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天要下雨了。

    一个门卫过来对方心宁说,校门口有人找。原来是姐姐方心灵带着外甥女来了。甭说,姐姐还是为了给外甥女找工作的事。

    外甥女个子已经长到有1米7左右了,额前的头发还染红了一缕,穿在身上的一条裤子总得有十几个大小的兜兜。她前年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在距姐家有十几里地的一所学校上学。一个高二年级的女生,怎么能这样一副打扮?方心宁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与脸都和这天一样,阴沉沉的。

    方心宁说:“看你这一身打扮,就不像学生样。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不愿上学?”外甥女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原意上。”方心宁说:“可是,不上学能有什么出路?”外甥女说:“人家李新盼的舅舅给她找了个当保安的工作,杨青的叔叔让她在饭店当服务员,这不都是出路吗?劳动者是最光荣的哦。”她最后一句是从哪个小品里学来的,拿腔作调的。方心宁不耐烦地说:“这算什么出路?考上大学,那才叫光明正大的出路。”外甥女不屑地说:“你倒是考上大学了,不也就当了个老师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出路?”方心灵训斥她道:“不能跟舅舅这样说话。”

    “我想找工作,不想上学了。”外甥女说得斩钉截铁。

    方心宁语气缓和了些:“你年龄小,还不够法定的工作年龄哩,我也没办法帮你找什么工作呀。”外甥女霍地站起身,鄙夷地说:“这不结了吗?妈妈你也听听,都让我说中了吧?就是没本事给我找工作才推三阻四的。”方心宁还想再劝她几句,她却早已站起身跑走了。方心灵拉她不住,哭着说:“造孽呀,生了这么个东西。”“姐,哭没用,咱们把她找回来再慢慢跟她说。”方心宁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十分难受。如果外甥女从此出走了,自己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了,如何对得起姐姐和姐夫?他后悔自己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用一种老师特有的口气跟外甥女谈话。

    方心宁和姐到街上、车站、商场等各个地方去找,哪里有外甥女的踪影?

    姐姐说:“我先回家,说不定她回去了呢?”

    整整一个下午,方心宁专门请了假找外甥女。纪红飞不知是怎么知道的,也跑来和他一块儿找,可丝毫没有结果。天下起了雨。这样坏的天气,外甥女会去哪里?

    一直到夜里近11:00,他还徘徊在街头,他多么希望外甥女马上回来,他一定会马上去帮她联系一个工作,无论会有多么大的困难。方心宁任雨淋在自己的身上,让老天爷惩罚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一点儿人情味的人!

    纪红飞跟在后面给他打伞,他把她推到一边去。

    雨是没感有情的,它毫无顾忌,只是一股脑儿泼向他方心宁。

    纪红飞坚持让他回宿舍等消息。这样大的雨,谁会在大街上溜达?

    好在第二天,外甥女果然回到家里。一接到姐姐的这个电话,方心宁的心才一下子从悬空中落在实地上。

    就在这一天,外甥女打点行装,同她的另一个同学远走南方,谁劝也劝不住。这给姐姐带来巨大的痛苦,也让方心宁坠入了自责的深渊。

    无奈,无助,无情,无能——这就是当下他对自己的评价。

    办公室里,方心宁还没为外甥女的事伤完心,纪红飞却又大哭起来。方心宁正为昨天她陪自己到处找外甥女而感激着,所以,几次想关切地问一下,碍于大家都在场,只是眼睁睁地为她担心。办公室里人少了,只有赵芳和肖叶蒙还在那里陪着纪红飞。

    方心宁走过去,要好好劝劝刚刚抹净眼泪却还在那里一声不吭生闷气的纪红飞,她能有什么事比自己处理外甥女的事更窝囊?纪红飞却似乎已经感觉到他在身边了,拿起程老师交待的书稿,连同一个化妆盒一股脑儿扔到他的桌上。这一下,把方心宁桌上的小摆件也砸倒了,使季梅婷的照片脸朝下倾倒在桌上。方心宁被她弄个措手不及,搞不清她这又是为了什么,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扔了这些东西,纪红飞捂着脸跑出了门。

    “等会儿再跟你理论。”肖叶蒙指着方心宁说,接着就追纪红飞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芳和方心宁。

    赵芳说:“纪老师在生你的气呢。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在心里一直把你当男朋友看待,大家也都这样认为,哪知你却这么花心。我们都替她感到难过。脚踩两只船,今天你让我开了眼界。”方心宁听明白了,自我解嘲道:“我一只船都还没踩上,哪来两只船?”赵芳说:“不管怎样讲,你和两个小纪(季)同时保持着关系,这恐怕在咱老师们中间也是史无前例的吧?”方心宁忽然想起娘说过的话,今天,事情真让娘说中了。他解释说:“我跟纪老师只是同事关系,仅此而已。你们是误会了。”赵芳冷笑说:“我们误会了倒没什么,你可别让纪老师误会呀。你让人家怎么待在这个办公室里?”方心宁说:“我跟她可能走得是近点儿,但绝对没有超出同事关系。”赵芳说:“那你为什么老是送人家东西?常常和人家钻到东边那间办公室里不出来,这都是泰云公开的秘密了。”方心宁说:“人家对你好,送点东西不行吗?再说,东边办公室那时是文学社,我们在那里工作,是工作不是谈情说爱。”赵芳说:“是否谈情说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两个人的有关系到了大家都认可的时候了,做为当事人,你却一下给否了。我告诉你,没这么做人的,尤其是男人,要负责任,不能两片嘴唇一碰,把什么都给撇清了……”

    赵芳语气越来越厉害,完全把方心宁当成陈世美之类坏了良心的家伙。

    呜呜,冤哪!方心宁的心里滴下委屈的泪。他只能坐在那里,任凭赵芳说。

    一会儿,肖叶蒙回来了。她走到方心宁的桌前,拿过他桌上的小摆件,耸着鼻子说:“这不就是程伟的未婚妻吗,怎么又成了你的女朋友?”方心宁争辩说:“她本来就是我女朋友。”肖叶蒙直来直去地说:“人家都和程伟订婚了!你会不知道?”方心宁说:“那是误会。我还没问你到底跟她说过什么呢?”肖叶蒙警惕地说:“我……是跟她说过你和纪老师的事,可我一点没造谣,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这样问,我就如实答。”方心宁说:“可我跟纪老师是纯粹的同事关系,你们总不能靠想像来说话。这下好了,把纪红飞惹恼了,把我也害苦了,你说怎么办?”赵芳像是忽然想通了一个难题一样,说:“不过,这样也不错,既然这个季梅婷已经和别人订婚了,你也就别在这里一厢情愿了。你看你跟纪老师多般配,我早就看好你们俩。借这个机会,都挑明了吧,快去赔个不是说明情况,快呀!”“停,”方心宁说,“你们能让我说两句吗?来看看,照片上这一位,是我女朋友季梅婷,我们之间只是发生了点儿小误会,懂吗?她跟程伟的那些事,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气气我。我了解她的脾气……再者,真正对纪红飞有意思的人,也在我们身边,知道吗?只不过他叫刘墅,你们既然都那么聪明,这一点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肖叶蒙说:“可纪红飞喜欢的是你。”赵芳说:“做事也得像个男子汉才行,听你这些话,我真觉得你脑子里不清不楚,糊涂虫一个。”肖叶蒙说:“你不要对季梅婷再抱希望了,人家爸爸是副市长……”方心宁有些火了:“是,是副市长,可副市长也是人呀,他也有人之常情呀。我再次重申,我跟纪老师仅仅是同事关系。”

    “你这样不听劝,早晚会后悔的!”肖叶蒙说着,拉起赵芳就走。

    方心宁拿起那个小摆件,把季梅婷的照片擦了又擦,端端正正地放到桌上。

    照片中的她,正冲他笑呢,还是那样的甜美,那么撩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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