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狐狸一脸心思地远远拉在后面,不放心地几步跨过去拎着他的衣领警告道:“你这个脑袋现在还不适合思考,所以不要打着替人出头的念头,我们先静观其变。”
    “我们?”阿篱神色稍稍好转,“阿青,你的意思是要帮我了?”
    沈青池扔下手里的小狐狸转身继续散步。这个小狐狸,自己说了一堆话,他怎么就只能抓住这么个关注点。
    “你倒是会拉帮手,别忘了,素然可是顶有名的天师。”
    “可是素然大哥一早就说了,他不除妖,只捉鬼的。”小狐狸言之灼灼地提示某人。
    恚别人顺口说的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沈青池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理也不理迈着小短腿跟着他的小狐狸,一转身大步往回走。
    路探得差不多,该回去早点睡觉等着那妖精来折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登进后台了,撒花!★,°:☆( ̄ ̄)/:°★ 。
    有种要开虐的冲动了,一定要自控啊!
    38第37章 倒v章节,慎买
    沈青池身经百战,早练就一副临危不乱的性子,区区个下阶小仙小妖还不足以让他挂心,但阿篱就不同了,他接触的最恶劣的人物就是喜欢糟蹋菜园子的阿白阿雪兄弟俩和差点把他勒死的大蛇赤炎了,像这种操控云雨危害一方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躺在床上一颗心也是忐忑不安的,折腾到天快露白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似乎刚睡着一小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阿篱吓得一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赤着脚跑到门口透过门缝里往外看,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拖家带口十几号人跪在院子里边哭边给杜春来磕头求饶。
    他们住在最偏角的厢房,院里一大家子哭哭嚎嚎,围观的人也多,说的什么内容听不大清楚,阿篱推门想要靠近去看看什么情况。可门刚推开一半,就被人抓着后脖领子给抻了回去,啪叽一声,一双布鞋扔到了他脚旁边。
    “把鞋穿上。”沈青池衣衫穿戴整齐,微微调整着袖口,“生祭人选已定,外面的是他的家人,你不要去掺和,我自有打算。”
    阿篱忧心忡忡地往门口方向张望了一下,然后在阿青警告性十足的目光里艰难地点了点头。
    院子里闹腾了多半天,杜春生才把生祭孩子的家里人劝回去。实际上,哪里是劝回去的,只不过是看到再为难杜春生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绝望了才离开的。生祭大事是村祠里几个大长老决定的,岂是村长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他们明知是这结果,但是不来试一下心里总是不甘啊!
    院子里很快静了下来,阿篱轻手轻脚打开门往外看,堂屋里,杜春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整个人身上传递出来的都是浓浓的痛楚和绝望,他的新媳妇儿站在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支撑着他的身体,默默无言。
    早饭的时间早已过了,阿篱摸到厨房动作麻利地煮粥,蒸笼上还剩着不少白膜,热一下配粥正好。这种情况下,估计大家也不会有什么胃口,就简单地炒了个菜心,汆了一大团菠菜,炸了碗清酱。
    阿篱把迟了的早饭端到堂屋里,年轻村长夫妇才猛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客人呢,这下子可真是疏忽怠慢了。
    “杜大哥,嫂子,先吃点饭吧,吃饱了才能更好地想办法。牛夫子常教导我们说,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我们尽力了,上天就不会欺我们的!”
    沈青池靠在门廊柱上,看小狐狸认真地把托盘里的菜饭一盘盘挪到桌子上,老夫子似的开导人家,不禁翘了翘嘴角,一转身,就看到从院门口走进来的素然目光了然地看着他。
    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梢,沈青池毫无思想压力地去用早饭。
    眼下正是冬小麦扬花的时候,阳光尽管很足,但是如果过度缺水的话,麦花还没等开好就会凋萎了。歉收已成定局,但为了尽力减小损失,杜春来组织村里各家分组换工挑水浇田,阿篱闲不住,也跑去帮忙,一天下来,两边的肩膀都磨得红肿起来。
    沈青池浑身冒凉气地给他两个肩膀上涂了药膏,刚一涂完,情绪触感敏捷的小狐狸就脚底抹油逃窜到厨房去了,沈青池捏着药盒打定主意这事儿了解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小狐狸。
    厨房里,杜春生正在磨米浆,早就浸泡好的稻米颗颗吸饱了水饱满圆润,放到小石磨上推磨,乳白色的浆水就顺着石槽流进木盆里。
    “杜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阿篱在石磨旁蹲下来,帮杜春生往石磨口里舀白米。
    “你杜大哥啊,做米皮的手艺在这十里八村是顶有名的,咱们晚上要有口福了呢!”杜家媳妇儿往大锅里舀水,准备一会儿蒸米皮。
    一听这话,阿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地道的桃花稻做的米皮啊!在素膳斋后厨的时候,师父曾经做过几次凉拌米皮,剩下的余料就拌给了他们几个学徒尝鲜,那爽滑弹劲的口感现在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眼前呢,今天居然能吃到痛快,简直是太棒了!
    自家媳妇儿的自卖自夸和阿篱向往的神情让杜春生羞得脸色泛红,“哪哪里有那么好,不过是咱的桃花稻好罢了”
    “杜大哥,你做米皮的手艺这么好,是家传的吗?”
    阿篱此话一问,杜春生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呢,是有一个人教我的。去年春天里的时候我得了场大病,病好后就忘了很多事情。这做米皮的手艺倒是没忘,可惜教我的那个人,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这样”
    “没关系,我每天就是下地干活,回家吃饭睡觉这三件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好忘掉的,而且这也没影响我生活,无碍无碍!”杜春生憨憨一笑,宽慰自责的阿篱。
    见杜春生脸上并没有难色,阿篱也就放心了,两个人就着做米皮的事儿你来我往地聊着,很快就磨好了米浆,这个时候,杜家媳妇儿也烧开了锅。
    杜春生家蒸米皮用的是薄皮浅口的圆木盘子,比锅口小上半掌宽,把米浆要到木盘里翻铺均匀,然后放到热水翻滚的锅里,盖锅盖蒸上半刻钟就能出锅了。
    蒸熟的米皮晶莹透亮,弹性十足,揭下来后挂到横杆上晾凉就可以切丝备用了。
    杜春生磨了整整一大木盆的米浆,蒸好的米皮挂满了五六条横杆。
    现在天气比较热,米皮并不能保存多长时间,阿篱担心吃不了会浪费,杜春生看出他的想法,告诉他这些米皮留够自家晚上吃一顿的,剩下都是送人的。
    米皮拌得好吃与否,一看皮,二看味。杜春生做的凉拌米皮所用的调味料是早就做好的。下坎村虽然自产桃花稻,但家家户户都是勤俭节省的种田人,收上来的稻谷,除去缴税,大部分也都因价格好卖了出去,然后换便宜的麦粉吃,留下的桃花稻很少。稻米精贵,村里人除了煮粥,最常做的就是米皮了,所以这拌米皮用的调味料都日常备着。
    f州与万塘一南一北,口味偏好上也大不相同,北方人倾向偏咸口味,而南方人则偏爱酸甜口感,将调味料一一指明后,阿篱就和杜春生一起动手拌米皮。
    弹劲爽滑的米皮,配上青豆芽、菠菜,蕨菜丝,浇上红亮的辣子油,棕亮的陈醋,捣碎的蒜汁,再调入用八角、木姜子煮过的高汤汁,细盐等,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杜氏凉拌米皮才算正式完成。
    烈日笼罩了一整天,晚上吃两碗拌米皮,不禁可以开胃,还能解暑,最好不过了。
    现蒸米皮用了不少时间,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黑了。杜春生提着拌好的米皮往村东去了,素然趁着老刘给马喂草端了碗米皮进了厢房。米皮好消化,阿篱和沈青池省了消食散步的习惯,洗漱后,一个在灯下接着看书,一个早早爬上了床酝酿睡意。挑了一天的水,睡意来得很容易。
    有很长时间没有做梦了。
    平坦的河堤两旁,整齐的桃树一路绵延向前,树上桃花开得正繁盛,一簇一簇拥满枝头,俨然铺就了一条粉红的甬道。忽然,前面隐隐浮现出一道身影,纤细婀娜,墨发齐腰,一身粉白的短袄襦裙。阿篱懵然地往她的方向走,一直走,却始终无法靠近。
    忽然,粉衣女子蓦地转身,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阿篱伸出手臂护住头额,再抬头的时候,人影已经消失无踪,而河堤两旁盛开绽放的桃花树竟然全都变得光秃秃的,通体泛着青黑的气,森森然沁人心脾
    阿篱捂着胸口坐了起来,额头一层冷汗,深深喘息了几口才平静下心神。看床榻一边的阿青呼吸均匀,幸好没被自己打扰。
    水分流失了不少,觉得有些口干,阿篱轻手轻脚地下床出了厢房,到厨房里舀些水喝解了渴。回房的路上不经意朝院门口扫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惊呆得挪不动步子。
    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送上!
    本坑是绝对不会弃掉的,
    因为朋友的建议调整了一下大纲,所以速度牛车了一些,
    但是绝对会好好填土的,请大家放心。
    二更十点左右放粗!
    39第38章 倒v章节,慎买
    门里门外,两个人沉默地互相打量。明日便是十五,今晚的月光皎皎如华,这一次,阿篱清楚地看到了女人的模样。
    还是那身粉白色的短袄襦裙,不同的是一头黑长的发丝盘成了云髻,双耳各垂着一只晶莹的珍珠耳坠,双眉如黛,凤眼清冷,未施口脂的唇色暗淡,一张美人脸透着苍白的倦态。
    女人淡淡地看着阿篱,好一会儿后才眸光流转,转身缓步而走,鬼使神差地,阿篱也抬起脚步,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并不是凡人,也非自己的同类,身上有种气息很熟悉,好像好像同阿青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看着眼前这个和刚刚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的背影,阿篱就这么跟着她。走出院子,走出村子,穿过育苗田,走上河堤。走着走着,两人的步调趋于一致,静默,却也安详。
    虽然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好奇,但阿篱知道,这并不是他跟着她的原因。他只是强烈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她的孤独,和她的愤怒。这一刻,他只是觉得,她或许需要有人陪着她,不需要说什么,只要这样静静陪着她走一段路就可以。
    他们沿着河堤光秃秃的桃花树往前走,从月正中走到月偏西,然后她在一棵高大的桃花树下停住了脚步,倚着它慢慢地坐了下来。阿篱也停住脚,在她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天上如盘的圆月倒映在小清河银亮的河水里,影影绰绰,颤动不已。阿篱跟着女人的视线凝眸在那一汪倒影里,一道清冷的痛楚如水一般灌进了心里,整颗心如同那河里的那轮明月一样,密密地浸泡在水里。
    “他也曾给我做过米皮吃呢。明明调和了几道味,我吃着却是满口的甜。满心欢喜,如抱圆月在怀,谁料,却只是这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女人低低诉说,叹息声飘飘渺渺,宛若幻听。
    “你,是故意入我梦里来的吧。”虽是询问,但阿篱心里已经明了。他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她,问道:“是你控制了桃花林,阻拦了降水吗?”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像之前那样看着河水中央的月影。
    她看着水中月,他看着沉默的她。阿篱并没有催促她回答,只是很耐心地等着。终于,她开了口。
    “如果你身边的那个人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
    女人所说非所答的一问弄得阿篱一头雾水,“我身边的那个人?你是说阿青吗?”
    “嗯,就是他。”女人点了点头,“如果他离开了你,甚至还忘记了你,你会怎么办?”
    阿青离开了自己,还忘记了自己
    阿篱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两遍,嘴里有些泛苦泛涩,河水里的月亮随着水纹波动,前一刻碎了,后一刻圆了,再一刻又碎反反复复,不绝不休。
    被压抑的悲伤,从心底悄然泄露,缓缓流淌而出,汇成溪河,潺潺而动,无声无息,不可阻挡。
    这种感觉,也是她此刻的感受吗?
    “不,你此时所感不足我一分。这情形,于你,只是想想而已,于我,却宛如昨日,历历在目。我日夜聆听他们的祈祷,费尽心思完成他们的心愿,而我,我只想要他一个人而已。可是,他却离开了我,还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这愤怒,这痛苦,你又怎么会感受得到。”女人清冷无波动的情绪开始出现裂痕,压抑的痛楚与愤恨如地底的岩浆,涌动着寻找喷薄而出的缝隙。
    “你不是我,又怎么能这样妄下定论呢。”再看向女人时,阿篱的眼底已经又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任何的挣扎与不安。
    “你痛苦,不代表只你一人有这痛苦。就因为你一人痛苦,就要让别人遭受由你带来的痛苦,你又和带给你痛苦的人有什么区别?在你开始伤害无辜旁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怨恨的理由,而没有了这理由,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让别人感同你的痛苦呢?”
    “你这只是狡辩!”女人隐隐散发着怒气。
    阿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再度凝聚在河水中颤动的月影上,只一句话,就熄灭了女人的怒火。
    他说,“阿青会离开我的,或早或晚,就和我爹爹一样。我一直都知道。”
    平静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绝望,也听不出希望。只是淡淡的,那么陈述出事实。却让听的人压抑得找不到出路。
    看着女人怔愣惘然的苍白脸孔,阿篱安慰地冲她笑笑,“阿青是要修炼成仙的,他会成为这世上第一个萝卜大仙,然后保佑很多人幸福的生活,会受万人香火供奉,活得又自由又开心。他和我,我们是不一样的,从他来我家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也知道吗,殊途怎么会同归呢?都是骗人的。”
    “你也可以修炼成仙啊,这样你们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女人放松身体靠在桃花树干上,轻叹了口气,“修成正果,狐狸精成功的机会可比一个凡人大多了。”
    阿篱闻言轻笑,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要修道成仙的念头。相聚和离别,就像这水里碎了又圆圆了又碎的月亮,来来回回,没完没了。你听过人间的说书吗?就是有人在茶馆里给大家讲故事,很好听,也很有道理。那里面有句话说,人一辈子,就是不断经历遇见和离别。可我觉得,遇见也好,相聚也罢,都没有离别的时间长,这滋味太难受。”
    “所以,你宁愿活着的时间有个限度”女人若有所思。
    阿篱点点头,“这样就知道,难受的滋味总有一天会结束,不是很好吗?而且,日子就那么多,过一天就少一天,会比较知道珍惜。”
    “这些道理你是怎么想到的?”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聊下来,却让她受益匪浅。
    阿篱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小声说道,“其实,我没有修炼成仙的念头,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很笨,我没有阿青那样好的根缘,很多很多东西他都无师自通,而我,要听夫子讲好多遍才明白。还有啊,我从小就跟着爹爹趴在经堂的横梁上听大和尚讲学,但是到现在,他们说的话我还是有很多不明白,我去问牛夫子,夫子告诉我说,以后活着活着就能明白了,结果今天晚上和你聊天,我就想通了很多呢,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的人!”
    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话的阿篱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脸颊有些发烫。淡化了痛苦与怒气的女人让阿篱觉得很舒服,他今天晚上说了很多话,看似劝解她,实际上更是开导了自己。前阵子他陷入了“代价论”的泥淖里,爹爹的离开让他对与阿青的分离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现在却好多了。是啊,他怎么把以前就想好了的事情给忘了呢?阿青一定会在某一天离开的,为了让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少一些遗憾,他会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看着阿篱想通了之后释然而坚定的模样,女人凤目含笑地看着他,“我却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呢,怎么办,我好像有些后悔了呢,这滋味也挺不好受的”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难受的话,忍忍忍就过去了。”对方的目光分明没有恶意,却让阿篱直觉地想要竖起浑身的毛来。
    “是啊,忍忍就过去了,真怀念那个味道啊――”女人起身,辉袖掸了掸身上的草叶,抬头看向桃树枝头的凤目里,向往和怀念一闪而逝,再回眸时,已是清明笃定,“那就再见了,少年郎。我叫桃夭,是这小清河的守护河神,如有可能,请记住我的名字。”
    阿篱恭恭敬敬地回礼,“我叫阿篱,家住f州落云山,狐族。”
    桃夭轻挥粉白色的衣袖,转身沿着两岸栽满桃花树的堤坝独自前行,震撼人心的美景奇迹般地出现。
    随着她轻挪的脚步,身前身后原本干枯的桃树渐渐团花绽放,粉白色的花海向两边缓缓流动,当桃夭纤细婀娜的身影消逝在花海里的时候,阿篱的眼眶再也无法承受那重量,滚烫的泪无声滑落,眼前的世界模糊成粉白的一片。
    “她不会再回来了,是吗?”阿篱轻声问道。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这样对她最好。”
    阿篱伸手用衣袖抹了抹眼睛,然后回头弯着眉眼拉人家的衣袖,“阿青,我们回去吧!”
    “嗯。”某人淡淡地应承,攥在别人手里的衣袖却没有抽回来。
    清亮的月光下,两人沿着回村的堤坝慢慢走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声消逝在花海里。
    “阿青,刚刚似乎还有个人跟在你后边,看身影,像是杜大哥。”
    “嗯。”
    “阿青,桃花开了,是不是就不用生祭了?”
    “嗯。”
    “阿青”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好久没有双更了呢,感觉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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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第39章 倒v章节,慎买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下坎村都沸腾起来了,粉白的花海把人们从绝望的痛苦中拯救了出来。
    这一早,天亮得很迟,天空薄阴,酷热被云层遮住,河堤两岸的桃花开得正浓烈灿烂。
    吃过早饭,杜春生没跟着大家往堤上去,而是待在家里陪着媳妇儿清理麦仓和谷仓。之前持续炎热的天气把仓底的麦子和谷粒都烤得很干爽,趁着难得的阴凉天气都用口袋装好,码放到通风的厢房里放着。仓底的木隔板他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有塌凹下去的地方也用青砖头垫了起来。
    两个仓房都收拾妥当,下晌已经过半了。杜春生到厨房里看了一下桶里泡着的桃花米,笑得很开心。
    “我今晚再给你们做一次米皮吃,这才是真正最好吃的呢!”
    杜春生边说边把木桶里飘在水上的桃花瓣慢慢捞出来放到木盆里,然后再把浸泡好的桃花米也捞到木盆里,上下搅拌几次,粉白的桃花和圆润净白的稻米就均匀地混在了一起。
    白米夹着桃花舀到磨盘口里,随着石磨的转动,白中透粉的米浆就顺着石槽缓缓流到了木盆里。
    以桃花入米浆,以桃花汁入调味,只加了这一物,再蒸拌出来的米皮,味道却鲜活了起来,唇齿间都是淡淡的却化不开的桃花香。
    太好吃了,好吃得不像这尘世间该有的味道。
    余香缱绻缠绵迟迟不舍消散而去,仿佛一段明知不可得却死死不肯放手的感情,向往得越疯狂越炽烈,绝望来得就更灭顶。
    这味道绝美,却让人没有勇气再尝一次。
    吵杂的喧闹声浪一般地涌到了院子门口,打破了堂屋里的沉默。杜春生打头,阿篱、沈青池和素然几人也都跟着往院门口走,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仿佛一村子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春生,祠里的万长老今天去镇上遇到了位道长,说咱们坝上那棵最大的桃花树有说道,要尽早砍掉烧了才能保得安宁。大家听说了这事都过来了,你现在就带着咱们去堤上吧!”
    “对啊对啊,村长,早砍了咱们也早些放心睡个安稳觉。”
    “是啊,咱这就走吧!”
    村民们纷纷响应,一时间场面如沸水一样,声浪翻滚,沸沸扬扬。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杜春生面色沉稳地伸出双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默默环视了一遭才开口,“我明白大家的想法,但是,如果真像道长所说的,那棵桃花树有讲究,我们就万不能轻举妄动,要砍掉它总不能就直接用我们农家院里的寻常贴服头吧,万一惹怒了那东西,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是啊,是这个道理啊,春生,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不动它吧?”站在杜春生跟前的那个农家汉子看着杜春生。
    “大家先家去吧,我一会儿去万长老哪里细细打听一下情况,明儿一早我就去镇里求问个法子,然后回来知会大家,你们看这样可行?”
    “这样好!”
    “可行,可行!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春生!”
    “村长,那明天一早我早起陪你一起去啊!”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杜春生站在院门口目送村民们离开,良久后,才转身回了堂屋,再出来时,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手里拎着食盒。
    “春生哥――”快到院门口,杜家媳妇儿追了上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然后送他出门,“春生哥,好生走啊!”
    杜春生眉眼弯弯地冲她点了点头,“替我好好照顾爹娘,也好好照顾自己!”
    杜家媳妇儿就那么静静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看着杜春生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眼睛
    老刘饭后就去打马草了,素然从堂屋出来后就回了厢房,阿篱和沈青池站在院子里,他听到素然的屋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了出来,那是肖肖压抑的哭声。
    暮色四合,十五的皎月慢慢爬上梢头。
    月色下的桃花比日光下看起来苍白了一些,却别有一番美丽滋味。
    阿篱在平坦的河堤上踱着步子慢慢往前走,他要把今夜看到的景致深深印到脑子里。在他身后五步远的距离,沈青池着一袭白衫,同样悠闲踱着步子。
    真美呀!
    这树,这花,这人,这景
    阿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相依坐在桃花树下的两个人。
    粉衣女人起身跪坐在男人身后,解开他的束冠替他梳理头发,工工整整地扎起来,然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新头巾给他扎好。
    男人靠在那棵高大的桃花树树干上,粉衣女人依偎在他怀里,他们脚下,放着敞开了盖子的食盒。
    两人随意说着笑着,满月渐渐爬上中天,渐渐西斜
    他们背后,树上的桃花怒然绽放,颜色却越来越鲜艳,从粉白到嫩粉到深粉到粉红直至变成了红艳艳的,一团一团,一簇一簇,跳动着蔓延,将整棵树慢慢吞噬
    火红烈焰之中,粉衣女人和眉目清朗的男人同时望向阿篱,嘴角含笑,神色满足而安详。
    获得幸福的方式各有不同,但幸福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他们转世后会在一起吗?”阿篱轻轻地问身后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语气肯定地告诉他:
    “不会。”
    作为下仙,妄动私情已是不可饶恕的罪责,更何况还因这孽情危害了一方的百姓。即使现在幡然悔悟自我了断,但下场同样是魂飞魄散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而自戕的凡人,下一世也会被惩罚,堕入畜生道。
    他和她的幸福时光,就只在这繁花盛开的一日里而已。
    火树燃尽,人去花落,绵延数十里的桃花海顷刻间满树繁花凋尽,零落的花瓣堆进河水里,仿佛是一场壮烈的送葬,将青年男人的躯体长淹于河底。
    锦簇花海落尽,天空开始飘洒下绵绵细雨,滋润着树下干燥的土壤,数千数万棵桃树无声长出叶芽。
    颜色嫩绿,连成一片。
    这是希望的色彩,他们托着花的子房,护着它们慢慢发育成果实,然后守着它们生长,成熟
    就像他和她曾经梦想的那样,终有一天,能修成正果,执手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再写下去了,
    我太饿了,必须去睡觉,
    不然会控制不住去吃东西,
    然后长肉!!!
    ps:明天双更,哦不,应说今天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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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第40章 倒v章节,慎买
    绵绵细雨从后半夜开始下,一直到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杜家媳妇儿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给大家,只是在吃完饭后把阿篱几个人留了下来,淡淡地说,她一会儿就会出门去老村长那里告知杜春生以身祭河的消息。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老刘看着杜家媳妇儿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素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是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而已。”
    “这这如何说起?”老刘和阿篱都闻之愕然。早知道?难道这杜家媳妇儿也不是凡人?
    素然一看两人的脸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她的的确确是个凡人,不过是一直倾心于春生。下坎村的这条小清河隶属里洛河,桃夭和春生私定终身的事被里洛河河神知道后,她就借着杜家媳妇儿的手将忘尘水给春生喝了,本意是让桃夭对春生失望死心,没成想竟会闹出后来的这些事”
    难怪难怪昨天傍晚杜春生提着食盒离开的时候,她会守在院门口张望,久久的,动也不动的,望夫石一般。
    阿篱垂下眼帘,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眼里流淌出来的同情与痛惜。沈青池看着他因夜不能寐忧思过度而苍白的脸,还有那更尖了一圈的下巴,心情更糟了。
    “里洛河神不会亏待她们母子的。”沈青池看着杜家媳妇儿离开的方向,“从桃夭消失的那刻起,她会亲自监管这小清河,远不敢说,起码百余年内这下坎村是不会遭旱涝之灾了。至于杜家尚未出生的这个儿子,自然也会披沾福泽的。”
    听到沈青池这么说,阿篱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选择面对死亡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同时,也获得了解脱作奖励,而相比之下,留下来继续生活的人则需要更大的勇气,那意味着在余下的生命里,每个思念的瞬间,每个回忆的转角,都要经受着后悔与痛苦的煎熬。
    这应该就是诗书上所载述的“未亡人”的伤情吧
    杜春生祭河的消息让整个下坎村还没来得及庆祝雨水的回归就再次陷入了愁绪之中。短暂的村会后,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家赶蒸祭品。
    按村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讲法,祭河的人是追随着河神大人而走的,所以不可建冢,不可办理丧送,只能将附着一缕召唤回来的魂魄的牌位供奉在村祖祠内,享受村民的香火供奉。
    下晌过半的时候,雨丝初歇,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村民们带着刚做好的祭品纷纷走出家门,赶往河堤上替杜春生招魂。
    素然和老刘去老村长那里探望,阿篱和沈青池就坠在人群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夜梦醒而已,前一刻还满堤花海,这一刻一时落英满地。村民们沿着堤岸边一字排开,一边将手里的猪头、粽子、米糕等祭品投入河水中,一边低声呼唤杜春生的名字。有经验的牌位篆刻师就用载着村民祭品的水研磨,然后把木牌位上的字细细描绘。
    木牌被擎着在堤上走了一圈后便被请入了村里的祠堂。整个村子里,成年的男人跪在祠堂内,女人孩子跪在祠堂外面,恭恭敬敬的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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