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梦月的话题一直是盐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不过此刻秦瀚却再也没有了这个心思,来时路上两人怎么着也可以说是成双入对,而此刻却是形单影只,心头不由得有些伤感,看那样子多半秀儿以后是不会再围着自己了,就像小时候一样简简单单不好么?好似朋友关系真的要比恋人来的更长远一些,连那个界限都不可逾越,仿若逾越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本来平静无波的心情都瞬间变得有些糟糕了起来。

    “呔!小子,把你身上的银两都给爷爷我交出来!”

    就在秦瀚心烦意乱的行走在半道上时,这没来由的一嗓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一身麻衣,脚穿麻鞋,看那此时的姿态,和三人隐隐成品字形的站位,绝对是常年劫道的老手。

    本就心情不爽却突然杀出了三个陈咬金,秦瀚心中戾气大生,狞笑着就掏出了自己袖中的腰刀,那三个少年人见此齐齐后撤了一步,普通百姓出门怎会随身携带着刀具呢?不由得有些后悔。

    但下一息秦瀚又把拿出来的腰刀收了回去,心中默念起了阿弥陀佛,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有想把面前这三个人碎尸万段的冲动,不由得有些后怕,看来师父真是说的没有错。

    见秦瀚把腰刀又收了回去,那三个少年下意识的便有些会错了意,以为他刚才只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随后三人抽出腰间的短刃一步步向秦瀚逼来,那领头的少年嘴中还不停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小子莫要不识抬举。”

    若是放在以前秦瀚真的有可能乖乖的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交出来,但现在么,确实没把这三个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下一息秦瀚就猛然向前冲去,而那带头的少年见此瞳孔也是随之一缩,下意识地便挥刀捅去。

    “太慢了!”秦瀚心中如是想到,随之也不禁有些得意,这是一种对自己力量强烈的自信带来的快感,就如同金庸笔下少林寺的扫地僧一般,并不是他古井无波,而是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想古井无波都难,仿若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在威胁一个成年人一样,会觉得害怕吗?

    秦瀚现在就是这种感受,当然事实情况也正如同他所想一样,轻轻一个闪身便躲过了那领头少年人刺来的一刀,随之二话不说左手捏住对方的右臂,右手成拳,狠狠就是向前一击,下一息那名少年就仿佛一个沙包一样飞了出去,足足有一丈多之远,秦瀚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右拳,心中很满意,这还是自己留了三分力道,若是拼劲全力就是一拳将他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九品境的实力?那若是像师父一样的一品境呢?”秦瀚越想越心悸,恐怕平时铁手教训自己时连半成力都没有拿出来。

    被击倒的那名少年躺在地上,嘴中的血沫子不时往外喷吐,剩余的两人也是傻了眼,没想到这面前看起来瘦瘦小小,年纪也比他们小上许多的小子竟如此厉害,半响后那二人才匆忙跑去扶那躺在地上的少年。

    “还不快滚?”秦瀚一瞪眼道。

    那躺在地上的少年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大哥,我柱子以后就跟定您了,您一定要收下我们啊!”

    听到这里秦瀚不禁傻了眼,还他娘的有这种事?这小子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于是怪异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哥,你们找错人了,赶紧闪开,否则别怪我拳头不认人。”

    那名自称柱子的少年听闻眼中闪过凶狠之色,挣扎着便拾起了掉在一旁的短刃,秦瀚见此还以为这小子死性不改,便欲上前夺下刀刃,再给他一拳,却没料到那少年抬起刀就给自己大腿上来了一刀,随之强忍着痛意道:“若是大哥今天不认我,我就把自己刺死在这里。”

    此时秦瀚可谓是真正的目瞪口呆,连在一旁扶着他的其余两名少年也是一哆嗦,不可思议的望着柱子,真是不知道他看上了自己哪一点,非要跟着自己,秦瀚可没收小弟的习惯,自己一天还得和娘要银子花呢,哪顾得上他们?想了想多半这小子是故意这么说的,哪有人会真的把自己刺死,于是道:“你爱死就死,别挡着我就好。”

    说罢就作势往前不管不顾的走去,怎料那小子听闻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又挥刀向自己的大腿捅去,秦瀚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夺过了他手中的兵刃骂道:“你他娘的就算死能别在我面前死不?”

    叫柱子的少年听此也不言语,秦瀚盯着他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是个狠人啊,要是换成自己绝对下不了这个手。”

    这样想着,隐隐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些熟悉,似乎是前世哪个书里的桥段,三名少年自然不会知道秦瀚脑海中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

    两息后秦瀚望着柱子血流如注的大腿,不禁叹了口气道:“得了,我怕了您老人家还不成?你还真不怕流血把你流死!”

    柱子好似闻所未闻,呲牙咧嘴的便改坐为跪磕头如捣蒜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其余两个少年见此也是如是照做,秦瀚赶忙把几人扶住,喝止住对方的这种举动,这三人明显比自己大好几岁,还给自己磕头,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别叫我大哥,听着就别扭,你们叫我公子就好了!”

    “喏,公子!”

    “好了,好了,快点走,再磨蹭一会说不定你都要休克了,你俩一个把他背着,一个把他伤口捂住。”就这样三人急匆匆的向东市的医馆赶去。

    ......

    这两天帝京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连普通百姓都是议论纷纷,工部尚书汪直被人揭发私吞工部修缮淦江平泽段款项八十万两,到了此时这汪直就算后台再硬,也只好乖乖束手就擒,一切只能由暗处再行打算,而被言官上了奏折的官员,无论大事小事,都只得向皇帝上书在家赋闲,等一切查明后再做定夺,这是帝京官场的规矩,无论是谁都不能免俗,汪直也是毫不例外。

    “我说平泽怎么朝廷年年朝这里拨银子,年年都修不好,原来问题出在这啊!”茶楼里一中年人忿忿不平道。

    “哼!别说是平泽段,我看青城那年年决的口子,也该好好查查,要是照这么个修法,他娘的要是能修好才怪了呢。”

    “嘿,你们还别说,前些日子我那小叔子说路过汪府的时候,看见他们家的下人正把两人粗的金丝楠木柱子往里抬呢,那个阔气,啧啧...”

    李俊此刻在御书房中看完御史言官的奏折,狠狠的摔在地上后怒不可遏道:“查,给我狠狠查!千万不能让这一个老鼠给我坏了一锅汤,寡人和这帮大臣在百姓心中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前些日子李爱妃想让寡人给他赏赐个羊脂玉的簪子,手头没有合适的,都以筹备战事为由推脱了,他可倒好一出手就是贪了八十万两银子。”

    曾不讳跪在一旁拿着折子半响不敢发话,见李俊气都出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道:“若是这样查的话,怕是工部多半人都脱不了干系,您看是不是?”

    曾不讳在李俊身边待了这么久,按他本意来说爱死谁死谁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无奈自己身居的这个少监便事,其中的一个职责便是让皇帝在下每一个命令之前,都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否则事后出了什么问题依然难辞其咎,于是只好无奈的进言道。

    李俊听闻指着曾不讳的鼻子大骂道:“没他汪屠户,还吃不了带毛的猪了啊?你是不是收了他汪直的银子?”

    曾不讳此刻欲哭无泪,只好连连磕头,李俊此时可在火头上大叫道:“来人啊,把这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待曾公公被拖下去后,李俊此刻哪里再有半分恼怒的样子,只见他轻抚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喃喃自语道:“朕最烦你们这些拿了好处还不干实事的人,要你们有何用?做了这么久的工部尚书,也该换个人了,想来这次老狐狸应该也收了不少好处吧。”

    此刻在李府的后堂中,李成安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而下首跪着一个人哭哭啼啼道:“阁老,您就救救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您老指哪我就打哪儿,绝对不走偏一分。”

    半响后只见李成安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次是谁也保不住你了,谁敢保你也是只能被引火上身。”

    “阁老您可不能这样啊,我这些年为阁老勤勤恳恳的鞍前马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会寒了大家的心啊!”

    李成安闻此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下一息汪直便被人拖出了李府,一路拖着一边还大喊道:“阁老您忘了这事和您也有脱不开的关系么,若我出了事您也脱不了干系啊!”

    待所有人都走后这才彻底安静了下来,毕竟上了年纪,李国公有些困倦了,但不知为何依然强忍着倦意没有回去休息,半炷香后李府的大管家这才走了进来道:“老爷,人都走完了!”

    李成安微微点点头道:“以后这样的蠢货,眼睛都放亮点,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领,连什么人想害他都不知道,还跑到老夫这里来大放厥词。”

    随后又道:“都处理干净了吗?”

    “处理干净了,想来过后给那边通个气,很快就能在他家后院挖出那三十万两银子。”

    李成安闻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踱步朝自己卧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让青阳那边安排好,就赶紧往帝京赶,再留在那里没有任何用处了,剩下的事你安排好。”

    “喏!”

    一周后,天刚蒙蒙亮,百官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乘着大小不一的轿子就赶往朝阳门,此时太和殿大门还未开启,众臣只得在门外等候着,没一会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大殿门口,不用看这肯定是李国公李成安,在宫里还能被允许坐四人轿子的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呦,呦,阁老您老人家可慢着点。”李成安还未下轿,数位官员就跑过去争相扶着他下轿。

    “哼,一群狗腿子!”任贤安冷笑道。

    这话也就任贤安敢说,换成别人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几名官员也是堂堂朝中大员,被人如此羞辱,自然也是气愤无比,李成安仿佛置若罔闻道:“多谢各位大人了。”

    话音刚落,太和殿的大门便缓缓打开,曾不讳在其中大喊一声“上朝!”随后所有官员就在门外整整自己的官服,扶一扶自己的官帽,随后根据官职大小就排着队一个个缓步进入殿中。

    半炷香后待所有人立定,曾公公这又站出来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大理寺少卿马暨有事上奏。”说着就走上前躬身把折子递了上去。

    曾不讳看到身后的皇帝向他摆手,他就毫不犹豫地打开折子扯着公鸭嗓道:“工部尚书汪直贪赃一事,经大理寺及督察府协助查明,玄承十六年四月由朝廷拨放的一百五十万两修缮淦江平泽段款项,确有被其贪污,总数为八十一万三千七百两,追回二十五万九千三百两,据大秦律,汪直三代终身为奴,流放三千里至崇仁郡......”

    “准了!”李俊毫无感情道。

    这次处罚不可谓不重,众人纷纷都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眉头,但偏偏也有不怕死的,那帮御史言官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陛下,自古以来朝廷便分文武二职,各司其职却又互相监督,微臣斗胆提议不如细化一些将皇城司与督察府也分出来,这样也好不乱朝廷纲常,否则大秦将有倾覆之忧啊,望陛下三思。”

    李俊闻此猛的从珠帘后窜了出来,恶狠狠的看着那名御史,对方的意思他再是清楚不过了,不就是说在汪直这件事上,由督察府和皇城司在工部掺的沙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么,搞的他们这些人人心惶惶,御史言官虽说平日里像条疯狗一样,但此时他们终归还算是文官一系,只见这名御史说罢后场中大半官员都是齐齐跪了下去。

    李俊无奈的瞥了眼在下方的薛文,就什么话也没说的退回了珠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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