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那野兽淡无波澜的眼睛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尾巴将他抽出水池。策严重重摔到山壁上,身上很疼,但心里很高兴。
    策严一直想让炎鼬对自己与众不同,可他渴望的越是强烈,炎鼬就与他离得越远。后来想想,这只不过是一种执念,而他一直不舍得放手。
    策严蜕皮后成为王蛇部落的首领,就到了他的发q期,他强大,地位高,有不少女人愿意跟他。但策严忍受着身体快裂开的疼痛,忍受着那种难以忍耐的燥热,艰难地爬到炎鼬的水池边,跳下去,用身体磨蹭那人光滑的皮毛。
    炎鼬本来还悠闲的闭着眼睛,后来身上被一个炙热的身体碰到,惊得它抖了抖胡须,就看到策严紧皱眉头,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炎鼬本来想把他拍出去,但不知为何顿了顿,竟然没有行动。它脸臭臭的,牺牲自己一条前肢给策严蹭。冷水、山洞,连个进入的地方都没有,策严蹭的下面都快出血了,但心里高兴得他全身颤抖。不过等他缓过劲儿来,炎鼬就把他叼在嘴里,扔了出去。
    炎鼬知道策严对它的感情不对,此后更加疏远。
    直到最后策严与炎鼬定下血契,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作为要挟,强迫炎鼬对他不同,与他更亲近、更亲近一点。策严却没想到,自己的举动让炎鼬更加反感,连他的靠近都让它无法忍受,策严只能克制着,就算他不愿意,他强烈渴望,也与炎鼬保持一定的距离。
    直到容安的出现。在容安面前,炎鼬收起锋利的爪子,露出对其他人绝对没有的温顺,低下头,让那个眉宇间满是戾气的少年,摸它的头,摸它的胡须,摸它的爪子。策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非要说的话,一开始是愤怒,然后是不解,到最后就是满满的嫉妒。他嫉妒每个能接近炎鼬的人,但好像没资格。
    于是策严掩饰自己强烈的情感,只是偶尔看到容安与炎鼬在一起时才会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直到容安用自己的毒液救了策严,捡了一条命的策严发现,这人原来融合了悍蟒兽魂。
    怪不得炎鼬会如此亲近他。那是自己永远都无法超越的高度。
    策严出生时就是部落最接近兽形的兽人,日后成为王蛇部落的首领,他身材高大,力气惊人,也是部落数一数二的好男人。他以为只要自己对炎鼬好一点,更好一点,炎鼬迟早有一天会接受他,与他结为伴侣。
    如果没有遇到容安。
    策严全身是血,躺在岩石上。那一天下了倾盆大雨,天幕被雨水打得灰蒙蒙的,看不清楚。但策严的心里从来没有那么明亮过。
    “它要化为人形,需要在疾雪诛峰待满三十一天。”策严脸上的表情复杂,说不清是难堪还是痛苦,“它怎么会愿意跟我待三十一天?!”
    容安躲过策严的攻击,发现那人虽然没有杀气但满是怒意。融合兽魂后兽人容易发怒,容安性格绝称不上平和,更何况怒意是可以传染的。容安躲了一会儿就怒了,反手抵挡策严手上的兽骨,口中大骂:“它不愿意?它不愿意可以直接让你去死。”
    策严更怒,吼道:“那是因为你整日与翼鬼混在一起不愿回来,炎鼬是要留着我打理王蛇部落!”
    “滚蛋,”容安伤口没好利落,后背被扯得生疼。被乾坤扇重伤后,容安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形态,现在他因为怒意而双腿发软:那是下半身要化为悍蟒的第一个表现。“你好好清醒清醒。”
    说完,容安顺势用尾巴抽了策严一下。原来他下面果真化为悍蟒,两腿并拢在一起,约莫有半百米长,没有完全化为悍蟒壮观,但也足够震撼。
    这一下抽得策严直接落在旁边的小河里,冻住的冰面被凿出一个大洞。容安没用全力,所以策严直接按着冰面爬了起来,身上滴滴答答流水、冒寒气,策严更大声地喊,喉咙里都要出血了:
    “让你杀了我!你敢用力抽我吗?!”
    听得容安怒不可遏。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策严时,那个身材高大,如同铁塔般强壮的男人。策严越是用自杀逃避,粉碎容安对他的第一印象,容安越是生气。
    但他并不想真的杀了策严,只是发泄般的拍拍地面,将周围能够到的松树全都拍碎,发出轰鸣的响声。
    这响声惊动了在不远处的傍生与炎鼬,当他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容安用腰间的獠牙与策严对打的情景,容安两条腿化为悍蟒,长长的蛇尾拖了将近百米长,容安眼睛都红了,口中喊着:“你疯了吧?!”
    策严也喊:“那你杀了我!”
    容安用力握紧手中的獠牙,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一阵风吹过,只听得炎鼬‘吼――!’的一声,从容安身后跃过,一口叼住策严的肩膀,将他生生拽了出来。
    在容安的面前,炎鼬一直是温顺、可爱到近似幼稚的。它甚至没在容安面前伤害过除了鱼以外的生物,有只蚂蚁爬到它胡子上,炎鼬都会把它放到地上。
    灵兽虽然不能称为至善,可也没有凶兽那般容易动怒,或者滥杀无辜。
    但此刻,炎鼬却用锋利的牙齿刺穿策严的肩膀,用头挤压他,将他顶在山壁上。炎鼬力量极大,当初碰到容安,用头轻轻一蹭就把容安顶飞出去,可见一斑。而现在炎鼬愤怒地顶着策严,碰到山壁发出连串碎石声,把山体都震碎,策严嘴角都流出了血丝,因为痛而不停抽气,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能愣愣看着炎鼬愤怒的双眸。
    那双眼睛,冷得像是千万年不会融化的寒冰,被冷水浸泡过,没有一点情感。
    容安愣了一下,连忙冲上前,用手掰炎鼬的牙,喊:“大黑,你干什么?快松嘴!”
    语气仿佛宠物咬了人的主人。但一向听容安话的炎鼬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皱着鼻子,露出狰狞凶悍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牙齿一阵用力,咬得策严肩膀不停向下滴血。
    策严怕冷,身上穿着厚厚的兽皮,刚刚被扔到冷水里,兽皮结冰,硬的厉害。尽管如此还是被咬穿了,可见炎鼬用的力气有多大。
    因为失血,策严脸色苍白,他抬头看着炎鼬的眼睛,趁机用手摸了摸它的脸,解释着说:
    “我没伤容安。”
    策严说得飞快,生怕炎鼬会误会。他甚至没理会自己肩膀上的伤,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炎鼬,享受这难得的亲近。
    他道:“我打不过他,你别生气……”
    策严以为炎鼬突然的攻击是害怕自己伤了容安,语气里都是怕被误解的惶恐,但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眼里的悲伤几乎能挤出来,高大的男人头发被冰水浸透,全部结冰,看起来好像是太平间里的尸体。
    炎鼬用力地咬了几口,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好像炸了毛的狮子,就算被容安打骂、甚至是抠耳朵也不松嘴。容安怕炎鼬真把策严咬死,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跟重有叶交代,只能对旁边的傍生说:
    “傍生,帮我拉开大黑!”
    傍生却没管,甚至把容安拉了过来,淡淡地说:“咬不死,没事。”
    第五卷:深渊戾甲
    ☆、78 戾甲部落
    傍生话说的冷漠,容安一怔,尚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就听得炎鼬的粗喘声,黑色的野兽用力叼着策严,一会儿迈开爪子向前行进,如同要将猎物藏在树上的猎豹一般,仰着脑袋,走一步滴一滴血。
    策严疼得不敢动,没伤到的手牢牢抱住炎鼬的脸,就这样被它拖着,随后脚下一轻,被炎鼬轻轻向上扔,顺势躺在它的背上。策严根本没想到炎鼬会让他呆在他背上,顿时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动。
    容安站在傍生身边,看到炎鼬回头往这边看了看,在它的眼神中,容安看到了短暂的别离,那眼神有容安从未在它眼中看见过的坚定与执着,让容安都有些错愕。
    炎鼬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向前走,按方向看,是踏上通往疾雪诛峰的道路。
    容安沉默了一会儿,对傍生说:
    “炎鼬太过于依赖我,我以前只把它当成小孩儿看。现在看来,它其实心智成熟,偶尔会有些幼稚的举动,是天性使然,本质上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傍生点点头:“它的年龄比我们两人加起来还要大,又是灵兽,你不要担心它。”
    容安道:“我只怕它错手杀了策严。”
    策严不比容安这样融合了悍蟒的强者,没他皮坚甲硬,愈合能力也较差。炎鼬动怒时下手没轻没重,刚刚容安百般阻挠,它都咬着策严肩膀不松嘴。就算策严不被咬死,这冰天雪地的,万一炎鼬闹了脾气赌气走了,留下策严一人,不被冻死才怪。
    傍生却不担心,看他刚刚的反应就知道了,反正策严死不死跟他没关系,所以傍生只是淡淡地说:“不会的。炎鼬之所以如此生气,正是因为他与你比试,自己找死。”
    傍生见到策严对容安短兵相接,根本就不着急,因为策严与容安实力相差太多,尽管容安受了伤,恐怕也伤不到他一根手指。炎鼬当然也明白,所以咬伤策严,不是愤怒于策严敢对容安动手。
    傍生看的清楚,容安心里也很明白,只有处于局中的策严看不透,还苦兮兮地对炎鼬解释‘我不会伤了容安’,意思是我自己找死,让炎鼬更加愤怒。
    容安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也不该咬得那么狠。我看策严脖子上都有血洞了,要是普通人,这一下说不定就能死。”
    “活该,”傍生表情冷漠,言语锋利,“如果是我,你恐怕要比它还生气。”
    容安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地说:“我不会揍你。”
    傍生表情柔和了不少,说:“没事。我愿意被你揍。”
    炎鼬体型巨大,四爪踩在地上留下不少梅花形状的大脚印,容安低头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炎鼬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云锋与重有叶已经找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人,直接道:
    “竹筏已经做好了,现在就能下水,怎么样?”
    “好,”容安点头,说,“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说不定到时候不用躺在竹筏上,自己也能游水。”
    云锋一愣,随即调笑似的看着傍生,说:“那多无趣。”
    云锋做了两个竹筏,每个竹筏能坐两人,由七八根类似竹子的植物构成,将它们捆绑在一起就能浮起来。本来三人弄一个竹筏就可以,之所以分开,很明显是云锋不愿意与容安与傍生坐在一起。
    容安融合悍蟒兽魂后,可以在水下呼吸,由于悍蟒的天性,非常亲水,在竹筏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并不舒服,脱了衣服就跳到水中。水面没有结冰,虽然凉,但比躺在竹筏上吹凉风要好受的多。
    这里的水温都是越靠近表面越凉,越往下越暖。容安在水中自由地呼吸,半晌伸出头来,对坐在竹筏上的傍生说:
    “我下去游水,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容安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异常温柔,傍生是翼鬼,本身怕水,而且竹筏不能自己动,是王蛇部落的士兵在竹筏下推动,但因为对翼鬼先天的恐惧而颤抖,竹筏一动一动的,并不平稳。傍生在竹筏上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实际上手心已经湿了。
    傍生低头看着容安,先前的紧张已经退却,心里想的是容安在天空中的感受恐怕与自己此刻在水面上一样,于是有心想让他游水玩玩,傍生点头,道:
    “去吧。”
    容安深吸一口气,下半身不自觉地化为悍蟒原型,摇曳着迅速向水下游去。只见一条深色蟒蛇尾巴从水面浮出,溅出不少水花,而后又严丝合缝地没入水中。
    水里很暖,水流拂过脸皮好似清风吹过,容安喟叹一声,迅速朝水底游去。只见一相貌俊美的少年赤裸着上身,皮肤极白,表情温和,而下半身却化作狰狞巨蟒,绵延近百米。
    容安游水的速度很快,自己也觉得惊讶,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两条腿已经化为悍蟒了。现在的容安已经很适应自己兽形的状态,用尾巴跟用腿一样方便,所以也没刻意转化回来。
    王蛇部落其他士兵本来在上方游水,后来水流波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游了过来。王蛇一惊,向后看去,却发现那是容安,当即放下警惕,甚至有王蛇摆动着灵活的身子,往容安这边游过来。
    不过容安潜水极快极深,他们一时间赶不过来,容安抬头仰视水面,就看无数黑色的王蛇绳子一般在水里游动,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到底有多少王蛇部落的兽人在水底游水。
    很快容安就接近水底沙滩,沙子上都是些没有生机的水草或烂树根,有点意识的生物早在感受到容安强大的气势时就惊恐地游走了。
    容安尚且不知道自己把周围的小鱼小虾都吓走了,而他游水速度太快,很快就能赶上逃命的鱼虾,好奇的看了两眼,抓了一把小虾塞在嘴里。
    水底地势平坦,但风景不同,容安游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觉得累,反而兴致勃勃。但他不知道现在游到了哪里,也担忧傍生担心,想了想,倾身向上游去。
    在他身边扭着的王蛇被扰动,有些害怕容安是嫌他们烦,二话不说迅速从容安身边逃窜。越往上游越是寒冷,当容安的头伸出水面时,风吹过来好像被刀子割了一样。
    傍生本来在竹筏上闭目养神,这会儿睁开眼睛,目光像是线一样黏在容安身上。
    容安游过来,用手撑住竹筏,说:
    “还是水里暖和。这里风太大了。”
    傍生点点头,道:“你可以一直游水,不过傍晚时一定要上来。”
    云锋与傍生在竹筏上载着新鲜的兽肉,饿的时候可以食用。而兽肉上的血会顺着竹筏流下去,血腥味儿传到远处,吸引小鱼小虾过来,王蛇就会自行捕食,不用停下来吃饭。
    容安点点头,道:“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容安本来以为傍生说傍晚上来是要休息,然后睡觉。谁知大概在四点钟,天还没暗时,王蛇就纷纷游上岸,容安一直跟随着水中的王蛇的方向,此刻只得向上游去,用手撑住河岸。
    傍生早已下船,手中拿着兽皮,先给容安擦干净,而后再让他穿上衣服。容安冻得手指发抖,却问:“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不用这么早睡觉吧。”
    傍生道:“不是睡觉,是从现在开始不能下河了。”
    见容安满脸疑惑,傍生解释说:
    “强者大陆水域相通,各种水底兽人同属于戾甲部落,戾甲部落昼伏夜出,白天休息,夜晚捕猎,手段强硬。云锋担心王蛇会被戾甲部落抓住吃掉,这才现在就停止不前进。”
    容安表示理解,又道:“这样也好,不仅可以休息,而且还能留下时间捕猎。”
    只靠水底的那些小鱼小虾米也不够,容安饭量太大,也吃不饱。不过劣势是行进的速度减缓。走水路不比飞行,这都游了一整天了,还没走出万马部落,而傍生只飞了几天就从翼鬼部落飞到了万马境内。
    努力要增长脂肪的云锋更是如此,此刻凭借他精湛的射箭技巧,已然打猎归来。容安看他一人背着比自己还重的猎物,用刀子去皮后用火稍微烤一下,去掉血水就塞到嘴里,近似生吃。云锋一人坐在地上,沉默地进食,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容安就没跟他主动说话,心里想的是:重有叶到哪里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重有叶从后面拍了拍容安的肩膀,等他回头后就淡淡地说:
    “我捡了很多木柴,你要不要?”
    容安笑:“不用了,我俩自己去捡。你去陪云锋吧。”
    重有叶点头,稳步朝云锋走去。吃饭时一脸凶相,生人勿近的云锋,再见到重有叶时竟然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地方,并且递给他一条兽腿。重有叶接过来一口吞下,然后把树枝扔到火堆里,试图让火焰更大一些。
    两人不知道该吃些什么,容安想了想说:“要不先打点水吧,我去……”
    容安还没说完,傍生就摇了摇头,道:“渴了就喝雪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靠近河边了。”
    傍生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
    ☆、79 爬上来了
    赶路的过程枯燥无味,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十多天,这期间每到四点钟左右时,王蛇部落所有士兵就会从水中跃出,来到岸边。
    傍生与云锋都坐在竹筏上,虽然不用自己赶路,可也够累的。翼鬼天性怕水,在水面上坐如针毡,傍生还好一点,云锋就特别焦躁,经常化为兽形,长着血盆大口朝水下的王蛇咆哮,口水滴滴答答流下来,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将王蛇全都吓跑。
    这时候重有叶只能悄然浮上水面,轻声问:
    “你要做什么?”
    一个俊秀的男子头颅静静浮在水面上,皮肤极白,发丝极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气氛。而刚刚狂躁无比的云锋却突然安静下来,蹲坐在竹筏上,将翅膀收拢,很是可怜的说道:
    “你陪陪我。”
    这些天,只要重有叶下水超过一小时而没露出头来,云锋就会这么闹上一次,重有叶已经多少习惯了,‘你要做什么’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甚至一边问一边往竹筏这边游过来,然后撑手跃上竹筏,把身上的水抖干。
    越来越接近翼鬼部落了,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一个月就能回去,温度也从原本的极寒变成温度适宜,只有早晚有些凉。
    但长时间的长途跋涉让人疲惫不堪,云锋更是焦躁难耐,只要看不见重有叶就会陷入癫狂的状态,那状态会持续到他下一次见到重有叶时。
    重有叶拧着头发上的水,坐在竹筏的边缘,突然感觉竹筏一偏,原来是云锋粘了过来。重有叶伸手挡他,道:“别过来,船该掀了。”
    云锋却不依不饶,口中说:“你来这边拧头发也是一样的。”
    重有叶看起来淡漠,实际上骨子里倔强得很,策严跟炎鼬去了疾雪诛峰后,部落归他管理,他必须在水下确保部落成员的安全。但云锋一直闹一直闹,重有叶特别无奈,幸好容安能化为兽形在水下看着,才让重有叶能稍微透口气。
    也因为这样,重有叶心里不是很高兴,在竹筏上也不想让云锋粘着自己,右手一直伸手挡着云锋的靠近,脸上表情也并不亲近。
    云锋几次接近都被重有叶挡回去,急了,直接说:“你过来。”
    重有叶脸沉了沉,坐着没动。
    云锋等了一会儿,看重有叶不过来,自己就坐在他身边,用肩膀碰了碰自己的爱人,问:“生气了?”
    重有叶没说话。
    云锋笑了起来,靠在重有叶身上,突然拉住他的手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重有叶微微叹了口气,面上表情倒是和缓了,只道:“等晚上……再说。”
    云锋又亲了亲他的手指,用手环抱住重有叶的肩膀,见那人眼神平淡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也是松了口气。
    这人是他用强硬手段从众多女人中夺过来的,稀罕的要命,平时撒撒娇也能当成是情趣,万一真惹恼了他,反而不好。
    另一边的傍生镇若自定,端坐在竹筏上,偶尔看看重有叶与云锋,表情没有变化。
    云锋粘了重有叶半个小时,实在没办法了才让他重新下水,而后闭上眼睛躺在竹筏上,说道:“你看什么看?”
    正是对傍生说。
    傍生不理会云锋顶撞的语气。他这些天一直待在竹筏上郁闷坏了,脾气也没有以往那样平淡,动不动就开口骂人,傍生顿了顿,说:“管用吗?”
    云锋与重有叶没有傍生这样小心,不等回到翼鬼部落,他们就用了万马部落的圣草,全然不顾万一是卵生,要怎么照顾生下来的蛋。但不知是不是心太急,这一个月过去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云锋心里‘腾’的就开始蹿火,语气不好的说:“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句话恰好戳了傍生的软肋,傍生一下子站起来,淡漠道:“你想死吗?”
    “……”云锋烦躁地翻了个身,看着清澈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水草,手指轻轻碰了碰水,然后立刻缩了回来。
    他的烦躁没有道理,却也正常。要知道,这些天他吃了不少东西,但体重非但没有增加,反而瘦了。女性翼鬼孕育子嗣时,过于瘦弱尚且不能怀孕,更别提云锋这个男人了。
    云锋胡思乱想:我是胎生,重有叶是卵生,说不定我们两个的孩子不是胎生,而是卵生?
    他只听说过异族结婚后生子千难万难,却没想过有了圣草还是如此艰难,半晌有想,难不成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对?
    另一边,容安正摆着尾部,缓缓向前游。悍蟒亲水,在水里待上一天都不觉得无聊,反而有一种亲切感,转眼间到了晚上,大小王蛇纷纷朝岸上游去,容安磨蹭了一会儿,刚要向上游时,突然觉得右手手臂有一点凉。
    容安一僵,警惕地朝下一看,但右手上什么都没有,手背上的暗红色痕迹淡淡的,仿若流动的星河。
    那突然一凉的感觉,容安很熟悉。当时在温泉池里泡着时,他就有这种感觉,眼下隔了一个月,不知为何又遇到了这种情况。容安心里有些不安。
    但他很快忘掉这种不安,飞快游向岸边,撑手上岸。傍生见他迟迟不上岸,正站在岸边,见他上来,问上一句:“怎么了?”
    容安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回过头,仍是皱着眉:“我……觉得水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傍生等容安站稳后,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什么?”
    “……说不清楚。”容安握住傍生的手,想了想说,“凉凉的。”
    傍生表情一凝,顿了顿,说:“可能是戾甲部落。总之,不要再下水了。”
    容安好奇地问:“戾甲部落是……冷的?”
    “它们有的兽人游得很快,说不定就有这种感觉。”傍生道,“好了,先上岸再说。”
    傍晚时,两人围坐在篝火边,容安怔怔的在想事情,傍生递给他一个水袋,问:“想什么呢?”
    “想戾甲部落。”容安说,“我在水里游动时从来没见过它们。不知道它游得快还是我游得快。”
    “它们白天不轻易出动,遇不到,不用在意。”
    “可那天……”容安想说,那天他们泡温泉时,小腿那边也感觉到了同样的温度。
    冰凉的,让人心情都被浓雾笼罩,显得格外阴森。
    容安用水浸了浸唇,与傍生头靠着头躺下。一天的迁徙,容安也累了,很快进入睡眠。
    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容安突然听到山洞外一阵凌厉凄惨的叫声。他警惕性强,在叫声发出的一瞬间就坐起身来,甚至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向外跑去。
    傍生紧跟容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容安大声问:“怎么了?”
    发出惨叫的是王蛇,而那惨叫声还在持续。另外化为人形的王蛇纷纷跑来,对着旁人大吼:“出事了!”
    容安一急,因为离得有些远,他一边跑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而那大吼的王蛇没看到容安,反而往重有叶睡觉的山洞跑。尴尬的是,重有叶与云锋正在关键时刻,突然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重有叶拔出来想往外走,就被云锋紧紧搂住了脖子。
    重有叶一急,那液体就洒在了云锋的小腹上。看着云锋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重有叶右手捏云锋的下体,想快点弄出来。云锋本来也快到了,身体一阵颤抖,尾巴紧紧缠在重有叶的腰上,也泄在小腹上。
    谁想他还没喘过气来,重有叶就站起身来往外走。云锋这才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却还是没有近一步阻止的举动。
    算了。重有叶在乎他那部落自己早就知道了,何必再触他霉头。
    云锋轻轻叹了口气,顿了顿,低头向下看,在看到自己小腹时,突然睁大了眼睛。
    容安与重有叶几乎是同时赶到现场,重有叶喘气还有点急促,就开始问那不停颤抖的王蛇:“怎么了。”
    而那王蛇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不停哆嗦,右手指着河边,一句话都不说。
    见重有叶问不出什么,容安又走上前,安慰道:“你怎么了?说话啊,我们才能帮你。”
    容安的气势并不强悍,反而有些温和,而那股煞气又让兽人觉得安心,王蛇顿了顿,突然说:“水里有东西。”
    “……”
    “他们把瑞荷抓走了。”王蛇说着,又开始颤抖。
    王蛇部落兽人多半性格冷漠,死去同伴倒也不会特别心痛,当然如果同伴惨死也会帮他们报仇。眼前这王蛇并不是特别悲伤,他之所以大吼大部分是因为恐惧。
    “瑞荷?”容安一愣,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重有叶表情严肃,厉声说:“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在晚上潜下水吗?”
    “没有。”王蛇哭道,“是它们爬上来了!”
    重有叶皱眉,看了眼容安,说:“我们下去看看。”
    “好,”容安上前一步跟上前去。
    傍生握住容安手臂,道:“算了吧,天这么黑,不要下去了。”翼鬼部落对同伴的概念很模糊,傍生当然不愿意容安去冒险。
    容安却安慰似的看了傍生一眼,眼神带着坚定。傍生只看了一秒钟,就松开了手。
    瑞荷,瑞荷。
    那是不是当初自己进入强者大陆时,把自己拉到王蛇山洞里的人?容安清楚的记得,把自己拉进去的,应该是个绿色皮肤、声音冷漠的女孩子。
    不过,应该没有女人前来万马部落。
    ☆、80 水下夺人
    那确实不是女人,而是一位长相偏中性的男人,瑞荷不仅长相像女人,连声音都像。可身为男人,一旦引发战争,他也要上场。
    王蛇亲水,碍于水下的戾甲部落不得不爬上岸来。巨大的湖泊有调节气候的功能,上岸后太冷,不少王蛇知道不能潜水,所以就在水边栖息,多少能感受点湿润、温暖的气息。
    这一个月来他们都是在水边驻扎,谁想到今晚就出事了。据说,那时瑞荷已经睡着了,突然身体一滑,似乎被什么东西叼住了腿,然后就顺着沙滩掉到河里了。
    “这会儿人应该还没被咬死,”容安跟旁边的重有叶说,“我赶快下去救人。”
    “我也去。”重有叶淡淡地说。他现在是王蛇部落的负责人,在部落的兽人没有违反任何规则的情况下遇害,他没理由不下去。
    容安摇头:“我去就行了。”
    容安想得很简单,他自己实力足够强大,万一他都应付不来,重有叶下去也是去送命的。更何况万一自己遇到危险,重有叶留在岸边也能有个照应。
    重有叶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云锋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地喊声,声音急促而沙哑,让重有叶快点过来。
    一旁的傍生见状点点头,对容安说:“我留在这里陪你,你让他去陪云锋。”
    因为重有叶不懂翼鬼部落的语言,所以傍生与重有叶无法直接沟通。
    容安见重有叶皱眉回头看云锋的方向,表情很担忧,一副想去又不知道该不该去的模样,就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傍生,没问题的。”
    重有叶‘啧’的一声,看了傍生一眼,意思是‘拜托了’,然后转身离开。
    这些对话发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今晚月亮隐没在云层里,天太黑。说实话,看着那漆黑、阴森无比的水面,容安也有点害怕。可被拉下去的毕竟是自己认识的人,当初如果没有瑞荷将自己从暴雨中拉到山洞里,他说不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容安也不犹豫了,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后,整个人就化为一条深色悍蟒,鳞片椭圆,泛着美丽的光泽。蜕皮后容安虽然没有长高,可蛇形时变长了许多,已经是成年悍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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