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遂引着本部近万人来到渭河南岸,曹操领着众将以及数百骑随从一齐出城。曹操骑马独自来到阵前,尽显其英雄胆识。韩遂的部下大多数都没有见过曹操,于是争先向拥挤观望。
曹操看到对方阵型突然散乱,便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下长髯,不想却摸了个空。想起那日被马超杀得自己割须弃袍的情形,不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顺手摸了摸自己的短髯,随即高声叫道:“你们都想来看看曹某是何等样人!其实孤家也不过是一位普通人而已,没有生出四只眼睛、两张嘴巴,只是比起常人略懂得一些智谋罢了!”韩遂麾下的军士们眼看曹操孤身立于阵前,便是这份英雄气概就足以令人敬畏,于是尽皆面露惧色。
曹操又高声喊道:“韩将军能出来当面会话吗?”韩遂在自己阵中已经观望曹操许久,见他并无重铠加身,又是孤身单骑,于是拨马而出。自己也是独自行至距离曹操十米的地方立定,两人马头几近相交,各自按住辔头对话。
曹操道:“昔日孤家与令尊大人同举为孝廉,曹某尊敬将军的父亲为叔叔。如今过去这许多年,不禁令人叹息岁月流逝。不知将军今年已经高寿?”
韩遂答道:“老夫已年近七十。”
曹操大为惊讶,连忙作揖道:“不想将军已经将近杖国之年,真是失敬,失敬!”韩遂急忙回礼。
曹操又道:“往日咱二人都在京师任职,正是青春年少之时,何期转眼之间,你我已经须发斑白,不知何时才可以同享天下太平!”
韩遂道:“以丞相如此英明神武,天下不难平定。”
曹操笑了笑:“今日不谈军事。”随即两人开始纷纷提起往事,果然不再谈论今时军情。此后二人抚掌欢颜,相谈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各自施礼拜别,拨马自回本寨去了。
韩遂手下军士早有人将此情景报与马超知晓,那马超连忙来问韩遂,道:“今日曹操在阵前与叔父所言何事?”
韩遂道:“只是叙述当年在京师里的旧事。”
马超道:“为何不谈论两家退兵之事?”
韩遂道:“曹操未曾言及,我又何必多问呢?”马超心中甚是疑惑,于是点了点头,转身退下了。
翌日,马超引军前来探视,曹操却令大军尽出城外,严阵以待,更有弓弩手射住马超部队的阵脚,马超心中大疑,随即引军而退。
曹操回到寨中,对贾诩道:“我以两种态度分别对待韩遂、马超,文和先生可知道我的意思?”
贾诩道:“丞相此法虽然绝妙,但是只怕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离间二人。某有一条计策,可以令韩遂、马超立刻互相攻击。”
曹操问道:“哦?愿闻其详!”
贾诩笑道:“马超乃是一介勇夫,如何能识机密之事。丞相可以亲笔一封书信,明日单独送与韩遂处,信中要有两家结盟之意的朦胧字样。将要出现关键词语时,丞相可用笔墨进行涂抹,然后再将此信送至韩遂手中,却要故意令马超知晓此事。那马超今日已经开始心生疑惑,必然会向韩遂索要书信来看。倘若见到信上要紧之处,尽皆修改涂抹,定会猜疑韩遂唯恐马超知晓其中的机密要事,而自行改抹。如此这般,马超联想丞相分别对待他二人的态度,定会疑心大起。我等再暗中联结杨秋、李堪等人,使其与马超相离间,大事可图也。”
曹操连连点头,赞道:“文和先生真乃天下奇才!如此这般用计,西凉贼军必然分崩瓦解。”于是立即按照贾诩的主意修书一封,却不封住信口,而后又故意派多人将此信送至潼关韩遂处。送信的多位军人中,有少许军士将此消息在潼关内偷偷地四处宣扬,随后几人方才回到曹操军中。果然有人立即将曹军送来书信之事报知马超。
马超心中越发疑惑,立刻来到韩遂处索要书信观看。那韩遂尚未来得及取出书信观阅,看到马超进来,便先予他观看。马超取出书信看到其内容,心中大感气愤,又见其中有数处涂抹,于是问韩遂道:“叔父这是何意?为何要将此信改抹得如此模糊?”
韩遂惊讶道:“我尚未看过书信,不知其中内容。”
马超道:“书信封口已经打开,叔父却言未曾看过?”
韩遂道:“此信送来便是如此,莫非曹操一时忙乱,却将草稿送来。”
马超怒目而视,道:“曹操为人精细,如何会出现这等低级错误。必是叔父怕我知道其中详情,于是先行涂改了。”
韩遂叹道:“贤侄休要委屈了我。”
马超道:“我与叔父共同起兵讨伐朝廷大逆,无奈叔父半路却生有二心。”
韩遂道:“我与令尊结为兄弟,情同手足,如何会生异心?贤侄若是不信,明日我去阵前赚出曹操说话,你却从阵中突然杀出,一枪将他刺死,如何?”
马超道:“若能如此,方才可以知晓叔父的真心。”于是两人约定明日出阵。
话说第二天,韩遂引着侯选、李堪、成宜、杨秋四位首领一起出阵,只留下程银守在潼关,马超却藏身于军中。韩遂令人来到曹操寨前,高声叫道:“韩将军请丞相出来攀话。”
曹操与贾诩闻讯,相视一笑,于是令曹洪引数十骑出城与韩遂相见,只如此这般说话便好。
曹洪应命而出,来到阵前向韩遂欠身施礼,随后言道:“昨日丞相拜意韩将军之言,切不可令他人知晓。”说完这句之后,拨马便回城去了。马超在阵中听到此言,心中大怒,于是挺枪骤马直刺韩遂。杨秋、候选急忙将他拦住,于是众军一起回到潼关。
进入大寨之后,韩遂急忙对马超道:“孟起贤侄休要疑我,此乃曹操的离间之计。”到了此时,马超如何肯信,但是碍着众人在此,自己又不好发作,只得怨恨而去。
韩遂仰天长叹,随即对其他五位首领道:“如今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我又如何能够向孟起解释清楚?”
杨秋道:“马超平日里倚仗自己武艺高强,时常怀有凌驾于将军之心。倘若日后果然击败了曹操,焉知他没有图谋将军之意?以愚者看来,将军不如当真投奔了曹丞相,来日也可获得封侯赐爵。”
韩遂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我与马腾结为兄弟,若是如此对待马孟起,日后入了京城,如何有颜面再见寿成兄弟?”
李堪道:“马超与曹丞相如此胡闹,料想马腾必然命不久矣。”
韩遂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么谁去与曹丞相那里联络消息?”
杨秋道:“某曾经前往下过求和书,愿意再入曹营。”韩遂心中还有些犹豫,杨秋等五人轮番相劝,韩遂方才写下一封密书,然后请杨秋单骑来到曹操寨中。
曹操看过韩遂的书信,心中大喜,再仔细观察杨秋的颜色,知道其中并无诈降之嫌,随即许诺封韩遂为西凉侯,杨秋为西凉太守,其余四位首领各有官爵。双方约定当夜以放火为号,共同图谋马超。
杨秋大为欢喜,于是拜辞了曹操,飞马疾驰回到潼关密见韩遂,细言曹操许诺之事,随后又道:“曹丞相约定今夜前来剿灭马超,将军以放火为号,里应外合夹攻马超。”韩遂闻言大喜,于是令手下军士四处筹集干柴,五位首领各回本寨听候调遣。
过不多时,李堪突然来到韩遂帐中,谏言道:“将军不如以解释曹操使用离间计为名,设宴邀请马超前来,我等一起陪同。然后大家在席间谋图马超,如此可以兵不血刃。”
韩遂喜道:“嗯!此计甚妙。”于是令人安排酒宴,并派人前往相请马超。
却说马超早已令人探知韩遂等人的动向,于是立即请入庞德、马岱商议对策。
庞德道:“韩遂设宴必无好局,将军切莫前往。”
马岱道:“如今两家已经伤了和气,我等在此无益,不如先回西凉,再议后事。”
那马超是个重义气的人,虽然韩遂这般对待自己,其实心中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回心转意,不想就此失去这位盟友,于是出言道:“待我引十名贴身卫士前往赴宴,若是能说服叔父与我等重修旧好,当然自是大妙。若是他们心意已决,便是有图谋我之意,量他们也伤不得我毫发。你二人各去整顿军马,随时前来接应。”庞德、马岱应命而出。
且说马超潜步来到韩遂的帐外,倒也不着急入内,立在门边窃听里面说话,只听得杨秋口中说道:“如今事不宜迟,待那马超进来之后,我们直接下手!”
马超听到这话,如何再能够忍耐得住,随即拔出腰间宝剑,挑开门帘直杀了进去,并且口中高声喝道:“好你们一伙奸贼,竟敢在此谋害我!”那十名卫士也跟着冲了进去。
韩遂等人猛然见到马超,顿时大惊,连声喝入侍从。此时马超迎头一剑已经剁到韩遂的面前,那韩遂不及拔出宝剑,只好向左侧一个滚翻,其刚才身下的座椅顿时让马超剁得粉碎。杨秋等人本来还想上前围剿马超,但是看到马超此时已经满面狰狞,势如疯虎,早已吓得四散而逃。此时门外的侍卫尽皆杀入,韩遂得以获救,急令军士放火示号。那十名贴身护卫拼死保着马超杀出重围,骑马奔回本寨。
过得片刻,杨秋等五位首领引军前来冲击马超大营,庞德、马岱分别引兵出寨迎敌。马超正要引军前往寻觅韩遂,突然军士来报,曹军从己方寨后杀来,马超慌忙引军前往迎敌。只见曹操派出四队军马袭来,各队为首将军分别是许褚、于禁、夏侯渊以及张郃。马超料想自己抵不住这四人,于是拨马直往长安城方向而去。不想韩遂却引军截住去路,曹军趁势一拥而上,将马超团团围在中央。马超虽然勇猛,但是左突右冲却如何能够杀得出这重重包围。正在此时,左右两侧各杀来一彪军马,仔细一看,乃是庞德、马岱。
原来庞德劈死了李堪、马岱砍翻了成宜,杀散杨秋等人的部队之后,回到寨中再找马超却寻觅不见。正在此时,有军士来报,马超被韩遂以及曹操大军围在潼关西口。庞德大吃一惊,于是同马岱商议,二人自两翼冲杀包围圈,方才有救出马超的可能。
那韩遂引军转战至东面,眼看马超等杀得浑身鲜血淋淋,突然心中极为不忍,于是待到庞德、马岱杀入之后,自己也不下令,率先拨马望南而走。其手下军士不明主帅的意图,于是尽皆跟随过去。马超、庞德、马岱趁势杀出包围圈,只得往渭河方向而去。待到众人来到曹操寨前,天色已经微明,马超暗想曹操派出军马杀至潼关,此城必然空虚,于是下令竭力攻城。可是曹军城墙坚硬如铁,无法进行冲击,马超麾下的军士又奔波交战了一夜,如何还能再行攻城。
庞德正要建议暂时寻觅栖息之所,突然对方城门大开,里面骤然杀出三队军马,左边乃是曹仁,右边乃是曹洪,中央那位正是汉朝丞相曹孟德。
马超陡然望见曹操,分外眼红,正要指挥军士冲击过去,可是对面的城楼上突然射来一片箭矢。原来乃是荀攸、贾诩等一般文官在指挥着弓箭手。到了此时,马超的军士已经毫无战心,有人发声喊道:“快撤!”众军听了,顿时四散奔走逃命。马超无奈之下,只得引着庞德、马岱望西南方向而去。
曹操眼看马超要走脱,随即传令下去:“不论昼夜,务必要追击上马超。如果能够获得其首级者,赏赐黄金千两,封万户侯;若是能将此人生擒者,可封为大将军。”此令一出,曹军军心大振,曹仁、曹洪引着手下部将拼力追赶。马超三人顾不上军马困乏,只是一路狂奔。大军渐渐散落,步兵再也无力跟随,绝大多数束手被擒。待到马超、庞德、马岱奔至陇西临洮时,身边只剩下三、四百人。曹仁、曹洪追赶出六十里后,眼看再也追击不上,于是转身沿路收缴俘虏以及军械、马匹等物,慢慢收兵回寨。
却说许褚等人围剿马超不住,立即调转枪头开始攻击韩遂等人,只令西凉各部首领大吃一惊。众人无心与曹军交战,于是各自逃命去了。
杨秋引本部逃至安定县,夏侯渊汇合徐晃、朱灵继续追赶杨秋,兵围安定城。杨秋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将军的敌手,于是出城投降,并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全城百姓以及全体官军的性命。曹操感念杨秋的忠义,于是恢复了杨秋的官爵,令他暂时领为安定县令,此后更是成为了魏国的名将。公元220年,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继承王位,杨秋已经升任为冠军将军。此时凉州地区郑甘、卢水等山贼开始作乱,杨秋奉命会同张郃、郭淮等人一起征讨叛乱,进而大获全胜,杨秋功不可没。此后杨秋升任讨寇将军,封临泾侯。公元226年,黄初七年,杨秋因病去世。
候选、程银兵败之后联合在一起,引着剩余的兵马逃至汉中驻扎。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曹操平定汉中之后,候选、程银前来投降,曹操应允,随即分别为二人封官赐爵。
梁兴在同州县被徐晃、朱灵战败之后,逃至蓝田县,随即占领了周围的所有郡县。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夏侯渊、徐晃突然向蓝田县发动进攻征讨梁兴,而当时的梁兴因为四处掳掠,早就引起了当地民众的不满。时任左冯翊的郑浑用计逐渐瓦解了梁兴的部队,梁兴见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于是退守至鄜城。夏侯渊、徐晃率军赶到蓝田县,与郑浑率领的民兵一起攻打鄜城。过不数日,城池被攻破,梁兴被夏侯渊枭首。
韩遂引军逃回到了凉州。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五月,曹操盛怒之下将韩遂滞留在京师的子孙全部诛杀。随后又亲笔一封书信送至犍为太守阎行处,其中言道阎行的父亲目前正被关押在监牢里,并且威胁阎行攻击韩遂。那韩遂听说阎行的父亲还活着,便想让他跟着一同遇害,以此来坚定阎行依附自己的决心,于是强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阎行,而阎行自年轻时就一直跟随韩遂,所以不得不听从韩遂的命令。曹操听说阎行居然做了韩遂的女婿,于是便将阎行的父亲放了,并且致以优厚待遇。阎行做了韩遂的女婿之后,便去管理西平郡,可是听说自己父亲被曹操厚待,方才明白韩遂嫁女的计谋。于是开始集结部下攻打韩遂,结果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了,随后阎行便去投奔曹操,被封为列侯。韩遂看到自己的女婿都开始攻击自己,心中极为失意,于是在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时,向其心腹部将成公英表示自己打算离开羌中,想要退至蜀地,依附于已经占领了西川的刘备。而成公英却极力反对,他认为韩遂已经在西凉纵横多年,而且曾经有恩于羌人,所以一定会得到羌人的保护。后来,经过验证,成公英的想法是正确的。阎行领兵又来征讨韩遂,结果再次被韩遂击败。可是此后没过多久,韩遂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以上便是凉州群雄各自后来的境遇,此书在后面将不再表叙上述几人。
却说曹操驱兵进驻长安城,随后整军想要继续追击韩遂、马超等人。正要出征之时,曹操突然接到飞马来报,河间有田银、苏伯起兵反叛,于是曹操想要回军征讨。正在此时,凉州参军杨阜,字义山,来到长安城,入府衙拜见曹操。
双方礼毕,杨阜道:“听说丞相欲回军征讨田银、苏伯,下官以为不可。马超拥有韩信、黥布的勇猛,在西凉地区深得羌、胡等民族的拥护。如果丞相放弃以此得胜之师追剿穷途之军的机会,待其日后养成气力,只怕西凉地区仍然无法掌控于朝廷之下。如果丞相此时班师回朝,不作周密的准备,将来只怕为祸不小。”
曹操道:“杨参军所言甚是,但是河间叛乱若是不能及时平定,只恐威胁到许都,孤家不可不去。更何况南方尚未安定下来,此地不宜久留。希望参军能够在此多多费心。”
杨阜道:“凉州牧韦端已经回许都任为太仆,下官想举荐其子韦康继任凉州牧,以防止韩遂、马超等人作乱,不知尊意如何?”
曹操道:“听说韦康为人雅度弘毅,有仁德之名,若能继任凉州牧乃是朝廷之幸,孤家当表奏天子。”
杨阜拜谢不提,临行前又谏议曹操,道:“长安城乃是通往中原的屏障,丞相应当留下重兵以为我等的支援。”
曹操道:“杨参军尽管放心,孤家早已安排妥当。”杨阜方才拜辞而去。
曹操唤入夏侯渊,令其屯兵于长安城,所得西凉降兵,尽皆分拨至各部。夏侯渊保举其部下张既为京兆尹,与自己共同守御长安,曹操应允。
不数日,曹操统御大军赶到河间,曹仁作为讨伐叛军的总指挥,率领七路军马大破田银、苏伯。曹操大喜,于是上表天子封曹仁为征南将军,假节,随后令其兵屯于樊城,协助夏侯惇守御荆州地界,自己则班师回到许都。汉献帝闻报曹操大胜而归,亲自安排銮驾出城外三十里迎接。自此曹操可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潼关之战,曹操重创西凉所有部落的军事力量,为彻底统一关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虽然马超仍然不断地集聚兵力前来挑战,但是都被夏侯渊等人镇压了下去。马超在西凉没有了立足之地,最后只好逃往汉中投奔至张鲁麾下。此战是曹操有生之年,在北方地区亲自指挥的最后一场重大战役。由于当时的西凉联军实力非常强大,所以不能不说这是曹操生平的经典战役之一。在这场战斗中,曹操充分利用了避敌锋芒、使用离间、逐一瓦解等策略,将自己的战术思想,人格魅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却说曹操在许都斩了韩遂送至于此为人质的子嗣之后,想起还有尚在的马腾,于是引军回到邺城。由于韩遂、马超在潼关作战失败,所以马腾前番与黄奎商议响应西凉联军之事也就此落空。
这天,黄奎来到马腾府中,言道:“如今西凉联军大败而散,只恐曹操回到邺城,不能与寿成兄善罢。”
马腾道:“不必等他动手,我却先引兵入城与那老贼决战,如何?”
黄奎道:“正面交战,必败无疑。寿成兄不如亲笔一封书信,其中言道自己与孟起贤侄断绝父子关系,然后欲引军至校场与曹操交割本部。待曹操前来点军之时,寿成兄突然发动攻击,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大事必然可成。”
马腾道:“如此甚妙!宗文兄真高见也。”于是二人又商议具体行动事宜。
临近傍晚,黄奎方才回家,心中暗想曹操来日将要身首异处,不禁喜形于色,于是令家丁呈上美酒,随即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其妻苗氏再三问黄奎为何这般高兴,黄奎只顾喝酒,不作回答。黄奎的小妾李春香私下里与苗氏的弟弟苗泽有染,苗泽一直想把李春香据为己有,却始终得不到机会。
那李春香看到黄奎正在堂中饮酒,嘴角不时地露出笑容,于是对苗泽道:“老爷今日去了槐里侯马腾的府中,回来之后甚是高兴,不知为何如此。”
苗泽眼睛一转,道:“你且快去陪他饮酒,席间问他:‘世人皆言刘皇叔乃仁德之君,曹孟德是奸雄之辈,真得是这样吗?’且看他如何言语。”于是李春香立刻来到厅堂,贴身服侍黄奎饮酒,黄奎大喜。过了半个时辰,李春香便以苗泽所教之言询问黄奎。
此时黄奎已经酩酊大醉,听到李春香如此相问,便微笑着反问道:“你却如何看此二人?”
李春香道:“料想世人尽是实言。”
黄奎哈哈大笑,道:“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分辨出邪正,更何况我这个朝廷的官员呢?此时,我恨不得立即将曹操碎尸万段。”
李春香道:“老爷嘘声!不知道您想如何动手?”
黄奎已经醉眼迷离,含糊道:“我已经与寿成将军商议好了计策,便是他与曹操在校场交割军队时,突然动手杀了那老贼。”
李春香听了之后,也不动声色,服侍黄奎入内休息后,连忙将此言转告苗泽。那苗泽听到这等消息,大喜若狂,连夜来到丞相府中向曹操禀报。此时曹操刚从许都回来不到一日,尚未得到充足的休息,于是看了看苗泽的表情,随即令人将其软禁在后花园,听候发落。
第二天,马腾派人送来书信,曹操仔细翻阅,其中内容果然有对方想要和自己在校场交割军队一事。曹操想了片刻,随即唤入曹洪、许褚、于禁、毛玠,吩咐各自如此这般准备,四人领命而去。当日,曹操亲笔回信马腾,其中言道:“孟起贤侄因为受到韩遂的蛊惑而跟随起兵,并无大罪,待明日校场相见,详细诉说潼关之事。”马腾接到书信大喜,于是立即到黄奎府中联络,两人商议妥当,黄奎明日午时引家丁赶赴校场助战。
翌日上午辰时刚过,马腾引两个儿子马铁、马休领着手下近千人来到校场。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门口处闪来一个百人队的军马,观看旗号,正是丞相曹孟德。马腾见对方人少,心中大喜,待曹操行至距离自己大约五十米时,突然喝令部下一齐冲杀过去。谁知那曹操却突然从自己的身后变出一把大刀,然后只听校场内鼓声雷动,左右两翼分别杀出一彪军马,各自为首大将乃是于禁和毛玠。马腾急令马铁、马休分头迎敌,自己却骤马直奔曹操而去。那知曹操竟然毫无畏惧,舞刀驱马迎了上来,两人单搦在一起,马腾方才发现,原来这曹操乃是曹洪假扮的。
马腾所带的家丁毕竟太少,曹操三路军马围将上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马腾父子三人以及所有家丁尽数降服。马腾指望黄奎能够引军前来援救自己,可是却听到一通鼓响,曹操亲自来到校场,而那黄奎却被许褚用绳索捆绑住,然后使马匹拖拽至此。
曹操来到马腾近前,仰天笑了数声,用手摸了摸颌下的短须,道:“昔日孟起贤侄侥幸追得孤家割须弃袍,我立志要报仇雪恨,不想今日却让马卫尉撞到孤家的手中。”
此时黄奎浑身血污,慢慢地站了起来,大叫道:“我有何罪过?”曹操冷笑了数声,也不与他回话,却拍了拍手掌,于是只见许褚引苗泽来到众人面前。
那苗泽用手指着黄奎,道:“你与马腾密谋丞相,约定在校场动手。”
黄奎大骂苗泽,曹操听着厌烦,于是摆了摆手,其身边侍从立刻将黄奎推至午门斩首。
马腾昂然道:“竖儒坏我大事!马腾不能为国家出力,此乃天命!”
曹操嘴角一撇,冷笑道:“便是没有苗泽前来密告,我又岂能让你阴谋得逞?我故意以书信相约今日校场一见,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马腾仰天长叹,大骂曹操,并不绝口。当日,马腾一家尽皆被曹操下令处斩。
曹操转头笑着对苗泽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苗泽跪拜曹操,道:“小人不求任何封赏,只求丞相能将李春香嫁与小人为妻。”他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在场所有人放声大笑。
曹操笑道:“你为了一个妇人,却能谋害你姐夫一家人,留你这不仁不义的狗才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下令,将苗泽、李春香连并黄奎一家老小全部押至午门斩首。
曹操看到对方阵型突然散乱,便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下长髯,不想却摸了个空。想起那日被马超杀得自己割须弃袍的情形,不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顺手摸了摸自己的短髯,随即高声叫道:“你们都想来看看曹某是何等样人!其实孤家也不过是一位普通人而已,没有生出四只眼睛、两张嘴巴,只是比起常人略懂得一些智谋罢了!”韩遂麾下的军士们眼看曹操孤身立于阵前,便是这份英雄气概就足以令人敬畏,于是尽皆面露惧色。
曹操又高声喊道:“韩将军能出来当面会话吗?”韩遂在自己阵中已经观望曹操许久,见他并无重铠加身,又是孤身单骑,于是拨马而出。自己也是独自行至距离曹操十米的地方立定,两人马头几近相交,各自按住辔头对话。
曹操道:“昔日孤家与令尊大人同举为孝廉,曹某尊敬将军的父亲为叔叔。如今过去这许多年,不禁令人叹息岁月流逝。不知将军今年已经高寿?”
韩遂答道:“老夫已年近七十。”
曹操大为惊讶,连忙作揖道:“不想将军已经将近杖国之年,真是失敬,失敬!”韩遂急忙回礼。
曹操又道:“往日咱二人都在京师任职,正是青春年少之时,何期转眼之间,你我已经须发斑白,不知何时才可以同享天下太平!”
韩遂道:“以丞相如此英明神武,天下不难平定。”
曹操笑了笑:“今日不谈军事。”随即两人开始纷纷提起往事,果然不再谈论今时军情。此后二人抚掌欢颜,相谈大约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各自施礼拜别,拨马自回本寨去了。
韩遂手下军士早有人将此情景报与马超知晓,那马超连忙来问韩遂,道:“今日曹操在阵前与叔父所言何事?”
韩遂道:“只是叙述当年在京师里的旧事。”
马超道:“为何不谈论两家退兵之事?”
韩遂道:“曹操未曾言及,我又何必多问呢?”马超心中甚是疑惑,于是点了点头,转身退下了。
翌日,马超引军前来探视,曹操却令大军尽出城外,严阵以待,更有弓弩手射住马超部队的阵脚,马超心中大疑,随即引军而退。
曹操回到寨中,对贾诩道:“我以两种态度分别对待韩遂、马超,文和先生可知道我的意思?”
贾诩道:“丞相此法虽然绝妙,但是只怕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离间二人。某有一条计策,可以令韩遂、马超立刻互相攻击。”
曹操问道:“哦?愿闻其详!”
贾诩笑道:“马超乃是一介勇夫,如何能识机密之事。丞相可以亲笔一封书信,明日单独送与韩遂处,信中要有两家结盟之意的朦胧字样。将要出现关键词语时,丞相可用笔墨进行涂抹,然后再将此信送至韩遂手中,却要故意令马超知晓此事。那马超今日已经开始心生疑惑,必然会向韩遂索要书信来看。倘若见到信上要紧之处,尽皆修改涂抹,定会猜疑韩遂唯恐马超知晓其中的机密要事,而自行改抹。如此这般,马超联想丞相分别对待他二人的态度,定会疑心大起。我等再暗中联结杨秋、李堪等人,使其与马超相离间,大事可图也。”
曹操连连点头,赞道:“文和先生真乃天下奇才!如此这般用计,西凉贼军必然分崩瓦解。”于是立即按照贾诩的主意修书一封,却不封住信口,而后又故意派多人将此信送至潼关韩遂处。送信的多位军人中,有少许军士将此消息在潼关内偷偷地四处宣扬,随后几人方才回到曹操军中。果然有人立即将曹军送来书信之事报知马超。
马超心中越发疑惑,立刻来到韩遂处索要书信观看。那韩遂尚未来得及取出书信观阅,看到马超进来,便先予他观看。马超取出书信看到其内容,心中大感气愤,又见其中有数处涂抹,于是问韩遂道:“叔父这是何意?为何要将此信改抹得如此模糊?”
韩遂惊讶道:“我尚未看过书信,不知其中内容。”
马超道:“书信封口已经打开,叔父却言未曾看过?”
韩遂道:“此信送来便是如此,莫非曹操一时忙乱,却将草稿送来。”
马超怒目而视,道:“曹操为人精细,如何会出现这等低级错误。必是叔父怕我知道其中详情,于是先行涂改了。”
韩遂叹道:“贤侄休要委屈了我。”
马超道:“我与叔父共同起兵讨伐朝廷大逆,无奈叔父半路却生有二心。”
韩遂道:“我与令尊结为兄弟,情同手足,如何会生异心?贤侄若是不信,明日我去阵前赚出曹操说话,你却从阵中突然杀出,一枪将他刺死,如何?”
马超道:“若能如此,方才可以知晓叔父的真心。”于是两人约定明日出阵。
话说第二天,韩遂引着侯选、李堪、成宜、杨秋四位首领一起出阵,只留下程银守在潼关,马超却藏身于军中。韩遂令人来到曹操寨前,高声叫道:“韩将军请丞相出来攀话。”
曹操与贾诩闻讯,相视一笑,于是令曹洪引数十骑出城与韩遂相见,只如此这般说话便好。
曹洪应命而出,来到阵前向韩遂欠身施礼,随后言道:“昨日丞相拜意韩将军之言,切不可令他人知晓。”说完这句之后,拨马便回城去了。马超在阵中听到此言,心中大怒,于是挺枪骤马直刺韩遂。杨秋、候选急忙将他拦住,于是众军一起回到潼关。
进入大寨之后,韩遂急忙对马超道:“孟起贤侄休要疑我,此乃曹操的离间之计。”到了此时,马超如何肯信,但是碍着众人在此,自己又不好发作,只得怨恨而去。
韩遂仰天长叹,随即对其他五位首领道:“如今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我又如何能够向孟起解释清楚?”
杨秋道:“马超平日里倚仗自己武艺高强,时常怀有凌驾于将军之心。倘若日后果然击败了曹操,焉知他没有图谋将军之意?以愚者看来,将军不如当真投奔了曹丞相,来日也可获得封侯赐爵。”
韩遂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我与马腾结为兄弟,若是如此对待马孟起,日后入了京城,如何有颜面再见寿成兄弟?”
李堪道:“马超与曹丞相如此胡闹,料想马腾必然命不久矣。”
韩遂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么谁去与曹丞相那里联络消息?”
杨秋道:“某曾经前往下过求和书,愿意再入曹营。”韩遂心中还有些犹豫,杨秋等五人轮番相劝,韩遂方才写下一封密书,然后请杨秋单骑来到曹操寨中。
曹操看过韩遂的书信,心中大喜,再仔细观察杨秋的颜色,知道其中并无诈降之嫌,随即许诺封韩遂为西凉侯,杨秋为西凉太守,其余四位首领各有官爵。双方约定当夜以放火为号,共同图谋马超。
杨秋大为欢喜,于是拜辞了曹操,飞马疾驰回到潼关密见韩遂,细言曹操许诺之事,随后又道:“曹丞相约定今夜前来剿灭马超,将军以放火为号,里应外合夹攻马超。”韩遂闻言大喜,于是令手下军士四处筹集干柴,五位首领各回本寨听候调遣。
过不多时,李堪突然来到韩遂帐中,谏言道:“将军不如以解释曹操使用离间计为名,设宴邀请马超前来,我等一起陪同。然后大家在席间谋图马超,如此可以兵不血刃。”
韩遂喜道:“嗯!此计甚妙。”于是令人安排酒宴,并派人前往相请马超。
却说马超早已令人探知韩遂等人的动向,于是立即请入庞德、马岱商议对策。
庞德道:“韩遂设宴必无好局,将军切莫前往。”
马岱道:“如今两家已经伤了和气,我等在此无益,不如先回西凉,再议后事。”
那马超是个重义气的人,虽然韩遂这般对待自己,其实心中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回心转意,不想就此失去这位盟友,于是出言道:“待我引十名贴身卫士前往赴宴,若是能说服叔父与我等重修旧好,当然自是大妙。若是他们心意已决,便是有图谋我之意,量他们也伤不得我毫发。你二人各去整顿军马,随时前来接应。”庞德、马岱应命而出。
且说马超潜步来到韩遂的帐外,倒也不着急入内,立在门边窃听里面说话,只听得杨秋口中说道:“如今事不宜迟,待那马超进来之后,我们直接下手!”
马超听到这话,如何再能够忍耐得住,随即拔出腰间宝剑,挑开门帘直杀了进去,并且口中高声喝道:“好你们一伙奸贼,竟敢在此谋害我!”那十名卫士也跟着冲了进去。
韩遂等人猛然见到马超,顿时大惊,连声喝入侍从。此时马超迎头一剑已经剁到韩遂的面前,那韩遂不及拔出宝剑,只好向左侧一个滚翻,其刚才身下的座椅顿时让马超剁得粉碎。杨秋等人本来还想上前围剿马超,但是看到马超此时已经满面狰狞,势如疯虎,早已吓得四散而逃。此时门外的侍卫尽皆杀入,韩遂得以获救,急令军士放火示号。那十名贴身护卫拼死保着马超杀出重围,骑马奔回本寨。
过得片刻,杨秋等五位首领引军前来冲击马超大营,庞德、马岱分别引兵出寨迎敌。马超正要引军前往寻觅韩遂,突然军士来报,曹军从己方寨后杀来,马超慌忙引军前往迎敌。只见曹操派出四队军马袭来,各队为首将军分别是许褚、于禁、夏侯渊以及张郃。马超料想自己抵不住这四人,于是拨马直往长安城方向而去。不想韩遂却引军截住去路,曹军趁势一拥而上,将马超团团围在中央。马超虽然勇猛,但是左突右冲却如何能够杀得出这重重包围。正在此时,左右两侧各杀来一彪军马,仔细一看,乃是庞德、马岱。
原来庞德劈死了李堪、马岱砍翻了成宜,杀散杨秋等人的部队之后,回到寨中再找马超却寻觅不见。正在此时,有军士来报,马超被韩遂以及曹操大军围在潼关西口。庞德大吃一惊,于是同马岱商议,二人自两翼冲杀包围圈,方才有救出马超的可能。
那韩遂引军转战至东面,眼看马超等杀得浑身鲜血淋淋,突然心中极为不忍,于是待到庞德、马岱杀入之后,自己也不下令,率先拨马望南而走。其手下军士不明主帅的意图,于是尽皆跟随过去。马超、庞德、马岱趁势杀出包围圈,只得往渭河方向而去。待到众人来到曹操寨前,天色已经微明,马超暗想曹操派出军马杀至潼关,此城必然空虚,于是下令竭力攻城。可是曹军城墙坚硬如铁,无法进行冲击,马超麾下的军士又奔波交战了一夜,如何还能再行攻城。
庞德正要建议暂时寻觅栖息之所,突然对方城门大开,里面骤然杀出三队军马,左边乃是曹仁,右边乃是曹洪,中央那位正是汉朝丞相曹孟德。
马超陡然望见曹操,分外眼红,正要指挥军士冲击过去,可是对面的城楼上突然射来一片箭矢。原来乃是荀攸、贾诩等一般文官在指挥着弓箭手。到了此时,马超的军士已经毫无战心,有人发声喊道:“快撤!”众军听了,顿时四散奔走逃命。马超无奈之下,只得引着庞德、马岱望西南方向而去。
曹操眼看马超要走脱,随即传令下去:“不论昼夜,务必要追击上马超。如果能够获得其首级者,赏赐黄金千两,封万户侯;若是能将此人生擒者,可封为大将军。”此令一出,曹军军心大振,曹仁、曹洪引着手下部将拼力追赶。马超三人顾不上军马困乏,只是一路狂奔。大军渐渐散落,步兵再也无力跟随,绝大多数束手被擒。待到马超、庞德、马岱奔至陇西临洮时,身边只剩下三、四百人。曹仁、曹洪追赶出六十里后,眼看再也追击不上,于是转身沿路收缴俘虏以及军械、马匹等物,慢慢收兵回寨。
却说许褚等人围剿马超不住,立即调转枪头开始攻击韩遂等人,只令西凉各部首领大吃一惊。众人无心与曹军交战,于是各自逃命去了。
杨秋引本部逃至安定县,夏侯渊汇合徐晃、朱灵继续追赶杨秋,兵围安定城。杨秋知道自己不是这些将军的敌手,于是出城投降,并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全城百姓以及全体官军的性命。曹操感念杨秋的忠义,于是恢复了杨秋的官爵,令他暂时领为安定县令,此后更是成为了魏国的名将。公元220年,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继承王位,杨秋已经升任为冠军将军。此时凉州地区郑甘、卢水等山贼开始作乱,杨秋奉命会同张郃、郭淮等人一起征讨叛乱,进而大获全胜,杨秋功不可没。此后杨秋升任讨寇将军,封临泾侯。公元226年,黄初七年,杨秋因病去世。
候选、程银兵败之后联合在一起,引着剩余的兵马逃至汉中驻扎。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曹操平定汉中之后,候选、程银前来投降,曹操应允,随即分别为二人封官赐爵。
梁兴在同州县被徐晃、朱灵战败之后,逃至蓝田县,随即占领了周围的所有郡县。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夏侯渊、徐晃突然向蓝田县发动进攻征讨梁兴,而当时的梁兴因为四处掳掠,早就引起了当地民众的不满。时任左冯翊的郑浑用计逐渐瓦解了梁兴的部队,梁兴见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于是退守至鄜城。夏侯渊、徐晃率军赶到蓝田县,与郑浑率领的民兵一起攻打鄜城。过不数日,城池被攻破,梁兴被夏侯渊枭首。
韩遂引军逃回到了凉州。公元212年,建安十七年五月,曹操盛怒之下将韩遂滞留在京师的子孙全部诛杀。随后又亲笔一封书信送至犍为太守阎行处,其中言道阎行的父亲目前正被关押在监牢里,并且威胁阎行攻击韩遂。那韩遂听说阎行的父亲还活着,便想让他跟着一同遇害,以此来坚定阎行依附自己的决心,于是强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阎行,而阎行自年轻时就一直跟随韩遂,所以不得不听从韩遂的命令。曹操听说阎行居然做了韩遂的女婿,于是便将阎行的父亲放了,并且致以优厚待遇。阎行做了韩遂的女婿之后,便去管理西平郡,可是听说自己父亲被曹操厚待,方才明白韩遂嫁女的计谋。于是开始集结部下攻打韩遂,结果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了,随后阎行便去投奔曹操,被封为列侯。韩遂看到自己的女婿都开始攻击自己,心中极为失意,于是在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时,向其心腹部将成公英表示自己打算离开羌中,想要退至蜀地,依附于已经占领了西川的刘备。而成公英却极力反对,他认为韩遂已经在西凉纵横多年,而且曾经有恩于羌人,所以一定会得到羌人的保护。后来,经过验证,成公英的想法是正确的。阎行领兵又来征讨韩遂,结果再次被韩遂击败。可是此后没过多久,韩遂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以上便是凉州群雄各自后来的境遇,此书在后面将不再表叙上述几人。
却说曹操驱兵进驻长安城,随后整军想要继续追击韩遂、马超等人。正要出征之时,曹操突然接到飞马来报,河间有田银、苏伯起兵反叛,于是曹操想要回军征讨。正在此时,凉州参军杨阜,字义山,来到长安城,入府衙拜见曹操。
双方礼毕,杨阜道:“听说丞相欲回军征讨田银、苏伯,下官以为不可。马超拥有韩信、黥布的勇猛,在西凉地区深得羌、胡等民族的拥护。如果丞相放弃以此得胜之师追剿穷途之军的机会,待其日后养成气力,只怕西凉地区仍然无法掌控于朝廷之下。如果丞相此时班师回朝,不作周密的准备,将来只怕为祸不小。”
曹操道:“杨参军所言甚是,但是河间叛乱若是不能及时平定,只恐威胁到许都,孤家不可不去。更何况南方尚未安定下来,此地不宜久留。希望参军能够在此多多费心。”
杨阜道:“凉州牧韦端已经回许都任为太仆,下官想举荐其子韦康继任凉州牧,以防止韩遂、马超等人作乱,不知尊意如何?”
曹操道:“听说韦康为人雅度弘毅,有仁德之名,若能继任凉州牧乃是朝廷之幸,孤家当表奏天子。”
杨阜拜谢不提,临行前又谏议曹操,道:“长安城乃是通往中原的屏障,丞相应当留下重兵以为我等的支援。”
曹操道:“杨参军尽管放心,孤家早已安排妥当。”杨阜方才拜辞而去。
曹操唤入夏侯渊,令其屯兵于长安城,所得西凉降兵,尽皆分拨至各部。夏侯渊保举其部下张既为京兆尹,与自己共同守御长安,曹操应允。
不数日,曹操统御大军赶到河间,曹仁作为讨伐叛军的总指挥,率领七路军马大破田银、苏伯。曹操大喜,于是上表天子封曹仁为征南将军,假节,随后令其兵屯于樊城,协助夏侯惇守御荆州地界,自己则班师回到许都。汉献帝闻报曹操大胜而归,亲自安排銮驾出城外三十里迎接。自此曹操可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潼关之战,曹操重创西凉所有部落的军事力量,为彻底统一关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虽然马超仍然不断地集聚兵力前来挑战,但是都被夏侯渊等人镇压了下去。马超在西凉没有了立足之地,最后只好逃往汉中投奔至张鲁麾下。此战是曹操有生之年,在北方地区亲自指挥的最后一场重大战役。由于当时的西凉联军实力非常强大,所以不能不说这是曹操生平的经典战役之一。在这场战斗中,曹操充分利用了避敌锋芒、使用离间、逐一瓦解等策略,将自己的战术思想,人格魅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却说曹操在许都斩了韩遂送至于此为人质的子嗣之后,想起还有尚在的马腾,于是引军回到邺城。由于韩遂、马超在潼关作战失败,所以马腾前番与黄奎商议响应西凉联军之事也就此落空。
这天,黄奎来到马腾府中,言道:“如今西凉联军大败而散,只恐曹操回到邺城,不能与寿成兄善罢。”
马腾道:“不必等他动手,我却先引兵入城与那老贼决战,如何?”
黄奎道:“正面交战,必败无疑。寿成兄不如亲笔一封书信,其中言道自己与孟起贤侄断绝父子关系,然后欲引军至校场与曹操交割本部。待曹操前来点军之时,寿成兄突然发动攻击,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大事必然可成。”
马腾道:“如此甚妙!宗文兄真高见也。”于是二人又商议具体行动事宜。
临近傍晚,黄奎方才回家,心中暗想曹操来日将要身首异处,不禁喜形于色,于是令家丁呈上美酒,随即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其妻苗氏再三问黄奎为何这般高兴,黄奎只顾喝酒,不作回答。黄奎的小妾李春香私下里与苗氏的弟弟苗泽有染,苗泽一直想把李春香据为己有,却始终得不到机会。
那李春香看到黄奎正在堂中饮酒,嘴角不时地露出笑容,于是对苗泽道:“老爷今日去了槐里侯马腾的府中,回来之后甚是高兴,不知为何如此。”
苗泽眼睛一转,道:“你且快去陪他饮酒,席间问他:‘世人皆言刘皇叔乃仁德之君,曹孟德是奸雄之辈,真得是这样吗?’且看他如何言语。”于是李春香立刻来到厅堂,贴身服侍黄奎饮酒,黄奎大喜。过了半个时辰,李春香便以苗泽所教之言询问黄奎。
此时黄奎已经酩酊大醉,听到李春香如此相问,便微笑着反问道:“你却如何看此二人?”
李春香道:“料想世人尽是实言。”
黄奎哈哈大笑,道:“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分辨出邪正,更何况我这个朝廷的官员呢?此时,我恨不得立即将曹操碎尸万段。”
李春香道:“老爷嘘声!不知道您想如何动手?”
黄奎已经醉眼迷离,含糊道:“我已经与寿成将军商议好了计策,便是他与曹操在校场交割军队时,突然动手杀了那老贼。”
李春香听了之后,也不动声色,服侍黄奎入内休息后,连忙将此言转告苗泽。那苗泽听到这等消息,大喜若狂,连夜来到丞相府中向曹操禀报。此时曹操刚从许都回来不到一日,尚未得到充足的休息,于是看了看苗泽的表情,随即令人将其软禁在后花园,听候发落。
第二天,马腾派人送来书信,曹操仔细翻阅,其中内容果然有对方想要和自己在校场交割军队一事。曹操想了片刻,随即唤入曹洪、许褚、于禁、毛玠,吩咐各自如此这般准备,四人领命而去。当日,曹操亲笔回信马腾,其中言道:“孟起贤侄因为受到韩遂的蛊惑而跟随起兵,并无大罪,待明日校场相见,详细诉说潼关之事。”马腾接到书信大喜,于是立即到黄奎府中联络,两人商议妥当,黄奎明日午时引家丁赶赴校场助战。
翌日上午辰时刚过,马腾引两个儿子马铁、马休领着手下近千人来到校场。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门口处闪来一个百人队的军马,观看旗号,正是丞相曹孟德。马腾见对方人少,心中大喜,待曹操行至距离自己大约五十米时,突然喝令部下一齐冲杀过去。谁知那曹操却突然从自己的身后变出一把大刀,然后只听校场内鼓声雷动,左右两翼分别杀出一彪军马,各自为首大将乃是于禁和毛玠。马腾急令马铁、马休分头迎敌,自己却骤马直奔曹操而去。那知曹操竟然毫无畏惧,舞刀驱马迎了上来,两人单搦在一起,马腾方才发现,原来这曹操乃是曹洪假扮的。
马腾所带的家丁毕竟太少,曹操三路军马围将上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马腾父子三人以及所有家丁尽数降服。马腾指望黄奎能够引军前来援救自己,可是却听到一通鼓响,曹操亲自来到校场,而那黄奎却被许褚用绳索捆绑住,然后使马匹拖拽至此。
曹操来到马腾近前,仰天笑了数声,用手摸了摸颌下的短须,道:“昔日孟起贤侄侥幸追得孤家割须弃袍,我立志要报仇雪恨,不想今日却让马卫尉撞到孤家的手中。”
此时黄奎浑身血污,慢慢地站了起来,大叫道:“我有何罪过?”曹操冷笑了数声,也不与他回话,却拍了拍手掌,于是只见许褚引苗泽来到众人面前。
那苗泽用手指着黄奎,道:“你与马腾密谋丞相,约定在校场动手。”
黄奎大骂苗泽,曹操听着厌烦,于是摆了摆手,其身边侍从立刻将黄奎推至午门斩首。
马腾昂然道:“竖儒坏我大事!马腾不能为国家出力,此乃天命!”
曹操嘴角一撇,冷笑道:“便是没有苗泽前来密告,我又岂能让你阴谋得逞?我故意以书信相约今日校场一见,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马腾仰天长叹,大骂曹操,并不绝口。当日,马腾一家尽皆被曹操下令处斩。
曹操转头笑着对苗泽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苗泽跪拜曹操,道:“小人不求任何封赏,只求丞相能将李春香嫁与小人为妻。”他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在场所有人放声大笑。
曹操笑道:“你为了一个妇人,却能谋害你姐夫一家人,留你这不仁不义的狗才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下令,将苗泽、李春香连并黄奎一家老小全部押至午门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