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在怀,我便不着急了,巴不得佛塔越高越好,使了个眼色,典韦史阿等人故意放慢脚步,吊在后面老远;再无顾虑,我拉着蔡琰的小手,一路卿卿我我,羞得美少女玉面飞霞,却又甘之若饴。

    美女相伴,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已经登上了十三楼。

    这佛塔的顶楼和其它楼层不同,它四面通透,就像坐落于山峰的观景凉亭一般,整层楼宇只由四根粗大的立柱支撑,是为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这层顶楼还有一个相当霸气的大名——观天台。

    此刻的观天台已冠盖满楼,名士汇聚。

    直径不过三四丈的小小一层楼,布置得紧凑而不拘束,雕花案几倚栏而设,摆成一个回字形;北面上首是三张独立的案几,三位长者分别跪坐其后,容貌气度皆是不凡,几人的地位可想而知;另外三面的案几就没这么讲究,总共五六张几案则挤下了近二十人,想来都是些后辈俊杰之流。

    一入楼道口,蔡琰赶紧和我分开,生怕被人瞧见,我知道她脸皮薄,也悄悄松开手,任她如飞般的奔向楼东,红着脸躲到一位年近半百的儒雅老者身后。

    我也整理衣襟,缓步走向那位老者,躬身抱拳行礼道:“在下东莱沈浪拜见蔡先生!”

    此人正是名闻天下的大学问家蔡邕,也就是蔡琰的老豆。他站起身,从矮几后走出来,抬手虚扶道:“海川不必多礼,你对我父女的救命之恩我还不知如何报答哩!”

    大家迟早是一家人,用的这么见外吗?我心里暗笑,口中却谦虚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本分;此区区小事尔,蔡先生何须挂怀!”

    “你可是东莱长史沈海川?”蔡邕左侧跪坐的一位清瘦老者忽然问道。

    “不知…”我点点头,刚要发问,却听蔡邕指着这位清瘦老者,插话道:“这位是经学大家卢子干卢植先生…”

    我暗暗吃惊,这位大能是个通才,曾先后担任九江和庐江的太守,后又回到朝中历任侍中,尚书等职。最让后世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是蜀汉开国皇帝刘备和白马将军公孙瓒的授业老师。此人不仅在经学上造诣很高,而且治政和军事才能也不凡,他曾以北中郎将之职率领北军五校与张角作战,连战皆捷,最后把张角围困在广宗动弹不得;初平2年(公元191年),袁绍取得冀州后,更是立刻拜其为军师…以上种种都表明他有非凡的能耐。

    “卢先生海内大儒,世人景仰,沈浪久欲求见,然不得其门,今日有缘得识先生,实为大幸!”我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垂涎:此公若为我所用,那该多好啊…

    不过,这终究只能是痴人说梦!人家天下大儒,又位高权重,岂是你一个小小长史能觊觎的?

    卢植淡淡一笑,道:“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我倒听说了你在青州的一些传闻,你那支猛虎军,无愧猛虎之名!”

    我含笑谢过,又走近蔡邕低声道:“蔡先生,可否移步楼下,我有要事相禀!”

    “不急,不急。”蔡邕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那声音接着又道:“除了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座的都是你们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你既来了,何不与众人多亲近亲近!”

    发话的人是位四十余岁的华服中年人,他随意地跪坐在蔡邕的右侧,轻捻颌下长须,笑眯眯地看向我。

    很显然,这是要把我摆在众人当中作箭靶,然后自己准备小板凳看大戏。

    正在心头暗暗问候他家所有女性朋友时,蔡邕又是很尽责地充当起司仪来:“海川,这位乃是弘农杨文先,亦是当朝经学大家。”

    原来这家伙就是杨彪,如今正在朝中任侍中之职,他应该就是杨修的老爹,不知那位聪明得似乎过头的杨同学现在多大了?我仔细打量了他两眼,风轻云淡的答道:“原来是侍中大人,久仰,久仰。”

    对待天下名士竟这般随意的态度顿时引起了不满。原本就不大待见我的青年才俊们宛如踩到了猫尾巴,一下子群情激奋,一人更是愤而离座道:“杨先生才高德重,为天下士子所景仰,汝待先生如此粗俗无礼,吾不屑与你为伍!”

    “听说这位沈兄从蛮荒之地而来,哪知我泱泱华夏之礼仪?”又有人应和道,说完四周便传来一阵轰笑。

    “不过粗鄙武夫尔,与之计较未免自掉我等身价。”

    ……

    我不动声色,缓缓走向两个叫嚣最凶的人,摆手阻止了欲跟随其后的典韦史阿二人。

    那两人早已做好了打嘴战的准备,眼神中也尽是挑衅之意。

    “你二人又是谁?可报上名来。”我目光似电,扫过两人的脸。

    “山阳王粲。”

    “陈留卫弘。”

    “嘿嘿,你不想与我为伍,那这边请!”我盯着王粲,挥掌指向楼梯口。

    王粲见状,顿时一时气结;我并不给他机会,又一语双关道:“王兄,你可听说?只有尊敬别人的人,才有权利受人尊重!”

    王粲默然,施了一礼,便悄然坐了回去。

    杨彪听到我说这话,知道我是再反将他军,眯着眼望向我,我轻笑一声,忽道:“侍中大人,你说呢?”

    杨彪没有接话,他看了蔡邕和卢植一眼,几人皆相视而笑。

    那卫弘和卫仲道都姓卫,五百年前算是一家,当然要帮衬一二;现在见王粲败退,蹦跶得更甚,他和王粲被人誉为兖州双瑜,名声和才气皆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两人表面上关系虽处的不错,但私下里却一直在较劲。所以现在卫弘战意高昂,他要把握这个机会,只要此刻能稍挫我的气焰,那以后就稳压王粲一头。

    望着如好斗公鸡一般的卫弘,我心头火起,于是很不客气地道:“这位卫老弟,你也把出身太当回事了。殊不知,你卫家先祖大将军卫仲卿,为我大汉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可其出身呢?不过一骑奴尔!难道你也不甘为伍,欲将大将军之牌位扔出你卫家宗祠?”

    此言一出,卫弘马上哑火,是啊,他家先祖卫青即便英雄盖世,可出身卑微也是事实。

    我目光如炬,扫视全场,见依旧有人跃跃欲试,还有完没完!老子很不爽,眼珠转了几转,忽然脑洞大开,决定再扔出一个超级大炸弹,不把这些井底之蛙雷个外焦里嫩决不罢手。

    当然,图一时口舌之快非我本意,快意恩仇只是表象而已。现在我毕竟也是手握雄兵的一方诸侯,争霸天下的野望已渐滋生。正好借洛阳诗赋会这个平台,让我沈浪的大名传遍九州,日后方能吸引更多的人才为我所用。

    想要一鸣惊人,唯有剑走偏锋,语不惊人死不休才有可能!

    主意打定,我迅速组织了一番措辞,开始了大忽悠,唾沫横飞之间,展开了一套与达尔文迥然相异的人类进化论。

    冷冷一声,我不屑问道:“诸位,沈某有个问题一直不得其解,不知可否有人能为某解惑?”

    年轻的士人们都兴奋起来,那武夫的架势显然是要和他们所有人开战。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我等接着便是。”有人大声嚷道。

    “是啊,快说,快说。”

    ……

    我看气氛差不多了,嘿嘿一笑,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我们人类究竟来自何方?”

    话语一落,全场肃静。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就算饱学大儒也不敢轻易解答。

    看着这群士子一个个面色憋得通红,却放不出一个屁来,我的心情不由大好,还偷偷冲着蔡琰眨了眨眼。

    这个小动作看在卫仲道眼中,不由嫉火中烧,腾地站起身来怒道:“休要得意,你又有何见解?”

    “哼!尔既孤陋寡闻,就少在此聒噪。”我对他冷冷一笑,环顾四周,顿了顿,又道:“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们这个有形的世界便是由‘无’中生出,包括我们人类也不是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话题一经抛出,全场的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卢植和蔡邕不置可否,微微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哈哈一笑,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们所有人的祖先都是来自自然界的猿猴…”

    毁三观的论点一出,便如石破天惊!震得众人皆目瞪口呆,大部分的人怕都在想:“此人一定是疯了!”

    片刻之后,斥责声,谩骂声铺天盖地向我砸来。

    更有甚者,已不顾斯文,匆匆卷起袖管,准备跳出来和我干架。

    老子既然话已经出口,当然不会认怂。我哈哈大笑道:“就凭你等这小胳膊小腿,也敢过来送死,哼!”

    浑身的杀意一经释放,满楼气温似乎一下陡降10度,胆子稍小之人甚至脸色霎时发白;几个打算干架之人被我的杀气一吓,浑身一哆嗦,吓得瘫坐回蒲团上。

    “够了!先让人把话说完。”一声大吼和着猛烈的案几拍击声响顿时镇住场面,原来卢植发威了。

    我微微一笑,对其点头致谢,接着道:“在数千万年以前,在天地间还没有诞生人类的时候,大地上森林遍布,湖泊河流纵横,生活着无数的鸟兽虫鱼,古猿也是其中之一,当时的世界由一群史前巨兽‘恐龙’所主宰。彼时,古猿很弱小,有着数不清的天敌,它们结伴群居,小心谨慎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有一天,这个世界爆发了一场末日般的灾难!所有生物赖以生存的森林悉数毁灭,大片大片的陆地崩裂塌陷沦为海洋!大灭绝开始了,首先遭到灭顶之灾的便是陆地霸主恐龙,然后体型只要大过猫的动物也跟着一个个绝了种。体积较大又能幸存下来的物种,除了一些两栖动物如鳄鱼之流的以外,还有一些是被迫下海求生的动物,古猿也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

    “海川,十多年前,河内采药人挖掘龙骨时,曾挖出一具奇大无比的巨兽骨架,我有幸一观,骨架长约30余丈,高也有5,6丈,脖子和尾巴也特别长,怕也有7,8丈,莫非它就是史前的恐龙?”蔡邕来了兴趣,凑过来向我询问道。

    我点点头,答道:“若我所料不错,应该是植食恐龙的一种——长颈巨龙。”

    蔡邕正待继续发问,忽然身旁的杨彪拉了他一把,道:“老蔡,别打岔…”

    “经过无数年的优胜劣汰,这支古猿族群历经千辛万苦,死伤无数后,终于适应了海洋!接下来又是数百万年过去了,几经沧海桑田,它们生活的海洋又重新变为陆地,于是劫后余生的古猿们重新站在大地上,此刻,它们分成了两支,一支为了传说中的森林远走他处,最终成功了,它们又爬上树,重操旧业成为快乐的猴子(即猿猴)。”

    “那余下一支呢?”有人忍不住问道。

    “剩下的倒霉蛋故土难离,依旧留在这里。这片陆地只因刚形成不久,树林不多,多是些草地和灌木丛,它们不得不在地面生活;日复一日的地上行走,锻炼了它们的下肢,在草丛,灌木丛中寻找采摘食物,又锻炼了它们的双手;而为了摘下树上的美味果实,它们必须直立身子以便把手伸得长足够高;如果树太高,它们还要借助工具,比如截下一根树枝等等,它们又学会了使用工具…”

    我顿了顿,接过典韦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小口,接着又道:“大约在某个电闪雷鸣的日子,突如其来地引发了一场大火,烧掉它们领地中为数不多的树林,本就不丰裕的食物更加匮乏。有个饿急的家伙捡到一只烤焦的动物尸体,试着充饥,结果是美味无比,于是所有猿人爱上吃烤肉,至此他们尝试采集天然火种,以后又摸索出钻木取火…有了肉食和火,让他们的身体,大脑和文明都得到快速的发展,渐渐的,又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他们终于由猿进化为人!”

    我们人类从哪里来?这是个恒古不休的命题,即使在东汉也照样能引起无数人的兴趣。

    场中众人,表情各个不同,有人惊愕,有皱眉沉思,有不屑一顾,也有面色不善,仍想寻机生事的,不一而足…我暗暗冷笑,不管出什么招,老子一并接下就是!

    果然,还没多久,有人直接和我叫板道:“你这是哪来的歪理邪说!猴子会是我等祖先?为何你不去树上过活?”

    “某若上树,还能生存;你呢?却根本没资格上树。”我迎向那人,竖起两根手指,一脸鄙夷地摇了摇手。

    “为何?”那人怒问。

    “你觉得猪能上树吗?”

    话刚出口,所有人都忍俊不止。

    待笑声平复,又有人开口道:“在下吴郡顾雍,有一事不明。阁下明言人由猿进化而来,可有证据?”

    这个顾雍莫不是历史上东吴的那位重臣?

    观他言语诚恳,并无刁难之意。我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见他年纪虽轻,却也丰神俊逸,气度不凡,便暗暗点头,或许就是青史留名的那位吧。

    我摇摇头,道:“寻找证据,是个旷日持久的系统工程,非一日之功。不过,我们可以做些简单的比较:首先,从外观,从身体构造来看,只有猿和我们人类最接近,比如:成年猿猴的牙齿有32颗,和我们一样;再者,猿猴和我们一样没有尾巴,经过漫长岁月的进化,仅余的尾椎提醒我们曾经拥有过尾巴。其次,但凡陆地上的哺乳动物,皆是毛发附体,如狮,虎,豹,狼,狗,猪,熊等等莫不如此,只有人类和猿猴不同,海洋中的哺乳动物在这点却和我们差不多。还有,我们可以流泪,猿亦有泪腺,陆地上的其它哺乳动物则没有此特征,而这恰恰是水中动物的特点之一,鳄鱼的眼泪大家可曾听过?再则,婴儿刚生下来就会水,难道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吗…于此种种推测,均指向一个方向,人由猿艰难进化而来!”

    顾雍听完,沉思良久,只觉心中忽然打开了一扇门,于是抱拳大谢道:“顾雍受教了!”

    “请问沈兄,既然古猿是可以从海洋回归大地,那么有没有已经习惯了大海生存,而不愿上岸的猿类遗族呢?”发问之人是山阳人王粲,求知欲十足,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刁难之意。

    “问得好!不知王兄,可曾听说过美人鱼?据我推测,他们或许就是留在海中的那部分人猿吧?”我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答案。

    王粲点点头,若有所思,喃喃低语道:“莫非那人首鱼身的怪物便是美人鱼?”

    人类的起源,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个热门话题,这个时代的士子也不能免俗,一时间,众人在四下窃窃私语,气氛愈加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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