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之间,一阵鼓声隆隆响起,沙上飞看见,从北面冲阵的罪骑两侧,张成带领火铳兵,呼啦啦围了上来。
    沙上飞瞳孔一缩,矮着身子加快脚步,准备快速逃离战场,张成的出现,说明李乾已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沙上飞刚跑出没多远,又猛的听到铁链哗啦撞击的声音,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陈汉升独臂持刀,身后一排无耳营军士,挡住了去路。
    “呼嗬,呼嗬!——”
    无耳营怪异的发出渗人的吼叫,拖着铁链,眼珠闪着绿光,从南向北朝战场杀来。
    “陈汉升在此,沙上飞你这厮,准备哪里逃?!——”
    陈汉升恨透了沙上飞,一挥手,身后六十无耳营军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举起长矛, 朝沙上飞逼近。
    沙上飞绝望的环顾四周, 西面是两山口堡,此时李乾已经带领大队黑山骑兵, 从西面开始包抄,正北方向,罪骑充当厮杀主力,一遍又一遍收割沙盗脑袋, 又有张成带领火铳手收拾散兵逃卒。
    南面陈汉升带着无耳营杀来, 只剩下东面,东面自南向北,一并排六个烟墩,此刻全部紧闭墩门, 熄了火把, 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沙上飞惨然一笑,看来今日自己插翅难逃,他忽然看见无耳营军士中, 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以前自己手下的沙盗。
    沙上飞喊道:“徐大棒,你们放过我,我是你们的首领啊。......”沙上飞喊着,可惜对面原本的沙盗,现在的无耳营军士,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呼嗬呼嗬的吼着,手里长矛狠狠朝沙上飞刺去, 沙上飞用刀隔开, 接着又是两把长矛刺来。
    沙上飞向后跳开,无耳营军士逼近, 持矛一起刺来, 沙上飞挥刀左右劈砍,嘴里大叫:“往日我对你们不薄, 你们就不能看在以往的交情上, 放过我一回么?”
    徐大棒几个原本的沙盗, 愤怒的呼嗬呼嗬, 手里的长矛,刺击的速度更快更凶狠。
    沙上飞抱头鼠窜, 向后跑去,嘴里大叫:“上次我不是故意抛弃你们的, 战场厮杀,败阵各自逃命,你们自己跑不快被抓了俘虏,怎么怪起我来了?”
    陈汉升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看着沙上飞狼狈身影,心中恨意大消:“呵呵,他们此刻恨你更甚恨我。...继续突进,不留活口!——”
    无耳营加入战场,凶狠的刺出长矛, 呼嗬呼嗬的渗人喊叫,伴随着铁链的叮当声, 每一轮长矛刺去,挡在前面的沙盗,噗嗤噗嗤声中, 身体被刺穿。
    “沙上飞,看枪!——”
    被无耳营军士逼得向后逃去的沙上飞,猛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匆匆抬头,只见田见秀钩镰枪已经到了面前。
    噗嗤一声,钩镰枪从沙上飞的胸前透出,沙上飞绝望的发出惨叫,感到全身的力气都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消散。
    他被钩镰枪挑起,身在半空中,看见夜空中,皎洁的满月,离自己很近。
    耳边喊杀声,刀砍断骨头的声音,枪刺穿身体的声音,火铳射击发出的啪啪声音, 以及一切往日熟悉的惨叫声。
    所有的声音渐渐离他越来越远, 越来越低!
    李乾带着中军亲卫来到战场, 喝道:“沙上飞已死, 放下手里武器, 本将可饶恕你等性命!——”
    田见秀实时的高举长枪, 将沙上飞尸体挑的更高,还在死命抵抗的沙盗,看见沙上飞已经被杀,顿时没了战意,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抱头跪在地上。
    李乾招来陈汉升与张成,宋献策也从两山口堡赶来。
    “张成,陈汉升听令,你们二人带领麾下士兵,将两山口堡下辖六个烟墩,全给本将屠了!——”
    “既然与我为敌,身为官军却与马匪沙盗一伙,这样的敌人不可饶恕!——”
    陈汉升与张成,纷纷抱拳领命,神情振奋的看着自家主公,主公挥兵南下,带领近千骑兵,放眼肃州,谁能挡起锋芒?
    主公拿下黑山马鬃山,关外根据地已成,关内老巢不失,此行虽然凶险,但收获极大,从此主公势力,南至冠虏堡,北至草原,进攻攻退可守,已然利于不败之地。
    两人一消心中数日的郁气,神情亢奋,大声喊道:“主公放下南下,属下定当将六个烟墩拿下!——”
    李乾对二人点点头,又说道:“陈汉升,这些投降的沙盗,全部交与你处理,将无耳营扩充百人!——”
    “宋献策,你留在这里,务必从沙盗嘴里摸清他们老巢黄沙寨的信息,然后再行南下冠虏堡!”
    “军情紧急,冠虏堡撑不了多久,本将没时间耽搁,即可前往解围!——”
    “是,主公尽管放心南下,这里就交给我等吧!——”宋献策也一脸激动,大声领命。
    李乾命令号手吹响集结号,中军天鹅号角响起,麾下罪骑与黑山骑兵,纷纷整队,排列成行军队形。
    李乾梨花枪一指南方,大声历吼:“众将士,继续随我南下!——”
    十月十九日,丑时初(01:00)。
    冠虏堡南门广场,两百步外,搭建了一个凉棚,凉棚内,站着三个人。
    身穿副千户官衣的佥书官胡道成,以及乡堡屯田官艾大人艾立信,外罩半身铁甲,手持宝剑,看起来不伦不类。
    胡道成捻着胡须,皱眉说道:“这冠虏堡还真是要塞,接连两三日的炮火,竟然还没有轰破城墙!——”
    胡道成面色有些沉重,看着冠虏堡城头哪个持枪傲然的男人,嘴里接道:“不光是城墙坚固,还有众志成城的守城意志!”
    胡道成看向屯田官艾立信,问道:“艾大人,你看这冠虏堡城堡,有没有想到破城良策?”
    屯田官艾立信嘶哑着嗓子说道:“大人,此冠虏堡城墙高大坚固,每面城墙又别具一格呈三棱状,城墙从上到下,遍布射击孔,无论从那面攻击,都要承受三面打击。
    另外,想要蚁附,以云梯,木幔,攻城车掩护,却跺墙上又有滚木擂石金汁灰瓶,狼牙拍撞杆钩杆应对!”
    “艾某思虑良久,仍然觉得冠虏堡如同刺猬一样,无从下手,为今之计,只有以虎蹲炮轰之!——”
    言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只能无奈叹气,倍感头疼,艾立信走出凉棚,阴沉着脸来到火炮兵前,命令士兵发动攻击。
    “所有人听着,不要吝啬炮弹火药,此战一应消耗,全有艾家三倍补充!——”
    “此战,如果哪个炮手轰破了城墙,本官赏银五百两,另赐上等良田五十亩!——”
    火炮兵百户贴队官,顿时振奋起来,丰厚的赏格激起了所有人的士气,他挥动令旗,大声喝令:“一轮齐射,开炮!——”
    早已填装好弹药的炮手,听到号令,立即从旁边一个熊熊燃烧的铁架上,取出一根烧红的长铁钩,往虎蹲炮火门点去。
    “轰,轰,轰轰轰!——”
    五十架虎蹲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黑烟弥漫,五十个铁球,冒着青烟,向冠虏堡轰去。
    十具抬枪,也在令旗的挥动下,啪啪的发射铅弹,瞄准冠虏堡城头守军,发动攻击。
    一轮火炮,五十通红的铁球,划着轨迹,轰撞在冠虏堡城墙上,巨大的力道,轰撞的城墙发出轻微的震颤。
    又有十余枚铁球,是五十斤虎蹲炮发射,射程更远,力道更大,越过六丈城墙,轰击到悬楼上面。
    轰轰轰!
    悬楼木质楼顶被轰烂,碎溅的木片,向四周飞射,李过头顶护盾,藏在跺墙之下,嘶声历吼:“所有人藏好身体,防止被碎木撞到!——”
    冠虏堡守军,全都紧紧缩在跺墙之内,头顶着巨大的护盾,但碎裂飞溅的木头,杀伤力如同爆炸的散弹,威力十足无孔不入,几个最外面的长枪兵,猛然惨叫连连,身上插进了尖锐的木刺。
    十余枚铁球,余势未消,继续跳动,重重的弹起,向堡内砸去,沿途但凡挡路的人或者牲畜,建筑,家具,都被轰碎。
    一时间,冠虏堡内,哀嚎遍地,烟火四起,鲜血断肢四溅,李过目眦欲裂,嘶声吼道:“堡内所有人,全部躲进内墙底下,千万不要走动!——”
    火炮再次发出怒吼轰鸣,又一轮炮弹飞来,带着浓浓的黑烟,朝着冠虏堡轰来!
    艾立信走到胡道成面前,大声喊道:“胡大人,堡内守军被炮弹轰的抬不起头来,这个时候,如果让人蚁附攻城,必可拿下冠虏堡!——”
    胡道成犹豫说道:“艾大人难道忘记了?咱们先前也曾这样下令过,让手下军士蚁附攻城,可是冠虏堡城墙射击孔很多,我军士死伤很惨重啊!——”
    胡道成说着,忽然想到前日那场攻城战,被金汁滚油烫熟军士惨状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被火药炸出的大坑,如今还在城门前!
    艾立信看见胡道成有些犹豫,他知道原因,前日蚁附攻城时候,被城头守军杀的大败,死伤近百人,现在想起来那如同地狱般场景,还让人后怕不已。
    可是,他们艾家已经骑虎难下,先杀死李乾麾下心腹李亨与伤轻君,又杀了李乾的大哥,后炮轰李乾老巢冠虏堡,如此深仇大恨,除非两家有一家死光才能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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