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怡与“买”了她的精瘦男人一路来到城外的坟圈子,吴怡边走边哭,“爹呀,女儿不孝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爹啊,幸亏这位大哥啊,你在阎王老爷面前也要给大哥说两句好话呀……”。

    精瘦男人在前面拉着板车,扭脸笑呵呵看了一眼吴怡,继续拉车往前走,那两串钱在腰间晃晃荡荡。吴怡见坟圈子就在眼前了,一边扶着车一边跟精瘦男人说,“哎,大哥,我爹的棺材呢?”

    “前面呢,棺材铺管送,直接入殓了就行了。”精瘦男人脚步不停,埋头拉车。

    “那我得给我爹好好安葬,上柱香什么的!”

    “放心吧,咱爹一定能好好安葬,墓碑都有,上柱香没问题。”

    吴怡见马上就要到坟圈子了,再不动手钱可就归了棺材铺了。吴怡四下张望,一个人也没有,“哎呦”一声假装载到在地,精瘦男人赶紧停好车过来查看,“怎么了?”

    “崴脚了。”吴怡带着哭腔,可怜巴巴捂着脚踝,“哎呦,都肿了。”

    男人刚要蹲在地上查看,吴怡瞧准了一把黄土扔过去,男人顿时睁不开眼睛,吴怡猫着腰将男人腰间的钱串子扽下来,又转到男人身后狠狠踹了他一脚。精瘦男人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眼睛被黄土糊住了,等男人勉强睁开眼,吴怡早就没影了,再看车上的“尸体”,跺着脚大骂起来,“挨千刀的!拿个稻草骗走了我的两串子钱啊!”

    吴怡一路跑回城,远远看见府衙衙役要关门了,紧跑两步,“等会儿,等会儿。”吴怡提着两串钱,笑嘻嘻来到师爷面前,“大老爷,我来赎我爹的,就是昨天晚上因为宵禁抓进来的李老四。”

    师爷斜眼看了吴怡一眼,用下巴指了一下,“那边。”

    “哦,好好好,谢谢大老爷。”

    吴怡提着钱,账房脸都不抬,“二两银子。”

    吴怡觉得运气真好,“给您。”两串铜钱哐啷一下放在桌子上。

    “还有呢。”

    “不是二两吗?都在这里了。”

    “嘿,你蒙事蒙到衙门来了!一千个铜板一串的才是一两银子,你看看你这个,五百个铜板怎么要当一两银子花吗?”

    “你都没数……”

    “我还用数吗?”账房先生激动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口绍兴话说到,“别说二两银子的铜板了,就是二两黄金的铜板,我一搭眼就知道少不少!”

    吴怡尴尬地笑了笑,“能不能跟您商量商量……”

    “不能!”账房斩钉截铁,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嗯呜呜呜,都怪我不好,要不是为了去给我请大夫,我爹也不能大晚上出门,呜呜呜……爹呀,女儿不孝啊!”

    账房抬抬眼皮,这种人他见多了,挥手叫来两个衙役,一边一个将吴怡扔出了府衙,“哎,我的钱!”正喊着,府衙的大门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

    “我……”吴怡想要砸门,又怕自己也进去了,在空中比划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启一行人一路急行,在客栈投宿,分开去寄信的侍卫也跟上了大部队,与何平禀报了身后奇怪之事。周启听了,也不惊讶,只慢悠悠喝茶,娉婷知道现在离京城还很近,自然事事听从哥哥安排,乖巧得坐在一旁察言观色。

    “明天我们继续赶路,你带一队人护送公主往东,我带一队人继续往南,你找一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与我互换一下衣服。”

    第二天,周启清点人数,并没有与人换衣服,跟着何平一起护送娉婷向东,连锁带着人一路向南。遇到岔路,两对人又分为四队,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起,遇到岔路口继续划分为八队,兜兜转转回到当天出发的地方聚集。

    等所有人都聚齐了,周启与何平已经没了踪迹。连锁按照约定,一连在客栈住了三天,跟着的人知道行踪暴露只好回京复命。

    许丞相听了也不生气,他觉得周启这样才有点皇子的样子,龙需要大海才是龙,天高海阔需有一番历练才能蜕变。

    徽州城,所以官员仕绅都知道新科状元要来这里任知府,大家议论纷纷,不仅是因为这位状元姥爷刚满十八岁,还因为皇帝对他的超格提拔按照大周朝的规矩,状元基本是授予翰林院修馔一职,不仅是无权文职也不过是从六品官员,而知府不仅掌一府事宜,大权在握,还是正经的从四品,两级官路够很多人走一辈子的。

    “爹,我们速来与官府没什么往来,怎么这次居然要我们都去迎接呢?”

    “这位大人非比寻常,秦大人也是科举出身,做到知府之位花了十多年时间,在知府位上又做了六年多了,这还算快的。可是新来这位周大人,刚刚考中状元就来做知府了,都说秦大人能升迁还是为了要给周大人腾地方,所以同知大人自然十分重视,让所有有头脸的人都去迎接。”

    “爹,官场上的事情,我们又不懂,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吧!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又不想跟官府走得太近。”

    “昨天,官府扣了我们六批货,又不说什么原因,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同知大人怕我们都不去才出此下策,不仅我们啊,家家都扣了。”

    “怎么能这样呢!爹……”

    “好了,我去一趟就是了,不过迎接一下,吃吃饭就回来了,货要紧。对了,你去库房叫他们先把货再发一遍,虽说可能会迟到一天,总比干等着官府放行得强啊,你张伯伯那边,应该不会因为晚到一天就跟我们翻脸,你亲自去跟你张伯伯解释一下。”

    “好”

    说话的父子正是徽州城最大的财主钱万全与儿子钱宁,钱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当铺、钱庄、田地……虽说不与官府亲近,茶叶的宫廷供奉年年都落在钱家。就是地方官员也多多少少给钱家一些面子。如今的同知大人余年原本以为知府的位子是他的了,突然空降来以为状元老爷,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毕竟宦海沉浮,余年很快打起精神要在新任上司面前出出风头,这迎接仪式自然要隆重热闹,所以也就顾不得什么下属、仕绅的颜面了。

    徽州的官员都忙着迎接新任知府,堂上的老爷却看着吴怡与李老四哭笑不得。

    “青天大老爷啊,小女子生下来就死了娘啊,好不容易跟着爹爹活到这么大,谁知突然生病了,爹爹才冒险去请大夫,大老爷呀,要抓就抓我吧,求求您了!”两人跪在堂上抱头痛哭,“爹呀,女儿不孝啊!娘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吧,大老爷啊,可怜可怜我们父女吧!”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堂上瞬间安静下来,“李老四,宵禁乃国法,你虽然可怜,但是本官若今天放纵了你,日后如何管理子民?既然你女儿给你交了一两银子的罚款,那原本应该打你十大板,如今就打你五板好了。”县太爷刚要拍惊堂木,吴怡大喊一声,“等会儿!”

    “吴怡,本官已经是轻判了,你还想怎样?”

    “大老爷,一两银子值五个板子?那您能不能把我那一两银子还我,我爹他禁得住十板子。”

    “嘿,吴怡,你……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爹,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一两银子呢!”

    “放肆!公堂之上岂能允许你们讨价还价?”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剁起水火棍,齐声到,“威武!”

    李老四被打了五板子,一瘸一拐由吴怡扶着,“好啊,我可是看出来了,关键时刻这钱才是你亲爹呢!”

    “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能来交上一两银子就不错了!”

    “哎,咱们再回那个赌场去,这次一定要赢回来!”

    “还去?再被抓进来,再打十板子?”吴怡一手打在李老四的屁股上,“不疼了吧你!”

    “哎呦,你可真是!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父女俩正往前走着,一个精瘦男人拦住了去路,原来这男人终于找人写好了状子要去告呢,正好碰见吴怡,“好啊,你跟你老子都在,骗钱骗到老子头上来了!走,跟我去见官。”精瘦男人上来就要抓吴怡的胳膊,三个人拉拉扯扯,扭打在一起。

    吴怡用余光看见两匹马走了过来,使劲甩开精瘦男人的手,抱着马上人的腿不撒手,“公子,公子,救救小女子啊!”

    何平见冲出来一个女人,拉着周启不撒手,差点抽出刀来,坐在马上大喝一声,“干什么的!还不都住手!”

    这一声铿锵有力,将三人都镇住了,吴怡扑通一下跪在马前,“大老爷啊,这个人想强占小女,我爹爹有病在身,他就起了歹意,说要买了小女,我爹爹不同意,他就打我们呀!大老爷救命啊!”

    周启原本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见这女子被吓得不轻,已经哭泣起来,两个男人一个面黄肌瘦,身上脸上都不干净,似乎已经被人打倒在地过了,另一男子黝黑黝黑的,还使劲抓着那个男子的衣领,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周启翻身下马,扶起了吴怡,对着精瘦男人说了一句“松手”,周启天潢贵胄,不怒自威,精瘦男人竟真的松开了手,眼神飘忽起来,“她,她拿了我的银子。”

    周启转头看了吴怡一眼,“她欠你多少钱?”

    “两串铜钱!”

    周启示意何平给他,吴怡见这人居然给了二两银子,心中着急,又怕精瘦男人说出别的自己不好脱身,只好使劲忍住。精瘦男人得了钱,自然喜滋滋离开,李老四装起病秧子,咳嗽两声,一下子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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