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不重,本很是舒服的,可赵船此刻却无心思享受了。
    只因为,他那肿胀的胸口,突然抽痛,似乎要炸裂开的疼,他强忍着痛意,想等着城城洗好了后,出去时,自己在揉揉。
    可城城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慢了,他慢条斯理的按摩着赵船的头皮,嘴角微勾,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赵船咬牙,忍着痛,终于是熬到了最后,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泄出,清洗着头发上的泡沫,赵船感觉终于是好了时,忍不住松了口气,不过,城城却没如他意。
    原本规规矩矩搭在赵船肩头的手,竟慢慢沿着肩窝一路往下,赵船被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一头湿漉漉的发,浇了自己一身,连眼睛里都滴到了水,眼睛被涩的生疼。
    “你这是在干什么?”
    城城无辜的看着他,视线放在了他被滴到水珠的胸口,扬起一侧的眉,道:“教授昨天还和我说,你快要生产了,让我多做些准备工作。”
    “原本我还在纳闷,准备工作该是什么,后来他与我说了,我才明白过来。他还责怪我了,说我,自己做过的事,竟也会忘了。”城城嗤笑,“赵船,顾项城同你做的事,我也能行吧。”
    赵船呆愣了一秒,便被脸颊上湿润的温度给惊醒。
    城城还站着水珠的指腹轻轻蹭在了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我喜欢你,赵船,比之顾项城喜欢的更多。”
    之后便是微凉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舔掉了那一滴水珠,赵船蹙眉,妄图推开城城,可男人却丝毫不动。
    他似乎在赵船面前便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另一面,即使是此时,他的眼里也含着温情和一丝的委屈。
    指尖禁锢住赵船的下颚,微凉的唇狠狠的覆盖上了赵船干涩的嘴唇,含住舔弄。赵船只觉得空气都被他吸走,急促的喘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城城勾唇,咬住了他的下唇瓣,指尖挑开他宽松的衣衫,轻轻捏住了里面干硬生疼的乳头。
    赵船只觉得胸口如同针刺般的疼痛,背脊无助的蜷缩,握拳隐忍,“你放开我,你这算是什么喜欢,你根本就比不上顾项城,分分毫毫……连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呵,的确,我是不如顾项城。”城城慢慢松开捏住的乳头,改成双手环握住一乳,他嗤笑,“我要是和顾项城那样,早在当年,你也没机会喜欢上他了。”
    “当年,在学校厕所里强占了你的不是顾项城,而是我。”
    “他的心思我都知道,当年他喜欢你,我便控制了身体,侵犯了你,没想到你也是喜欢他的,这真倒是便宜了他。”城城兀自嗤笑。
    ☆、第二十二章
    当很多年以前,钱塞还是个小助手时,他会震惊于研究所令人发指的人体研究,也会对那些惨死的变异体感到同情,可更多是却还是怀着怜悯的无动于衷。
    而这样的怜悯也随着喜欢的人被兽化的变异体杀害后,而烟消云散,在他认为,变异体便是脱离了人类范畴的怪物,那些畸变的身体,早已不该生存在这个世上,而造成这的罪魁祸首,胡重温更是无法容忍。
    他的怨恨也促使了他与顾司令合作,协同路嘉柔,和研究院最后一层的变异体们,一同摧毁这座被胡重温硬生生构造出的畸变的温床。
    可在此之前,他想要拉结的还有一人,那便是顾项城。
    在钱塞所知道的的情报里,顾项城应该是研究院中最厉害的变异体,比之现任的“王”严燕朝更为强悍。钱塞想起当时,兽化的顾项城,用狼身撕碎人身体的戾气模样,心下的恐惧阴霾似乎还笼罩着他。
    这样想着的,慢慢的敲响了门。
    屋内的停滞沉凝的气氛,随着这突兀的敲门声,而得到了缓和,只是赵船的脸色苍白,城城也颇为阴郁,脱去了往日的温情外衣,这样的城城看起来似乎格外陌生。
    他抬起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船,伸出一指,挑起赵船的下巴,“顾项城不会再出来了。”他眯起眼,俯在赵船耳边轻轻道:“是我把石莲花放在你的身上,也是我……让他出不来的。”
    赵船身体猛地一颤,突地拍掉城城的手,颤抖的手指蜷缩成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城城胸口打去,城城的身体一僵,嘴角抿起,他是感觉不到疼的,赵船这样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般微不足道。
    只不过,这双泛红的眼里,那种嫌恶的神情,却让他疼痛难忍。
    “叩叩叩……”,此刻,门又被敲着响起。
    城城皱眉,脸上闪过厌烦,他看了神情恍惚的赵船一眼,深吸了口气,转身来到房间,湿漉漉的手扶着门手,打开门。
    “有事?”
    钱塞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冷冽的气息,还夹杂着洗发露的气味,他看着面前这个光着脚,面色不善,胸前还有个湿漉漉拳印子的男人,原本一直徘徊在嘴边的一套说辞,无声的卡住了。
    城城挑眉看着他,钱塞的神情一目了然,城城随即道:“如果是让我去杀了胡重温,那还是免了吧。”他轻轻哼了声,厌烦的看着眼前表情呆滞的钱塞。
    “为什么,是教授把你变成变异体这种怪物的啊。”
    “这点你便就说错了,使我成为变异体的不是胡重温,而是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你……”钱塞身体有些僵硬,他咽了咽,
    城城把他的僵硬看在眼里,继续道:“研究所也是,若不是人类贪婪的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单凭胡重温一人,那点技术,能造成变异体吗,研究所还能建立吗?”
    “可若是没有胡重温,这些怪物就根本不可能诞生,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钱塞没想到顾项城会这么说,他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可声音却有些力不从心。
    城城手指蜷缩放在大腿两侧,他站在门前,俯视着比他矮了一截的钱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蓦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
    “我觉得,胡重温还不是最恶毒的人,最险恶的人,应该是你。”城城淡淡的看着钱塞,“躲在胡重温身后,一直享受着可以随意改造他人生命的机会,却又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就想要把这个研究院给毁掉。”
    钱塞背脊僵硬,城城观察着他的动作,慢声道:“那么,你知不知道,若研究院消失,若胡重温死去,那些还活着的变异体该如何,变异体的生命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一啊,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之后的后果呢?”
    “或者说,你从未想过,你一心,想的便只是自己了。”
    钱塞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想不到自己竟被顾项城说得哑口无言,他震惊于一向冷漠寡言的顾项城竟然还会这么说话,却不知,与他说话的,并不是顾项城,而是另一个人格,城城。
    城城轻轻哼了声,侧耳看向隐在角落中的胡重温,继又颇为不屑的看了眼钱塞,说:“你若想与胡重温斗,还早了些。”
    他话音刚落,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痛吟,城城随之脸色一变。
    而那隐藏在暗处的胡重温也即刻跑了出来,钱塞看到了后,脸上表情惊惧,可胡重温却面无表情,只拿出手里的注射针,在钱塞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的刺入他的颈部。
    钱塞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身体便立刻瘫软了下去,摔倒在地,发出沉痛的闷哼声,胡重温冷哼,越过他的身体,跑入了房内。
    屋内,赵船撑着墙壁,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他双脚颤抖,从墙壁上慢慢滑到在了地上,腹部抽痛,下身更是涨疼,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赵船咬着牙,只觉得这痛,生不如死。
    见城城进来了,他便是忍耐不住了,捂着肚子,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嘴,能依稀听到了“孩子”这个词。
    城城深深吸了口气,忙扶住他,鼻尖却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且正越来越浓郁。
    他僵硬的垂下眼,看到了赵船颜色浅淡的裤子上晕染开来的血红色,他突然觉得呼吸都不稳了,之前所有的沉郁气恼的情绪都立刻消失,只余下恐惧惊慌的心思,他横抱起赵船,沁出冷汗的冰凉手臂紧紧的搂住赵船虚软无力的身体。
    城城的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咆哮,看着也随之而来的胡重温,喊道:“他流血了,你……该怎么办,快点啊!”他一时间竟语无伦次,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胡重温比之他稍微镇定,对着城城连忙道:“快跟我来,去手术室,他这是要……生产了。”
    此刻,躺在门外的钱塞,自注射了那支针后,身体虚软无力,头脑发胀,他听到快速凌乱的脚步声,从他身边远去,也嗅到了滴落在地面上的鲜血,他迷迷昏昏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却使不上力。
    突然他的身体猛的颤抖,皮肉已人眼可见的速度抖动着,上下凸起翻滚,就连脸部的皮肉都在耸动,他惊恐的感受着身体的畸变,皮肉翻腾的疼痛,让他欲死,他不停的咳嗽,吐出猩红的血液。
    就这样死了吧,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他在心里咆哮呐喊,绝望的声音却发不出了,因为他的喉腔都在抖动,或者说,他全身的器官,身体的毛发、皮肤、骨骼、器官,所有的都在翻腾,他的身体顷刻间,变换成一滩烂肉,凝化在地面上。
    眼珠和脱落的牙齿、指甲在这滩散架了的骨骼、皮肉之间跳动。
    ……
    医生很快就位,城城抱着赵船把他放在了手术床上。
    这是赵船第二次躺在这张床上,第一次是顾项城让他做流产手术,这第二次,却是城城抱着他,要他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城城急促的喘息在他的耳边,胸口的起伏昭示着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彷徨失措,他低沉沙哑的在欲昏厥过去的赵船耳边嘶喊着,他祈求着赵船能够平安,孩子能够平安,即便是让他离开,他也心甘情愿。
    而赵船在忍着痛,他看着蹙眉惊惶的城城,嘶哑道:“我想……顾项城了。”
    城城僵硬的看着他,眼神悲戚,继而沙哑的哀求,“只要你活着生下这个孩子,只要让我看一眼他,我就消失。”
    “……求你了赵船,一定不能死。”
    ☆、第二十三章
    当小怪物在母体内时,温热的液体包裹着他,结实柔软的厚膜让他安心的呆在里面,他在里面翻滚着自己的身体,高兴时用手戳戳厚膜,不高兴时,用脚蹬着膜壁,这像是子宫一样的厚膜,包容着他的一切。
    可当他的身体慢慢生长,成长到再也呆不下时,厚膜被他撑开,那些温热的液体已经没有他可以吸收的营养,他在母体内的成长也使他的身体已经非常结实,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随意翻身了,他只好枯燥的维持着一个动作,那就是蜷缩。
    渐渐地,他感到厌倦,那令他安心的厚膜,让他想要戳破,就在他闭着眼睛,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很轻,可他却听到了。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长成,他的鼻翼微翕动,小小的胸部起伏,他在模拟着呼吸,便是,这一刻,告诉了他,他可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作为一个……真正的孩子。
    “把他的腿抬起来,分开。”
    两旁的护士,分开了赵船的腿,医生带上了无菌手套,此刻赵船的衣裤已褪去,他赤身裸体,那突兀高耸的肚子长在了他消瘦的身体上,不由得让人觉得畸形可怖,若是平时,赵船定然是羞耻的,可此刻,他早已顾不上这些了,因为疼痛已经让他无暇顾及。
    他身下那唯一能让孩子出来的洞口正已经泄出了淡黄色的液体,并无异味,温度与人体无差,医生伸出一指轻轻探入,柔软的肠壁已经在收缩,拼命的妄图挤压出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皱眉的看着微微开合的穴口,戴着口罩,闷声道:“开合不够,太窄了。”
    而此刻,随着穴口一次又一次的收缩,窄小的口子已被撕裂,滴落下的血夹杂着淡黄色的液体一同流出,再看赵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就算是女人生产,初产妇的子宫口打开到胎儿分娩,也需要一到两个小时,这还是不算了宫缩的时间,这生产的疼痛似乎已经维持了半辈子。
    对于赵船能够有幸走这一遭,说有的话都无法说清此刻他的情绪,他自己也只能忍痛把这个孩子生下。
    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口子才只微微张开,可此时赵船早已疼的面无人色,身体也渐渐使不上力,医生蹙眉,转过头,对身旁的护士说,“让孩子的父亲进来。”
    城城呆在外面,一直焦虑的走动,与他一起的还有胡重温。
    胡重温是医生世家,若不出意料他会与他的父亲一样成为医生,却不料,胡重温选择了生物。胡重温自己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关注医学时,却没想到为了个赵船,看了医书,且还是与分娩有关的。
    他便与城城在外头,两人一同凑在一起看,只看得面色泛白。
    城城是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倒是胡重温还佯装镇定,看完了一册。
    胡重温自己觉得奇怪,像是变异体婴儿撕开母体肚子这样的画面,他也不觉得可怖,可此时看着这本画册,听着产房内赵船嘶哑的喊叫时,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而这时,护士叫走了城城,让他进产房,与赵船说些话,为他鼓劲。
    城城听着产房内赵船痛苦的呻吟,脚步一滞,咽了咽,深吸了口气,他换上无菌手术衣与手套,戴上口罩,慢慢走了进去。
    而此刻,赵船已经筋疲力尽,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他,他已经叫喊不出,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低浅的痛吟,城城走向前去,他看着赵船蜡白的脸,他的脑海里便只剩下赵船下半身满是血的画面,他察觉到自己大概是无法离开赵船了的,他垂下眼,定定的站着,视线落在赵船依旧高耸的肚子。
    城城的表情被口罩遮住,无法看清,却只能看到他,突然收敛去了自己的幽绿的眼眸,转而专注沉凝的看着赵船。
    他佯装着顾项城的模样,面上的表情全被口罩遮住,只留下露在外头的一双招子,似顾项城般冷冽的眼神,实则则全都是担心焦虑。
    “赵船,你睁开眼,看看我。”
    忍痛且精疲力竭的赵船蓦地一颤,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赵船慢慢的睁开一只眼,他全身颤抖,身下一次又一次用着力气,此刻他缓缓睁开的眼,那眼皮都似乎在发着抖,他呆呆的看向正上方,那双黑墨色的眼正专注的看着他,带着手套的修长手指隔着空气抚摸着他沁汗了的脸。
    这是顾项城的眼睛吗?
    赵船的大脑已是一片混乱,他分辨不清,只呆呆的看着,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满心的以为顾项城回来了,他哽住了喉咙里的痛吟,突然觉得这一刻身体似乎又恢复了力量。
    此刻城城低声道:“你一直都爱着这个孩子,若你要生下他,养育他,教导他,那么你便……不能死。”
    “我会和你一起,养育他,赵船一定要……活下去。”
    城城的声音沙哑,他的手指一遍遍的隔着空气抚摸着赵船柔软苍白的脸颊,他说,“我爱你,也爱这个孩子,你要活着,孩子也要活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
    伴随着赵船,急促的闷哼,医生惊喜道:“已经可以了,准备接生。”
    当厚膜里的液体慢慢减少,小怪物也开始循着那破裂的胎膜出去,他的头部降到开口出,医生惊喜的发现,这个孩子竟然那么快的就看到了头部,可他伸出手,侧切开口,让卡住了的胎头出来。
    赵船稍稍屏气,当胎头完全暴露出来后,随之胎儿的身体也脱离了母体,轻轻地落在了医生的手掌上。
    小怪物一接触到外面,嗅到了空气中属于母亲的血腥味,他不知怎么,憋着嘴,嚎哭了起来,婴孩的哭声嘹亮震耳,听得几个护士医生都目瞪口呆的。
    而城城则震惊的看着那个身体上还沾有着血迹,小脑袋上几缕稀疏毛发的婴孩,他僵硬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护士擦拭干净小怪物身上的粘液,用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孩子,把他放在了赵船的胸前,见城城聚精会神的看着,她便说:“爸爸可以凑近些看孩子。”
    城城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他看向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虽说是变异体的孩子,可是此刻,却是与人类婴儿无异。
    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柔软,和肉嘟嘟的可爱。
    他想凑近些去看,却又想到赵船的话,他沉默的看向昏厥过去的赵船,这个男人似乎是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受完了这辈子一切的苦难,才堪堪降下了这个孩子。
    城城闭上眼,眼角有些泛红,他有些烦厌的皱了皱鼻尖,用手大力的揉着眼,默默退出了产房。
    产房外,胡重温一见到男人出来,便立刻站了起来,十分兴奋,“孩子怎么样,和正常婴儿一样吗?”
    城城却没有心思回答这些,他只是垂下眼,纤长茂密的睫毛颤抖,缓慢的沉默之后,便听他闷声道:“胡重温,你当年为什么要救我。”
    胡重温一愣,看着男人那挂在睫毛根上的泪珠,沉吟片刻,细长的眼角轻轻眯起,“你怎么想起这来了,当年我也不过是看你太可怜了,便想救你了,虽然这只是算另外一种方式的续命。”
    他停顿了下,想了想,又说:“你放心吧,我会研究出让变异体长寿的方法,你不会那么快死的。”
    城城“嗯”了一声,点点头,轻轻眨了眨眼,睫毛根上挂着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城城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那你可要认真点……”他停顿着,之后半句他只用自己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要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此生无憾啊。”
    ……
    当生命的温床渐渐打开,赵船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啼哭声,赵船的思绪昏昏沉沉的,他睁着眼,明亮的灯光有些恍惚,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看到了依偎在自己胸前刚出生的婴孩,心头一震。
    他的思绪慢慢变得浑浊,脑海里似乎都是顾项城刚才的那番话,他说……我爱你,我爱这个孩子。
    赵船看着明晃晃的灯,他的嘴唇微微起皱干涩,他一直想着这句话,直到他的身体实在太疲倦,生育的余痛,一波接着一波的侵扰着他,他蹙眉,闭上了眼。
    当他睡去,闭上了眼后,突然身体一怔,睫毛不停的打着颤,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眼角簌簌落下。
    他突然间明白,刚才那人,不是顾项城,而是城城。
    他想起顾项城触碰着自己耸起的肚子时僵硬的表情与他那生硬的动作,他一直知道,顾项城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
    只有城城才会贴着他的肚子,认真倾听孩子的心跳,兴奋于孩子的每一个翻滚。
    也只有城城,才会说,他爱这个孩子。
    爱到,想要养育他,想要教导他,想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他却是犯了一个错,他赶走了城城,让他再也不要回来,让他再也见不到这个世上唯一知道他的人,让他永远的活在这……孤单之中。
    对此情景。
    此生无憾这么说来,大概只是一句讽刺吧。
    ☆、第二十四章
    很多年前,赵船当时还是个刚出道的牛郎,那个时候他还不卖身,只是陪客吃些酒水,生活过的紧巴巴,不过因为不用出卖肉体,当时的他,觉得这样便好了。
    只不过……下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不湿身。
    他与所有的做这种职业的人一样,最后还是出卖了肉体,沉浸在了女人的肉欲和金钱中。
    在他所服务的那些女人中,其中不乏多金又貌美,可让他印象最深的大概还是那个长相平凡身材中庸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个纹身师,若说她身上唯一可取的大概便是她手上的功夫。
    赵船想起在那间明亮的房间内,女人脱去厚重的黑色衣服,苍白的脸,平凡甚至是丑陋的五官轻轻挤压在一起,阴沉的倒三角眼兴奋的看着他,渴望又急切的说道:“把你的后背卖给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那个时候,赵船其实已经不缺钱了,用身体赚钱很快,只要一晚上便是一个月的大把奢侈,可是赵船却还是觉得不够,那段时间大概是他最混沌的时候,私生活的混乱,令人作呕肮脏的身体,一个个精神的包袱,似乎要把他压扁。
    也许……唯独金钱才是能够治愈他的良药,填补因为失去自我而显得空虚的精神。
    那晚,他答应了这个女人,他把他的后背卖给了她,供她“作画”。
    那个纹身师,没有为他涂抹麻药,女人说,涂了麻药颜色就不鲜艳了,可后来,当纹身结束后,赵船才明白,这个女人只是纯粹的想看他因忍受疼痛而狰狞隐忍的表情。
    当“酷刑”结束时,女人着迷的看着赵船背后那张被繁花簇拥美艳娇丽的脸,她粗喘着气,平凡的脸堆起一层一层的皱褶,显得丑陋狰狞。
    赵船忍受着这令人难堪的目光,与之后背处时刻在提醒着他的火辣痛处。
    那天晚上,女人如承诺般的,给了赵船一大笔钱,而赵船则似丢了半条命,他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闭上眼,趴在了被他的汗沁湿漉的被单上,他僵硬着背脊,身体的每一丝颤抖都似乎会让自己更加的痛苦,哭泣哽咽在喉咙口,他哭不出来……为了这样的自己,他没办法流下眼泪。
    他这样趴着,试图睡去,尽管后背的余痛依旧还在,可是他的神经太过疲倦,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妄想着睡一觉后,明天起来又是高二那年,阳光明媚,清爽的风吹过他的脸颊,他可以躲在远处暗暗的仰望着顾项城。
    于是,这样想着,想着……他便慢慢睡去。
    睡梦里四周的光线渐渐变得昏暗,走不出去的玻璃墙,离不开的怪圈,还有那些鲜血淋漓的肉身,他惊恐于这一切,而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梦境中。
    他梦见了那个扭曲的纹身师,他如旁观者一般沉默的注视着自己的过往,那些伪善的面孔,强颜欢笑的丑态,不堪的身体,让他难受。
    可这些难受也许都比不上,此刻他的心情。
    城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闭上眼,想要从梦境中离开,“我只喜欢顾项城……”他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就算推开了城城,就算会抱有遗憾。
    可是,喜欢一个人便只有他一人,他的心只有那么小,是他认定的,便不会改变。
    他深深吸了口气,狠狠的推开了他。
    赵船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他喜欢顾项城喜欢了这么多年,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意,已经无法轻易地被代替了。
    于是……那些支离破碎的光片消失了,他走出了这个怪圈。
    即便因此,他的心头似乎空出了一处,漏着风,空荡荡的,就像是被雨水浸湿了的鞋,湿漉漉的想要脱去。
    ……
    洁白柔软的薄被泛起了皱褶,模拟阳光洒入室内的灯柔和的打开着,门被轻轻推开,摆放在柜子上的水杯轻微震动,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门手,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赵船,温煦的光线照亮了他英俊的侧脸,雪白的皮肤熠熠生辉。
    他的视线从赵船的脸上慢慢移开,继而落在了摆放在一旁的一张婴儿床上,小怪物出生后,原本皱巴巴的模样在第二天就长开了,此刻这小家伙正眨巴着圆溜溜的眼,一直蹬着软绵绵的肉腿,想要起来。
    小家伙非常的敏锐听到了些许声响后,便立刻警觉,小肉腿又蹬了蹬,小巴掌蜷缩成拳,顾项城缓缓的走过去,小家伙只看到了大家伙坚毅的下颚线,他鼻尖微耸,嗅到了这大家伙身上不一样的气息。
    顾项城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轻抖,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在小家伙肉嘟嘟软绵绵的手臂。
    “你长得好快。”顾项城小声的嘀咕了声,小家伙抬起自己莲藕似的小胖手臂,甩开了顾项城,他撅起嘴,哼哼唧唧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绿光,顾项城一怔,他慢慢缩回了手,注意力从小家伙身上挪开。
    赵船的睫毛打着颤,顾项城看了一眼,便沉声道:“你要是醒了就睁开眼,我想和你说话。”
    赵船睁开了眼,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光线,顾项城微微侧过身体,为他挡住了和煦明亮的光,当赵船适应了后,顾项城才说,“这段时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孩子已经出生了,而我醒来后,却没有丝毫印象,我有些事记得不太清楚了。”
    赵船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问:“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只记得……我伤害了你。”
    顾项城食指蜷缩,手掌握拳放在腿两侧,顾项城的眼眉蹙起,他抿着嘴,他看着赵船,光线洒落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整个人都似乎要融化了。
    赵船同样看着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酸涩。
    他缓慢的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拇指指甲扣在食指上,指尖紧绷着,“你没有伤害我,我很好,让我难过的是另外一个人。”
    顾项城背脊僵直,“是谁?”
    “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那个人答应我再也不会出现了。”
    赵船看着顾项城的眼,透过那双幽黑明亮的眼,似乎穿透过了另一个人。
    ……
    小家伙长得很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生龙活虎的模样让人看得欢喜,可赵船却害怕,他成长的太迅速,就连死亡也来得快。
    这样的担忧不是无根据的,就像变异体那样,因为太过强大,就算变异过的身体也无法负荷他们的力量,身体会慢慢衰落,直至死亡。
    胡重温采样了其唾液,用于基因检测,他发现,小家伙的基因组中染色体的数量比起人类来说多了一种。发现了这个异常之后,胡重温便赶紧进行研究,期望能够快点研究出治疗变异体的基因针。
    在孩子的世界里,他们很容易便能分辨出可以亲近的人,特别是比平常人还要敏锐的变异体幼儿,他在母体中时,就能分辨出厌恶与喜欢。
    而在他眼里,赵船是可以亲近的人,小家伙长得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身高智力的发育就和一岁孩子无异,当他的小肉腿终于能够支撑起身体的重量,站起来时,他便迫不及待的从婴儿床里爬了起来,趴在那及至他肩膀的围栏,要出来。
    赵船看着他肉嘟嘟的模样,一脸无赖的要抱抱,有些无奈又好笑,把他抱了出来,小家伙就立刻环抱住赵船的脖子,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蹭蹭。
    赵船抱孩子的姿势绝对算不上标准,没一会儿他自己就吃力,就连小家伙也觉得不舒服了,赵船把孩子放在了床上,看着他坐在自己腿间,短裤露出了肉生生的一截小腿,赵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圆嘟嘟的脸,“要给你取个名字,你说你该叫什么呢?……肉圆怎么样?”
    赵船随意的从一旁拿来一本解闷的刊物,和小家伙开着玩笑,没想到小家伙当真了,他似懂非懂的看着赵船,嘴里发出哼哼,肉嘟嘟的指头捏着赵船手里的刊物,要自己看。
    赵船便掀开一页,方正的放在他面前,眼眉都含着笑意,宠溺的看着他这小模样。
    小家伙倒是真的很认真,粉嫩多肉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过,圆溜溜的眼里闪着光,抿着唇,一扫刚才要抱抱耍无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让人忍俊不禁。
    突然,小家伙似乎看到了什么,肉嫩的指头重重的戳着书页,赵船凑过去看,只见专门刊登的美食专栏处,一碗鲜美多汁的肉圆图画,正大咧咧的刊登在上。
    赵船含着笑,弯起嘴角,“就要这个名字了?”
    小家伙懵懂的看着赵船,哼哼了两声,慢慢的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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