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位于广东中部,在往常十二月的时候广东的天气依然会是那么炎热,但受小冰河期的影响,今年的广东天气也有着寒冷。

    即将步入年关,可广州城外一片苍莽,张大牙站在营寨里放眼朝广州城望去,只见城墙上刺有“明”字的红色旗帜烈烈,而城墙的青砖却是血迹染染,心头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难以言喻的悲凉感,情不自禁地轻语道:“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站在身后的百户姜冈可没张大牙这心境,不解地问道:“将军,清将阿尔德率几万大军前来犯境,大将军率人死守广州城,可为何大将军却要让将军你带着我们离开广州城,跑到这荒山上来结寨?”

    “你懂什么?”张大牙收起感慨,冷冷地道,“你以为大将军让咱们来这里送死的?告诉你咱们肩负着这一次战斗的关键!”

    姜冈微微色变道:“什么关键?”

    “诱饵!”张大牙森然道,“嘿嘿嘿,没错,我们和大将军都是诱饵!”

    “啊!?”姜冈闻言更是不解道,“诱饵?难道我们还有援兵?”

    “援兵?广东半境已落入满清手里,林察老将军带的人马还得看着三关,哪里来的援兵。”张大牙道,“不过嘛,我们既是广州城的援兵,广州城也是我们的援兵,我们和广州城互为犄角之势,若是满清攻广州,我们则袭其后路,若是满清袭我营盘,广州城的兵马则可击其大军中部,这么说你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倒也不枉咱们砍了这么多的树加固营盘。”姜冈顿了顿,又道,“可既然是要做犄角之势,咱们只有2000不到的人马,若是满清大军来袭,我们能守住吗,广州城里大多都是新兵蛋,能有战斗力打垮清军嘛?”

    “你懂个屁?大将军说行就一定能行!”张大牙说此一顿,又道,“若是别人我老张不敢担保,但若是将军,便是一群娃娃,落他手里也势必会是一直摧枯拉朽的杀的清兵哇哇大叫的狼兵!”

    .....

    广州城东,满清大营。

    今天大军刚到,将士疲惫,之前李成栋就吃了大军刚到便急于发起进攻的大亏,所以这次阿尔德并不打算攻城,甚至阿尔德已经有所决定,假如明军残兵战心仍在,抵抗激烈,他就放弃强攻,改以长期围城之策,待其粮尽,到时候明军精疲力竭又缺乏斗志,自己就能翻手灭了他们。

    阿尔德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豫亲王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要知道自己临阵不听从李成栋的军令,带着部众直接回营休整,虽说李成栋是因为自负武勇才导致失败,但是自己也肯定推卸不了责任。

    阿尔德正想着心事呢,门下戈什哈图库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将军!”图库揖了一揖,沉声说道,“刚才小的在城外观察地形时,发现广州城北部有一明军营寨,看情况,约有数千人驻扎,济哈将军也遣人回报,是否需要先拔除明军营寨!”

    “派人告诉济哈就说让他放心。”阿尔德微笑摆手道,“这个本将军早就已经察觉了。”

    说此一顿,阿尔德又道:“本将军已经派出巡骑,在营寨周围日夜巡逻,一旦发现明军有任何动作,则立即射杀,我倒想看看这些南蛮子有什么鬼计,哼哼,老子就是要围死他们!?”

    戈什哈图库这才松了口气,讪讪地道:“倒是小的多虑了,奴才这就派人回报济哈大人。”

    ......

    广州城内,明军大营。

    越来越多的铁块在往这里运送,整个校场堆放铁块的小山已有四、五处。

    不远处,百余女子正在用针线纳着破了线的明军衣甲,明朝的官兵大多是穿着鸳鸯袄,这鸳鸯袄是用布碾压之后在参杂铁片和棉花制成,造价低也便宜,但是就是不经事容易坏。

    铁匠铺子里,张都和两名铁匠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不过林复所需要的铠甲也总算是打造成形了。

    林复掂了掂手中的锁子甲,重量大约有二十斤,,整具锁子甲就是用各个铁环互相扣住,。

    作为一名穿越者,林复不懂做造枪,他除了知道怎么弄个炮仗出来,对枪的原理是一概不知。不过就眼下这光景,就算是他知道怎么整,也没时间给他去琢磨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怎么造枪,但是锁子甲还是懂得,锁子甲的技艺是个打铁的都知道,只是可惜由于工艺过于复杂而且有明一朝似乎都比较喜欢穿布甲,可能是因为便宜吧,农民出身的朱元璋才这么执着的使用着鸳鸯战袄。

    林复回头使了个眼色,苏服便铿然拔剑往林复砍杀过来。

    林复也不跑不走,只听得“锵”的一声炸响,苏服手中的大剑便被弹了出去,锁子甲上只一道浅浅的印子,林复看了看满意的笑了笑,四周围观的亲兵、铁匠顿时便大声欢呼起来。

    “就是它了!”林复欣然说道,“时间紧急,只须做成胸甲,臂甲处就不用了,要快,我需要4000副!”

    “将军,这恐怕不行。”张都苦笑摇头,打造四千副锁子甲,原料不成问题,两仗下来,明军缴获的兵器可谓堆积如山,足够取用了,关键是打造这样一副锁子甲,极其耗费时间和精力,先要融化原有兵器,再浇铸毛胚,再将毛胚反复折叠锻打,还要淬火,在折成一个小圆圈然后在去扣住,这一道道工序做下来,两个铁匠一天最多只能打造一副!纵使那些妇女帮忙扣住,一天下来也只有一副成品锁子甲。

    既便召集上百铁匠,一天也只能打造数十副锁子甲!

    要打造四千副锁子甲,至少也得数月时间,何况现在军中根本就凑不齐上百个铁匠,也没有那么多炉子和工具,所以,既便花上三个月的时间,张都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那就尽量吧。”林复也知道锁子甲这玩意加工工艺复杂,造价高昂,当下对张都说道,“张都,这几天你就不用管别的事了,你只管打造兵器,将军中所有的铁匠都召集起来,全力以赴打造兵器,人若是不够找曾道唯大人让他征招全城铁匠!”

    “诺!”张都揖了一揖,赶紧召集铁匠去了。

    原本聚在一起的铁匠也纷纷散去,鼓风的鼓风,浇铸的浇铸,打铁的打铁,整个铁匠铺子很快就充满了丁丁当当的清越声响。

    林复缓步走出铁匠铺,看了看身上的锁子甲,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军没有足够的马匹装备一支骑兵,机动力和杀伤里方面确实低于满清,所以锁子甲若是可以大量装备,那么满清的骑射就废了一半,而明军步兵的战斗力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很可惜,条件不允许哪。

    这一刻,林复真的希望可以歇歇气好生休养生息。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满清是攻势是一波接着一波,打退了李成栋,又来了个阿尔德,哪怕打退阿尔德,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有另外一个满清大将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杀过来?

    ......

    次日,经过一夜休整,满清便向广州东门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的满清甲兵从大营里蜂拥而出,进至广州东门外的荒原上摆开了阵形,旋即一队队的轻兵死士已经推着云梯、攻城车缓缓开出了辕门,紧随云梯、攻城车后面的,则是一队队的轻兵弓箭手。

    最后出现的才是压阵的阿尔德所率两千八旗兵。

    遮天蔽日的旌旗环护之下,骑着一匹白马的阿尔德缓缓驶入了满清军阵中。

    倏忽之间,阿尔德扬起右手的马鞭再往前轻轻一压,同时淡淡地道:“攻。”

    霎那之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便嘎然而止,刹那的停顿之后,密集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其声势足可穿金裂石,令人热血沸腾,数万满清将士便纷纷跟着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还颇有节奏地以剑击盾,或者以枪顿地:“吼!吼!吼……”

    下一刻,前排甲士纷纷收缩队形,让出了一条条通道,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弓箭手遂即手持弓箭,踏着随意的步伐穿过甲士让开的通道来到了阵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所有的弓箭手便齐刷刷地挽弓搭箭,冷森森的箭锋已经对准了前方城廓。

    “嗷……哈!”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嚎,两千名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弓弦。

    霎那之间,两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掠过长空,最后化作绵绵无际的箭雨,向着广州城头一头攒落了下来。

    广州城头,身经百战的老兵们早已经躲到了垛堞后面,或者盾牌底下,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却根本不知道满清弓箭手的厉害,一个个都还杵在城头上往下看热闹呢,有个新兵为了表示对满清弓箭手的藐视,甚至还撩起战袍对着城外撒尿。

    老兵们冷眼旁观,没人制止也没人提醒,保命的本事,别人是教不会的,得你自己到战场上去学,得拿命去换!这些新兵蛋,不让他们见见血,永远都不会知道战争的战酷,也永远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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