正靠着白冶的肩膀点脑袋,时不时嘟嘟囔囔着撒个娇,在白冶身上扭腰扭得起劲,都这么醉了还不老实,白冶把身上被他推上去的衣摆拉回原地,掐了一把丁一的鼻子,引得他大叫才松手。

    熟或者不熟一顿喝下了也熟了,对面的男生一开始还对他们违禁亮灯大吵大闹表示不耐烦,后来知道是儿童节过生日也就释然了,有一个性格一听就是外向活泼的,还搁着楼讨赏,“哥几个蛋糕还有剩吗?兄弟的肚子叫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有剩就来一块。”

    东方顺着白冶好奇探头的方向走到阳台上,手里还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点着草莓的蛋糕,漫不经心的一句,“有是有,但,怎么给你?”

    那哥们也住的二楼,二话不说从楼里跳到地上还弹了弹裤子,东方才低头叉了一点要含进嘴里,近在耳旁的一道声音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方便我进去吗?想了想,一块估计不够吃。”

    已经跟眼帘子底下站着了。

    那个人名字叫6南,学的是本校的艺术表演专业,眼睛挺漂亮,但外貌只能算中等偏上,难怪没有被隔壁的专业艺院录取,他的语气虽然羞涩但表情却半点未见拘谨,这个要求明显过了,东方审视地看了他几眼才说:

    “我拉你上来吧,蛋糕还有好多,够你吃。”

    “好好好,谢谢学长。”

    东方一顿,不置可否地伸出手把他揣进来,指指里面,自己倒没有跟着走进去。

    那个6南才进去十分钟就抚平了大家不爽的心情,连睡着的丁一都被他弄醒拜了一次又一次逗趣的寿,由他展示的一个妙趣横生的魔术后,气氛被推向另一个□,阳台上乘凉的东方从倒映着他们的窗玻璃上看着里面,半晌嘴边露出一个淡漠的浅笑。

    稍稍注意下还是可以留意到这个6南有意无意接近白冶的样子,心里起了点火,但飞快回头看了眼白冶的表情就释然了,无聊地划乱手里细腻的蛋糕,便没有去理会了。

    他想大概是为了上次出现过的方举灼他的——星辉娱乐吧。

    就算再笨,经历的多了,也还是能学着识人的。白冶那明显就是不耐烦甚至是不高兴但不能明示的憋屈模样,看了几次都还觉得好笑,他似乎一直学不会应付别人的请求。

    果然,酒意酣浓当6南垂着头向白冶求介绍的时候,微醺的白冶只是皱了皱眉就答应了下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方总真的愿意栽培我,我以后一定回报你。”

    白冶在里面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睡觉了。

    6南道着谢就要翻身跳下去,边上的东方突然出声,“蛋糕味道怎么样?”

    6南身形一顿,回头扫向他在的位置,吊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我不爱吃甜食,抱歉了——学、长。”

    白冶东倒西歪的跑过来一脸潮红地把脸放进东方脖子里磨蹭,“扫兴,我们哥几个玩得好好的,来一个陌生人算什么事。”

    说过了,白冶人虽然好,但不是那种能轻易接受别人闯进他们世界的类型,这一点哥俩挺像。

    白冶当初对搬出去的丁一念念不忘,大概是因为他的单纯已经被白冶准许进入自己的世界,分开总是难免怅然若失的。

    看着把脑袋当支点在自己身上磨来磨去的白冶,东方的眼神朝着远处的虚空黑暗看了过去,脑子里滑过了一张脸,在这一刻得到共鸣,究竟是哪个人被他放进了自己的世界已经无可抵赖。

    第二天一早,丁一木着脸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脸被宿醉蹂躏过千百遍的样子,眼睛还紧紧盯着在按号码的白冶。搞得白冶不得不把屁股转向了他。

    “喂,您好,我叫白冶,我找一下韩总。”

    秘书甜美的声音很快从对面传来,“好的,您稍等,我马上为您连线。”

    几声电子音后,一把安分老实属于中年男人的嗓音响起,直指此通电话的目的,“丁敏娟已经在用药了,派过去的医生也将她转到了尚氏在x港的联合医院,白少爷大可安心。”

    白冶顿了顿,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但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轻声礼貌地说了谢谢,挑眉询问丁一还有什么要说的没,就挂了电话。

    安心多了的丁一扑过去紧紧地抱了一把白冶,热乎乎地直喊:“哥,哥,你真是我的大好人。新闻里说了,这药前几天才研制出来,我妈能这么快就用上一定是你的功劳。”

    白冶被他撞得向后倒,一巴掌拍他脸上,“边上呆着去,一身酒臭难闻死了。”

    “我不管我就臭死你。”乘其不备,吧啾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屁颠屁颠跑去了澡堂。

    愣住的白冶蹭了蹭自己脸上的口水失笑,刚才郁闷的心情反而消失不见了。

    至于东方,他一早就出摊去了,昨晚没跟着他们喝酒,所以身体还算精神,白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阴凉处吃香蕉,那个贫困生李鸣正在把一筐碰坏的水果拿去扔掉。

    “奴役主啊,他吃过没?”

    东方吃完一根才理会一起蹲下的白冶,扫向才回来又收拾上的李鸣,淡淡地说:“有本事你去劝劝试试。”

    白冶一听撸起袖子就过去了,“李鸣,现在这么热,你先去吃饭吧,我可以搭把手弄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都在吃饭呢。”

    李鸣在白冶跳过来的时候跟个兔子似的一惊,听他说完又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事,我,我,我不饿,我等他们吃,吃完了再过去。”

    白冶拉着他走了几步被他挣扎着抢回手臂,怯懦地往回走也不看白冶,声音都抖开了,“没事,这些我,我都,能,能干。”

    白冶挠了挠头,一拍脑门,“你等着。”

    李鸣惊恐地抬头看向白冶,抖得更厉害了,但已经跑开的白冶没看到。

    远处保持蹲站姿势的东方则暗暗摇了摇头,往嘴里塞进一截不高不低地骂了一句,“笨蛋。”

    李鸣哪能是不饿,东方不止一次撞见他在食堂吃别人的剩饭了,摊子上有丁一白冶帮忙的时候其实也用不上李鸣,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被饭呛住的那一幕心就软了。

    谁没个藏得紧实捧得热乎的自尊心啦,可是这些都是白冶懂不了的啊。

    白冶回来的时候,前脸半长的头全逆向盖在了脑后,像被狗舔了似的蓬乱得很啊,露出的雪白的额头上还有一块蹭红的印记,小模样还挺招人。

    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泡沫盒饭。

    “挤死我了,都是人,来来来,拿着,吃了饭再忙吧,你看妙言都休息了,天太热了,你吃完也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边说边把手里的盒饭硬塞进愣住的李鸣手心里,转头拉上东方,“你跟我走,太热了再留要中暑了。”

    东方随他拉着,半是妥协半是因为天的确是热了些,水泥地面被晒的反着光,看一眼就抽疼,其实早就想离开了。

    “那小子挺记人好的,你看。”

    白冶回了个头,老远站着的李鸣这才慌张地盘腿坐进水果摊的里面吃起了饭。

    “我知道,我听人提起过他,就是胆子太小了点,好像对什么都怕似的,搞不清楚。”

    两个人这阵子难得惬意地走在一起,白冶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别处,“对了,你的房子这么久没过去看不担心啊?”

    东方泄气,“有机会当然想去看看,才弄了一半就被关在了学校里,不过还是算了,房子放着又不会跑。”

    白冶点头,转个弯带着他走进学校内部的冷饮店里,“两瓶子维他奶。”

    “本来我们还能看到院子里面的花开,我记得六月之后就要谢了。呼……总算活过来了,学校图书馆连空调都没有,就这里还能蹭点凉快。”白冶说着把吸管塞进玻璃瓶口,张嘴含了一大口,仿佛从头顶舒服到了脚趾头,尖瘦的下巴砸在桌子上就没有再起来了。

    东方用起子起开瓶盖,就着瓶嘴喝着,接下来一个像晾着肚皮惬意的猫一个像潇洒的养猫人和谐着谁都没有说话。

    白冶醒来的时候,店里只有他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了问店员,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去哪了?

    “哦,那个人啊,被一个男的叫走了,留了一张纸条给你,你看看。”

    纸条上交待了东方的去向,也表明了叫他走的人是冯辰泽,纵然有所不解,但是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就没有多想。

    白冶又坐了一会儿付了双倍的饮料钱便拖着懒洋洋的骨头离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丁一正在午睡,只穿了条小内裤没心没肺的,肚皮上的薄毯子被电扇的风撩到了地上,这小子畏寒似的把两只手盖了上去。

    开机以后,白冶特地戴上了平时不习惯戴的耳机,看着系统顺利进入以后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是害怕电脑里面被那人装了定时炸弹,还是单纯觉得对不起那个似乎很奇怪的s。

    ……

    结果什么都没有,白冶的心里有点轻飘飘的失落。

    作为那种捆绑不住青春躁动的人,即使s一次一次把他逼到死角,但是他的喜欢还是在白冶的心里留下了点什么。

    就是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吧,少了点东西,有些难受。

    企鹅慢腾腾地登入成功,里面跳出了一个视频邀请,而邀请人……

    是s!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受,垂着脑袋的白冶删删减减犹豫了好几次才打出了一段异常诚心的致歉词,正要出去,哪知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的镜头里出现了一副精壮的男性腹部,八块肌肉挑衅地横在白冶的眼睛里,顿时血脉喷张。

    手指直接沿着enter键漂移出去,打下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字符。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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