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王府内杂役便开始讨论今天的奇闻,王爷身边最为得宠的裴良被关起来了。
    “此话当真?裴先生可是殿下身边最受宠的人。”
    “千真万确!”
    “就在今日早上,裴先生脸色十分不好的进了殿下书房,到现在都没出来过,十之八九便是在密室里了。”
    神华从远处走来,撇了一眼他们:“嘴别碎,小心被殿下知道了。”
    “哎?你回来了?”众人打量了一番他,眼神定睛在他的食盒上,仿佛找到了新的乐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和你喜欢那姑娘多待会?”
    “什”他话猛地止住,这才想起来先前出门的理由是借了他的名头。想及此不自然的挠了挠头,右手将食盒往怀里抱了抱,吞吞吐吐解释道,“啊,对,我想着王府事务繁多,便早些回来了。”
    “可别是姑娘们不喜欢你,给你赶出来了。”周围人调侃道。
    神华愤慨的手指指向他们:“我长相那么英俊,哪能有姑娘不喜欢我?”
    “哟哟哟。”周围人咂嘴。
    神华被说的窘迫,正打算离开,却被身后之人拉住,周围众人也鬼祟的聚起来。
    “你和殿下是一道出门的,殿下可有回来?”有人好奇道。
    神华吸了一口气:“打听殿下的行踪,你不想活了?”
    周围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把头收了回来。
    “没意思。”
    “真没意思。”
    神华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好奇道:“怎么?有什么新鲜事?”
    有一体态敦厚者挑眉:“你难道不知?也是,你最近整天往东厨跑,今日前院的事情应当是不知道。”
    “何事啊?不妨同我说道说道。”神华作势就打算附耳倾听。
    周围人做戏,打算四散离开。
    神华忙摆手:“哥哥们,告诉我吧。”
    体态敦厚之人也是个率性子,见气氛到了,便也开始讲了:“就是跟在殿下身边那个裴先生,你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他自然是知道裴良的,来府里时间最短,但最得殿下喜欢。
    “早上有人看到他进了殿下书房,应该是吵了一架。”他压低声音说道。
    神华忙往周围看了一圈,也压低声音:“你疯啦,裴先生哪敢同殿下吵架,应该只是提些建议,建议懂吗?不是吵架。”
    “对对对,建议!”那人接着道,“殿下出来了,裴先生没出来,你说裴先生去哪了?”
    神华闪过诧异:“你说,到现在裴先生还没从殿下书房出来?”
    “对,我亲眼所见。”他半八卦半严肃的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他压着眼睛看着身边人的眼神,眼睛一开一合,他们在肯定他的话。
    “不一定吧。”他想了想“裴先生不是深受殿下喜爱来着,不至于关暗室吧,也许是在里面书写文章?”
    “在殿下书房里面独自书写文章?”周围人调侃道。
    也是,殿下应该不会如此草率的将书房借给别人,他放下食盒,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你们有没有人去书房看过?”
    “那倒是没有。”
    神华撇嘴:“那就是不一定,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散了吧各位。”说罢,他伸手拿起食盒。
    “谁知道呢殿下什么打算呢?”
    “对啊,近日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殿下阴晴不定的,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好时坏。”
    神华抱着食盒,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近日殿下的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他们连殿下的面都有些害怕见到:“算了吧,说不定哪天就放出来了,慎言慎言。”
    周围人咂嘴:“别给我们整这么文绉绉的,听得别扭。”
    “慎言慎言。”有一老者笑呵呵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右手还竖着举在胸口。
    按着岁数,应该是方丈?肯定不是小沙弥反正。
    众人下意识这么想道。
    赶在众人还没做出反应之前,神华立马上前几步走到那身着平常服装,却一声佛气的人身边:“您是?”
    “不必担心。”那方丈没侧头看他,语气倒是十分温和,让人听着心里会不自觉放松下来,只听他接着道“我与你们殿下相识,此番到访,也是他授意的。”
    神华点头:“这位师傅,那我送您到前厅歇息歇息吧。”
    方丈摇头:“阿弥陀佛,我自有我要去的地方,你们殿下若是来了,只管让他来书房找我就可。”
    “哦哦。”神华突然反应过来,顿在原地,而后飞快的跟上去“师傅,殿下好像有说过,书房不让人随便进。”
    方丈点头,边走边从袖子里掏出玉令。
    他瞪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那是殿下才能给出去玉令没错,他停下脚步,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耸了耸肩,望着拐在手上的食盒,他苦笑了一声“我带回来干嘛!早知道扔在外面了,我这脑子!”
    书房的门被从外向里推开。
    方丈环视了一圈屋内,将门合上。
    “这里若不处理好,恐生变数呢。”方丈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感叹了一声。
    方丈慢慢的走着,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一个花瓶,眯着眼睛轻轻拧开。
    移门缓缓侧开。
    里头的人倚靠着书柜,眼睛缓缓挪向门口。
    方丈从门外带着笑意走进来:“年轻人,看起来很愁苦啊。”
    裴良站直身子:“方丈好。”
    方丈仍眯着眼睛:“阿弥陀佛,老衲未穿袈裟却能被你认出,你的聪明让老衲佩服。”
    裴良摇头,眼神却望着地面上长长的铁链,那眼神显然心中还藏着事儿:“不敢。”
    方丈走到他三步远的地方:“本是壮志凌云的来,没想到现如今空有一番抱负无法实现。”
    裴良回神,抬眸间隐约有些锋利。
    方丈摇头,将手举在胸前:“阿弥陀佛,掐指算命的术法是南山的华拓教你的吧。”
    裴良点头:“算是华拓师傅教我的,我偶尔与他在南山见过一面,他说同我有缘,便传授了我一些东西,但之后,都是我通过他的那几句话,自学了好几年学会的。”
    “嗯。”方丈眯着眼睛,像是要将他看透,“华拓是老衲的一位故人,他很厉害,懂得识人,你既然被他说是有缘,肯定也是个能人,自学成才?这是罕见了些,老衲也觉得厉害。”
    “方丈抬举了,在下受不起。”他拱手道。
    “只是。”方丈摆手,语气带有一丝遗憾“这么好一个孩子,若是投入我门下,那学那些奇门八卦定然能更加精通些。”
    裴良眼神淡淡:“方丈有话不妨直说。”
    虽然方丈的话并无不妥,但是他仍然听出了方丈话里带话。
    方丈嘴角上提,却并未回应他的话。
    裴良面上仍是恭敬:“方丈特地来此处见我,定然不会是来见我一面,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吧。”
    方丈微微请头,算是认可他的话:“想必你也发现了,近些日子,你自己掐算的东西并不准吧。”
    对方并未出声,方丈接着道:“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李符卿的未来就有两个方向,你只择取了其中之一,而并未测算其中之二。”
    “众生皆活在一条命定线中,做了不同的事就会变出不同的线来,而你所算的,只不过是你掐算的那个时候,那个人会有什么未来,但只要他改变念头,改变所作为为,也就能改变那人未来的方向,这便是气运。”
    “命,是随人变的,不是死的。”方丈温和的落下最后几个字。
    裴良眸色暗了下来:“受教。”
    “老衲欣赏你这种人,想必你也知道老衲为什么而来,万千铁骑踏进皇城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既然他已经最终做出了选择,你就不要去干扰他的选择。”
    见裴良侧着头像是在深思的模样,方丈淡淡笑了笑:“算命之人不能为自己测算,想必你还没有算过自己的命吧。”
    “嗯。”他低低应道,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方丈抬手食指拇指变换,停下来后,笑着道:“你满腹才学,本就不可能沦为平庸之辈,心高气傲是你的缺点,不必急于求成,也不必把功成名就看的太重,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在京城中做好本差,就可以不用任何风险的得到想拥有的一切。”
    裴良望着他放下的右手,拱手道:“山外有山,在下才疏学浅,在此受教了。”
    方丈将手覆在他举到头顶的手上,将其轻轻按下来:“无须多礼,老衲也是欣赏你的天赋,万不该走错了方向,让一生留下无法悔过的遗憾。”
    裴良想了想:“晚辈想虚心求教一番可否?”
    “自然。”
    能够掐算他人命运这件事,一直是他小为骄傲的一点,裴良眼神变得尊敬,正色道:“我暗中掐算数次,都是那个女人会影响殿下的仕途,所以才横加阻拦,不知前辈您为殿下测算的命运是如何,与我相差可否之大?”
    方丈眯着眼,烛火摇曳下,饶久都没有出声。
    “相差甚大?”他有些气馁。
    “并非是相差大不大的问题。”方丈转过身,望着那烛火:“他的命以及他和那姑娘二人相连的命,老衲都希望是自己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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