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驴子,我正要找你。”恍惚间听见李啸的声音,郉空才一转身,就被李啸大力的扯到身边。

    两人跟在人群后面,李啸使了个眼神,小声跟郉空嘀咕着“那可是苏军英雄女狙击手奥加,战功卓著极富盛名。”说话间眼睛直冒精光。

    委以重任的捏着郉空的后颈“不管用啥子手段,你必须给我先把她的本事拿下来,敢让其他军抢了先,你就去炊事班!”

    “军长我找你也有急事——。”郉空挣脱着李啸的钳制,可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的被李啸推了出去。郉空一个踉跄,正朝走在最后背着狙击枪的奥加栽过去。

    奥加的警惕性很高,利落的一个闪身的同时顺手摘□后的步枪,枪托一横,朝郉空砸来,动作之快之凌厉可谓一气呵成。

    郉空一只手随着枪托袭来的方向一推,另一只手顺势握上了下面扳机的位置,反倒将另一边端着枪管的奥加拽到了近前,两人的手几乎是同时握上了扳机处,但因为枪是被布包裹的,也没上弹夹,并不会走火。

    “达,达瓦力士!”郉空搜肠刮肚的想起句俄语,表示自己并没敌意,友好的干笑着,渐渐的试探着从奥加紧握扳机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

    奥加面无表情的迅速收回枪背在身后,走廊的气氛有些僵,走在前面的几个苏联军官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对奥加说了些什么,奥加沉默着快步走回到他们中间。

    郉空甩了甩刚被攥的生疼的手,瞪了眼旁边一脸正经的李啸。

    而此时的李啸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憋着一股坏笑,双手郑重的在郉空肩膀上拍了拍“今天晚上礼堂开舞会,你一定要把这块高地给老子拿下来。要不要得?”

    “我找你真有急事儿汇报。”郉空把李啸拉到楼梯拐角处,详细的把多吉在内蒙的匪患说了一遍后,看着沉默的李啸“这咱得管呐。”

    李啸想了想郉空说的那个地方,点点头“那个地方,向来山高皇帝远,我这就跟那边的部队联系一下儿。还有,今天舞会得去啊,把新军装穿上,什么军功章都给我戴上!”

    “军长军长,我觉得这个任务不适合我。你也看到了,那位奥同志刚才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郉空才不想参加什么舞会,她也不善于跳舞,经常踩舞伴女同志的脚,她可不想丢人还丢到老大哥那去。

    “那不然派谁去?周向武?跳舞跟摔跤一样的山东大汉。”李啸板起了脸,指了指郉空“莫跟老子讨价还价,执行命令!”

    回去后,苏瑾的饭已经做好了,郉空告诉多吉晚上估计就会有回复,多吉收起她的那堆家当,拿了郉空家的钥匙就回前面去了。

    “那个,晚上,军里有个舞会。”郉空拌着碗里的饭“来了批苏联同志,我听说以后会常办。”

    “嗯?你想去?”苏瑾慢条斯理的嚼好口里的饭,咽下去后放下筷子看着她“这算是邀请?”

    “有个女狙击手。”郉空也放下筷子“军长想让我跟她,多接触接触,好进步。”说完搓了搓手。

    “嗯,苏联的确有培养女狙击手的习俗。见到了,是个什么样的人?”苏瑾继续吃着饭。

    “嗨,外国人我觉得都长的一样,就跟上午咱们看那朱丽叶差不多,金色儿的头发,挺白的。但鼻梁比那个高,眼睛很漂亮,冒蓝光儿——。”郉空比划着跟苏瑾描述着。

    苏瑾笑了笑,不经意的说了句“嗯,不愧是侦查兵出身哦。”一顿饭,就此无话。

    晚上,天还没黑,李啸就派车来接郉空去礼堂,一进礼堂,氛围很轻松愉悦,各个军来和机关都来了许多人。

    正跟几个苏联人还有翻译们谈笑风生的李啸看到郉空来了,朝她招了招手,郉空别扭的松了松新军装的风纪扣,走了过去。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军的郉空同志,跟你们一样,同样是位战斗英雄!”李啸大力的拍了拍郉空的肩膀,跟几个苏联人介绍着她。

    这几个苏联人自从来到中国,从上到下,见了太多太多所谓的战斗英雄,怎么会对郉空这样一个既不高大又不伟岸的年轻军人重视呢,出于礼貌,相互应酬着握了握手。

    李啸为郉空倒了杯伏特加,得空轻声对郉空说:“这些人你都不用理,主要是那个奥加,她还没有来。你们师就是为全军培养优秀狙击手的,不拿下她的那些先进的狙击技术,你自己都会后悔,晓得么?”

    看她一脸的不情愿,也没戴军功章来,李啸把酒杯塞给到她手里,恨恨的跟她碰了下杯。

    舞会过半,奥加并没出现,李啸显得很失望,郉空觉得礼堂的空气有些浑浊,洋酒喝得太多,又闷又热,于是端着酒杯出去透气。

    室外干冷却极新鲜的空气,让郉空全身一清,舒服的长呼了口白气,靠在门廊的柱子上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喝了口酒后,把杯子放下,搓着手点了支烟。

    想着李啸的话,郉空沉思着。李啸说的很对,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中国和苏联也是如此。前段时间对于外蒙问题,中苏方面一直闹得很僵。苏联支持外*立,无非是想在军事安全上给自己留个缓冲带。

    现在苏联人已经在外蒙古边境进驻了军队,如果哪天真的撕破脸,东北地区,首当其冲。

    “46年咱们接管东北时,不记得了?”方才的李啸不知是醉酒的原因还是什么,看着郉空的眼睛目光灼灼“苏联红军在这,奸1淫掳掠。日本人干的,他们都干了。驴子啊,今天的机会来之不易,要好好把握。”

    回忆着46年,郉空丢掉手里的吸至烟蒂的烟,用力踩灭,重新点了支新的。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在天津邂逅了苏瑾,在东北跟孔婕结了婚。

    想到孔婕,郉空心里一疼,看了看天上,呢喃了句“天又这么冷了,你在那边儿,不冷了吧?”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当初孔婕临死时的样子,郉空心疼的蹲在台阶上,拿起之前的酒杯颤抖着一饮而尽。

    正欲起身回礼堂时,一双军靴出现在她的眼前“你在哭么?”

    郉空抬起头,潜意识的抹了抹自己的脸,站起身理了理军装,意外的脱口而出“你会说中文?”

    “那个人,是谁?”奥加依旧背着狙击枪,但是眼神没有白天那么凌厉,显然也没要进去的意思“介意一起巡逻么?”

    于是,雪夜的月光格外清寒,郉空倾诉着孔婕的过往。那份她很少对别人提起的,甚至是相交甚熟的周向武余簟秋和暧昧多年的苏瑾都没怎么谈论过的愧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想起这些,会鬼使神差的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外国人,轻而易举的道出这些陈年的心痛。

    整个过程中,奥加一直沉默着,只能听见郉空一个人低沉的语调和两个人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

    “我为你的经历感到痛心。”最后奥加说了句,思索了会儿又说:“不过,狙击手都善于忍耐,承受漫长的孤独,不是么?”

    郉空轻松的笑了笑,摇摇头“我可算不上什么狙击手。”

    奥加并没有笑,而是看了郉空片刻。之后对着她认真的做了个,手指屈曲,像握持着圆柱状物体,放于眼睛前的动作。好似狙击手透过瞄准镜进行观察般,看了看郉空。

    “哈哈哈。”郉空朗然一笑,她明白奥加是在说她可是个狙击手,没什么能瞒过她的观察。

    想起早上看的电影中的朱丽叶,如果不是战争,也许她也会跟电影里的那个苏联女孩儿一样,留着长长的金色头发,勇敢的追求着爱情,而不是这样沉默寡言甚至要去刻意的让自己习惯孤独。

    郉空看了看手表“看来,舞会快要结束了。”说着停住了脚步“上校同志,可以在这,请你跳支舞么?这可是我今天的任务。”

    奥加学着郉空之前的样子也摇摇头,说了句“你可不像是个好舞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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