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死相谏,要他去扳倒太子,换上自己外孙这种事别说干,只怕连想都没想过。
    那个内侍估计有点问题!
    宁云晋暗地将这事记在心里,扫了一眼周边发出厚重呼吸声的角落,冷冷翘了下嘴角便转身回府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皇子们的到来就仿佛是一个鲜明的讯息,京城里面谁不知道他们出宫困难,若是没有皇上的默许,怎么可能出来这一趟。
    京官儿大多都生着颗玲珑心,立刻就想起来折子留中的另外一个可能。看来皇上是对那折子有些心动又拿不定主意,这才扣着没发,宁家二子看来是又对了皇帝所好。
    下午上门的人依旧还是不多,但是派管家上门的人家却多了很多。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自己那折子的内情,这些人多是位高权重的家族,自然依旧愿意与宁家保持友好,除了他们再就是像对宁云晋这个人有好感的,这些带着友善意味的人大多上午就露脸了。
    下午这一批大多是消息闭塞、地位还不够高的,宁云晋知道这是他们在压筹码呢,下午才送礼表示愿意与宁家为好,但却不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直接出头表示赞同。
    宁云晋的四个下属也是在午时之后送来的礼,几乎是太子、皇子们刚走,他们的管家就出现了,看来也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消息。
    宁家的晚宴只有家里人,上朝的宁陶煦宁敬贤也都回来了,都是至亲之人便也没再讲究食不言,开始说些最近的事情,甚至还宽慰宁云晋,让他尽管放松心情,等到皇上下了决断,也就“沉冤昭雪”了。
    中午的一餐没有几个人吃饱,晚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居然将一桌子菜一扫而空,宗正若其走的时候被两兄弟灌得晕乎乎的,已经口齿不清了。
    宁府的热闹结束了之后,便轮到宫里了,太子的生辰可是备受关注,宁云晋一边念叨着自己亏大了,一边还要挑选几样拿得出手的礼物给鸿明送去。
    折腾了这么些时日,虽然由于文g的隐隐维护让宁云晋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更多的人却在担心皇上真的心动了那些提议。在宁云晋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松散的联盟暗地里组织了起来。
    眼见都快到十二月中旬,福建都还没出事,这让宁云晋既庆幸将没有百姓为此遭难,又纠结会不会影响文g对自己折子中建议的决断。
    心里纠结着的宁云晋为了在任上做出成绩,顺便表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立场,他决定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十二月十一日,这日没大朝,宁云晋赶早将另一个侍读学士莫一凡和手下的四个侍读召集了起来,开会。
    虽然宁云晋的年纪在翰林院是最小的,但他在旗,又掌正印,自然是以他为尊,莫一凡也要听从他的指挥。
    “今儿个让大家聚在一起,是想宣布个事。”
    轮身高宁云晋比他们矮不了多少,板着小脸的时候尊贵中透着威严,他也不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这些日子我将咱们的庶务理了理,发现不少应尽之事已经停滞了,反倒拘泥在琐事上,我已经与张大人商议过,五日后的小经筵便由莫大人率先开讲,若是效果不错,年后便开始固定排班。”
    他的话让五人顿时面面相觑,莫一凡更是脸色不好,他嘴唇张了张,半晌才憋出一句,“宁大人,这样不好吧,若是真开讲也该是您先……”
    “莫大人不必忧心,我将举行下次的大经筵。”宁云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他眼睛扫过另外四人,表情严肃地道,“既然已经参与小经筵排班,各位也需用些心思。从今儿个开始,每人每隔两天都要交一篇经筵讲稿给我过审。只有写得好的,我才会考虑安排你们举行小经筵。”
    见这五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有隐隐的喜,又有淡淡的忧,宁云晋知道他们心里只怕正百感交集,便道,“若是没事就先散了吧!”
    这年头的等级观念十分森严,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宁云晋提出的是这种对他们也有好处的事,即使是无理的要求也没办法反驳,最多在背后嘀咕几句。
    等到五人苦着脸离开宁云晋的屋子,便有一人道,“莫大人,你看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恢复侍讲经筵,他也不怕张大人那边有意见吗?”
    说话的人是罗明,最是精明圆滑的一个人,他说话声音十分小声,若是普通人自然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可惜这次遇上的是宁云晋。
    张大人张z是侍讲学士的正印主管,如今经筵之事都由他安排,故而罗明有此疑问。
    莫一凡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小声地问,“若宁大人能让咱们重掌经筵岂不是好事?”
    宁云晋听出这声音是李永的,他是上科状元,行事稳重沉稳,为人又豪爽,因此很得他的老师看重,提拔到了侍读的位置。上次自己生日,他的东西是第一个送到的,虽然并不贵重,却明显花过一番心思。
    “你只怕是像刘周书一样读书读傻了。”说话的这人是崔群,他神神秘秘地小声道,“若是皇上满意,能掌经筵自然是好的,但是弄砸了的话……”
    “不要在这里乱说话,都回去做事吧!”莫一凡面色铁青地道,四人看他的神色不好,这才想起旧事,连忙告辞。
    这旧事宁云晋也是最近研究翰林院的职责权限才发现的,他找人问过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是侍读这边做主的事,反倒被侍讲的人抢走了!
    在翰林院里,侍读学士与侍讲学士都是从五品,但是侍读学士的排位确在前面,因为最早的时候侍讲是为太子掌经筵,自然比为皇帝掌经筵的侍读学士差一级。
    这两个部门的分配并不清晰,除了都是给皇帝当秘书、拟草稿这共通之处,在太子还没出阁讲学的时候,侍候皇帝读书、主持经筵这些事情也都一起可以兼顾。
    经筵日讲作为帝王教育的一部分,不但是儒臣们亲近皇帝、影响其行为的机会,也是向皇帝灌输自己理想、理念的机会,还能与皇帝生出一种亦臣亦师的关系,这才是进入翰林院最大的好处之一。
    这一制度自前朝完善之后,本朝也自然的沿袭了下来,每月三讲为大经筵,典礼隆重,每天一次小经筵,每次在早朝后半个时辰,让内阁各部重臣学习经学。
    即使是小经筵也包含了各部高官,能在这些人面前卖弄学问、传述自己的理念,原本是件十分风光的事情,但是同样的压力也很大。
    前任侍读学士陈立言是个读死书的,让他考试还可以,要每天准备一份没有陈言、官话、套话,要通讲典籍篇章,不但要投君所好,讲课内容还要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稿……如果他能做得到的话,也就不需要靠老婆娘家扶持了。
    他刚接手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但是随着文g对他开讲的经筵不满越发严重,他的压力也就越大,最后索性不亲自出现。
    一开始他是让莫一凡和下属顶上,但是大经筵的时候身为侍读学士不出现也说不过去,陈立言就只好往张z身上推。
    这档子好事推了出去想再拿回来就难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由侍讲那边一手安排经筵之事,让侍读这边沦为了打杂的。
    宁云晋可是带着满腔抱负来当官的,哪会甘心天天就给皇帝当人肉百科全书、贴身小秘书等,每天做那些琐事,自然想要将这一块收回来。
    说是与张z协议,其实他已经带着以势压人了,毕竟这样出风头的好事只要有真凭实学,谁愿意拱手让人!
    虽然对于宁云晋硬生生从别人嘴里抢过一块肥肉的事情有些不安,但其他五人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劲的,第二天散衙的时候,最积极的李永就已经将自己的文章递了上来。
    他将自己花了一天一夜功夫写出了的心血交给宁云晋,还十分钦佩地道,“宁大人,说实话咱佩服您。您有才华有能力,日后定不是池中物。”
    “当不起,当不起。”宁云晋被他的恭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取出家里送来的食盒,又亲手给李永倒了杯茶,道,“来来来,反正咱们也不急着回家,便将恒之你这文章好好研读研读。这是我家老太太的点心,还没动过的,先垫吧垫吧。”
    李永受宠若惊地道,“早就听说宁大人家里的吃食好,就连宫里的皇子们都惦记着,没想到在下也有机会一尝美味。”
    宁云晋矜持地笑了笑,“其实也就只是一些糖粉软糯粑,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这糖粉甜而不腻,可是老太太小厨房里的独门秘诀,旁人都学不到的。”
    所谓的糖粉软糯粑就是将糯米蒸熟,再用花生油揉成团,包上芝麻馅再撒上一层糖粉和熟糯米做成的,确实是非常常见的点心,不过要想做得好吃却需要老师傅,要不然软趴趴的没点q劲便会十分难吃。
    宁云晋怕他觉得拘束,带头取了一块放在嘴里,他只觉得味道比平时淡了一点,却并没有在意,随即打开文章一目十行的看起来,不时与李永讨论几句。
    第91章
    李永作为第一个亲近宁云晋的人,自然得到了他的另眼相待。从宁云晋布置任务开始,直到二十号,不到十天时间,他就上交了五篇文章。
    宁云晋对他的每一篇都做了详细的研读,要轮起做学问,能进入翰林院的人都是高手,有些人的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宁云晋看了只有自愧不如的。
    但是如果要轮揣摩文g的心理,那就没人比得过他了,宁云晋想要抢回经筵的举办权,那每天讲学的内容不但要精彩,更要能符合文g的意图。
    这日落衙之后,宁云晋便将李永留了下来。两人客套一番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宁云晋将他的五篇文章都放在一起,“恒之的每篇文都一气呵成,字字珠玉,通篇读下来让人酐畅淋漓,确实是难得的好文笔。”
    李永一听他这话的开头,就知道宁云晋是要指导自己,连忙坐直了身体。
    自从上次莫一凡举行了一次小经筵之后,他们就都盼着能轮到自己,不过交了这么多篇文,却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这位小上司的审核,正让他们觉得奇怪呢!
    宁云晋笑道,“恒之的取题无一不是选自四书,虽然立意新颖却不合适当今皇上。”他对着皇宫拱手,表情虔诚地道,“皇上自幼便勤于学,可谓学富五车,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学识远超寻常读书人。任你经义讲得如何天花乱坠,对他的作用却不大。”
    他说完这句便停了下来,等着李永自己领悟。
    李永虽然不是天子近臣,但是在翰林院待了这么久,也早就知道一些关于文g的事迹,想到以前那些无数为皇帝讲解经义,最后却反被辩倒,不但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更是从此在官场上沉寂无名的人,顿时浑身冷汗。
    他激动得站起身,对着宁云晋作了一个长揖,“求大人交我。”
    宁云晋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道,“皇上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他需要的是能从经筵中获得治世之道,最好是能让他从中汲取有用知识,以供借鉴,从而提高处理政务的能力。”
    他笑了笑,继续解释,“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去整理那些浩瀚如山的史料,这便需要我们这些侍读官们为皇上解忧了!”
    李永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教诲。这么说来,最好是能从《帝鉴》《历朝实录》来选择题目!?”
    “正是。”宁云晋点了点头,其实文g最钦佩的是两个皇帝,一是汉武帝,二是唐太宗,不过这些可是他自己准备要用的,没那么好心教给别人。
    李永得了宁云晋指点,便识趣的告退了,不过他十分认真地说要宴请宁云晋。
    宁云晋见他态度十分坚决,想了想,便决定在后天晚上,正好自己主持完早上的大经筵,这样也不会误事。
    李永得了准信,自然非常开心,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让宁云晋有个难忘的晚上。
    宁云晋笑着起身,准备送他出门,突然觉得经脉中的真气像似在暴走一样,一瞬间让他浑身抽搐了一下,腿一软又坐回了椅子上。
    李永见他突然变得脸色煞白,连忙道,“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哪里不妥?”
    “无妨,无妨。你先走吧,我缓缓便好。”宁云晋对他挥了挥手,其实那抽搐来得快,去得更快,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不过既然在下属面前露了软,还不如一直装下去。
    李永见他不愿意自己留下来,突然变得难看的表情又确实无伪,只得先行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宁云晋连忙运转真气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
    这几天他的真气流转得非常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平日里一个时辰他只能运转两个周天,但是这些日子却能到三周天以上。
    更奇怪的是使用真气时消耗也比平时高一些,明明还是用的一样的手法,但是最后剩下的真气量却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家里的电被人偷接了却不自知,等到收到电费通知单才被吓一跳一样。
    宁云晋之前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很明显在这些反常之后,他感觉自己距离突破又接近了一步,因此一直将这当做要突破的征兆。
    可是刚刚那样不寻常的反应让他心里有了一些提防,那样的感觉很像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却不自知,这让宁云晋顿时警惕起来。
    宁云晋边出门,边思考自己真气不对劲的原因,首先划掉的就是中毒这一选项,别说自己最近只是家里衙门两点一线,吃食也都是家里带的,光是想让自己中毒这一点就不容易。
    这辈子他虽然没有试过,但是以前自己身为祭鬼神的血脉继承者在无名功法达到第二层巅峰之后,就已经不是普通毒药能毒倒的,如今自己更上一层楼就更不用说了。
    再说这年头的毒药虽然厉害,但是要能弄到无色无味的程度,其实难度还蛮大的,总不会自己真那么倒霉遇上有人拿天下奇毒之类的想要害自己吧!?
    “宁大人。”
    他正琢磨着,突然听到有人对着自己打招呼,扭头一看却是神色有些纠结的胡睿。
    “胡大人也才回家呢?”宁云晋神色自若地道。
    两人虽为同科,相处的时间却不长,先是胡睿请假了一段时间回乡订婚,之后才进入翰林院做编修。
    等他定亲回来之后,宁云晋早就升职为侍读学士,两个人之间的差别就更大了。更有宁云晋还知道自己早有童养媳的事情,这次再次定亲的事情虽然风光,但是总有些不厚道,也怨不得胡睿觉得尴尬。
    若不是宁云晋堵在大门中间,胡睿实在回避不了,也不会打这个招呼。
    两个人本就不熟,自然是相对无语,沉默地走出衙门,偏偏这时候他们的马车又都还没来,只能一起等着,气氛显得极其尴尬。
    宁云晋倒是气定神闲,不过胡睿的城府却修炼得还不够,只得没话找话,“听说宁大人最近与李永李大人走得很近。”
    “胡大人消息很灵通嘛!”宁云晋笑了笑,算是认同了。
    胡睿假咳了一声,“也没特意打听,只是关于李大人的事衙门里嚼舌的人不少,听到一些而已。”他怕宁云晋误会自己是故意打探消息,解释道,“没想到李大人对他发妻居然那么情深意重,却不知道为何却又有李大人人品不妥的传言,因此多关注了一些。”
    宁云晋撇了撇嘴,关于李永的事情他也听到不少,这人是个情痴,与他的发妻鹣鲽情深。当年李永原本被其座师看重,想将幼女嫁给他,却被他以糟糠之妻不可弃婉拒了,之后他的座师便对其另眼相待,但是却也有不少他是假清高的流言。
    若要宁云晋来看,与其交往胡睿这种踹掉童养媳另攀高枝的文人,还不如与李永这种情痴多相处相处。
    总算两人聊了几句之后,他们的马车来了,便各自散去。
    十二月二十二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大经筵,也是宁云晋第一次举行的经筵大典。
    本朝的大经筵在文华殿举行,时间定在早朝之后。
    那边早朝刚刚结束,鸿胪寺的人就引着宁云晋进了文华殿。此时文华殿中已经摆了两张书案,一张摆在御座前面,另一张则放在数步之外,那就是他们的讲桌了。
    大经筵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讲,由于古代仪式讲究对称均衡,因此会由两个人开始演讲,左边的人讲授“四书”,右边的人讲授“历史杂记”。
    宁云晋自然是站在右边,此时两张书案上都已经放上了前一日撰写好并且在皇帝那里过审了的讲义,此时他们进入殿中只是做最后的确认。他翻看了一眼自己的讲义,今日另一位讲官也来了,正是张z。
    张z的表情格外严肃,与宁云晋打过招呼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在讲义上,一副想要与他别矛头的架势。
    做完确认之后,两人都被引到偏殿等候,此时他们亲自点选的展书官已经等候在那里。
    宁云晋点的人是李永,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袍,显得格外精神,唯有偶尔抿一下唇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紧张。
    其实宁云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他看来经筵不过就是当众演讲而已,不过看人做的时候还没什么,轮到自己的时候感觉总是不一样,此时看到熟人,他心里的紧张也缓解了一些。
    即使是在偏殿气氛也很凝重,他们两个只是相视一笑,并没说话。
    很快文g便在大汉将军的保卫之下驾到了,宁云晋远远还在其中看到了哥哥,不禁有些吃惊。他记得大哥今天明明是休沐的,不会是为了看自己的第一场经筵,特地和同僚换了班吧!?
    宁云晋果然是真相了!
    宁云亭就是故意换的班,此刻他正穿着一身袍服侍立在两旁――经筵时是要除甲的只能带武器,眼神一个劲的往偏殿望。
    与他有一样举动的人是文g,他坐定之后有些期待的瞥了一眼偏殿,将右手边那本已经快能背得下来的讲义拿在手里翻阅起来。
    这时候百官们开始缓缓进入,等到他们左右站好之后,有赞礼官唱道,“有请今日讲官进殿!”
    宁云晋拉了拉自己的袍角,跟在张z身后昂首阔步出列,在百官的注视之下,站在书案之后,面对文g站定,准备开始迎接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次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救美倒计时……
    话说看到有亲留言说关于密探的问题。我查了一些锦衣卫东厂的资料,探听消息的办法一般是将自己的人插入别人府里,也就是说某个小厮或是丫头、看门人之类的就是密探,如果是在内宅大部分就是丫头了。
    但是在古代大户人家不同主子的丫头,就像是不同部门的员工,虽然能在聊天什么的,但是不可能有机会去旁听别的部门boss的谈话。所以对于皇帝来说关注目标肯定是家里的主要男丁,不过如果他想知道的话,也可以让密探去找其他丫头打探消息,这种就像是各个部门之间的八卦,所以密探们不可能是无孔不入的。
    第92章
    首先开讲的是张z,他的选题是《四书》中关于识人之明的内容,用孟子告诫齐宣王用人不可不谨的一席话,来引申各种用人之法,最后强调“人君治理天下,莫贵于有识人之明”。
    由于他们交上去审核的选题都是由掌院学士汇总,文g圈点的,所以宁云晋还没看到过张z的这篇文章,他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与他有不同的感受的是文g,这题目对他来说简直是老调重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实在无聊的得紧。
    在他年幼的时候只要换一个老师就要提一次这个内容,更不要说是开经筵之后。如果不是想让手下这些重臣也能从中得到些感悟,他根本不想让这样的题目通过。
    好在很快分配给张z的半个时辰就到了,见皇帝没有与他相辩的意思,心底松了口气,将书本讲义覆盖如初,然后带着自己的展书官后退一步。
    宁云晋知道这就代表张z的任务告一段落,接下来轮到自己了。他上前一步,眼神转而瞄向李永。
    李永连忙埋头接近书案,帮他打开书本讲义,用铜尺压平,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他身后。
    宁云晋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气定神闲地开始自己的演讲。他的选题是汉武帝生平中的一项影响深远的政令――六条问事制度。
    汉武帝的功绩中除了最有名的推恩令,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还曾经将全国分为十三个监察区,派出刺史对六个方面进行监督和问责,这就是流传最广的刺史制度。
    监察制度最早起源于秦朝,但是真正确立制度是在汉武帝时期,各朝各代都在“六条问事”之上进行健全、完善,到了前朝才将监察制度改为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实行地方分区监察和中央按系统监察相结合的二元制。
    本朝则沿袭前朝,并且增加了宗室御史,负责监察宗人府。
    宁云晋之所以挑选这个话题当做自己第一次主讲经筵的内容,就是为了博个开门红,顺便缓和自己与朝臣们的关系。
    他知道现在朝中从上至下对目前的监察制度都有些不满,其中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因为现行的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制度对皇帝的依赖性太大了。
    前朝会设定这样的制度,是因为开国皇帝在废中书省,罢丞相,分权到六部之后,担心六部权利扩张后威胁皇权,这才特设了六科,然后再设都察院为最高的监察机构,与六科相互制约。
    鉴于汉朝后期刺史的权力扩张得太厉害,到了魏晋南北朝时御史中丞不但有震肃百官的权威,地位还可以比拟尚书令,直逼皇太子,这导致之后的各朝各代都有了提防,前朝更是奉行的是“以卑察尊”,虽然号称“自太子之下,无所不纠”,但是掌正印的给事中却只是正七品而已。
    试想,虽然这些给事中们在位时不得不行使职责监察百官,但是只要离开了皇帝的保护就会被打击报复,甚至遭到陷害,偏偏皇帝的意志有时候却又是最容易变化的,这导致给事中们两面不讨好。
    当官虽然是为了济世天下、流芳百世,却更是为了自己家族后代,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最后的结果就是尽管他们的顶头上司是皇帝,却还是不得不另找后台靠山,沦为了权贵们的喉舌。
    宁云晋先是将汉武帝建立监察制度的初衷以及对后世的影响阐述了一遍,接着开始探讨如何进行改革,围绕着机构独立性加强、提升御史、给事中地位,增加对他们的保护等各个方面来提议。
    他说话本就幽默诙谐,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在大红的朝袍衬托下,显得格外明艳动人,倒是惹得文g看入了迷。
    宁云晋的演讲时间卡得很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停止了,然后望着文g,等候提问。
    文g在昨天审定讲义的时候就想将宁云晋召来仔细询问了,若不是想全了他的心思,哪里会等到今天。他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问道,“若是出现暴胜之该如何?”
    他这么和颜悦色的问话,让张z忍住心里的嫉妒,偷偷望了宁云晋一眼,心道,皇上对这小子果然是优容,一点也没有平时刁难自己时的尖锐。
    宁云晋也没想到文g居然会拐个弯子,还以为他会直接问若是六科权力过大的后果呢!
    在场科举晋升的大臣们大多都知道暴胜之是谁,只有宗室和荫恩的人满脸疑惑。
    其实这人在汉时是个名人,他是个最偏爱督促地方官镇压农民起义的御史,为人又十分残暴,由于在当时御史的权力极大,他所到之处的官儿就没有不怕的。
    虽然他出名是由于与隽不疑之间的一段韵事,不过也算是给刺史太大权力之后的一个反面典型。
    宁云晋对这问题早就有所准备,直接回答道,“微臣认为都察院与六科的独立性、自主权应该加强,使得他们可以不受到干扰。在办理案件时采用临时抽调的不固定原则……”
    他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文g一边听一边思考,直到大经筵的时辰到了,所有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对文g来说,这个思路能为自己解决六科与都察院监察力度减弱的问题,对其他官员,特别是六科的人来说这个制度的改变更是关切自身利益,因此都十分关注。
    文g不好将经筵的时间拖得太久,便道,“宁卿将这些思路好好整理一下,回头递个折子给朕。”
    散了经筵之后,大家一般各回各自衙门,或者去面圣。自从那封关于仓储的折子出事之后,宁云晋身边可谓了无人烟――他关系好的大多还没资格上朝站班,不过这次却被人围了起来,明里暗里打听他的想法。
    对于正直的官员来说,宁云晋的这些建议可以说让他们眼前一亮,再想到之前走漏风声的那封折子都觉得不再面目可憎,认为这个年轻人只是太急切了一些,但是本质还是好的。
    “各位大人讨论得真是热闹!”李德明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看到宁二公子在见到自己之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咱家可是要和你们抢一抢人咯!”
    会围在宁云晋身边的自然不可能是朝中大佬,见到这位大总管哪有不给面子的,纷纷识趣的散了。
    “李总管,可是有什么事?”宁云晋给李德明见礼之后,问道。
    “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李德明笑眯眯地,凑到他身边小声爆料,“原本皇上是想传你去问话的,不过想着你刚刚出了这么个风头就去觐见,只怕不妥,咱家临出门的时候皇上便又改了主意,准备缓两天再找你。”
    宁云晋连忙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手道,“多谢皇上关爱。”
    “知道皇上疼你就好。”李德明可是知道皇帝心里纠结的,只能暗地里为自家皇上说些好话。他道,“皇上听说你最近在让红豆彻查院子里的饮食、香料,可是身体有什么不妥,需要帮忙吗?”
    红豆是文g派来的人,早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所以宁云晋在没和文g闹翻之前,都可以放心使用。
    虽然排除了中毒的可能,不过宁云晋也想不到别的中招可能,只好将这事交给红豆去查。红豆在宫里待过,又是乾清宫出来的,最是明白后宅阴私――宅斗比起宫斗总要逊色一些的。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就是这几天真气有些奇怪,刚开始还以为是要突破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昨儿真气似乎变得不妥,所以才让红豆查看看有什么问题。”
    “你可是糊涂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拖,有问题就不该偷偷的查,至少要告诉你家老太爷或者父亲。”李德明责怪道,又觉得有些奇怪,“你近日又不出门应酬,吃的都是家里送的食盒,按说不应该啊!”
    宁云晋苦笑,“我也不知道,只能等等看能查出些什么吧!”
    “得了,这是咱家算是揽在身上了。”李德明直接道,“你就等着结果吧!”
    “这怎么好意思!”宁云晋虽然知道这里面多半有文g的指示,但是让皇帝给自己调查私事,还真是厚不起那个脸皮。
    “若是真不好意思,宁大人不如来年万寿节的时候多花几分心思吧!”李德明似笑非笑地道,“皇上这些年可是待你不薄,虽然比不了你们父子情深,但教授你知识的时候却从没藏过私,这也是有为师之宜吧……”
    宁云晋被李德明那记饱含“你懂的”眼神雷到了,很想当做没看到,不过他总算是明白文g看到自己给父亲做的骨雕符时的奇怪反应是怎么了。
    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为了这么点礼物耿耿于怀,宁云晋默默的鄙视他。
    李德明见他总算是将这事放在心上,叮嘱了一句晚上在外赴宴时注意安全,便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明天要写中毒,就不敢看评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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