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华看着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殿下,在那姑娘面前蹲下身,抬手慢慢的抹掉那姑娘的眼泪。
    “滚。”她撇过头。
    “如果,我的立场一直都与你相同,你会接受我吗?”他眼神带有一丝飘忽。
    沈澜抱紧双膝,掐皱的裙衫像是要陷进肉里。
    “不。”语气坚决又肯定,她通红的瞳孔望着李符卿,却满是冷意的开口“李符卿,直至你死,我都不会原谅你。”
    错爱,她刻意谈及原谅,但眼下,牵扯到了这么多条生命,她又该如何视若无睹。
    “这几日别出门,我会看着你的。”
    “理好了,殿下!”
    “嗯。”
    两道身影远走,沈澜抱着双膝,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外,坠下两道泪痕。
    门外
    李符卿被个刀疤脸拦下,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李符卿朝神华看了一眼。
    “属下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看到李符卿点头,他才匆匆离开。
    李符卿望着刀疤脸:“何事?”
    刀疤脸望着李符卿头上的伤口:“您这伤是?”
    “无碍。”他淡淡道“不小心磕到了。”
    “您这”刀疤脸欲言又止。
    李符卿蹙眉:“有事快说。”
    刀疤脸点头,正色道:“果不其然,安王那边有动作了,那些人无法大批量进去京城,都散在京城外的各个小地方,估计是觉得无法倚靠您,所以打算自己动手。”
    “不。”李符卿望着地面“他从来就打算自己动手,这个计划,他甚至已经筹划了很多年,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还以为他很有耐心。”
    “那殿下让我们观察这么久,是早就知道安王的打算?”刀疤脸恍然大悟。
    李符卿仰头,望着天际:“是,也不是。我还没想好。”
    “只要此事一过,夫人知情后就不会怨您了,你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刀疤脸感叹了一声。
    “恨,她会恨我一辈子。”李符卿望着天际“但恨的不冤,我确实动过那心思。”
    “这步棋,到这里,该最后阶段了。”李符卿歪头,仰望天际,伸手将刺眼的目光微微遮住一些,岔开指缝,隐约沐得暖意。
    房内
    饭菜留下来的味道已经被安神香盖了个完全,她躺回床上,双眼圆滚滚的睁着望着前方。
    “这门怎么开着。”姚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澜淡淡道:“姚伯,您帮我把那个药香拿走吧。”这个药香同李符卿的安神香大体相同,都会让她原本焦虑的心变得平静,却又会将她拖入一种不知名的病态中。
    “大夫说这药香对你身体好。”姚伯仍然规劝。
    “不好。”她合上睁了半会儿的眼睛“闻的有些不舒服。”
    “药嘛闻得不舒服很正常。”虽说姚伯这么说,但是她仍然听到了姚伯掀开香炉盖子的声音,嘴边也仍在絮叨“就是不知道你这身子什么时候能好,要不送你去别的地方,换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也许更能调养身子。”
    这句话虽然说得不是那么刻意,但她仍然听出了奇怪之处。
    “出什么事了?”
    姚伯正往窗口那儿倒香灰,闻言手一顿,打着哈哈道:“这能有什么事,你这几日呢好生休息,最忌讳的就是多想,费脑。”
    “姚伯,同我说实话吧。”
    屋子里安静下来,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姚伯。”她又重复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姚伯轻叹一口气,坐到椅子上,右手扶着膝盖略显沧桑。
    “收到消息,李符卿近两日就打算行动,但我们在京城外的人连夜赶回也需要整整三日时间,恐怕,这回不一定保得住高儿,高儿托人传话回来,说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情势好像有些不对,他也搞不清。”顿了顿,他接着道“不同你说这些,是怕你担心,但你既然想要知道,我也没必要瞒着你,让你多想。”
    果然没错,这几日姚伯如此奔波,肯定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两日时间。
    太紧了。
    她该如何在两日内将李高救回来,单去吐蕃也不止两日时间,难道这个计划要落空不成。
    姚伯的声音接着传来:“你爹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失心疯,天天派人在外面晃,因为魏明杨的失踪,魏家也是帮着你爹找你的踪迹,你万万是不能出门的。”
    姚伯的声音仍在耳边絮叨,她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她爹如此心急的找她,定然是知道了她的踪迹,到底要什么呢?
    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娘早就告诉过她,名下有吐蕃的兵,但是却未曾告诉过他地方,早年间,爹富甲一方却得不到官员尊重,一直想要自立门户,也就是自立为王。
    先前一直有怀疑过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随口说说,即使是以姚伯他们那么些人,一个村中人的数量即使如传闻中各个绝顶高手,也不一定能够将如此庞大数量的御林军全部屠杀殆尽。
    他虽脾气暴躁,但城府却极深,不应当会直接敢用一个村中人的数量,去实现他的想法。
    但是若是知道有吐蕃的兵可以用那就不一样了。
    吐蕃若是借兵,他确实可以自立为王,或是找一个边境小国,攻打进去也是可行之法。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心急。
    娘将一切告知于他,换来的却是这么个后果吗?
    姚伯端了药来,她没再拖沓,一饮而尽。
    许是对她的反常给吓到了,姚伯接过碗,蹙眉道:“可是心情不好,早知我便不告诉你了。”
    “无碍。”沈澜摇头。
    事隔一日,她一副男儿装扮上了街。
    姚伯为李高奔波,对她这边暂且放心了下来。
    她已经书信一封,将玉佩放到了桌上,姚伯只要回去便可以看到。
    虽说,玉佩是换兵力,但是足以保村中人平安,无论任何人再忌惮他们的存在,他们也可以远去吐蕃,用玉佩换取别的承诺,就算是在吐蕃生存也无大碍,她了解过,老可汗一身正直被百姓称颂,只要他们去了,老可汗会护着他们。
    至于,他们若想另作他用,也无所谓。
    “抱歉。”
    一人与她擦肩而过,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匆匆道歉后,扬长而去,身后陆续有几人也与他同一个方向走去。
    虽是平常人的打扮,但听那中厚的声音和语气却和普通人相违背。
    可以确定的是。
    这些人应该不是她爹的人,不然不可能匆匆而去。
    怪异极了。
    她戴上围着半透明纱巾的帽子,继续往前走。
    一道熟悉的声音正迎面她走来。
    她淡淡一撇那人,肚子已经微微有些隆起,孕相了。
    “夫人,还是少买些吧,万一对孩子不好”旁边那侍女慌张的说道。
    “都是些吃的能有什么不好!你若敢再多说,回去领罚。”沈黎杨着下巴,已然一副跋扈的贵门夫人姿态。
    本就没打算招惹那人,没想到就在二人即将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就被叫住。
    “慢着。”沈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是你,那个戴帽子的。”
    她本就不想在这儿久留,若是和沈黎交流,暴露了声音,沈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周围随时都有可能是她爹的人,她若是暴露,肯定走不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这么喊你,你竟敢不应!”那步子从身后沉重的跑来。
    “小姐,你慢着点!”
    “姑娘何事?”她故意压低声音转过头。
    沈黎堪堪收回手,差点就能拽掉前面那人的帽子:“没事。”
    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话却没丝毫道歉的意思。
    她身边的婢女道歉道:“抱歉!公子气质卓然,我家夫人定然是将您认成老爷了。”
    “胡言乱语。”沈黎突然伸手,扇了那婢女一耳光“谁准你胡乱说话。”
    周围路过的人丝毫不惊讶于这个场面,她眸色渐暗,在魏府待久了,竟然连平常的乔装都不乔装了吗,往常她可是个风吹就能倒的人。
    那婢女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夫人!是奴婢错了!”
    她望着沈黎即将再次落下的手,歪了歪头,抬手间抓住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沈黎脸色难看起来:“你干什么!”
    她甩开沈黎的手,将两手用白色帕巾擦了擦。
    “看不惯罢了。”她低沉着嗓音说道。
    沈黎气急,扬手上前几步就打算将她帽子打掉。
    她只觉得好笑,平时不敢在家对着众人做的事情,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竟然打算做吗?
    但她可是一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呢。
    她伸出手,在沈黎够到她帽子之前,伸出手将她往后一推,她踉跄了几步仍是往后摔去,稳稳摔在了那婢女怀里。
    婢女搀扶住她稳定身子:“大胆!何人敢伤魏府之人!”
    她歪头轻笑,笑声在此时,显得邪魅鬼祟。
    沈黎捧着肚子,满脸心有余悸,气急的指着她的脸:“你!别让我再碰到你!”
    “小姐,就这么算了吗?”那婢女紧跟着沈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竟然就这么算了吗?
    还以为就她那性子,要将她告到皇上面前呢。
    她望着那道体态丰盈的背影,嘴上笑意渐收。
    遇到了她这个硬茬子,沈黎只带了一个婢女,心里肯定是想到了抗衡不了,还有可能会伤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急匆匆的走掉了。
    毕竟。
    这个孩子,可是她把住魏府最重要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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