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一列一列的将折子看下去,看到后面那些建言之后居然看得入迷起来。
    合上折子,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宁云晋在文章后面提出的建议,忍不住赞道,“古有甘罗八岁拜相,我看这宁清扬也丝毫不逊色,皇上得此子简直是如虎添翼呀!”
    他的这一通赞扬,让许霆也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可否借来一阅?”
    少正行点了点头,将折子递给他。许霆接过折子埋头看了起来,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居然也沉浸其中。
    三位阁老针对宁云晋的这份折子争议比较大,三个人就有三种意见。
    少正行是中庸派,他觉得宁云晋的不少建议虽然不错,但是国家仓储制度还没到那样严重的程度,完全不需要推倒重建。
    许霆虽然是保守派,却也是真正的大儒,对于天下苍生的事情看得很重,对于宁云晋折子里面提到的使仓储存粮真正改善农人生活这点,他十分赞同,因此倾向于在个别省先试行其中一些建议。
    杨让功则是抱着一颗挑刺的心,将宁云晋的折子批得一无是处。为此三个年龄加起来一大把的老狐狸居然直接争辩起来。
    宫里的事情只要李德明有心知道,还真的很难瞒过他。他早就交代过有关宁家二公子的事情要优先上报,因此还没过午,宁云晋的折子就落到了文g的手上。
    看着那还散发着墨香的厚厚一本折子,文g既惊讶又满意。惊的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代一句,那小子就这么认真的完成了如此有含量的文章,满意的则是宁云晋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皇帝的身份,但他心里还是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不过即使文g再欣赏宁云晋,也不会拿这样的大事去取悦美人,他只是将折子留中不发,暗地里却交代五位内阁大学士针对折子上的意见仔细想一想,择机再议。
    按照规定臣子的折子到了皇帝手中,一般是需要当天给出处理意见的,只有实在是觉得棘手的,才会为了想办法回避将之留在宫中。
    这类奏折一般不朱批、不录副本、也不发抄,即使是内阁学士们也没有权利再阅看。
    宁云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有些后悔了,如今福建的事情还没闹大,仅仅只是仓储亏空是不可能让朝廷有彻底推翻原有制度的想法,这样一来他的折子就显得太过激进了一些,有浮躁之嫌,早知道就应该只是递个密折而已。
    不过宁云晋这时候即使懊恼也晚了,让他更想不到的是折子的内容有一部分泄露了出去,而且那些泄露的内容含糊不清、言语歪曲,重点都着墨在他想取缔社仓、更改捐纳制度上面。
    在这年头仓储来源除了采买之外,另外一个大头就是捐纳,也就是用捐谷向官府买取功名或者官职。
    而社仓则更光明正大,可以按捐谷数量免除差役、给顶戴花红等,因为只是官府督办,社仓实际是掌握在地方乡绅手里,只要买通监官就能利用社仓的粮食生财。
    这种买到的功名虽然补个实缺很难,可是却有一个最实用的用处,就是能免税。有了这个光环笼罩,自己家的田地能省下巨额的税钱,更能有被苛捐杂税剥削得受不了的农户带田投奔,不少有功名的地主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兼并了更多的土地。
    这两条路径,一是地方乡绅提高自己地位最便捷的方法,二是生财之路。如今传出来宁云晋意图对这下手,引发的动静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如今就连宁敬贤上衙门遇到同僚都要被讥讽几句,更别说宁云晋的处境了。
    偏偏那些泄露出来的内容又是折子上有的句子,这样一来简直是让宁云晋百口莫辩,却又没办法将留中折子的内容公布出来,顿时让他苦逼得不行。
    眼瞅着马上就到了宁云晋生日,往年这个时候府里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可是穆彤儿即使身在内宅也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只得有些犹豫的去请示老太太。
    “办,为什么不办!若是夹起尾巴过日子,还当咱们宁家怕了那些人不成。”老太太眉头一竖,拍板道,“小二只不过是递个折子而已,哪里就得罪他们了。这次咱们不但要大办,还要宴请,老身到要看看这种时候谁才是真心人。”
    您老人家也说得太轻巧了,这哪只是一个折子的事情!
    穆彤儿听说外头都快将小二传成天授朝的王荆公了,还在纷纷庆幸皇上并没被他蛊惑。就算她读书不多,也知道王荆公是因为变法得罪了大地主们的利益,最后郁郁而终,这样的比喻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既然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也不好多说,索性操办得更加认真,只盼着能为府中增添一点喜气,缓解一下如今紧张的气氛。
    第88章
    宁云晋再次看了一次下个月的值班表,确定无误后准备交去备档。考虑到明天府里要给自己过生日,他便给自己排了个晚班,这样就不用特别请假,还可以避开最近来自同僚们的那些烦人视线。
    翰林院本来就是个结构比较简单的地方,一般是常设两个掌院学士,之下便是侍读学士和侍将学士各两人。因此在宁云晋升职之后,与宁云晋平级的人一共只有三个而已,顿时轻松起来。
    宁云晋手下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在旗,三个为汉人,年龄都比他大,是前几科的一甲前三出生,因此看着这个新上司原本就觉得很尴尬,等到奏折引起的风波爆发之后,都有点躲着他的趋势。
    对于他们的态度,宁云晋浑不在意,在这个十多岁就是一代人的时代,他们中有人都可以当自己爷爷了,若是毫无芥蒂,亲热的贴上来,自己反倒要怀疑他们的人品了。
    鉴于官场上三节两寿的送礼名目,宁云晋倒是不厚道的等着看他们几个要怎么办。
    是夜,宁云晋一个人待在值班房里闭目养神,给父亲做的礼物已经基本完成,晚上倒是有些无聊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突然让他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正好看到李德明侧着身子撩开帘子。
    文g走进房间,态度十分随意,“还没睡觉吧?”
    宁云晋赶紧起身行礼,嘴贫道,“随时等待皇上您的召唤呢!”
    文g的眼神暗了一下微眯着眼睛望着他,径直坐在炕边,“见你这里灯还亮着,朕便过来找你说说话。”
    “天这么冷何劳皇上走这一趟。”宁云晋有些惊讶,自己这些值班的人不就是为了这位服务的么,直接让人传自己过去便是。
    “朕说的话你总说当耳边风,去年才刚损了元气,今年又为你父亲耗费心力做生辰礼物……”文g摇了摇头叹气道。
    宁云晋不敢出声,只能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着文g嘿嘿一笑,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
    文g拿他实在没办法,又是已经做了的事情,不好再多说,他扭头对李德明道,“将东西拿过来。”
    李德明应了一声,转身从门外的小太监那里接过一个托盘,亲手端到文g身前。
    宁云晋看着那托盘上十分眼熟的一个长条形匣子,心中不禁有了一种不靠谱的猜测。
    只见文g拿过那个匣子,放在炕桌上,有些不舍地摸了一下,接着直接推到了宁云晋面前。
    “再过两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这个大生日过了你虚岁十五,是成丁的年龄了。如今你已经开始当差,朕也不好再直接给你赏赐,便将这玉箫送给你吧!”
    “这……这怎么使得……”宁云晋惊得只差没跳起来,“这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怎么好赐给微臣……”
    他受宠若惊的表情让文g微微翘起了嘴角,笑道,“有什么不可以,近些年这萧你也没少用过。”
    “那怎么一样……”宁云晋呐呐地道,要知道这东西文g上辈子可是从来没离身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但是自己拿着可是太打眼了。
    “不要想太多,朕让你拿着你就拿!”文g表情一肃,宁云晋立刻支支吾吾不敢吭声了。
    最近已经有些摸清文g心思的李德明大总管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任凭哪个大臣突然收到皇帝这么一份大礼都会多想吧!?皇上您这司马昭之心实在是……啧啧!
    文g见宁云晋双手捧住匣子谢恩,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你那折子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反倒让朕不知道该怎么办,朕需要时间与阁老们相议,这些日子给你惹麻烦了吧!”
    “也还好啦,微臣并不没将那些放在心上。”想起同僚们的白眼与冷嘲热讽,宁云晋虽然心里有些苦逼却还真是不怎么在意。
    要知道侍读学士这样清贵又能经常出入御前的缺,历史上文采那么出众的纪晓岚都是四十几岁才爬到,以自己不到弱冠之年就爬上这样的位置,即使没有奏折的事情在官场上也容易被人嫉恨。
    “朕就知道你是个心宽的!”要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那两个“好友”对他的心思,文g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他语重心长地道,“这次的事朕原本想着帮你解围,但是后来想想这对你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官场上人情世故都是文章,并不是夸着你、捧着你、近着你的就是好人,你便趁此机会好好琢磨琢磨,等到朕与阁老们议完之后便能帮你正名了。”
    “多谢皇上对微臣的一片关爱之心。爷爷与父亲也曾这样教诲过微臣。”宁云晋答道,望着桌上的匣子眼神却十分复杂。
    虽然知道近年来文g一直对自己很好,但是宁云晋还真没想到他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样的地步,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狠狠地想,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犯贱呐,自己明明都决定不再念着从他身上得到亲情了,将他只当个路人级别的顶头上司对待了,为什么这人却偏偏喜欢往自己身边凑,还想方设法的对自己好……
    “多像你爷爷学学为人处世。”文g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暗骂,犹自笑道,“若不是你仿佛生而知之一般拥有治世之能,以你祭天者的资质着实应该好好修炼才对。”
    他的笑容在这番话说完之后变得黯淡了一些,如果不是这小子才华出众,又已经踏入了朝堂,自己又何须如此为难……
    提起修炼的事情,宁云晋就郁闷,自前两年开始他就隐约有突破的预兆,可是直到现在还卡在第二层巅峰,那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憋屈到吐血。
    他苦笑道,“皇上您也知道成为大宗师有多难,虽说微臣拥有祭天者的能力已经比常人有更大的优势,但谁知道微臣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宗师呢!?”
    文g倒是明白宁云晋的想法,现在族里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宗师,也是年近三十岁才晋升的。成为大宗师不但需要天赋,更需要机遇,并不是闭门造车就能达到的,因此一般而言成为大宗师的年龄都在花甲之年。
    宁云晋现在才十多岁,即使他能在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就成为大宗师,但那之前的时光总不能一直被家里养着,身为男人他总得要有自己的事业,再说修炼之途过满则溢,只能循序渐进的前进,确实急不得。
    因此他也只是叮嘱了宁云晋一句,切勿耽误修炼便不再多说。
    两人聊了一会天,文g便回寝宫去了,留下宁云晋对着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玉箫犯愁。
    这么大一个匣子连藏都不好藏,更别说还有盘查,明天出宫就会被人知道皇帝给自己赏了东西。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宫里的嫔妃与那几个皇子哪会不晓得。这些年因为文g的偏爱自己已经够招他们嫉恨了,那小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跟小刀似的,恨不得能刷刷往自己身上捅。
    不过宁云晋就是个没心没肝的家伙,反正东西文g已经赐下来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看这架势文g晚上是不会再召自己,他被子一裹就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梦,良好的睡眠质量让宁云晋的脸色粉嫩无比,看着就精神很好。与同僚交过班,他便乐淘淘地赶回宁府。
    宁府今日张灯结彩,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已经有马车停在外面。
    宁云晋还没进府就有看门的小厮上前向他道贺,又道大小姐来了。
    听说姐姐回府,宁云晋实在是喜出望外,让秦明给他封了赏钱,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宅走去。要知道这年头出嫁女回门一趟实在是不容易,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生日会把姐姐给招来。
    两姐弟见面分外亲热,宁巧昕虽然念叨了他几句行事鲁莽,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对他的处境又心疼不已,一个劲的让他别放在心上。
    宁云晋本来就没当回事,自然答应得极其爽快,倒将宁巧昕弄得有些无措,以为自己戳到了弟弟的心事,连忙转换话题将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衣物取了出来,让他试穿。
    自从有了孩子宁巧昕能动针线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再加上身为外嫁女总不好老是回家,所以对宁云晋来说姐姐为自己做的衣物反倒比那些贵重礼品更加珍贵。
    早上正是衙门忙的时候,来的客人自然不多,大多是亲戚家的女眷,尊贵的由老太太亲自接待,身份普通的则由穆彤儿安置,又有宁巧昕在一旁帮忙,自然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直到近午时分才陆陆续续有男客赶到,第一批相携而来的是徐不用、孙本善等与宁云晋经常喝酒聚会的人,他们的态度与平日里毫无两样,宁云晋也不与他们太过客套,将人请进门之后依旧在门口迎宾。
    今年来的客人比起往年实在是少了不少,更是比不了宁云晋三元及第时的风光。除了那几个好友与自家亲戚们,大多人都是派的管家送来贺礼,那些在他中举后自来熟的人倒是一个不见。
    眼见快到开宴的时间,这个时候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宁云晋感叹了一句关键时刻还是家人给力,便准备进去找姐夫他们聊天。
    他刚刚坐上给自己留的位置,宁云晋还没来得及与人说话,就听门房来了一个小厮通报。
    “三皇子,四皇子到!”
    这两位比宁云晋小一些,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关系也普通,他还真没想到两人会来,惊得站了起来。
    这时又有一小厮气喘吁吁的过来,“二皇子也到了,公子您还是快去迎接吧!”
    宁云晋对桌上的客人一拱手,致了个歉,便准备赶去前院。
    这时秦明匆匆而至,宁云晋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只听他张口便道,“公子,太子来了!”
    宁云晋顿时懵了,这些个弟弟们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第89章
    若只是皇子们驾到,在座的客人们还坐得住,听到连太子也来了,顿时屁股下面都仿佛插了针似的。
    有些地位一般的来客眼神一个劲的往门口望,好像这样能第一时间瞻仰到太子的容颜。
    虽然在座的人都有心想起身去恭迎太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地位的。最后自发自觉地跟着宁云晋出门的人只有宗正若其、宗正鸿辉、左师诚这三人。
    自从宁云晋救了左师衡之后,左师诚与他的关系便走得近了一些。两个都是心灵通透的人,相互间自然有着共识,宁家兄弟与左师家本来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弄僵了对谁都没好处,在左师衡的周旋之下两人已经如同好兄弟一般。
    宁云晋见他也是一脸疑惑,便问道,“表哥,你也不知道太子会来?”
    “你又不是没在上书房读过书,自然应该知道,哪里那么容易请假出来。”左师诚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来其中的缘由。
    左师诚今年满了十五岁,已经不方便再进出宫廷,便由太子亲自出面给他补了侍卫缺。因为是在太子手下任职,所以与太子关系依旧十分亲近。
    宁云晋奇怪的正是这一点,要知道在上书房读书期间,除了过年与自己的生日可谓常年无休,这几个皇子都没到上朝学习政务的年龄,若是只有一个人跑出宫还能当他们是耍了手段,但是都这么大张旗鼓的跑出来那就有点意思了!
    能做主放他们出宫的只有文g一个人,但是那位皇帝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呢?
    说话间宁云晋他们四人已经到了门口,四位不约而同而至的不速之客已经站到了一起。
    太子横刀立马地站在正中间,二皇子则站在他的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找话题,不过鸿皙却爱理不理的。
    这时候便可以看出来鸿皙的长进了,对太子的无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说得十分起劲。
    两个小的则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正挨着小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许是听到内侍们的提醒,他们突然神情一变绷着小脸,背起手端起了皇子的架子。
    宁云晋被两小的神情逗乐了,顿时便不再觉得这四个家伙面目可憎,热情地迎上前去。
    “不知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会莅临寒舍,实在是有失远迎。”
    “听说你这儿十分热闹,前些日子又得了件宝贝,所以孤便特意赶来为你贺寿,只希望能有个眼缘,瞧那宝贝玩意一眼。”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
    宁云晋无语地望着他,不过他对太子也算是熟悉,知道这娃会这么直接地说话,也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不会多嘴的熟人,而且大多都是太子党,因此这位有恃无恐。
    鸿明双手抄在背后,双眼微眯,望着宁云晋一副得不到他答案便不罢休的样子。
    自从宁云晋开始乡试便停了去上书房的课业,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站在一起过。如今鸿明的身高只比宁云晋矮一点,也是身长玉立的体型,相貌七分肖父三分肖母极其出色。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咋一看上去并不相似,不过到底是双胞胎,这辈子又都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模板培养的,动作神情之间隐约带着几分一致,惹得心思敏锐的若其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倒是觉得宁云晋比起后面那三位皇子与太子更像兄弟一些。
    见宁云晋一直没开口答应,鸿皙挑起嘴角,冷冷地望着他道,“看来宁三元是舍不得那宝贝呢,难道还怕太子哥哥会夺爱不成。”
    这话说得刻薄,鸿明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蹙了下眉头。
    宁云晋连忙笑道,“怎么会呢,二皇子多虑了。一会用过午膳之后微臣一定邀请大家一起去鉴宝,只盼太子与诸位皇子能帮忙掌掌眼。”
    鸿皙顿时笑颜如花,仿佛刚刚冷言冷语的不是他一样,乐呵呵的道,“这还差不多,爷到要看看那宝贝有多了不起。”
    宁云晋将他们请进正堂,他们在门口耽搁的那一会儿,已经重新排好了位置,幸好之前是按五桌预备的,人却来得没有预想中多并没有没坐满,如今只需要挪一挪而已。
    厅里的客人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怨言,都十分配合。
    宁云晋才难得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将那四位请到座位上,又邀请姐夫与表哥们作陪,心里却在庆幸还好没让爷爷与父亲赶回来用膳,要不然还够得折腾。
    有了四位大神,原本厅内欢乐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显得异常的沉寂,只听得到碗碟的碰撞声。
    大多数的人都有些食不下咽,如同嚼蜡一般。唯有宁云晋这桌的人面带笑容,动作优雅,仿佛在品着世间最好吃的东西,那四个带来低气压的家伙更是一派镇定,显然对这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宁云亭看了一眼那桌,忍不住咋舌,对着身旁的楚灵小声道,“我家小二还真是个妖孽,也只有他能对着那些皇子皇孙们毫无压力。”
    “你还是慎言吧!”楚灵在他大腿上掐了一记,疼得宁云亭脸都扭曲了。“你家小二本来就不是正常人类!”
    鸿明吃了一会儿东西,见桌上其他人吃东西的速度也开始减缓,便搁下筷子不再进食。他的动作就仿佛是个号令一般,这桌的其他人都整齐划一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四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宁云晋暗骂了一声,这群该死的讨债鬼!
    即使心里不爽,他也只得识趣地起身道,“既然太子殿下、诸位皇子殿下都已经用过膳了,不如劳驾各位为微臣掌个眼。”
    鸿明丢了个“算你懂味”的眼神,不咸不淡地道,“那孤就却之不恭了!”
    宁云晋对其他人道了个不是,便带着这四位大神去他的院子,作陪的依旧是那三位。
    将人请到流芳院的正堂入座,他叫红豆带着夕颜等人好生伺候,又请姐夫与表哥们帮忙招待他们,自己则借口去取那件宝贝,离开了房间。
    他刚离开,四皇子鸿昕就站了起来,满脸羞涩地道“太子哥哥,二哥、三哥,你们先坐,臣弟要去更衣方便一下。”
    鸿昕走出门之后却快步跟到了宁云晋的身后,“喂,宁清扬,等等。”
    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宁云晋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形势比人强,谁叫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呢!他拉扯着脸皮,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请安道,“四皇子怎么出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鸿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直发热。他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今儿个对不住……”
    “四皇子这是什么话?”宁云晋不解地问,“您又没做什么事!”
    “其实你得了父皇玉箫的事是慧妃娘娘告诉我的,是我不小心泄露出去了……”他抿了抿嘴唇,撅嘴道,“原本我只想偷偷的一个人溜出宫看看,就找了三哥帮忙逃课,没想到其他两位哥哥也都知道了。”
    宁云晋之前就发现鸿昕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想到居然其中还有这档子事!如今宫中没有皇后,诸妃中以生了儿子的慧妃为首,她想知道宫里的消息实在是很容易。
    只听鸿昕又嘀咕道,“不过父皇的态度也挺奇怪的,我们分头去请假说要去给你贺寿,他居然都应许了。”
    宁云晋就知道这中间势必有文g的参合,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得了文g那礼物,这几位皇子不好奇才有鬼,这么正大光明的上门反倒是好事,所以他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对鸿昕拱手道,“四皇子不必介怀,各位身份尊贵能莅临寒舍,微臣已经感激不尽了!”
    鸿昕嘻嘻笑了起来,乐淘淘的上前,自来熟的挽住宁云晋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自从你不来上书房,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你了。你之前给我送的玫瑰糕方子我与娘娘可是喜欢得紧,还有别的好吃的推荐吗?”
    说实话宁云晋对这吃货属性的孩子实在是有些没辙,与上世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十分亲近。
    若说宁云晋那一辈子觉得对不起的人中有谁,鸿昕就是其一。
    这一世他刻意与鸿昕保持距离,就是不想与之走得太近,导致又在无意间害到了他。鸿昕不比其他三个皇子,在宫中他有慧妃这个母亲,文g看起来身体也倍棒,至少能活上个几十年,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死,日子能过得很好,即使太子登基也能封王。
    刚进上书房的鸿昕被慧妃养得娇憨可爱,还带着几分天真,和他那三个妖孽级别的哥哥们比起来,简直如同天使一般。
    有一次在上书房用膳的时候,他对着自己食盒里的玫瑰糕两眼放光,露出了只差没流口水的馋样,将宁云晋乐得不行,忍不住递给他一块,之后又将方子写给了他。
    就是那么一次亲近而已,结果鸿昕就十分热情地粘上了自己。幸好没过两年自己就因为要乡试,离开了上书房,这才又与他拉远了距离。
    不说宁云晋如何纠结着处理与鸿昕的关系,其他三位皇子看到那玉箫后又是怎样的反应,佩华屋子里却刚送走一个客人。
    她望着桌上的一个小纸包,冷哼了一声,“奶娘,这东西你给我拿去扔了吧!”
    佩华的奶娘刚刚被使出了院子,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奇怪地问,“太太,刚刚那是三皇子的内侍吧,他家和咱们可没什么关系,怎么会跑来找太太您攀交情。”
    “谁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一个腌h玩意也想拿我当枪使,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佩华想到那人刚刚说的事,虽然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后果便息了那份心思。
    想到宁云晋给那丫头养的都准备了嫁妆,对自己的云祥却一毛不拔,佩华心中就恨得牙直痒痒,但是好歹她是出自族中的大家族,知道毁去一个祭地者血脉的事情绝对不能出自自己之手,否则到时候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太太,您也别生气,指不定那人是故意想要挑拨呢!”奶娘见她表情狰狞,连忙好言劝了几句,又拿过那个纸包准备扔掉。
    佩华看了一眼,又不禁有些舍不得,她也是个识货的,这种能毁人血脉之力的药物可是极其少见的,自己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有门路根本买不到,扔了的确是可惜。
    她连忙道,“奶娘,算了,你先把那东西替我好好藏起来吧!”
    “哎,那老奴去取钥匙。”奶娘见她改变主意,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她们说话的地方在正堂,平日里没人敢随意进来。佩华听到外头有丫头叫自己,说是老太太找,便直接出去了。
    她刚一离开,从厅边的角柜里爬出来一颗胖乎乎的豆丁,竟是宁云祥躲在里面。
    他自小就被佩华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像一般小孩那样怕黑怕紧闭的空间,反倒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躲在柜子里面,一个人兴高采烈的看丫头们找他找得抓狂。
    今儿个宁云祥本来想去前院凑热闹,却被老太太训了一通,将他拘在后宅中,免得他在前头淘气捣蛋,将小家伙气得不行。趁着用膳的时候人多忙乱,他便跑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躲在这个边柜里面。
    那内侍与自己娘亲的话他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他却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二哥要是没有了那血脉之力只怕也不会那么风光!
    他捻手捻脚的走到桌前,将那纸包打开,看到油纸里面包着的是一些白色的粉末。闻一闻无色无味的,宁云晋眼珠子一转,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一包糖粉,直接将之调换了。
    听到奶嬷嬷进门的脚步声,他连忙又躲进柜子里面,等到没人的时候一溜烟的跑回老太太院子,期间居然没人发现他曾经失踪过。
    看着今日出尽了风头的二哥陪着太子与其他三位皇子来见老太太,宁云祥忍不住露出了诡异的笑。
    第90章
    四个不速之客拜访过老太太之后就相携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打头的太子和鸿皙脸色都不太好,望着宁云晋的眼神像是在捅刀子一样,明显是羡慕嫉妒恨了。
    那玉箫平日里父皇连碰都不让他们这些儿子们碰一下,居然就这么送给一个臣子,要他们怎么想得通!?
    回程的时候四人也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拨,正好跟来的顺序调过来,太子的马车当先,二皇子其次,两个小的依旧在同一辆车上。
    鸿昕上车之后还掀开帘子对宁云晋招了招手,顽皮地做了个鬼脸,然后被三皇子鸿阳拉进了车厢,两小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只有这种没什么外人的时候他们才像是真正的小孩,让宁云晋忍不住莞尔笑了起来,他目送着三辆马车离开,无意中却看到三皇子的一个内侍用十分奇怪的眼神偷偷窥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认错的恶意,让宁云晋蹙起了眉头。
    说起来三皇子今年也不过九岁而已,宫里没有母妃照料,上头又有两个身份尊贵、背景强大的哥哥,虽然有个当内阁大学士的外祖父,但却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在几位皇子中反倒算是最低调的。
    要知道许霆虽然身为大学士,却是个方正迂腐的儒生!
    在正统儒生心目中太子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就连皇帝自己要更换太子只怕都要把心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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