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上飞的噩梦开始了。
    他酣睡中,发现自己被无数的挥舞刀枪的官军包围,他恐惧的大声嘶吼,却被巨大的喊杀声淹没。
    沙上飞亡魂大冒,吓得转身就跑,他一边发出凄厉的嚎叫,一边奋力的奔跑,可他无论怎么跑,饶是最引以为豪的速度,也逃不开身后的追兵。
    沙上飞耳朵都被追兵‘呼嗬,呼嗬’巨大的吼叫声震聋,他跑啊跑啊,忽然身后一人追来,高举长枪,一枪把自己胸膛刺穿,挑到空中!
    沙上飞看着自己胸前透过的枪尖,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啊!——”
    沙上飞猛的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熟悉的大账表明,原来自己仍在床上,并没有被长枪挑到空中。
    沙上飞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拿起床边的水壶,倒了一杯凉茶,做了噩梦出了大汗,现在口干的厉害。
    陡然, 沙上飞看见, 水杯里的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接着涟漪变大,然后杯内的茶水,溅出了杯子。
    沙上飞诧异的看着,懵昏的脑袋, 还没反应过来, 就又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
    震动从地面蔓延到床榻,最后蔓延到他身上,以致整个大账,震动越来越剧烈。
    沙上飞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 嘴里大喊:“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了!——”
    沙上飞跑出大账外,发现他的喊叫没有惊醒麾下的喽啰,因为所有的喽啰们, 全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向北面。
    沙上飞顺着喽啰们的视线看去,顿时瞳孔猛的一缩,两百步外,无数骑兵高举刀枪,无数战马四蹄翻动,带着巨大的轰鸣, 凛冽的煞气, 正向自己杀来!
    高大的李字大旗,也火把及月光的照耀下, 清晰可见。
    沙上飞恐惧, 慌乱,手足无措, 他嚎的一嗓子, 发出凄厉的喊叫:“李乾来了, 大眼贼杀来了!——”
    被李乾骑兵震慑到呆滞的沙盗们, 被沙上飞的一嗓子,全都惊醒, 他们慌乱恐惧的大叫,手忙脚乱的寻找武器, 脑筋灵活,反应较快的则悄咪咪的向后逃去。
    沙上飞挥舞着大刀,赤脚踩在地面,见状大叫:“孩儿们,全他娘不要跑,你们跑不过骑兵的!——”
    “结阵,结阵,大家靠在一起,不要慌!——”
    “黄沙寨的勇士们, 鼓起你们的勇气,为了活命而战!——”
    “举起你们的长枪, 拔出你们的大刀,拉开你们的弓弩,为了自己, 为了活命,杀啊!——”
    田见秀眯着眼睛,手里钩镰枪夹在胳膊中, 枪头斜指,正对沙盗,策马发动了冲锋!
    “所有人随我冲阵!罪骑突击!——”
    处于前锋敢死的罪骑,在田见秀的带领下,率先发动了攻击,罪骑罪骑,赎罪之骑军,只有敢死冲锋,杀了敌人,立下战功,才能洗掉身上的罪孽,获得主公的赦免, 赢得尊严。
    一百步, 八十步,六十步, 四十步。
    巨大的战马蹄声轰鸣,混杂着摄人心魄的吼叫,通红的眼珠在夜色下发出饥渴的凶残。
    沙上飞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奋力嘶吼着,试图将手下沙盗从绝望深渊中拉出。
    他挥刀砍杀了一个逃跑的手下,然后有连砍几刀,将慌乱四散的手下止住:“结阵!结阵!——”
    声音颤抖的嘶哑,溅满鲜血的脸上分外的狰狞,沙盗喽啰们看见被斩杀的同伴,浓郁的血腥味猛的刺激大脑,顿时清醒过来。
    是啊,骑兵已经在冲阵,如果再不结阵抵抗,四散逃跑只会被可怕的骑兵一一砍杀!
    结阵,结阵!
    沙盗们呼啦啦的聚成厚厚的队伍,力大强壮者站在前面,身材瘦小的弯弓射箭。
    沙上飞站在队伍中间,继续高声嘶吼,鼓舞士气:“杀死一个骑兵,老子赏白银百两,砍掉一个马蹄,老子赏白银五十两!——”
    “谁要是杀了大眼贼,老子赏他白银五千两,美女五个!——”
    “等杀退了骑兵,老子宝库里的金银财宝,全他娘是你们的,不要黄金白银的,老子家里的妻妾,看上了也可以抱走!——”
    沙上飞拼了,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拿出血本,才能激励起手下的士气,只有高涨的士气,手下才能悍不畏死。
    沙上飞怎么能不知道以步战骑的结果,旷野平原,毫无地利,又无远攻火器,况且人数也少于对方,这样的对战,只能是惨败的结局。
    惨败的结局才有无数的尸体,无数的尸体则能阻挡战马的铁蹄,给自己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沙上飞从清醒过来的瞬间,就这样打算了,哪怕这次手下全部死光,只要他能活着跑掉就行。
    这年头,什么不多,就是人多流民多,只要老巢还在钱粮还在,就能再拉起一支队伍,继续逍遥在肃州边路。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飞驰的战马上,骑兵狰狞的面孔已然清晰可见。
    三十步,二十步!
    沙上飞猛然弯弓射出一箭:“兄弟们,射死他们!——”
    沙盗们咬牙将一只只弓箭射出,可是由于骑兵的临近,造成的恐惧,箭矢纵然射出,却力道很轻,稀稀疏疏的几十只,在空中歪斜着飞过去。
    弓箭从空中落下,田见秀急于表现,没有丝毫闪躲,只是挥动钩镰枪,将射向他的箭矢,轻描淡写的扫落。
    田见秀策马跃出弓箭范围,身后罪骑骑兵,也跟着跃出,一轮箭雨,只射中一个倒霉蛋。
    他被箭矢从空中坠落,插进脖子里,他吃痛惨叫,摔落马下,被随后的无数马蹄,踏成扁扁的肉泥。
    沙上飞身体缓缓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喊道:“兄弟们,稳住稳住,前队竖枪抵住,后队上砍骑兵,下砍马腿!——”
    李乾带领黑山骑兵,并没有冲阵,他策马站在一处高坡向下看去,之间一匹匹战马飞跃而起,一把把弯刀从天而降,一只只长枪直面刺来,血腥的屠杀再一次展开。
    犹如决了口子的堤坝,更像被激怒的野牛群,凶狠的罪骑,急于立功赎罪获得尊严,纷纷纵马撞向沙盗们的队伍。
    轰!——
    一声,无数声巨大的撞击轰鸣,在旷野响起,无数杂乱而凄厉的惨叫随着爆发。
    长枪被撞断,战马被刺穿,沙盗被撞飞,骑士被惯性抛飞,一个冲锋,无数的人都在凌空飞起。
    战马撞断了脖子,巨大的骨茬从皮肉中刺出,沙盗被撞飞,摔倒,被马蹄踩踏,胸膛破碎,如气球炸裂。
    冲撞在继续,后面的骑兵继续跃马跳起,人马合一,带着巨大的惯性,朝着沙盗厚厚的阵型撞击!
    马上的骑兵,长枪串起一个沙盗,将之挑在枪上,继续冲锋,却不料战马悲惨嘶鸣,马身一矮,向下栽倒。
    一个沙盗,一刀扬起,将战马的双腿砍断,鲜血伴随断掉的马腿飞溅。
    砍断马腿的沙盗,还未来得及擦掉糊住眼睛的血肉,却感到身体一轻,凌空飞起,随机巨大的疼痛淹没了他的神志,他绝望的惨叫。
    惨叫半声,就被钩镰枪弹飞,摔倒在地上,又被无数马蹄踏成扁扁的一层皮。
    田见秀畅快的发出大笑,势如疯虎一般,钩镰枪刺,钩,砸,抖,扎,扫,一番使将出来,将面前的沙盗,全都杀死。
    他困居关外多年,担负守卫峡谷关堡的重任,很少有上阵杀敌,率兵厮杀的经历,今夜这一场厮杀,彻底激起了胸中被压抑许久的郁气!
    他酣畅淋漓的杀着,同时不忘整理冲锋队形,他大吼,他狂笑,将一个个马匪杀死,挑飞,然后冲破防线!
    “我乃田见秀,主公李乾麾下罪骑大将,谁敢前来送死?哈哈——”
    罪骑的战斗力太强了,他们被黑山骑兵的丰厚军功赏赐给刺激的眼圈通红,他们想要杀敌立功,洗脱罪孽,摇身一变成为李乾真正的心腹,他们也要享受同等的军功待遇,他们想要尊严。
    一个罪骑伍长,原本马鬃山赤斤旗的小头目,他的首领被斩杀了,他投降了,他发配到罪骑中,他急切的渴求战功!
    他使出浑身解数,连续斩杀三个沙盗,他在心中计算,一个沙盗算是赎罪,剩余两个沙盗算是立功。
    两个沙盗首级,就是白银百两,官升两级!
    他兴奋的发出吼叫,振奋狂喜,突然一只长矛无声无息的从背后刺来,将他洞穿,他惊骇的看着胸前露出的血淋淋的矛尖,脑袋空白一片。
    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他看见,自己的脑袋又被另一个沙盗斩下,就连身下的战马,也被杀的疯狂的沙盗,砍去了脑袋。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沙上飞在逃,他已经脱离了战场,沿着巨石,荒草的小路,向南逃去。
    逃跑中,他回头看到,哪个使钩镰枪的骑将,看起来儒雅随和,可杀起人来可是凶残至极。
    杀到兴致昂藏,自报家门乃是田见秀,名号沙上飞隐隐听说过,这个以前关外十三寨中,存在感几乎没有的秀字旗首领,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彪悍!
    骑术精湛,武艺精湛,战阵冲锋更是天生的骑将,如此英才,竟然只是李乾这个大眼贼,麾下罪骑首领!
    那统帅他们的李乾,究竟是何等的雄主?
    沙上飞此刻心中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早已把艾举人家中女性问候了一遍又一边!
    单单一个罪骑三百多人,就能横趟肃州边墙内外,何况,后面还有数百虎视眈眈,更加精悍的黑山骑兵!
    这样可怕的李乾,你们得罪他干嘛,你们想杀他,干嘛拉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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