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进雪山前的记忆更是忘得干净,仿佛他几碗药下去,成全了一场新生。
    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善人,宋绎变成这样,还有他从中推了两把的功劳,试药当然也毫不留情。那次宋绎昏迷之后,他慢慢想开了,既然甩不掉,那就好好利用,这么一个稀世难得的剑客,又是他曾经的执念,若能驭使为仆役,倒是件能拿来自得的事。
    只要这个仆役能完全听话。
    赵昔冷下脸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那把“无忧”被宋绎放在床沿,他看了赵昔一眼,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赵昔一愣,僵了一会儿,下意识摸了摸。
    宋绎垂下眼,下巴搭着柔软的被面,握紧了赵昔的手。
    赵昔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道:“这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你一个大人闹这一出,惹不惹人笑话?”
    宋绎看见他笑,眼里的光晃了晃,可惜没等多看两眼,赵昔已经抽回手道:“好了,回你的屋子去。”
    宋绎等了许久,见赵昔闭上眼不再理他,终于安静地起身,回去了。
    次日早起,未然见了韩音脸上那一道剑鞘抽出来的红印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道:“哟哟,你是跑去了哪里挑事,给人打了出来?”
    韩音抚了抚脸上的红印,昨晚回住所后,侍女已经将他出关期间发生的事都向他禀报了,他自然也知道了未然三番两次维护那剑客的事,便反唇相讥道:“总好过没出嫁的小女孩,贪慕人家一张脸,连面子都不要了。”
    未然立刻红了脸,跺脚道:“你!”
    兄妹两个吵嚷不停。程仪风却派人唤韩音到大厅去。
    韩音只当是让他禀报武功进益得如何,随下人过去,只见程仪风站在大厅内,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了他,先皱眉道:“脸上是谁打的?”
    韩音下意识用手去遮住道:“被先生院子里的人打的。”
    原以为他技不如人挨了打,叔叔会责罚他。却听程仪风道:“那个剑客?”
    韩音抬头道:“正是。叔叔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留这个外人在昆廷?就算是试药,先生没有武功,若那人暴起伤人怎么办?”
    程仪风道:“那人与赵解秋纠葛颇深,不是你能知晓的。只是论武学,你还要恭恭敬敬尊称人家一声前辈。”
    韩音哪里肯服,正要辩驳,程仪风又道:“不说这些,我有要紧事要吩咐你。”
    韩音闷闷道:“是。”
    程仪风抖了抖手里的书信道:“杨丞相飞鸽传书来,说京城有变。”
    韩音道:“我已经照爹爹的遗言,不再插手叛变之事,京城如何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程仪风道:“皇城里尔虞我诈,岂是你们小孩子能看透的?皇帝对丞相起了疑,温王两处旧部被杀,丞相担心皇帝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人。若真如此,那日你们在城门口见面,说不定也有人跟踪。”
    韩音一怔道:“难道我们一路的行踪都暴露了?”
    程仪风道:“虽没有确凿证据,但丞相担心的正是这个。若皇帝的人早已暗中在监视你们的行踪,你上商洛山寻你母亲一事,只怕他们也知道了。”
    韩音神色一震,咬牙道:“那我立刻出山去母亲那里,这次一定要将她带回来!”转身就要走。
    “慢着。”程仪风叫住他,韩音转过身,程仪风看着他,道:“你越来越像你爹了。”
    韩音道:“叔叔……”
    程仪风道:“事情再危急也不能莽撞,你难道要重蹈你爹的覆辙吗?”
    韩音握紧了拳头,低下头,程仪风道:“关心则乱。”也不知是在教训他,还是在想他父亲。
    程仪风想到长老们的劝告:“少主已经大了,许多事不能再由廷主代替他做了。”低叹一声,道:“带二十名弟子,还有他们兄弟六个,一旦情况有变,立即向关外走,不可妄自决定。”
    韩音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趁备人马的空隙,韩音走到赵昔的院子外面,一白一黑两只隼落在院墙上,他推门进去,赵昔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看书,闻声抬头道:“来得这样晚,若不是答应了你,我早该和回民们采药去了。”
    韩音站在门前道:“先生,我得走了。”
    赵昔道:“怎么了?”
    韩音道:“我母亲……”
    赵昔道:“周夫人出事了?”看韩音一身劲装,道:“现在就走?”
    韩音点点头,赵昔便拿起石桌上的药包,走过来道:“既然这样,这药包你拿上几个,一天两敷,敷之前渗水烤热。路上保重。”他把药包塞进韩音手里,“别总由着性子来。”
    韩音看着他,忽然一伸手把他抱了个满怀,少年人比赵昔还要高一点儿,身体矫健有力,把脸埋进赵昔的颈肩里,用柔软的脆弱换取一点温暖。
    赵昔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总不是要哭鼻子吧?”
    韩音用力克制自己,放开这个怀抱,又忍不住委屈道:“我……”
    想说点离别不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赵昔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摸摸脖颈,果然有一点湿润。
    还是小孩子啊。
    赵昔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  手抖写了个忠犬py,哎,好羞耻
    ☆、第69章 招揽
    韩音这一走,便是整整两个月未归。
    程仪风在第一个月杳无音讯时便派弟子入关上商洛山查探,才知道韩音等人一到山上便被埋伏击中, 对方带了百余名密卫和武林高手, 韩音被掳走, 其余人也不敌遭擒。
    程仪风一巴掌震碎了议事厅的桌子,命令大雪山弟子分四批人马, 三批人分路去找那伙人的踪迹, 剩下一批在淞县洛阳一带驻留,查探情况。
    而这时又到了温石桥进山探望赵昔的日子。
    温石桥见到赵昔,自然也见到他身后的宋绎,不由大怒, 灵犀剑脱鞘道:“我就知道他居心不良,你怎么肯留他在身边!”
    赵昔按住他道:“他执意要跟来,你们武功不相上下,何必斗得两败俱伤。”
    温石桥失望地看着他道:“你半辈子已经给他害得不浅, 难道将来也要和他纠缠一世吗!”
    赵昔看了宋绎一眼, 道:“他现在神智不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既然他要送上门来,我何不加以利用,等毒解开出雪山之时,也算两不相欠。”
    温石桥把目光投向宋绎,后者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温石桥上前,横剑贴上他的脖颈,剑刃往前一分,鲜血便流淌出来。
    若是再往前,就会割破喉管。宋绎的手已经搭在剑柄上,赵昔看见了,淡淡道:“你伤我师兄与伤我无异。“
    宋绎便松开了。温石桥冷笑一声,收回剑刃,拿布帛擦拭干净道:“你这样,与玩火有什么区别。”
    赵昔道:“师兄看得明白。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下了决定,就要做到底。”
    温石桥冷哼一声,将一封信丢给他:“你的好朋友。”转身走出屋子,分明是生气了。
    赵昔无奈地笑了笑。对宋绎道:“过来包扎伤口。”
    宋绎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赵昔取了清水和棉布,又到置物格子上拿了自制的金创药,对宋绎道:“抬头。”
    宋绎仰起脖子,他俯下身,那口子进得颇深,糊着血,有些吓人。他清理了创口,将药粉撒上,用棉布仔细缠上。
    宋绎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赵昔的眉眼和鼻尖,他很少肯让宋绎离他这么近。直到伤口缠好,赵昔直起身,看着宋绎染了血的领口皱了皱眉,命令道:“去换身衣裳。”
    宋绎回想着方才气息交融的距离,眼里划过一丝失落,还是听话地去了。
    赵昔等他去了,才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来看。
    樊会这次的信却是寥寥几句:“见字如晤。大雪山弟子韩音逃亡洛阳,现在我处,望速速差人前来接应。”
    韩音在樊会那里?那商洛山上被掳走的是谁?
    赵昔收起信纸,去正庭求见了程仪风。
    程仪风看过那信,望向赵昔道:“看来音儿与小赵先生当真有缘。”
    赵昔道:“廷主的意思,韩音果真没有被掳走,而是逃往了洛阳?”
    程仪风道:“他离山之前我就怀疑有诈,所以嘱咐了他们,入关之后,让兄弟里的老六假扮音儿的模样,一路上了商洛山,果然有人埋伏。只是他们人马被冲散,被擒的被擒,逃走的逃走,中原又是皇帝的地盘,不便传递消息,我让一批弟子乔装留驻在淞县洛阳一带,正是为了找他们的下落,不想竟和小赵先生的朋友遇见了。”
    赵昔道:“拂花剑宗虽不大,但我那朋友行事稳妥,治下有方,韩音若真在他处,应当暂时是安全的,廷主大可立即派人前往洛阳,把韩音带回来。”
    程仪风道:“只怕我想要他回来,他也不会肯。韩冰被皇帝的密卫带走,生死不明。杨丞相在京城的地位也不保,看来少不得一战了。”
    赵昔一顿道:“莫非廷主要……”
    程仪风看向他道:“小赵先生,你有君子之风,非凡之才,却尽数埋没在武林盟,难道不曾后悔吗?你这一生,难道只甘愿做一个小小大夫?”
    赵昔敛眉道:“廷主谬赞了,赵某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住,没什么甘愿不甘愿的。”
    程仪风注视着他道:“魔教联手颐王谋反之事,你是那殃及的池鱼。武功尽失,毒根深种,也都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和中原皇室所害。若有朝一日能将这些人踩在脚下,生杀予夺,未尝不是件痛快之事。”
    他走到赵昔身边,道:“还有你院子里那位前武林盟主,你坠下山崖病痛缠身之时,正是他风光快活的时候,既然他肯仆服于你,那么让他反咬一口中原武林,从万人景仰到万人唾骂,岂不报仇报在了点子上?”
    赵昔笑道:“廷主所言真是令人向往,但归根结底,不过是要赵某做你们的鹰犬罢了。”
    程仪风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道:“小赵先生聪颖,看来不拿出些实打实的报酬,先生是不肯为我们效力了。”
    他袍袖一甩,一个小童端了一方锦盒上来,打开来,冒着丝丝寒气,是一株茎叶均为淡红色的草药,被冷藏在冰块中。
    “这是十多年前,回人从西边冰雪之地采来的药材,他们称呼这东西为‘玛布尔’,数十年方长成一株。我虽不懂医理,却听长老们说,此物对先生大有裨益。”
    赵昔眉头一动,他曾听长老们提起过此物,却不知道原来昆廷中就藏有一株,想来是因为这东西珍奇,不能轻易给他一个外人。
    程仪风又循循善诱道:“其实武林盟如今的当家宋舟与先生有大仇,先生有所不知,尊师季老先生与温先生在中原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赵昔思索了一会儿,抬眼笑道:“廷主足不出山,却将中原之事掌握得一清二楚,看来是早有准备。”
    程仪风对上他的目光,神情冰冷道:“自打音儿的父亲死在商洛山下,我就对你们口中的中原失望透顶,对那些玩弄权术之人,恨不能扒皮剔骨以泄当年之恨。”
    赵昔心里一动。韩音曾说过,他母亲因为与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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