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娘都会长命百岁的!”柱头过来攀着李老太太说道。
    “我乖孙孙!”李老太太又咧开无牙的嘴笑了起来,“好,听我乖孙的,长命百岁!”
    李老头跟刘打铁去看了会子驴子,爷儿俩凑在一起说着话儿。
    小七是大舅家最小的一个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原先李老太还没分家的时候,这个小孙子是排行第七的,也就小七小七的叫到了大。
    这些年,狗剩三个舅舅也算高产,大舅妈二舅妈接二连三生了七八个,小舅舅妈还好点儿只得了四个,大舅家养住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二舅家是两男两女,小舅家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一个小儿子天生体弱在月子里就丢了,就是夭折了这许多孩子,三个舅舅合起来也还有大大小小十一个孩子,再加上大人,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怎么能不闹,现在分了家其实反倒安稳。
    大舅妈是个荣长脸的妇人,嗓门尖的厉害,一说起话来,狗剩就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是把两老接过去住,又不是大姑子回娘家,大舅妈自然是没话说,还撺掇着叫李老太太把她小儿子也带去。
    “大花身子不好,我们两老去看看,小七跟真去干甚子,帮忙捡柴啊!”李老头敲了敲桌子沉声说道。
    大舅妈才闭了嘴。
    刘打铁担心家里病的病,小的小,怎么也不肯留下来吃中饭。
    李老太摸进去收了个包裹就准备回去……
    62第六十二章
    ……
    柱头和狗剩 一左一右的扶着李老太太和李老头坐下,刘打铁在外面赶车,沿途时不时就有认得人打招呼。
    李老太太乐呵呵的把头靠在车窗边,见人便说是大女婿接她去玩,得别人几句羡慕话就笑的一脸皱子聚在一起。
    驴车还没进院子,狗剩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怎么了?”李老太太把头伸出去问道。
    刘打铁拉着缰绳,柱头一溜烟的下去帮自家老爹卸车。
    狗剩小心的扶着两个老的先下车,按捺住心里的焦急,一手搀着一个往院子里走。
    小草坐在院子里大声哭着,连带着鸡蛋也在旁边鼻涕眼泪流的老长。
    “哎哟,我乖孙,这是怎么了?”李老太太踮起小脚,挣开狗剩的手,一高一低的小跑了过去,抱着两人,连声问道。
    “姥姥,您仔细脚下!”狗剩慌忙喊道。
    李老太脚摔坏了后,也没正经看大夫,还是狗剩听李大花说了,给带了点儿跌打的药膏去敷了几天,左脚就变得不自然的外八,走路也不大灵便。
    狗剩估摸着当初肯定没有骨折,只老人恢复力差,又没好好照料才成了现在这样。
    “姥姥!”小草靠到李老太太怀里,张开嘴又是一阵大哭,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话来,“娘、娘被人气死了!”
    李老太好容易听清楚了,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倒栽在地上。
    狗剩一时也顾不得扶着李老头儿,快步进了里间。
    大草坐在炕上抹眼泪,不时偷偷去瞧躺在炕上的人。
    狗剩走过去见李大花面色乌紫,气若游丝,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呼噜”声,即使在昏迷中,人看上去也非常痛苦。
    不过是昏过去了,又咯痰,样子有些骇人,小草就说人“气死了”,可不吓人!
    狗剩皱起了眉头,这样频繁的昏过去也只有坏的没有好的!
    “让让,大草!”
    大草一脸欣喜的看着狗剩,往后退了一步。
    狗剩找到李大花胸前的几个穴道,用力按揉了几下,李大花猛的咳嗽起来,很快就吐出了一大口浓痰,呼吸立即就顺畅了许多,脸上唇上的乌青慢慢退了些,等李大花呼吸平缓下来,狗剩掐了掐人中,把人叫醒。
    李大花浑浊的眼球慢慢的转动着,一时还说不出话来。
    “娘!”大草高兴的叫了一声。
    “去端碗热水过来,给娘漱漱口。”狗剩呼了口气。
    大草擦着眼睛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刘打铁和两个老的这才摸进来。
    “我的儿啊……”李老太哆哆嗦嗦的抱着李大花就嚎。
    “姥姥,姥姥,您别急,娘已经缓过来。”狗剩劝道。
    等李大花漱了口,又喝了碗红枣糖水,人清明过来,狗剩才开始问发生了什么。
    嘉兴城是有红枣卖的,只不是本地产的,那干果子从别处运来,身价就不知翻了几倍,就是狗剩现在手里宽松了些,才能买点儿回来,每天给李大花煮了当茶水喝。
    李大花脸上就有些讪讪的,“我听说老孙家拖欠你租子哩,莫不是欺负你人小……”
    狗剩不用听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定是今日李大花没人看着,自己又摸出去找人聊天打屁,叫人挑拨了几句,就闹上了门去,那家佃户家男人姓孙, 比刘打铁还大几岁,夫妻俩这些年就养活了一个独儿子,没自家的田地,从前年就靠给狗剩种地为生,交租子再按时不过了,今年秋收时老孙就来求了,他那宝贝独儿子生了场病,租子要缓上些时候交,狗剩也早就答应了,不晓得李大花又听人胡说了什么……
    老孙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好人,他那婆娘因着接二连三的丢孩子,性情就有些古怪了,肯定呛了李大花几句,把人生生气厥过去了。
    “娘,您好好歇着,那事儿我心里有数!”狗剩放缓语调劝道。
    “人家都欺负到你老娘头上来了哩,还好好歇着!一家没个硬骨头……”李大花捶着炕说道。
    “狗剩哥,大娘怎么样了?”
    花伢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草跟花伢是同年的,大草打小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话生怕声音大了,从来就是细声细气的,走路也缩着手脚,原就比花伢个子小,看上去就更矮了许多,哪里有花伢这样的风风火火!
    “是花伢呀!”
    李大花见来了外人总算没继续骂骂咧咧。
    李老太微微眯起了眼睛,疑惑的看向李大花。
    “是狗剩家那口子的妹妹。”李大花低声说道。
    李老太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花伢,“是个好闺女哩!”
    “姥姥!”花伢依着狗剩的关系叫了一声,“我拿了点子自家养的鱼和兔子来,晚上您尝尝,看狗剩哥哥厉不厉害!”
    老太太笑眯眯的连连应声,右手在被子下面悄悄安抚的拍了拍李大花。
    李大花撇了撇嘴。
    “已经没事了,晚上去把小九接到这边来,一起在这边吃饭。”狗剩招呼道。
    花伢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冲李老太笑了一下,出去给大草帮忙收拾鱼和兔子。
    李老太陪着李大花骂了几句,又安抚了几句,叫李大花躺下来歇着。
    “那小姑娘怎么样?订了人家没?”
    李老太半躺在李大花旁边,母女俩咬起了耳根。
    “还没呢,哪有这么早,那小姑娘跟大草一年的……”
    “跟你大哥家小七倒年龄正相当……”
    “他哥哥在外头有了大出息哩,我们怎么敢给她做主……”
    “这算什么,她老子娘都不在,你这丈母娘也算正正经经的长辈哩……”
    ……
    李老头在院子里跟刘打铁一起编柳条筐,两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凑在一起倒也合拍。
    狗剩跟几个弟弟妹妹在院子里说话。
    “快进去……”
    院子外面传来隐隐的争执声。
    “是把娘气晕倒的那家人!”小草吧唧吧唧高声说道。
    “别胡说!”狗剩板起脸说道。
    小草这张嘴,看着越拉越有往李大花那样子发展的趋势,狗剩边思量着得趁这个冬天好好教教几个弟弟妹妹了,边起身往外走去。
    老孙跟她婆娘在外头拉拉扯扯,见狗剩出来,两人都局促的站定。
    “狗剩小老爷……”
    狗剩嘴角抽了抽。
    家里没老人在,在几家佃户眼里,自己就直接升级为老爷辈了,又年纪还小,就得了个不伦不类的小老爷称呼,还都是看着长大的,这称呼……
    “狗剩小老爷,我、我婆娘不懂事,我在家已经教训过她了,您娘要是不解气,再多打几下就是,那租子明年开春我们就想办法补上……”老孙缩着肩膀说道。
    狗剩是军户,虽说佃户还是照老规矩三七分,但是税银气势是没有的,比佃别家地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狗剩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脸上果然有几处青紫,还没开口说话,忽的有人冲过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狗剩哥,您原谅我娘吧,我给您磕头了!”
    却是老孙的宝贝独儿子,狗剩拉都拉不住,就连连磕头。
    “你快起来,你怎么跑出来,身子不是还没好……”老孙婆娘急的连声说道。
    老孙家里恨不得穷的解不开锅,去年佃了狗剩的地种才好了些,转头就把儿子送去了学堂……
    “小文,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听我说!”狗剩好容易把人拉起来,“今儿是我娘不对,你们别放在心上,我先前就应过你们的,租子不急。”
    “李婶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孙文微微喘着气,轻声问道。
    这孩子脸色不大好,生的又瘦弱,还时不时咳上两声,确实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小小年纪比他老子娘要知礼,晓得就该最先关心人的!
    “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娘就是气性大,不打紧。”狗剩温和的说道。
    “这样就好!”孙文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好了,你们回去忙自己的吧,小文好好歇着,等中午太阳暖和些出来再出来晒晒太阳……”狗剩交代了几句,把人送了几步,“大伯和大娘也注意些,平日还是尽量弄些好的给小文吃,这样身子骨能壮些!”
    老孙和他婆娘连连应了,一家子再三道谢才回去……
    狗剩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到哪儿弄好的吃!
    老孙家这边还好说,屋里还有个老娘等着哩,等她缓过神来,怕是还有一场闹!
    晚上,狗剩烧了几个好菜一大家子闹哄哄的吃了一顿,几个小的收了几件衣服,兴高采烈的跟着狗剩往山脚走。
    花伢和小九方才一吃完饭就先回去了,说要把炕铺好,还得烧洗澡水,这许多孩子就是一人只洗个脚也得一大锅水哩!
    63第六十三章
    ……
    要说狗剩早些年刚开始恢复少量记忆的时候,还有些许“雄心壮志”啥的,这些年为了填饱一大家子肚子也消磨的差不多了,而况本就是疲怠的性子,上一世,好几次有了升职的好机会,都嫌工作繁重或是有压力自动躲了过去,从大学毕业就进那家公司,四五年过去了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更是因着看大学室友、办公室男同事陪女朋友花的时间精力,一直年近三十也没生出恋爱的念头,更遑论什么“建功立业”的大志了……
    “大哥,我们晚上都一块睡好不好?”
    小草领着双胞胎跑进来一起嚷嚷起来。
    狗剩还在烧水,准备洗个大澡。
    原就有三间房,花伢带着小九睡,狗剩自己睡一间,还有一间花伢也早早就收拾出来,怎么睡都比挤在一起舒服多了!
    “还闹不够!”狗剩板起脸说道。
    在几个小的眼里,这个大哥说的话比刘打铁还管用,小草撅起嘴,“噔噔”的跑了出去。
    双胞胎吐了吐舌头,也追了出去。
    狗剩屋里屋外都摸完了,才进屋赶疯成一团的孩子们去睡觉。
    鸡蛋还是跟花伢和小九睡,大草带着双胞胎睡客房,柱头和小草跟狗剩睡。
    小草睡前还不高兴,却蔫蔫的一会儿就睡着了。
    狗剩给拉好被子,吹了油灯。
    “快睡,柱头,明天跟我一起去山上收兔子,学着些,等以后我们搬走了……”狗剩轻声说道。
    小草睡在最里面,哼唧了两声却没醒。
    柱头老实的应了一声。
    在屯子里又过了几年,亲眼看到四五对汉子结成一家过日子,甚至还吃了一次其中一个父母发来的菜干,狗剩已经慢慢转过神来,晓得了在别人眼里自己和山官的关系,而且要命的是暂时想不到法子来改变这种局面――狗剩为此还找机会问过李大花。
    “那时候你死倔,半点不肯听你老娘的话,要不是跟人山官结了对子,屯子里光口水都能淹死你……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你看这几年大家日子好过了些,以前你老子娘小的时候,十个汉子里倒有五六个娶不上婆娘……”李大花那时候还能下地干活,正帮忙收拾从地里带回来的杂草,手上飞快的摔着草根上的泥土,在旁边的大木盆里洗干净了摊在院子里晾晒,嘴里也说的飞快,“现在你们日子好过了,山官有了出息,你也心里有个成算,别还像小时候一样,光会踹筐子有什么用……银钱、田契都攥在自己手里,他人不在,你把他弟弟妹妹都拢住……腰杆子挺直了,当初是他巴巴的请了人上门的,乡里邻居都晓得,要是他长了点儿出息就敢……”
    “娘!娘……”
    狗剩连叫了几声,李大花都没停,硬是一口气说了快半个时辰,那两片泛白的嘴唇不停的翻动,狗剩看都看累了。
    “……去给老娘端碗水过来!”李大花把想说的都说了,最后命令道。
    狗剩甩了甩手,无奈的站起来进屋给李大花端了一碗茶水。
    “你主意大,连老子娘都轻易说不得,今儿你自己开口问了,可就得把老娘的话都听进去,知道不?”李大花还不放心的问道。
    狗剩赶紧点头,绝对相信要是自己不坚决的应下来,自家老娘不知会再唠叨几遍,而且越来越离谱……
    “……你鸡蛋弟弟脑子不大灵光,这一片以后就你们兄弟两个看着,别说大哥偏心,只给两个小弟弟去认字,你大了,娘身体不好,家里离不得你……”
    躺在炕上,两兄弟还在低声说话,
    “我晓得哩,大哥。”柱头低声说道。
    狗剩叹了口气,不晓得怎么自己就搞成了这样。
    一开始,看到两个汉子过日子,狗剩还自认为很超然以现代宽容的眼光看待啥的,日子一穷苦,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优先保证男娃娃活下去,总有那么几个灾年柳树屯这种地方全都男多女少,娶不上媳妇儿的男人也有需求,总不能都孤苦一辈子哩……
    好在山官这两年不在,免了尴尬,狗剩每每想起来就一阵不自在,这里虽说没有结婚证书之类的东西,但大半个屯子的见证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而况整个天朝可没有离婚制度!
    “好了,快睡!”狗剩翻了个身,压下心中的疙瘩说道。
    “唔。”柱头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他心里没事,几乎立刻呼吸就变的悠长均匀。
    狗剩伸手给两人摸了摸被子,确定都盖得严实才合上了眼皮……
    把两老接过来真是再明智不过的举动。
    李大花每天跟李老太太有嚼不完的耳根,娘俩要有了啥子不正经打算,还没等说完就叫李老头一句话堵了回去。
    “消停些,叫大花先把身子养好!”
    一时,家里倒也融洽,有李老太陪着李大花,狗剩不晓得省了多少事儿,叫花伢在家歇着,跟大草小草只管做做家务,自己带着柱头和鸡蛋每天上山。
    “你来试试!”
    狗剩取了一只小兔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腿骨没什么问题便直接放了,剩下的叫柱头来弄。
    柱头笨手笨脚的解开绳套,学着狗剩的样子掂量了一下重量,够重的关起来,再把绳套复原,好容易才弄好了一个,居然紧张的额头上微微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不打紧,学会了就成,干几次就熟练了。”狗剩安慰道。
    “嗯。”柱头应了一声,自觉的去解下一只兔子。
    鸡蛋含着大拇指在旁边歪着头看,狗剩一回头,就慌忙把手指头拿了出来,两手都藏到背后,瞪着眼睛傻笑。
    “再吃手指头,下午没糖吃!”
    鸡蛋连连摇头,表示不会了。
    好在天渐渐冷起来,在外面活动的兔子越来越少,就是慢慢教柱头,到中午也收了一遍。
    “大哥,你们家来客人了!”小草站在院子门口,一看到狗剩就叫了起来。
    狗剩点点头,嘉兴城里陈哥那里去年已经帮狗剩又联系了个人来运兔子,军户有明令不许经商,陈哥打了两年的擦边球已经是冒险了,与那人时间都是定好的,今天会来的就是青蒲镇上的王哥了。
    王哥做生意活,并不只照着狗剩以前的办法只固定供给几家酒店和肉铺,还自己担了兔肉各处卖,来的时间并不定。
    家里没别人,只好花伢一个小姑娘招待客人。
    王哥今年十七了,家里还有个十五岁正在读书的弟弟,他赚的钱主要就是供了那个弟弟,至今还没有说过亲事。
    王哥还挑着一担子简陋的头花、脂粉、丝线之类的小货物,这次只拿十只兔子。
    “……他先生说明年可以下场试一试……”王哥一边挑兔子,一边一脸得意的说道。
    狗剩只有说恭喜的。
    王哥那个弟弟在嘉兴城求学,先生是有名的大儒,他若说可以下场试一试,必定就是有了八分的把握,难怪王哥要高兴了。
    “第一次见几个弟弟妹妹,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朵花儿给三个小妹妹带着玩,糖给他们解解馋。”陈哥把两个筐子的东西移到一个里面,腾出扁担的一头好挑兔笼子,选了几个出来说道。
    狗剩看着陈哥手里三朵简陋的碎绸布片混了极细碎有瑕疵的珠子扎的假花,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看,只到底是别人的一番心意,“陈哥客气了!”
    “不过几个小玩意儿,对了,下次你若再有那样毛长或者长得漂亮些的小兔子,还照大兔子价给我。”陈哥忙着往下个屯子再做会儿生意后回去,抓好了兔子就要走,“我过两天就来看!”
    “成,上次那两只卖出去了?”狗剩边把人往外送边问道。
    上次套了两只小兔子,不知怎地毛特别长,有一只浑身雪白,独左边眼睛那儿一块黑,狗剩看了看那兔子牙齿和爪子,该已经是长了半年的兔子了,还是小小的一只,怕是什么变异种,根本长不大,便捉了回来,叫王哥看见了,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十五文一只买了去。
    王哥笑了笑。
    狗剩猜他是想法子卖给了镇上那些富户的小姐们养着玩之类的,反正不会亏本就是。
    “我要那朵粉的!”
    狗剩回屋子就听到小草高兴的叫声。
    三个小姑娘已经把头花分了,小草最小,先挑了一朵粉色的,花伢是一朵鹅黄色,大草的是朵大红色。
    连最羞涩的大草都偷偷摸摸的对着水盆戴了,不时用手摸一摸,更不说小草和花伢了。
    狗剩愣了一下,自己一个男人,平日里就知道小孩子喜欢零嘴,在这方面向来大方,哪里想到到小姑娘的那么多心思!
    “我们去给姥姥和娘看一下,好不好,姐姐?”小草高兴的连声尖叫,霸着家里仅有的一面铜镜不放手。
    这铜镜还是带花伢去买梳子的时候看小姑娘眼睛都移不开,狗剩才买回来的。
    大草望向了狗剩。
    “你们去把王哥追上,我们给姥姥和娘也买花戴。”狗剩回过神来说道。
    64、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
    两个小姑娘嘴里应着就已经跑了出去。
    王哥脚程快,三人追了好远才追上。
    狗剩挑了两个样式老成的,颜色稍稍暗些的付了钱。
    “是我思虑不周了!”王哥坚持不肯要钱。
    狗剩硬塞了二十文过去,“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快去忙吧!”
    王哥就不再客气,收了铜子儿往下一个屯子快步走去。
    中午天气好,刘打铁把李大花抱出来晒太阳,娘儿俩磕着瓜子说起了大舅家两个大儿子的亲事。
    大舅舅前头两个儿子都没养住,第三个儿子才站稳了,今年跟狗剩一样大,一家子打从开春就开始着急他的亲事,其实在狗剩看来未尝不是大舅和大舅妈那时候年龄太小两个小兄弟才夭折的!
    “先时我瞧中一个小姑娘,你嫂子嫌人家家底太薄,没少跟你大哥嘀咕我老婆子多管闲事哩!”李老太牙齿不好,用手慢慢的剥了瓜子仁吃
    “就是家底薄些,闺女才晓得持家吃苦,大嫂子真是一辈子眼皮子浅。”李大花“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儿吐了老远。
    “左右我不管了,看她折腾个什么样的回来……”
    ……
    狗剩拿着两朵头花,带着大草小草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两人周围已经吐了不少瓜子皮。
    “姥姥,娘,这东西吃了上火,你们少吃些!”
    “哎,听我乖孙的!”
    不等李大花说什么,李老太站起来拍拍手应了。
    狗剩看了几本医术,实在不算什么,但在老太太眼里可是相当不得了了,而况这个外孙孙以后说不得就要做“官夫”了!
    李大花瘪了瘪嘴,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姥姥,娘,大哥给我们买花儿带了!”小草跑过去围着李大花和李老太张开胳膊转起了圆圈。
    李大花给转的头晕,呵斥道,“疯疯癫癫的成什么鬼样子!”
    “娘,你看,好不好看?”小草把头伸到李大花鼻子下面,叽叽喳喳的问道。
    “好看,好看!”李老太笑眯了眼连声说道。
    李大花伸手把大草头上的花摘下来,仔细看了看,“姑娘家家带这么大红的东西做什么,我与你先收着,等你长大了再带!”
    竟不准备还给大草了!
    大草眼圈一红,眼看就要开始抹眼泪了。
    “娘,姥姥,我给你们也买了一朵,你们看看成不成?”狗剩把一紫一蓝两朵绸子花递了过去,“小孩子才正是带那艳色的时候哩!”
    “没出息!”李大花有些悻悻的把大草的还了回去,接过狗剩手里的两朵翻来覆去的看,哪一朵都不舍的放手。
    “我一个老婆子还带什么花,都留着与你带!”李老太明了的说道,又转头教训狗剩,“手里有几个也别这样乱花,这东西吃不得喝不得,再别买了……”
    狗剩连声应了。
    “这东西有一个就够了,哪里要得了那么多哩!”李大花选了那朵蓝色的,把紫色的给李老太带上,“娘,您带着,我听人说城里老太太们无事就爱比谁头上戴的花多,带朵花算什么!”
    李老太就笑开了,歪着头叫狗剩看好不好看。
    狗剩一边陪李老太聊天,一边翻看了李大花的眼睑、舌苔等,再凝神把了脉,“娘好好歇着,趁着冬天无事,好歹把身子骨补几分回来。”
    “我晓得哩,说了多少遍!”李大花嘀咕道。
    “您能记住就好!”
    狗剩进去打水洗手,心里思量怎么给人补身体。
    刘打铁和李老头两个往地里去了,左右不过是锄草或施肥、间苗之类的,家里也就由着他们两个闲不住的了。
    大草、小草围着李大花和李老太转了会儿就跑出去显摆了。
    狗剩倒是多留了会儿陪两人说话儿……
    外面结冰后,大舅两口子来接了一回,狗剩热情的留了几回,两口子也就作罢,满面笑容的带了几只兔子回去。
    冬季日短,日子过得飞快。
    天边冒出第一缕新绿的时候,老两口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刘打铁只好和柱头俩借了狗剩的驴车送人回去。
    狗剩是走不开了。
    上头有了明文下来,山官这一批人已经返回了嘉兴城防驻。
    花伢和小九高兴坏了,每天晚上都要说起带哪些东西走,屯子里的事物怎样处理等等。
    “收拾我们的衣服带过去就是,其它的都留在这儿,我们田地都在这里,每年少不得回来一趟,留着以后用也一样,去了嘉兴城再添置!”狗剩笑着说道。
    两人连几根柴火都要运过去,这样不晓得得运几趟!
    “要去好些银钱哩,城里东西可贵了!”花伢说道。
    “这一来一回要三四天,都搬过去,我们怕要等明年才能跟你大哥见面喽!”狗剩故意夸张的说道,“黑斑估计给累死在官道上了!”
    花伢终于偃旗息鼓了,“那还是照大哥说的哩!”
    三人准备等天再暖和些就出发。
    李大花叫狗剩精心养了一个冬,又有李老太在旁边宽心,天暖了些,好歹能下炕。
    狗剩一家子要搬去城里,李大花只恨不得拿大喇叭喊得满世界人都知道,日日来关心。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没?”李大花坐在院子里直捶腿,大声问道。
    花伢给端了一碗茶水出来。
    李大花端起来一饮而尽,“要好了,还是早些去城里,省的叫山官等的心急哩!”
    “知了。”狗剩应道。
    这山头和院子,狗剩早就言明是交给柱头和鸡蛋两兄弟帮忙打理的,说好四六分,那六分给柱头和鸡蛋平分,现在鸡蛋还小,银钱由刘打铁两口子帮忙掌着,柱头自己的自己拿着。
    原是有父母在儿女不藏私财的,李大花以前不晓得看的多重,这会儿却什么都没多说,大儿子最好的收入就是这山头了,山上兔子粪多了,土一年比一年肥,撒的饲料吃不完,每年还可以收一点儿粮食,更不说那满山的兔子了,左右好处都是自家人得的,实在不必说什么。
    柱头和鸡蛋已经搬过来了,除了山上,再就是帮狗剩照料这院子。
    院子里那颗葡萄藤去年终于开始挂果了,狗剩可舍不得让它因无人照料藤蔓疯长。
    李大花在院子里坐了会儿,拉着柱头说了会儿悄悄话,拿了狗剩一条咸鱼才往屯子里走。
    “反正你们吃不掉,孝敬你老子娘哩!”
    柱头尴尬的冲花伢笑了笑,慌忙把剩下的鱼干都给装在了麻袋里。
    这鱼干是狗剩自己做的,拿调料腌了,撑开挂在屋檐下风干,直接蒸熟了配稀饭或无事拿一块啃着玩都是极好的,因是自家鱼塘的鱼,狗剩挂了满满一屋檐,吃了一冬也还剩下好些。
    “柱头哥,不打紧,池塘里还有鱼,你等暖和了去河里再捞一些放进去,我们鱼塘是活水,鱼长得可快了,等冬天再晒就是。”花伢大大方方的说道。
    柱头脸上有些发热,搓了搓手,“嗯,我记下了,等今年过冬我多做些,你们回来吃。”
    屯子里还有几家军户早早的就已经动了身,狗剩也打算第二天就动身。
    明明该是一个再普通的夜晚,狗剩却出乎意料的失眠了。
    因为深夜,四周的动静都变得一清二楚。
    狗剩能清楚的听到隔了一间房的花伢和小九也没睡,时不时就有笑声传来、屋外的狗呜咽声、黑斑打响鼻的声音……
    两年没见,不知道人会长成什么样子呢?黑了、瘦了,还是长得高高大大?
    一直翻到后半夜,外面传来几声鸡鸣,狗剩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梦里城市五光十色,各种彩光灯、招牌晃得人眼睛发晕,衣冠楚楚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在各色带着假笑的人中间穿梭,其中一个特别诱人,扭动的肢体有力的舞动……
    “啊――”
    狗剩喘着粗气醒来,感觉到□一片滑腻,不用掀开被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满十四周岁的晚上,狗剩喝了两口老酒,别看这里酒看上去色泽浑浊,却很有几分后劲儿,狗剩晕晕乎乎的上了炕,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第二天起床,亵裤上一片潮湿,那是这辈子的第一次!
    狗剩捂着眼睛苦笑,昨夜梦里那美好背影的回头真是有些惊悚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哥,起床了没?”花伢在院子里高声喊道。
    “起了,就来!”狗剩飞快的换了衣服,顾不得去细想梦里那张让自己吓得早泄的脸,慌忙走了出去,把脏衣服裹成一团塞到已经装好的车上。
    李大花和刘打铁一家子把狗剩送到了屯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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