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过招,剩下诸人发现我并不是软柿子,口舌犹胜刀枪;本来还想露头的人也萌生退意,如此之下气氛也逐渐缓和了。别人不动,那卫仲道却急了,他不断向周围几人使眼色,打手势,一番上蹿下跳,终于又有人开始发难。

    “阁下之才天下少有,陈某亦是佩服之至!不过,君子不夺人之美,仲道与蔡琰小姐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蔡大人亦有心成全;阁下何故横刀夺爱,做出令天下人皆为不耻之举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发话之人乃广陵人陈琳陈孔璋。

    此人气度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奈何偏要与我作对,正懊恼时,忽然想到一位三国名人,一篇檄文,把曹孟德骂了个狗血淋头,顺带医好了曹老板的偏头痛,难道会是他?

    我忽然来了兴趣,如果能将这位汉末骂人大师的气焰压下去,肯定会很爽。

    “笑话!琰儿之才貌,天下间屈指可数,岂是些阿猫阿狗可觊觎的?!孔璋老弟,恕沈某眼拙,实在看不出姓卫的有哪一点能配得上琰儿!”

    “仲道文才家世一流,如何不足配?”陈琳反问道。

    “孔璋称赞卫老二文才一流,某不敢苟同;但是,阴人的本事他却不差。方才,为了阴我这个情场敌人,此人阴招损招,花样尽出,硬想置我于身败名裂之地!此等衰人,若要继续纠缠琰儿,我必让他好看!”我眼中寒光一闪扫过卫仲道,斩钉截铁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反应各个不同,大多数人开始交头接耳,纷纷揣测打探起三人间的八卦来。

    琰儿听到“情场敌人”二字时,羞得满脸通红,心中却甜如吃蜜。

    卫仲道的反应则恰恰相反,他初闻时吓得不轻,尔后当眼睛的余光扫到蔡琰那娇羞的模样时,他的嫉火又升腾高涨,猛地站起身来,右手指着我,声色俱厉嘶吼道:“姓沈的,我河东卫家与你势不两立!”

    “河东卫家很威风么?我沈某人接下了。”我淡淡一笑,点头应道。

    蔡邕与卫家素有交情,他对我的实力和脾气也了解几分,知道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现在听到卫仲道欲以河东卫家为底牌,和我死磕,岂非取死之道!他急忙站出来解释:“海川啊,仲道涉世未深,行事鲁莽了些,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担待一二。”

    说完,又对卫仲道呵斥道:“仲道,还不过来道歉!”

    卫仲道脖子一梗,向蔡邕行了一礼,牙齿却咬得咯咯响,怒而答道:“老师,我与他已势如水火,恕不能从命!”

    我微微一笑,走近卫仲道低声道:“小子,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蔡邕见事不可为,苦笑着摇头退回案几时,却见他的宝贝千金正定定的凝视着我,眼神中尽是欣喜,柔情,和坚定…蔡邕看到女儿的神情,脸色复杂又无奈,最后叹了一口气把目光又瞥向我。

    陈琳本想继续帮衬一把的,忽见场中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张张嘴却硬是没有发出声音;毕竟和卫仲道不过是泛泛之交,若依旧为他出头,就真和我结了死仇,再无回旋余地。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手握重兵,又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和我磨磨嘴皮子还没有什么,若一旦结为死敌,那后果必非他能承受!

    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却又冒了一个出头鸟。

    “久闻阁下喜墨厌儒,视天下儒者如无物,是否太过目中无人?北海徐干,还请赐教。”

    还有完没完?老子邪火更盛,不再顾忌,放声长笑道:“在座诸君,不惟当世大儒,亦便一时之俊彦。于浮屠之巅舞文弄墨,寻章摘句,下笔如有神,出口即文章,当真羡煞我等粗人!只是某有一事不明:素闻儒之大者,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纵太平盛世,亦能居安思危,时时以天下为己任。如今九州局势危如累卵,内有黄巾作乱,外有胡人劫掠,天下乱象已现!此情此景,诸君既为国家栋梁,何能安坐此间,莫非生花妙笔一挥,即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不分敌我的一篙子打了一大片,好似捅了马蜂窝,在场诸人大都脸色阴沉,有几个甚至恶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胡人犯边,常态也,不提也罢;至于黄巾乱民,也不过癣疥之疾,阁下何须大言吓人。我大汉立国四百年,恩泽万里,威服四方。吾料只需解禁党锢,必然天下归心,而区区黄巾,又何足道哉?”

    发话之人乃汝南应玚,一派书生意气,把黄巾起义当作小孩过家家,认为朝廷大军一出,贼众马上就灰飞烟灭。

    “应兄好气魄,视百万黄巾如蝼蚁,佩服,佩服!不过,汝南早陷贼手,应兄何不速回故乡讨贼,将黄巾覆手灭之,以救家乡父老!”

    我不识此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应玚被戳到痛处,脸色一片铁青,嘴角抽动了几下,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知道,我便是灭黄巾起家,对付黄巾我才是专家,在这个领域和我打擂岂不是找抽?

    “沈兄,既然天下有累卵之危,可有应对之策?”陈琳问道,语气中再无一丝恶意,看来我的话起了作用,让他对时局多了几分忧心。

    既然这家伙诚心请教,我怎会让他失望,便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头绪,缓缓而言:“正如方才这位应兄所言,黄巾虽众,不过乌合尔!其不事生产,只知一味掠夺,故不可持久。打胜战时,还可一哄而上,若一旦攻势受阻,必将分崩离析。此外,黄巾贼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各自为战,缺乏战略协调,故而,欲破黄巾,各个击破是为上策。”

    啪啪啪!

    “精辟至极!”有人拍掌大笑道。

    我打住话题,却见是杨彪这厮,不由皱了皱眉头。却见他又道:“海川之论应不仅于此吧?”

    当然,既已开了口,不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汉末精英唬得一惊一乍,老子还混个屁!

    这个老狐狸,显然也渐渐被我牵住了鼻子。

    我点点头,又道:“黄巾虽有种种不足,却依旧人多势众,悍勇敢战,如今国库空虚,兵力不足,朝廷心有余而力不足,势必会放权地方,这样一来,各地豪强必趁势而起,日后定成尾大不掉之势…”

    卢植和杨彪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浓浓的担忧。

    “不仅如此,不知诸位留意到没有?近20年来,北方胡族人口剧增,我边关压力一日胜过一日!”

    “这是为何?”卢植忙问。

    “至延熹(158——167年)以来,天下的气温一年低于一年!若我推测的不错,未来百年气温只会更低,而极北苦寒之地的温度下降会更快,以致人畜皆难以为继;是必,塞外胡人必定南迁,向我境内蜂拥而至;若我大汉国势强盛,将其或杀或逐,还不足为患;只是如今自顾不暇,又何以拒外?”

    啪!一声轰响,但见卢植拍案而起,他疾步来到我身旁,双眼凝视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海川,若一旦天下大乱,四方蛮胡必会趁虚而入,是吗?”

    “一定会!他们是草原上的恶狼,不足百万已让我华夏应付不暇。十年,不会迟于二十年,会有超过千万的草原恶狼南侵,那时,我华夏离亡族灭种亦不远矣!”众人还未回过神,我又抛出一大杀器。

    所有人都惊呆了,黄巾之乱他们尚能安然处之,可是上千万的蛮胡杀进中原腹地,想想都叫人害怕,那些野蛮人可是将我们中原人当作美味的四脚羊啊!

    “可有良谋?”卢植急切问道。

    “速灭黄巾,只诛首恶,择其精壮戌边农垦,以固边防。尔后,集中力量枪打出头鸟,让其他蛮胡心声畏惧,也可以吓退大部分的蛮胡;然后以文化同化为主,用经济控制为辅,再配合军事威慑和打压,久而久之,不服者或成枯骨,或远遁大漠,剩下胡人我们将之逐步融入我华夏的大家庭,那时,天下再无汉胡之分!”我也不客气,张口便答道。

    “妙哉!只诛黄巾首恶,是为我大汉保住几分元气;以文同化,以物相诱,辅以军事打压,此策大妙!”杨彪此刻也颇为激动,语气竟显出了几分亲近。

    “好,枪打出头鸟!若你来领军,那谁会是你枪下的出头鸟?”卢植又问。

    “欲拒诸胡,必先灭匈奴!匈奴,便是我们要打的第一只出头鸟。”我侃侃而谈道:“匈奴虽表面臣服,骨子里却是狡诈凶残,稍有机会,必定会反噬于我。若天下大乱,它的数万铁骑必南下洛阳,祸害中原。何况其久处并州,对我中原了如指掌,就算实力一时不济,也必将成为诸胡的带路党,故危害最大,所以我若领兵击胡,必先灭匈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卢植慨然叹道:“这个带路党,太可怕了,当真是留不得!”

    “海川,你见识非凡,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杨彪本是关西人,对胡人的凶残野蛮有深刻的认识,听到我这番蛮胡威胁论后深表赞同,故而对我也刮目相看。

    “此番洛阳之行,我便是来向朝廷请战,事若成,我必挥师荡平青州之黄巾。尔后,再一鼓作气,攻入冀州,和贼首张角决一死战!”我微微一笑,对着杨彪拱手施礼道。

    “好大的口气,我北军,并凉边军屡次和贼军交战,都未能讨好,你又有何能耐于此大放厥词!”此时,又有一个不长眼的开始搅局。

    我也不问他姓名,轻蔑一笑,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贼势虽众,亦是我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扫视那人一眼,此人为我气势所摄,不敢再与我对峙,我心中得意,又继续忽悠道:“黄巾,乌合之众,灭之不难,与之作战,权当练兵尔。我大汉真正的敌人,是来自草原的恶狼;匈奴,鲜卑,羯,羌,氐此五胡便是我华夏未来百年的生死大敌!”

    我的声音不大,却已震慑全场,再也无人出来挑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万里草原虽无我中原之繁华,却也辽阔壮丽,别有一番异域风情。诸君如有兴趣,可与沈某同游大草原,马踏匈奴,鞭击鲜卑,逐胡一万里,为我华夏开疆裂土,再创冠军侯当年之功业!”我举起右手,五指紧握,声音语调更是深沉有力,直欲穿透人心,透着无比的煽情。

    有如金铁交鸣的铿锵话语,激得场中大多数人热血沸腾,心向神往!

    顾雍和陈琳对望一眼,相互点点头,在决绝目光中,两人转出案几,齐齐对我深深一鞠躬,恳切言道:“大人志向高远,胸怀天下,顾雍(陈琳)不才,愿投笔从戎,随大人征战四方,望大人莫弃!”

    我欣喜不已,赶紧近前一把抓住二人的手,哈哈大笑道:“有元叹,孔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今日,我们必得一醉方休才行。”

    “有酒喝,岂能少了我?”

    不知何时,同我一起上楼的中年文士已来到我身前。他狡黠一笑,道:“戏忠无酒不欢,若赖在大人身边,可否烧刀子管够?”

    我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向我透露的原因了!

    原来此酒鬼竟是郭嘉的好友戏志才,历史上他可是曹操早期的谋主!

    捡到宝了!

    我不由大喜,与之击掌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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