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望着面前一刻也不停的秦瀚,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之前教他这套入门刀法时,就如同挤牙膏一般,自己如果不督促,这家伙根本就不会主动练习,视之为鸡肋一般。

    现在看这家伙练得有模有样,平时肯定是没少练,看这样子也已是堪堪到了九品境的实力,这可真是有点出乎铁手的预料,本以为到九品境,以他这疲懒的性子怎么着也得到一年多两年后了。

    等秦瀚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实在练不动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铁手走上前半蹲着道:”欲速则不达,平时按我的要求去做就好了,你这样容易走火入魔啊!”

    秦瀚深吸了口气,问非所答的就直接道:”邓大哥有消息了么?”

    铁手就知道他会问这个,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次见到他都会问这样的问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小邓这件事上,一直都很愧疚,但做我们这个的,危险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不能去责怪谁,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而且有可能掳走或杀害小邓的那伙人,根本就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经过这么多年的围剿,留下来的无一不是机智过人之辈,身手也一个个是高的可怕。”

    随后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觉得你应该先把这件事放下来,记在心中就好,等来日真正有了实力,再去怎样做都不为过,现在这样只会让愤怒冲昏了你的头脑,其余再没有任何好结果。”说完这些铁手就没有再多言语,只是轻轻拍了拍秦瀚的肩头便离去了。

    ......

    喜子是半年前加入青城盐帮的,由于人长得精神,头脑也机灵,很快在盐帮中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上个月喜子被派到了舵主家帮厨,这可是个好差事,说不定哪天便得到了舵主的青眼相加,喜子自然是欣然前往。

    夜已深,喜子收拾了一番就打算回屋休息,就在此时值夜的一个兄弟突然走了进来道:”喜子,整两菜,哥几个喝一会。”

    到了这个时辰,自然是满心不情愿,但不知怎么想的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花了一炷香的工夫,弄了些酒菜随后就赶忙端了过去,那几人就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呢,见他一来便眉开眼笑的接过了手中的菜就道:“来都来了,一起喝会呗!”

    喜子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喝酒无非就是插科打诨,没一会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其中一个道:”那醉仙楼的小红不是我说,那真叫一个...”

    说着就端起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还没开口另一个就道:”得了吧,就你还能做的了小红的入幕之宾?先不说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就一夜三十两银子是你能花的起的么?”

    “嘿,我就看看不成啊!”

    “如果光是看,她小红算个什么啊!上次盐城的花魁大会你们没去,老子可去了,那个西域来的女子,啧啧,若是陪上老子一夜,就是少活三年我也认了!”

    “真有那么夸张?”

    那人还没说话,在一旁的喜子开口道:“李大哥可还真没瞎说,上次我也去了。”

    “看吧,我可没说谎!”随后其余人对着喜子道:“喜子快说说,到底是咋么个情况?”

    “上次花魁大赛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盐城的大小官员都一并到了场,听说就连临近的宿州官员都来了好几个,听说好像连督察府分司的头目都过去了,近一半人都是冲着这个西域女子去的,你们可想而知。”

    话题不经意间就转移了开来,其余人却依旧浑然不觉,甚至有人还道:“切,之前你们把那帮人吹的有多玄乎,我看不也就那回事!”

    喜子闻此眉头无意的一挑道:“唉,袁大哥此言差矣,我可听他们说督察府那帮人个个武艺高强,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折磨人的法子那可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此时众人都喝的有些七七八八,说起话来舌头也大了不少,那姓袁的汉子听闻此就大着舌头道:“我现在给你们说的,可千万不要外传啊,否则掉了头那都是轻的。”

    “我们兄弟几个你还不知道?说吧,一个个的嘴保准比那张寡妇的腿还严实。”

    “前些日子帮里召集身手好底子又牢靠的兄弟,这你们知道吧?”

    “我肯定知道啊,一个人给十两银子,我辛苦一年有时候都拿不了这么多,当时可没羡慕死你。”

    “知道我们干嘛去了么?”

    几人纷纷摇头,那袁姓汉子见此不禁得意一笑道:“我们去劫了督察府的车队,听说他们死了好几十个,哥哥我还和另一个兄弟着实和一个督察府的小子拼了一会,身手确实不赖,但哪有你们吹的那么玄乎?”

    ......

    秦瀚此刻在铁手的陪同下,进了督察府盐城分司的武库,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各式兵器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但其中最多的还是清一色的制式燕羽刀,但此兵刃却肯定与他无缘,铁手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看上什么就拿吧。”

    由于铁手教给他的乃是刀法,秦瀚不自觉地便把目光更多的投向在刀上,横刀,腰刀,环首刀,不一而足,看起来仿佛都还不错的样子,其中一把环首刀更是威风无比,秦瀚走上前去正欲拿下此刀,铁手就在一旁道:“此刀十八斤七两重,可不是你个小娃娃能耍的动的。”

    听闻此心中仿佛还置了气一般,想也不想的便把此刀拿了下来,铁手果然没说谎确实蛮重的,刀长也近小半丈,快赶上了秦瀚的高度,立在身前也只是比刀高出一个头,耍倒是能耍,但看那样子不用伤着别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让自己精疲力尽,只得讪笑了两下又把这刀放回了原处。

    最后挑来挑去,最终挑选了一柄一尺长,短小而精悍的腰刀,随意耍了两下,长短大小都是刚刚合手,秦瀚满意无比,再配上督察府特质的三连发小弩,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铁手见此也是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武库最后的两处架子上,取下了两个小瓶和六只弩箭后,就对着秦瀚道:“这是我督察府丁组特质的毒药,你可要装好,一般人中了此毒几乎无药可解的。”

    随后又拿着一个小瓶道:“这是此毒的解药,免得你误伤了什么人无药可解。”

    秦瀚听着这自相矛盾的说法,只得点点头郑重地把这些杀人利器揣入了自己的怀中,铁手随之又道:“王大人让我给你带个话,这一年你什么都不用干,专心读书就好,到时一定要考过府试。”秦瀚一直有些不明白,为何王启对自己的学业会如此上心,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会说,随后就默不作声地向家走去。

    一路上脑海中不知想着什么,脚底下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王玉秀她家的裁缝铺,此时秀儿正专心的陪着店里挑布料的客人,不时的还介绍一番,比起一年多前个子也是高了许多,比起秦瀚来都要高出半个头,往年的衣裳如今穿在她身上,恐怕连肚脐都是要遮不住了。

    “秀儿,你这有没有中意的人啊?要是没有的话你看我家那小子咋样?”

    “姨!”秀儿满面通红的恼怒道。

    “你这妮子啥都好,就是不能说这事,莫非已是有了意中人不成?”

    秀儿闻此更是满面通红,怀春少女,欲羞欲还,脸红的都快能滴出水来,怪不得好多人痴迷于此,那中年妇人捂着嘴娇笑了两下便也不再去调戏于她,称了两匹布便笑吟吟的出了店,临走时还不忘对秀儿嘱咐两句“实在不行就考虑考虑自家子侄。“

    出门送客的秀儿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不远处伫立的秦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大喊道:“你等等昂!”

    其实秦瀚有些后悔自己被她看到,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妮子,又总怕伤了她,所以这一年来都没有见过她几面,没多久秀儿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喜不自禁道:“去哪儿?”

    秦瀚想了想道:“去映月湖吧,好久没去过那儿了。”

    少女的心如同阳春三月一般,散发着生机的同时也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微风拂过,入春的清风还是夹杂着一丝丝凉意,秦瀚对此毫无感觉,秀儿却在一旁不禁打了个冷颤。

    映月湖说来可是有一段悲情的历史,而在之前此湖并不叫映月湖,而是叫平波湖,也是盐城最早的存在之一,在前朝盐城乃是平定王的三百里封地,也是由他下令扩建盐城,当时盐城也不过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子而已,而平波湖乃是最开始盐城百姓消遣的地方,最后也被平定王变成了私家园林,现在依稀还残存着当年的影子。

    而映月湖的来历在当地也是家喻户晓,传说当年的皇帝为了稳定这位桀骜不驯的将军的心,特地给他划了三百里封地以及把自己最喜欢的公主嫁于了他,按理说不管是权势以及地位都达到了顶峰,这位平定王安享后半生的生活便是,却奈何他不甘寂寞,一心只想回到沙场过那铁血生活。

    而这三百里封地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困住了他,那位下嫁的公主则是这片牢笼中监视他的典狱,平波湖畔歌舞升平,每日来消遣之人自是络绎不绝,平定王为了一解心中愁苦,也是化装成普通百姓来此买醉,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就此开始,那名叫梦月的女子也逐渐占据了平定王的心房,要不是下嫁给他的乃是公主,说不定那时连休了她的心都有,但就是这样也不妨碍二人卿卿我我。

    仿佛只有最悲惨的故事,才能换取人们心中的同情,这次也不例外,没多久那位公主便发现了梦月的存在,嫉妒总会让人变成一头不可理喻的野兽,更别提那些从小就在宫中长大,与那些龌龊事为伴的人,梦月被捆在了大石头上被丢进了湖底,平定王追悔不已,但对此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为了祭奠梦月把平波湖改为了映月湖,后来据说在平定王晚年,大秦即将取而代之前朝的时候,这位平定王亲手把这位公主以同样的手法沉在了湖底,而他自己也是投湖自尽,自此这片美丽的湖泊算是彻底荒废了下来,人们总觉得这里戾气横生,直到今时才略有往昔的繁荣。

    岸边的柳树,不知是有了映月湖的滋润还是怎的,刚一入春,枝梢上的春意总要比它处绿上几分,轻吐了口浊气秦瀚轻声道:“那梦月有了平定王这番怜惜,不知是她的荣幸还是不幸?”

    秀儿听闻好一会后才缓缓道:“想来她应该是幸福的,总比在风尘中讨生活要好上许多。”

    秦瀚闻此有些诡异道:“可她却连此把命都丢了,值得么?”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梦月有过这样一段过程,有过这样爱她的一个人,平定王多么尊贵的身份啊!我相信她就算是死,也可能是笑着的。”秀儿说到这里,嘴角边还挂起了一抹笑意。

    秦瀚默然,他也许是受到了前世的影响,在他眼里生命是无可替代的东西,但忘了在这个时代,生命并非那么可贵,名声和信仰才是这个时代人们所追求的东西,如同秀儿一般,若是她能有如此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或许是死亡她也能甘之如饴。

    二者之间的观念产生了一些分歧,但这并不影响什么,秦瀚知道自己虽说重视生命,但在一些不可为的情况下,也一样会弃之不顾,根本上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对生命的比重占的比较小罢了。

    而秀儿在此刻好似也相通了什么,突然拉住了秦瀚的手,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便听她和声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丝可能么?”

    秦瀚不知如何回答,这好似前世那个你会选择喜欢你的,还是你喜欢的那个问题,放在前世或许他还会选择后者,但现在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可是现在他的顾虑太多了,邓勇的消失不见,又给他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心重重一击,随后秦瀚便缓缓摇了摇头。

    秀儿仿佛早已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拥有秦瀚,随后在他不知所措的情况下,低头吻了上去,一息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虽然是背对着他离去,但秦瀚仿佛依稀看见了她悄然流逝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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