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一打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侍卫门已经将佩刀收好,周启走过来一看,周娉婷一手扒着箱子口,正楚楚可怜地向外张望。

    “你怎么在这?”

    “哥,我腿都麻了!”说着,周娉婷坐直了上半身,双手按摩着腿,满眼委屈地看向周启。

    周启吩咐连锁将周娉婷扶出来,又吩咐所有人早点安歇,明日好继续赶路。兄妹俩在房间相对而坐,“哥,你去哪啊?真羡慕你,你带我一起呗。”

    “明天一早,我派个人送你回去。”

    “我不要!现在宫门都下钥了,父皇、母后肯定已经知道我偷偷出宫了,明天我回去,我不是找打呢吗?我才不呢!”娉婷一瘸一拐得走到床边,“哥,我困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见!”,说着,她居然已经开始脱衣股了。

    周启与娉婷一母同胞,最知道妹妹的脾气,只得自行离开。

    “主子?”连锁打小跟在周启身边,他也是陪着两兄妹一起长大的,连锁明白六公主为什么偷跑出来,可自己一个奴才也只能听主子吩咐。

    “我一会儿给父皇、母后写封信,你明天派人到驿站去寄。”

    “是,那公主?”

    周启回头看了看禁闭的房门,“告诉大家,公主与我们一起走。”

    娉婷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听见了哥哥的吩咐,心中高兴起来,又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休息。第二天一早,娉婷乖巧的早起,与大家一同出发往徽州方向去。

    天已经大亮了,吴怡还是没有等来李老四,她站起来活动筋骨,远远看见馄饨摊子,突然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

    馄饨摊前,吴怡狼吞虎咽,原本昨天都商量好的,赚了钱五五开,结果光顾着跑了,赢来的钱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吴怡这么想着,准备掏钱汇账,一摸口袋真是比脸干净!

    吴怡想起那仅有的几文钱都在那身男装口袋里,而自己居然扔掉了全部的家当!吴怡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又自己揉了揉,看看老板在招呼其他人没有在意这边,吴怡只好强装镇定,趁着来了一大帮客人的混乱劲,一阵狂跑。

    赌坊前,吴怡观察良久,见里面还是烟雾缭绕筛盅哗啦作响,不像等着她来自投罗网的样子。吴怡长出一口气,抬腿向里走。

    “你是吴怡不?”

    “啊?”吴怡警觉地看着那人,不过庄稼汉的模样,“你找我有事?”

    “李老四你认识吧,他昨天宵禁时候被抓了,托我找你去保他出来。”

    “哦,被官府抓了啊,好,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哎,李老四说了,话带到了,你能给我两钱银子。”

    吴怡一听,心里骂街,脸上却还笑呵呵,“好好好,这还不是应该的嘛。”说着假装掏钱,“哎,我荷包呢,哎。”吴怡一边低头寻找,一边四下张望,“肯定是那个人,刚才撞了我一下,妈的,荷包还我!”吴怡指着根本不存在的人,一路追去,七拐八拐跑到昨天的成衣店,捎口信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成衣店还没有开门,街对面,一群小乞丐在争夺一件灰色的褂子,吴怡一看,真是老天开眼,她跑过去一把抢过衣服,往口袋里摸去,哪里还有什么铜板啊,吴怡气鼓鼓将衣服朝着成衣店一甩,“你大爷的!”,叉腰站在街上,等冷静下来又捡起衣服,往菜市口去了。

    不一会儿,菜市场热闹起来,吴怡蓬头垢面跪在菜市口,前面的一块牌子上写卖身葬父,而旁边的破席子盖着一个“人”,只露出两只塞满稻草的裤腿和鞋袜,来来往往指指点点的人多,也有人发了慈悲之心扔给她一两个铜板,买走吴怡的根本没有。时近晌午,菜市场已经冷冷清清,吴怡打算收摊回去,上午的好心人扔给她的铜板七零八落,也不知道够不够赎出李老四的。

    吴怡正捡着铜板,两只大脚走到身边,吴怡抬头望去,一个五十几岁干瘦如柴的男人正笑嘻嘻打量着自己。见吴怡抬头,举起手中的钱串子,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吴怡不错眼地看着两串子铜钱,顺势跪在地上,像碰见菩萨一般拜了拜,“谢谢您,您长命百岁!”

    随后两人开始抬“尸体”,破席子卷起来搭在车上朝城外的坟圈子走去。

    皇宫之中,皇帝接到了周启的来信,娉婷终于有了下落,做父亲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六公主的亲事,皇帝早已打定主意绝不可能更改。皇后听说女儿找到了,也松了一口气,李贵妃倒是消息灵通,亲自到坤宁宫来宽慰。

    “这公主也真是的,马上就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似的,倒叫皇上担心了,皇上昨天晚上都没睡好呢。”

    “李贵妃,皇上在你那里晚上睡不安稳,你也要多用心才是。”

    “皇上在嫔妾那里,速来安心。这不,三皇子在朝上帮着处理政务,皇上说了自己轻松不少,倒是我们周琰说了这是人子的孝道。我们周琰啊,就是勤快一些,孝顺一些,不像五皇子有福气,可以到外边游玩一番。”

    “皇上派他去体察民情,这也是他作为嫡皇子该做的。”

    “呵,是呀,五皇子是嫡皇子,就算什么也不会,皇上照样器重。六公主也是嫡公主,这日后远嫁了,那也是为了咱们大周的安定,百姓们自然感念。只是嫔妾听说,这西凉人剽悍得很,听说那里缺水,一辈子也洗不上一次澡,不知道日后公主去了习不习惯。”

    皇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好了,公主的亲事是皇上钦定的,不是我们这些后妃可以议论的,李贵妃,休要多言!”

    “是,嫔妾话多了,皇后娘娘莫生气。”

    李贵妃恭恭顺顺的样子更叫人讨厌,皇后强压住火气吩咐所有人都散了。众人退去,国丈从内殿走了出来,“何必与她置气,不过逞口舌之快。”

    “两个孩子到哪了?”

    “刚出去一天,你就想了?把孩子拴在裤腰带上,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爹,若是周驷还在,我还能在这里受这样的气吗?周启他是我儿子,可是从来没有向着我过,总是让我不要去争,我不争,他连嫡子都不是,他不明白,您还不明白吗?”

    “大皇子聪慧天成,可是天不假年,非我们能够改变的。五皇子性格沉稳,只是不愿参与朝政。如今皇上宠爱李氏,三皇子在朝上也是野心勃勃,争肯定是要争的,怎么争,争什么才是关键。”

    “皇上宠爱李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皇后之位还在,她就只能是个妃嫔!可是周启呢?皇上为何不让他参与朝政?”

    “过早参与朝政未必就是好事,他这次出去倒是好事也说不定。”

    “好什么好!外边比宫里还凶险,宫里本宫还能护着他,出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爹,您的人到底跟没跟着他啊!”

    “五皇子早晚得独挡一面,他在宫里天天和一帮太监、宫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大出息,出去了见见世面,将来对他大有裨益。皇后娘娘也不用过分忧心,我看这次皇上是有心培养五皇子呢。”

    “真的?”

    “娘娘放宽心吧,我的人一直跟着五皇子呢,不会出什么危险,若是他在外边知道世事艰辛,民间疾苦,说不定想回来争太子之位了呢,总比他在宫里什么也不干,专门与你过不去得强吧!”

    皇后听了国丈之言,自然放心不少。这边李贵妃回宫,也与哥哥户部尚书李天时商量起来。

    “哥哥这是何意?”

    “如今三皇子在朝上需要支持,我们李家不过小门小户出来的,这几年才平步青云。若我们像皇后的娘家一样三朝宰辅,妹妹早就是皇后了,三皇子也许都已经是太子了。”

    “幸亏哥哥善于理财,头脑一流,得皇上器重,否则我们母子更得被皇后压死。”

    “这两年我想了,大臣们的关系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朝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若三皇子能让那些官员们最终得利,那站在他这一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如何得利?”

    “要么升迁,要么得财。”

    “升迁谈何容易?多少眼睛盯着呢,别说皇上了,就是皇后娘家那帮人恨不得抓住我们的过错呢,怎么敢在朝上拉帮结派呢,你不是说一定要谨慎低调吗?”

    “所以还有财嘛,我们以前不过是潜邸的奴才,若不是我经营有方,管理起国家财政,皇上怎么如此器重我们?”

    “那这财也是朝廷的呀,也无法为我们所用啊!”

    “哼,若是我们拿到一个朝廷供奉,或是与商贾巨甲达成了一致,那钱还不就来了吗?”

    “朝廷供奉?”

    “妹妹可知道徽州吗?”

    “知道啊,说那里富得流油的,怎么,哥哥有办法在那样的地方夺得一席之位?”

    “只要我的人在徽州得手,拿到了朝廷供奉自然会给我们分红的,到时候三皇子就是如虎添翼,什么五皇子,什么皇后,什么宰辅,都一边凉快去吧!”

    “好好好,哥哥,此事若成了,哥哥就是头一份的功劳,我们周琰永远都记得舅舅的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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