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大殿,细密的尘埃在日光之中无忌地飞舞着,从殿门敞开处看去,龙榻之上的那个人,似是安详地睡了过去,面色平静,脸色红润。

    连你……也赶不及地走了。

    璟萱怔怔地立在门口,一脸悲戚,心中却出奇地平静,似是一早就知道,他会离开。

    不经意之间,两行清泪滑落,终究,你还是喜欢她的吧?这么赶不及地就要追着姐姐去了……你还是在乎她的。

    真好……

    璟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下,她用绢布拭去了脸上的泪,一步一步走近那个人。

    这样安详的样子,四下静静的,让人不禁怀疑,方才那句话,只是亘古未有的幻觉。

    依旧俊逸的脸只是多了几分苍白,这些年,爱的,恨的,最后释然,却……都离开了。

    早知现下,当初又何必回來?

    深深宫墙,最后只困住了自己,再如何斗,如何挣扎,都离不开这碧瓦朱甍的牢笼。

    深深的无奈……

    深深的悲哀……

    还有,深深的寂寞……

    最后活下的人,原來是这样的心情。

    “娘娘,皇上这……”

    文若海带了几分哭腔的声音出现在耳际,璟萱回过神,颤抖着双唇道,“宣告天下,皇上驾崩,吩咐礼部,皇上和仙去的皇贵妃,择了吉日,一起下葬,过些日子,再让太子即位,追封太后娘娘。”

    “诶,嗻!”

    皇上骤然驾崩,众人猝不及防,太后这几日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几乎病的下不了床。璟萱连日神色凄然,提不起劲儿來,如今,这宫中一时又沒有能够执掌的妃嫔,只好让女官秋境暂时协理六宫。

    皇上去了,这后宫越发死气沉沉,还有许多沒有承恩的妃嫔,这辈子都沒有任何指望了。

    还未來得及做好准备,就要成了太后了。璟萱对镜独坐,描画着眉毛,心却如何都平静不下來。

    忽而,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影,只听见一句冷冷的话语回荡在了耳际,“娘娘,那孩子实在不配作为皇帝的,永煌是如何死去的,娘娘您也是清楚的,甚至是婧瑜……”

    叮当,,

    璟萱手一松,难以置信地转头问道,“你说什么?婧瑜?!”她紧紧地握住闫染的手,“你说婧瑜……”

    闫染脸色一黑,自知失言,只好坦白道,“娘娘,奴婢也是之后才知道的,这庄妃娘娘是给人灌了凉性的食物又下了毒,才会胎死腹中,奴婢私下里调查,这后宫谁人有这样的胆量。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太子的一个亲信,当时,奴婢还是不能确认就是太子所为。”

    璟萱紧张地看着她,“然后呢?!你倒是继续说啊!”

    闫染目光躲闪,“然后……有一次,我偷偷地潜入了太子东宫,翻了太子的东西,这才看到……”

    璟萱猛然起身,心中的愤怒和震惊占据了她,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呢?怎么会是这样?太子……杀了皇上便罢了,为何要杀了婧瑜?!婧瑜哪点得罪他了?他竟然下此毒手!”

    “娘娘!”闫染赶忙抓住了璟萱,道,“娘娘,您一定要冷静啊!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慌张,只是娘娘,您想好了么?要如何处置太子?此事,奴婢绝对沒有半句虚言,只怕娘娘……”

    璟萱愤恨的目光转向了闫染,双手紧紧地攥着拳,“你以为,本宫会如何?”

    “奴婢以为,娘娘绝对不可以让太子即位,如此暴君,杀有孕庶母,弑君,还……觊觎自己的嫡母,做尽了天下恶事,若是容着他把持朝政,只怕,是黎民的灾祸啊!”

    这个孩子,璟萱之前百般忍让疼爱,只希望他能好好的,能够即位,能够君临天下,沒想到,他竟然为了权位,做出了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和本來的同情和爱护,此刻烟消云散,只恨,这世间为何有这样的孽障?!

    若说当年,他的爹抛弃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将她送到了危险的地方,而他呢?所做的事情,一个君主,为了自己的权势如此不顾他人?!简直良心泯灭!

    璟萱恨恨地想着,稍稍冷静了下道,“即便是本宫想拉他下马也是困难!”

    “为何?”

    璟萱坐回镜前,“皇上临死前,并沒有说过任何有关国本变动的事情。本宫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密旨,即便是有,本宫一时也找不出。找到了,只怕众大臣和太后也不信。如今,太子在前朝已经有了自己的党羽,这点,本宫先前就看出了。而太后,既然她回到了后宫,不再清修。这个女人怎会安稳?”

    “太后不知当年狸猫换太子?”

    璟萱摇了摇头,“若是早就知道,博尔济吉特还能在位那么久么?她同太后一直都是死敌,家族又沒落了,太后若是一早知道这孙儿的玄机,只怕会帮着太子。若是如此,不发动政变,咱们还有几成胜算?”

    闫染被这话给问住了,竟然愣愣地问了句,“难道就沒有办法让太后知道……”

    “不可!”

    璟萱瞪了她一眼,“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博尔济吉特一直都是个心细的人儿,她哪里会留下什么证据?再者,这个时候拿出來,不是太蹊跷了么?若是被倒打一耙,反说是咱们诬陷太子,意图篡位,这个罪名,如何承担?”

    闫染默然。

    璟萱越发地紧张了起來,她对此事,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若真是如此,自己要怎么办?何况,自己沦落在了后宫,太子……

    一想起那日在太子东宫发生的事情,璟萱不禁发颤,这个孩子,已经几乎丧心病狂了。若是自己留下,还指不定会如何。

    “娘娘,就沒有别的法子么?”

    “兵符,你们到手了沒有?”璟萱忽然问道。

    闫染心了其意,“差不多了,只不过这调遣终究是需要时间的,何况,娘娘是真的想好了么?需要这样对待太子?若是能够辅佐轩皇子上位……”

    提到轩儿,璟萱凝眉,这个孩子,她根本不想他成为皇帝,可是眼下这般光景,大燕王朝就要落入他人手中,她还能这样袖手旁观么?

    “娘娘,倒不如您先去同太后沟通一番吧,奴婢以为,太后未必不知道狸猫换太子的事情,这段时日,娘娘可以借机考验太子,拖延时间。这调遣军队,怎么都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政权还在六王手上,娘娘可以考虑,先让六王和太子共同理政……”

    “不可!”

    璟萱实在是过于了解那太子是有多么的阴暗卑鄙了,六王,只怕那几次,他见六王同自己在一起,已经是心生妒忌了,若是这个时候叫他们共同理政,只怕他会借着这次机会,狠狠地收拾六王一顿。

    这样,如何是好?

    “娘娘,有些事,容不得私心,也容不得如此优柔寡断,这样的事情,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沒有付出和危险如何换得未來的胜利。若是娘娘同六王明说,六王也不会不答应娘娘这个请求吧?”

    璟萱默然,半晌才沉吟道,“可是……我已经欠他够多了,我不想再叫他为难……”

    闫染叹了口气,“娘娘,难道您就想一辈子被囚禁在这后宫之中么?如今,永煌已经驾崩,婧瑜也不在了。你所珍惜的,爱护的,恨的,都沒了。您对这里还有留恋么?还希望,您听奴婢一句话。您本不该在这后宫之中受罪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若是这次成功了,您可以一辈子都不回宫了。您可以同六王出去安静地过一生。”

    璟萱转头问道,“若是如此,你们打算辅佐谁为新皇?”

    “自然,是您的轩皇子……”

    璟萱冷冷地睨了闫染一眼,“他也是皇家的人,何况,本宫不会容许自己的孩子沦做你们的傀儡,你们希望他称帝,不过是觉得他名正言顺,你们好压下舆论!实则谁主张朝纲,这就不是本宫的孩子能定的了吧?”

    闫染嘲讽地一笑,“娘娘果真聪慧,只不过,很多事,看穿了,还不如留个好的念想。娘娘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么?娘娘的选择有很多,只不过,不能事事顺心如愿。奴婢劝娘娘尽早选择,若是到了后期,很多事,都由不得咱们了。连选择的机会都沒有。只能任人摆布了。”

    璟萱无力地坐在镜前,大口呼吸着,她心中满是烦乱,婧瑜和永煌的葬礼还沒过,这棘手的国本问題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稍有不慎,自己就会陷入深渊,不能自拔。

    璟萱紧握着手中的珠翠,不言不语,眼看着闫染略带了几分得意的样子,就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忽而,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來道,“娘娘,太子在宫中大闹,说是礼部做错了事情,不懂得效忠新皇!”

    璟萱冷笑一声,“先皇尸骨未寒,这就论起了新皇之事。太子还真是心急之人,你且下去吧,本宫这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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