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一支支箭矢带着破空声从天而降落在了广州城头上,新兵们顿时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刚刚对着城外撒尿的那个新兵正自得意时,一阵钻心的疼痛忽从裆部袭来,急低头看时,只见自己那活儿早已经被一枝羽箭贯穿而过,血,顿时如同喷泉般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新兵顿时便杀猪般惨叫起来:“啊啊啊……”

    “哦,该死的,我的眼睛,救命,救救我……”

    另一名新兵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缝间赫然插了一枝羽箭,还有殷红的血丝从中汩汩溢出,仅仅惨叫了两声,那新兵便仆地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另一个新兵更倒霉,他直接就被凌空攒落的羽箭射穿了头颅,锋利的箭簇从脑门射入,又直透脑后,殷红的血丝还有白色的脑浆正从三棱箭簇剖开的伤口汩汩涌出,那新兵甚至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城头上。

    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新兵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又一波箭雨从头天而降,将两人先后钉死在了城头上。

    很快,广州城头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既没有铁甲、盾牌护身,又缺乏自保经验的新兵们在满清弓箭手的前两波箭雨下便遭到了重创,守在城头上的五百多新兵,至少有两百人倒在了血泊中,其中又至少有五十人当场被射杀,永远失去了成长为一名老兵的机会。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下,新兵们也迅速学会了如何自保。

    当满清弓箭手的第三波箭雨落下来时,除了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愣种,绝大部份新兵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实在找不着地方躲的也没有站着等死,而是拖过早已经被射杀的新兵遮挡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其中,有个新兵甚至还没断气就被人拖走当了肉盾。

    看到这冷酷而又残忍的一幕,老兵们却无声地笑了。

    战场上从来只有铁与血,从来就没有仁慈和怜悯,只有心够狠,手够黑,才可能从残酷的战争上活下来!

    足足射完箭筒里的十二支箭,满清弓箭手才开始堪堪后撤。

    早就在心里数着数的明军老兵们顿时便从垛堞后面,从盾牌下站了起来,一个个昂着脑袋张大了嘴巴,一边将自己的盾牌拍得嘭嘭作响,一边向着城下的满清弓箭手疯狂咆哮,大声示威,少量明军弓箭手则趁机挽弓搭箭,回敬满清军阵。

    满清弓手很快就撤回到了后阵,几乎毫发无损。

    下一刻,阵前列队的满清甲士便向着两侧呼喇喇地散了开来,旋即数千名轻兵便从阵中蜂拥而出,每个轻兵都背负一个麻袋,每个麻袋里都填满了泥土,出阵之后便向着广州城外的护城河飞奔而来。

    尽管明军弓箭手拼命压制,但以明军不足两百弓手的阵容实对满清士卒造成太大威胁,不到半个时辰,满清轻兵便在护城河上填出了数条通道,旋即满清军阵中号角声再起,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数千名身披短衣,手握朴刀的绿营兵推着六架云梯以及一架攻城车汹涌而出。

    广州城头,林复的三百家兵们也纷纷拔剑,涌到了城垛堞前。

    惨烈的攻城战终于开始了,六架云梯几乎是同时抵近到了城墙下,旋即数十名身强力壮的死士开始奋力牵拉云梯缆绳,箭矢、滚木和擂石从城头如雨而下,不断有清军绿营兵卒惨叫着倒在地下,但是很快,又有更多的兵卒替换而上。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嘿哟,拉哟,嘿吼,拉吼!”

    在满清的绿营兵卒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开始缓缓升起,不到片刻功夫,活梯便已经完全竖起,旋即向着广州城头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压上了城头,上下两截梯子便连成一条倾斜的直达城头的通道!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绿营兵卒便如蚂蚁般涌上云梯,嚎叫着直奔城头而来。

    高处,望楼上,正在观战的林复不由惊叹古人的智慧,据史记载,这云梯是由战国时期有名的能工巧匠公输班(鲁班)所发明,自从发明了云梯,中国的攻城战便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高耸的城墙再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了。

    满清的绿营兵卒们沿着架好的云梯蜂拥而上,城头很快就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

    林复缓缓拔出了那柄绍武帝赐予他的王剑,又摸了摸冰冷的刀刃,旋即喝道:“震生、大牙,走,去城头!”

    .....

    广州东门城头,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战。

    “杀!”两名满清死士手执短剑,踏着云梯飞奔而上,未及踏出最后一步便已经腾身而起,悍不畏死地扑向了城头上的明军,下一刻,十几枝冷森森的长枪枪头已经毒蛇般刺到,一闪便刺入了两名清军死士的胸腹要害。

    一名满清死士当场毙名,另一名死士却没有马上断气,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满清死士将手中的短剑奋力掷了出去,挡在前面的一名明军新兵躲闪不及,正中咽喉,连吭都没能吭一声,那明军新兵便倒在了血泊中。

    借着前两名死士拿命换来的空隙,后面两名死士终于踏上了城头。

    这些满清绿营兵卒显然是存了必死之心,他们踏上城头之后,不求自保,只求杀人,对于明军刺向自己的枪头,他们根本就不加理会,他们只是疯狂地挥动手里的利剑,疯狂地砍杀,既便身中数剑,身披数枪,只要一息尚存,便兀自酣战不休!

    清兵如此凶悍,大明兵马的士气顿时遭到了压制,不少老兵也是心生怯意。

    老兵尚且如此,新兵则更加不堪,绿营兵卒很快就在城头清出了几块地盘,旋即更多的满清兵马踩着云梯蜂拥而上,云梯下,更多的清军绿营兵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蚁群,正等着攀上云梯,等着踏上城头,情势已经是岌岌可危。

    眼看广州东门就要失守时,林复高大的身影及时的出现在了城头上。

    两名满清死士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员身披重甲的明军大将,顿时凶光毕露,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死!”

    林复手持王剑只是一记横扫,两名绿营兵便被腰斩当场,血淋淋的肚肠内脏顿时便洒了满地,两名绿营兵却还是没有断气,死自拖着上半截残躯,奋力举起短剑来刺林复,跟在林复身后的林震生、林大牙二人跨步上前将二人斩首。

    “哈!”

    林复又是一记直刺,顿时又将面前的穿着满清百户服饰的给刺了个对穿。

    满清百户身后的两名死士趁机来刺林复,却被赶上来的几个家兵乱剑斩杀当场。

    借着往回抽剑的同时,林复又顺势一记重踹,满清百户的尸身顿时往后倒飞而起,一连撞翻了好几名满清兵卒,又翻翻滚滚地摔下了城头。

    林复又两步抢到城头,手起刀落斩在了云梯上。

    包在云梯外表的铁皮根本就挡不住王剑的剑锋,上等冷钢所制成的王剑剑锋以重力砍下,又岂是云梯那薄薄的铁皮所能阻挡的?

    只两刀,云梯便已经从顶部被砍成了两段。

    失去了顶部倒钩的禁锢,云梯的上半截活梯很快就贴着城墙倒滑而下,攀在上面的数十名绿营士卒顿时也惨叫着摔了下去,拥挤在云梯脚下登着攻城的绿营士卒不及躲避,顿时便有好几十人被压成了重伤。

    林复只两刀砍断云梯,旋即纵身跳上垛堞,扬剑长嚎:“吼……”

    林复身后,林震生、林大牙及百余家丁兵亦纷纷扬起手中利剑,仰天咆哮。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在林复如此凶猛狂暴的激励下,城头上的明军顿时士气大振,旋即返身向踏上城头的满清绿营发起了凌厉的反击,凭借人数的优势,明军很快就将登上城头的满清绿营斩杀殆尽,闻讯赶来助战的苏服也带着原本驻防北门的兵卒,将钩住垛堞的另外五架云梯全部砸断。

    战场上的情势顿时急转直下,城外遂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

    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原本拥挤在城墙下的满清绿营便纷纷转身回头,推着残破不堪的云梯以及严重受损的攻城车缓缓后退,原本护在阵前的重装甲士也忽喇喇地涌了上来,以厚实的大盾护住了正在后撤的轻兵死士。

    至此,满清的第一次攻城已被彻底击退。

    霎那之间,拥挤在城头上的明朝将士便纷纷仰天咆哮起来,巨大的声浪几乎震碎对面满清将士的耳膜,许多明朝新兵则再次跳到了垛堞上,或者撩起战袍对外城外撒尿,或者撅起屁股左摇右摆,极尽挑衅,极尽侮辱。

    远处,满清军阵中,阿尔德神情似铁。

    这个林复,还真是不简单,有他跟没他,明朝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悍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有那么一瞬间,阿尔德心里甚至都有一丝恐惧!看来这广州之战,还真要多费些功夫了,不过还好没关系,整个大明朝廷林复就只有一支孤军,又能支撑到几时?

    至于肇庆永历?貌似没谁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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