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锈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扇之下竟然有如此的力道,可惜的是那强悍的力量全都作用在自己身上。容安没空反思自己到底有多蠢这件事,他只能用左手胡乱的抓旁边,希望自己能稳下来。直到现在,容安还用右手紧紧抓着那把艳红色的锈扇。
    不好,快失去意识了。朦胧间,容安紧蹙眉头,唇边不停向下流温热的血,左手痉挛一下,缓缓握拳,心里想着:再坚持一下,等打败了马二……
    那人,就能帮那人夺得圣草了。
    容安用力咳了两声,后颈上本来已经消失了的印记开始发光,过了一会儿仿佛要烧起来的五脏六腑开始回归平静,容安吞了吞口水,眼皮重若千钧,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朝自己冲过来的傍生,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与焦虑。
    张口喊着:
    容安。
    容安……
    容安闭上眼睛,世界变得如此安静。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容安觉得全身无比酸痛,耳边好像还能听到飓风哀嚎的声音,在不停嗡嗡作响。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究竟在哪里,最先恢复的是视觉,然后是触觉。他感到有人轻轻握着自己的左手。容安偏了偏头,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头晕目眩,非常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容安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的石床上,立刻想起那天自己用锈扇扇自己的蠢事,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看。
    而当容安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傍生时,心中莫名的恼火就消失了。傍生就躺在容安身边,左手搭在容安左手上,右手握住他的手臂,睡觉的时候眉间还是皱着的。
    容安看他躺着的姿势不舒服,抽了抽左手,想把他的头放正。而他刚动了一下,傍生就醒了,声音还有些沙哑,眼神却立刻就亮了。
    “你醒了?”傍生道,“哪里不舒服?头晕吗?”
    容安无声笑了笑,没回答。他现在非常不舒服,头晕到想吐,胸口像要裂开一样痛,但这些当然不能跟傍生说。
    傍生坐起身,给容安喂了几口水。容安感觉好受多了,顿了顿还开口说话:
    “我睡了几天?”
    “七天。”傍生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眼神中汹涌的情感流露,道,“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安一愣,他只觉得自己睡了一晚上,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连忙开口问:
    “……那,圣草……。你的比赛怎么样?”
    傍生表情轻松了一些,道:“三颗圣草全都赢了。”
    容安错愕:“我的比赛不算输了吗?”
    “赢了。”傍生解释说,“你还记得马二身上的那个印记吗?那是万马部落特殊的一种标志,只有部落的领袖才能拥有。那是比心脏更重要的地方,你刺伤马二身上的印记没多久,他就认输了。”
    容安怔了怔,有点不敢置信,不过既然赢了总比熟了好,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但傍生还没说完,只说:
    “不过万马部落三次对赛全都输了,很不甘心,后来违约了。”
    “啊……”容安揉了揉自己酸痛不已的胸口,道,“那怎么办?”
    “开战。”傍生道,“我早就想到这个结果。我们三人去应战做的都是费事,还害你伤成这样。”
    傍生迅速吞了吞口水,双拳握紧,低头不敢看容安的眼睛。
    容安愣了一会儿,说:“对赛根本没有危险,所以不怪你啊。是我不知道怎么用武器,况且我也没受什么重伤,最后还赢了。”
    傍生有些激动地说:“没受什么重伤?如果不是你身上有幻想者的第一支笔,你……”
    傍生不说话了,他伸出手帮容安揉胸口,手指都是颤抖的。容安靠在傍生身上,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后颈上的印记,发现那边奇怪的触感已经消失了,心里有些黯淡。幻想者的第一支笔何其珍贵,能帮人挡住致命的一次攻击,相当于授予对方一条性命。而那样珍贵的第一支笔,竟然被容安这样随随便便浪费掉,还是以这种可笑的方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两人的交谈声,那声音容安非常熟悉,一下就辨认出那是重有叶与云锋,还有策严,旁边那平稳的脚步声是炎鼬。
    重有叶最先走进来,一看到容安眼睛亮了亮,对身后的人说道:
    “他醒了。”
    尽管现在重有叶已经身材无比高大,但在容安心里他还是那个矮小孩,所以容安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重有叶说完后,炎鼬‘吼’的一声从后面跳进来,狭小的山洞顿时被填满,那乌黑的巨兽身披白雪冲了进来,带着风,夹着雪,一低头,硬而粗的胡子与湿漉漉的鼻子同时蹭到容安脸上。
    “吼,吼!”
    容安摸了摸炎鼬的脑袋,那庞然大物立刻乖顺得如同小猫一样,歪着脑袋蹭容安,也顾忌着这人身上的伤,没怎么用力动,只把呼吸吐出来的气都吹在容安脖子上,湿漉漉一堆水汽。
    然后走进来的是云锋,最后是策严。策严与重有叶是蛇类,本来是要冬眠的,不过兽人只保留野兽绝大部分的生活习性,勉强要不冬眠也是可以的。尽管如此,策严与重有叶在这种天气下脸上还是露出疲倦的表情,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
    容安看他们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
    “你们不是在打仗吗?”
    云锋听容安说得担心,哈哈笑了两声,道:“已经打完了,就等你醒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说完,从自己腰侧抽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正是万马部落的圣草。圣草一拿出来,只感觉山洞的气候都变得温润起来,在这冰天雪地的雪国中也感受到了生机勃勃的万木之感。
    容安彻底惊了,问:“打完了?怎么这么快?”
    他只不过睡过去七天而已,怎么已经打完了?在他印象中,打仗还是那种耗时漫长,一打打三年那种。
    重有叶找了个地方坐着,身边是策严,看起来被冻得不行,现在也不怎么说话。云锋一看重有叶离自己远了,立刻走到他身边坐下,似乎一刻都不能离开,口中说道:“当然快了,傍生彻底把马一给打服了,那人害怕翼鬼。万马部落都是统一行动,首领都害怕,部落也就是一盘散沙了。”
    容安躺在傍生的腿上,听了云锋的话,仰头看着傍生,松了口气,说:
    “那回去吧。”
    “别急。”傍生说,“再多待几天。你身体不恢复,不能赶路。”
    容安一回头,就看到云锋表情有些不耐。原来翼鬼、王蛇不能忍受万马部落的严寒,早在打赢后,士兵就打算提前回去。但炎鼬担心容安,死活不动身,就整日卧在容安身边。容安昏迷的第一天,不停的咳血,炎鼬快急死了。而炎鼬不动身,王蛇就不能穿过风雪,否则可能会忍不住冬眠,情况很危险。
    因此翼鬼已经回去,但王蛇部落的士兵还在这里呆着。明面上说可以再给万马部落些下马威,巩固一下势力范围,可实际上重有叶、策严这样的领袖面临巨大的压力,而且本身也不太适应这样严寒的气候,重有叶从前天开始就在发高烧。
    云锋表示很心疼。
    ☆、75 温泉池里
    傍生看容安盯着云锋,也看到那人脸上的不耐,就瞪了云锋一眼,眼神里隐隐都是怒意。傍生情感变化过于明显,不仅威慑了云锋,连容安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
    容安轻轻咳嗽一声,道:“没关系啊。这里太冷,我也想快点回去。”
    “路途颠簸,你这样的身体没办法忍受。”傍生淡淡地说。
    容安身体健康之时,在傍生身上飞行而来,尚且筋疲力竭,每天都无精打采。要是现在回去,就别要命了。
    容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锋却开口道:“就算在这里等着,等到容安身体完全康复,赶路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过,为什么一定要从天上飞?我们也可以选择水路啊。”
    水路,通过河流、海洋或者湖泊运输。万马部落有一条五人宽的小河,一直通到最外面的大海,正好有能回到翼鬼部落的水路。只不过水路大概要走一个月,而飞行过来只要三到四天。
    容安突然受伤,傍生心急如焚,用很粗暴的手段赢得比赛,万马部落三场比赛惨败,单方撕裂契约,不愿意将三颗圣草当作赌注胜出,大战一触即发。本来还在远方赶路的翼鬼、王蛇士兵快马加鞭过来,用得是两只翼鬼拽一张网,用网拉王蛇在空中飞的策略,终于赶了过来,硬生生将路程花费的时间缩短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马一在输给云锋后就一直心里不平衡,主动过来单挑,结果被傍生制服。大军赶过来后,没用多长时间就打赢,只剩下如何撤回这一让人头疼的问题。
    但云锋会提出从水路走,是因为这种方式真的有可取之处。
    云锋垂下眼帘,不看傍生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兀自说道:
    “之所以要走水路,第一个原因是水路平坦,不会伤到容安的身体,现在就能动身。”
    容安想起自己刚来强者大陆时,曾经在王蛇的巢穴掉到水池里,那时发现自己能在水中呼吸,并且待上很长时间。容安对水有好感,因此点点头示意云锋继续说。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水里的温度比陆地上高,即使没有炎鼬,王蛇也能自己游回去。”云锋看了眼蹲坐在地上,忍不住用尾巴拍着地面的炎鼬,又道,“――反正已经来到万马部落,炎鼬不如自己去疾雪诛峰,顺便化为人形。”
    炎鼬‘吼――’的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四肢轮流踏地,发出重重的响声。坐得离炎鼬有些远、似乎是刻意保持距离的策严看了看炎鼬,眼神有些复杂。
    傍生不冷不热地说:
    “是该早些化为人形。不然安安也不会因为不知道怎么用那把扇子,而把自己弄伤了。”
    傍生话说的怨毒,让原本四处乱跳的炎鼬彻底安静下来,很委屈地缩成一团,躺在容安身边。容安哭笑不得地揉揉炎鼬的脑袋,愣了一下,心想:傍生刚刚是不是叫我‘安安’?
    云锋听傍生这样说,笑着看了看炎鼬,然后紧紧搂住重有叶的手臂,道:
    “那我们今天就动身吧。”
    “不行。”傍生扫了云锋一眼,道,“要等到明天。”
    “什么?”云锋急了,“可是我……”他想说可是我家重有叶烧得厉害,应该尽早离开。
    重有叶皱眉,拉了一下云锋的袖子,有些严厉地说:“别闹。”
    云锋看着重有叶,没说话。
    傍生淡淡道:“你想走也没法走啊。王蛇会游水,你会吗?”
    云锋怔了怔。他光顾着考虑重有叶的事情了,完全没想过自己不会游水的事情。
    傍生道:“难道他走水路,你走空路?你能离开重有叶吗?”
    “不能。”云锋坚定道。他与重有叶刚刚结为伴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间段,当初为了顾全大局提前出发,与重有叶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在见到赶来的重有叶时,云锋就决定再也不要离开他。
    翼鬼对伴侣的依赖程度十分惊人。
    “所以要做一个竹筏,能三个人躺在上面那种。”傍生道,“你去准备吧。”
    云锋想了想,说:“你,我不会游水,为什么要三个人?”
    “因为容安受伤了,不能自己游水。”傍生理所应当地说。
    容安笑笑,好脾气地说:“我没问题啊,在水里应该不会很痛。”
    “不行。你要跟在我身边。”
    “……”
    云锋想赶快回去,自然立刻起身去做竹筏,只是他生性懒散,十分不情愿,临走前对傍生抱怨道:“我左手受伤了呢,为什么不是你去做竹筏?”
    傍生淡然道:“因为我要帮容安洗澡。”
    说得容安一愣。
    傍生说到做到,很快就带容安来到了一个小的水泊前。容安前胸、后背受伤严重,不知道碎了多少根骨头,不能再让傍生背着,就自己慢慢向前走,看到那冒着烟的水泊后,说:
    “这里竟然有温泉。”
    “嗯。”傍生点头,“这是打赢万马部落后强迫他们告诉我们的,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你昏睡的这些天,都是在这里清洗身体的。”
    按理说容安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肌肉肯定会有无力的感觉,但他除了醒来后头晕目眩外,身体到没有任何不适,想来傍生这些天没少为他劳心费神。
    容安脱了身上厚厚的兽皮,冷风一吹有些颤抖,然后连忙跳到温泉里。不一会儿,傍生也进来。
    容安毕竟是融合了悍蟒兽魂的人,身体强壮,自愈力强,不可能被自己的武器弄死。这温泉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大概有提神镇静的作用,容安觉得舒服了许多,身体也暖了。
    傍生皮肤极白,冷着脸坐在温泉里一动不动,眼睛正正盯着容安,看的容安有些尴尬。
    容安‘呃’了一声,迟疑着,说道: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安安’?”
    尽管两人关系亲密,傍生之前却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实际上除了父母以及过世的兄长,再也没人这样叫过。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容安觉得异常亲切。
    傍生点点头,道:“你昏睡时,说过这个名字。我还有些不习惯,日后会多用。”
    容安连忙摇头:“没事,你就叫我容安吧。……那个名字,是长辈称呼我用的。”
    傍生问:“什么是长辈?”
    容安又道:“长辈就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父母兄长吧……之前都是我妈妈这样叫我。”
    傍生沉默了一下,问:“你妈妈在哪里?”
    “我妈妈在,”容安哽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说,“其实我并不是强者大陆的原石居民,应该是碰巧融合了悍蟒兽魂后,从雷霆来到强者大陆的。我妈妈在雷霆外。”
    傍生本来已经忘了容安母亲的事,后来想起自己第一次化为原型载着容安时,那人眼里流出的泪水,就明白他母亲恐怕早就过世了的事实。傍生并不明白容安为何如此伤心,他的母亲非常嫌弃他,也没给傍生一丝来自母亲的爱,甚至给他起了这样的名字,在某些方面,傍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容安。
    幸好容安只是愣了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他用右手摸了摸后背与前胸,就知道自己之前断了的骨头已经长好,只剩下一点淤血没有化开。容安用微烫的温泉水揉了揉胸口,希望那痛感早日消失。揉着揉着,就看到温泉水下,自己右手手背暗红色的星辰印记。
    经过这么一回,容安可不敢再随便用这把锈扇了,甚至一看到它就觉得胸口一热,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傍生顺着容安的眼神向下看,也看到他右手手背的印记,开口道:
    “暂时不要用了,等到炎鼬化为人形再说。”
    容安微微叹了口气,突然一怔。
    他感觉傍生往自己这边凑了凑,有一根柔软而坚韧的东西,悄悄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容安一偏头,傍生就凑上前来,对着容安的嘴唇,贴了上去。
    另一边,大司蹲在关有黄蛛的笼子前,兴致勃勃地听黄蛛说话。在旁人看来,黄蛛只不过是挥舞着八只腿,不停呻吟着发出‘吱!吱!’等凌厉的惨叫声,但大司身为灵兽,自然能听懂黄蛛的话,听得津津有味,最后黄蛛黑qq的眼睛里还流出豆大的眼泪,看起来无比可怜。
    云锋用右手举起木材,路过大司时看到那哭得凄惨的黄蛛,笑了笑,问:
    “它都说的是什么啊?”
    大司嘿嘿一笑,道:
    “它说它那只脚断了,让我放它出来,帮它接上。”
    “你管吗?”
    “不管。”大司道,“万一它咬我怎么办?等容安在的时候再说吧。”
    云锋看着那听不懂翼鬼语言的黄蛛,明显看出它眼神中的期待,也笑了,正打算走的时候,突然听大司说:
    “对了,策严说他也要留在这里,不跟我们一起走。”
    云锋露出了然的表情,道:“我明白。炎鼬身上的血契,就是他弄的吧。”
    ☆、76 解开血契
    大司没说话,仍旧笑着看被关在笼中的黄蛛。
    容安被傍生亲了一下,立刻握住他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尾巴,温水中皮肤互相触碰的感觉那么微妙,光滑得让人心动。容安将傍生压在温泉池边的石头上,另一只手激动地扣住他的脖子,分开时对傍生说:
    “……你这是要给我生孩子吗?”
    傍生又亲了亲容安的脸颊,顿了顿说:“不是。你还没到发q期,况且现在身体没有康复,大概要等到回翼鬼部落才行。”
    容安也有点紧张,听傍生这么说,心里竟然诡异的有些失望。
    傍生用唇抚摸容安光滑的脸,压低声音,就在他耳边,说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傍生的尾巴还被容安握着,身体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呼吸也急促了。容安拽着傍生的尾巴,只觉得那处柔软而且可爱,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揉捏。傍生用力抖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搂住容安的脖子,尽量不触碰他的伤口。
    就在这时,容安突然觉得自己腿下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腿边游过,容安一皱眉,立刻转身朝下看了看,结果扯到了自己背部的伤口,疼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傍生看容安不停抽气,连忙向后看了看。
    “没事,”容安低头看到池水清澈透明,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就摇摇头,说,“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怎么觉得这水有点凉?”
    “凉?”傍生看着容安被水烫得有些发红的胸口,说,“那我们赶快离开吧,别着凉了。”
    容安点点头,起身之前还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那边没有一丝异状,似乎刚刚那刺骨的严寒都是幻觉。但自从容安融合悍蟒兽魂后,警惕性提高到了一个常人难以匹敌的程度,因此不由多在意了一些。可在傍生看来,容安只是在水池里愣了一会儿,随后撑手从温泉池里爬上来,膝盖跪在雪地里。
    被温水泡得红彤彤的膝盖,很快将冰雪融化,傍生不知为何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偏过头把容安的衣服拿起来,给那人披上。
    容安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又道:“我们走吧。”
    温泉好是好,却不能泡太久,不然会头晕。两人一前一后从温泉池往回走,山洞里只剩下还在发烧的重有叶一人。
    云锋在外做竹筏,重有叶才有了难得的清静,他抱着膝盖坐在一个角落里,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听到有人走近,才抬起头,淡淡看了眼容安。
    傍生将容安送到山洞里,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早,就说:“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帮忙。”
    “好。”容安道,目送着傍生走出去。
    重有叶还在发烧,脸上有病态的潮红,不过眼神还是淡漠而且冷静的。他对容安点点头,道:“你身体怎么样?”
    “还行。”容安对这个自己来到强者大陆后的第一个好友一点都不客套,只道,“就是后背还有点疼。”
    “应该的,”重有叶轻咳一声,“被乾坤扇扇了一下,能不死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
    容安一开始还因为重见友人而露出微笑,到后来就愣了,怔怔地看着重有叶,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了。”
    “……你怎么看见的?”容安又问,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重有叶看了容安一眼,示意那人坐过来,两人肩并肩谈话,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时间时空扭转,似乎回到了当初,他刚刚来到的时刻。
    重有叶说:“你受伤的时候,右手都是血,还一直捏着乾坤扇,我与策严来山洞探望你,就看见了。直到后来你伤势减缓,才松开乾坤扇,由傍生帮你收起来。”他说完,低头看着容安被棉布裹住的右手。容安更尴尬了,他之所以要裹上,就是担心别人发现,现在重有叶看着他的右手,让容安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他尴尬地松开右手手背的棉布,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半晌,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容安挠挠头,道,“我融合了兽魂。”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注了,两人都没有说话,重有叶还在发烧,眼皮很重,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的模样。他淡淡道:“早知道了。”
    “……”
    “你帮策严解毒的那次,我就知道了。”
    容安连忙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我自己一开始都不知道。”
    重有叶‘嗯’了一声,说:“傍生不让你说吧?”
    “……”
    重有叶一副了然的模样,道:“如果被王蛇知道,它们一定给你找无数女人让你生孩子。那可麻烦了。”
    容安点点头,顿了顿,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王蛇部落来了的所有士兵。”重有叶强打精神,从旁边端了杯水,用冷水浸了浸干裂的嘴唇,道,“你受伤时身上迅速愈合,有一段时间不自觉地化为原形,你看见旁边那座山洞了吗?那就是你给压塌的。”
    容安彻底愣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昏睡时做了这样的事情,半天才反应过来,都有些结巴了:“可、可我一点都不知道。”
    重有叶非常罕见的笑了笑,道:“因为没人告诉你啊。对了,你知道万马部落为什么这么快就投降吗?因为它们的探子看到了你化为兽形的全过程,有个破天就够它们喝上一壶,再加上你,呵……”
    容安有些担忧,道:“被人知道没问题吗?”
    “没问题。前来作战的都是男人,女人一个都没来,它们为你生下子嗣的概率太低,不作考虑。”重有叶淡淡道,“而且如果傍生已经给你生了,就算回去,那些女人也不会再纠缠你。”
    王蛇部落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庇佑它们的强大兽人,实际上它们也不是特别抗拒傍生与容安结为伴侣,毕竟傍生也融合了兽魂,诞下的子嗣说不定会更加强大。
    重有叶说完这话,低头咳嗽两声,道:“我头晕,先睡一会儿,不跟你聊了。”
    “行,”容安说,“你要不要躺到床上去啊?”
    重有叶却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容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见到那上面暗红色的印记后,微微叹了口气,猛然反应过来,想:乾坤扇?刚刚重有叶说得是不是乾坤扇?
    如果重有叶知道这是乾坤扇,岂不是知道这把扇子到底怎么用?
    然而即使容安想摇醒重有叶再问问,那人一脸疲惫,睡得很不轻松,容安一看他的脸就不好这样。容安看着重有叶,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容安不知何时已经躺到床上,而傍生就在他身边。容安生病的这些天,只要一动傍生就会醒,现在也是,傍生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经变得清明,道:“伤口还疼吗?”
    容安摸了摸,道:“不疼了。”
    悍蟒的愈合能力确实惊人,昨天醒来时还疼得他忍不住痉挛,今天就只有顿顿的胀痛感了。容安松了松肩膀,又慢慢伸了个懒腰,感受自己愈合速度之快,大清早上,心情变得非常好。
    这山洞是部落首领居住的地方,与其他士兵相隔离,王蛇部落其他男性士兵都是自己找地方住,这里只有六个人。容安与傍生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洗漱,不愿意打扰其他人的睡眠。然而少眠的炎鼬已经醒了,喉咙里咕噜两声,欢快地跟着容安跑出去。
    容安蹲在水池边,用冷水洗脸,炎鼬学着他的模样,在旁边用水浸湿手,往脸上蹭了蹭,像极了家里玩水的懒猫。容安看着觉得好笑,忍不住捏了捏炎鼬的胡子。
    容安低声对炎鼬说:“我先回去了,你跟策严在这里呆着,去疾雪诛峰,等什么时候能化为人形了,再来追我,行吗?”
    炎鼬被拽着胡子,脸皮都翘起来了,有些不高兴地用尾巴抽了抽容安的手臂,没说话。
    就在这时,容安突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知道有人走了过来,就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策严。
    策严还是和他想象中那么高大,但是看容安的眼神已经没有原本那样的疏离与凌厉了。
    策严并没有在意站在旁边的傍生,径直对容安说:
    “容安,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仔细想想,容安似乎从来没单独与策严谈过话,他惊讶地看着策严,又看看傍生,半晌道:
    “好啊。”
    傍生不愿意离开容安,炎鼬更是如此,容安花了好长时间安抚他们两个,才终于得以脱身。在某些方面,比如对容安的依赖程度,傍生与炎鼬非常相似。
    容安松了口气。他之所以愿意单独与策严谈话,是因为他刚刚看到策严的表情,觉得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那人的眼神宁静的如同秋日的湖水,带着淡然的静寂,让人看着心慌。策严虽然是重有叶的哥哥,但与重有叶淡漠的性子迥然不同,他会大笑大怒,会不顾炎鼬的厌恶,缠在它身边。而那种静寂的眼神,不知为何,让容安有些难过。
    果然。在经过一个无人的小径时,策严突然开口说:
    “请你帮我解开我与炎鼬的血契。”
    容安一愣,问:“什么?”
    “杀了我。”策严从腰间抽出一根兽骨,眼神绝决,“强者不自杀,王蛇部落的兽人只能死在对手的手上。我希望你和我决斗。”
    容安彻底愣了,怔了怔说:“你这是做什么?”
    策严吞了吞口水,很艰难,但是很认真地说:
    “我宁可死,也不想,再让它为难了。”
    ☆、77 内有家暴
    容安向后退了一步,半天才想明白策严讲得‘它’到底是谁,心里疑惑地想:为难?策严让炎鼬哪里为难了?
    容安道:“你是说炎鼬化为人形的事情吗?这没关系啊,明天你与炎鼬一起去疾雪诛峰,等它能化为人形再回来。待在炎鼬身边,王蛇可以保持体温,不进入冬眠,你不会被冻死的,放心吧。”
    而策严似乎并不打算对容安解释,他右手握着兽骨,向前一步就刺了过来,容安一弯腰躲了过去。自从在旁边围观云锋对战,与马二进行实战后,他的躲避能力大大提高,这一下躲得一点都不紧张。容安甚至能感觉到,策严丝毫没有攻击力,动作也很慢。
    “喂,”容安可不想跟他动手,连腰间别着的獠牙也没有抽出来,口中说道,“你就跟它去啊,为什么非要跟我……”
    容安没说完,策严另一刺就过来了。容安只得闭嘴,连连向后退,心里也有点生气。
    于是他抽出腰间悍蟒的牙齿,‘铿’的一声,对上策严手中的兽骨,用力将他向后一顶,两人之间拉开一米远的距离,容安转身就走,说:“这种事你不要找我。”
    策严道:“不行。”又追上来。
    容安被烦的不行,脑子一热,说:“你就跟它去啊,炎鼬并不想让你死,说不定这次你们之间的感情会变好。”
    策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裂了,似乎及其伤感,心痛至极,他用吼的音量对容安说:“你懂什么?!”
    “……”
    “它根本就不愿意让我跟在它身边,”策严双手捏着兽骨,凌厉地劈了过来,道,“――哪怕是一天!”
    爱情怎么会是这样的?用生命威胁另一方,什么事情都不放手,死死纠缠,最终让自己深爱的人厌烦。这不是爱情,策严甚至觉得自己不配用这个词,每次想起,都觉得胸口剧痛,那疼痛都能蔓延到指尖。可他能毫不犹豫地为炎鼬去死。
    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水池边,看着水池里表情慵懒的庞然大物,对那形状像豹,眼睛像猫的野兽说:我是王蛇部落最接近兽形的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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