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去庄子上没几天,冯执一家就搬出了侯府。

    冯季曾打着能娶着萧少儿,以图救出他亲娘的主意,时不时就往南思阁晃悠几圈,念上几句酸诗,奈何压根无人搭理,最后还被丫鬟轰了出来。

    这事让萧卫儿笑了好几天,她那姐姐每每听到有人念诗就要犯困,冯表哥真是打错了主意。

    眼看着御和长公主的生辰就要到了,她又将上次选的云锦,金线,玛瑙珠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到桌上,对着发呆。

    桑麻刚从外面摘了花进来插瓶,就被萧卫儿叫到面前“长公主的生辰要到了,你说我备什么礼好。”

    桑麻看着桌上摆的一排,笑道“小姐打算绣点什么吗?”萧卫儿发愁道“原本想绣个抹额,可那是要戴在头上的,未免过于显眼,我这绣工又算不得精致,却有些拿不出手。”

    桑麻道“不如绣幅百寿图,镶几颗珠子,好看且寓意佳,也不必在意绣工。”

    萧卫儿想了想道“好是好,只算不上新奇,若是和旁人撞了礼物可就不妥了。”

    桑麻轻叹一声“也是这个理,长公主生辰送礼的太多了,百寿图确实不够新鲜。”

    萧卫儿拿了颗珠子在手上把玩,转了几圈,忽道“不如绣对福寿娃娃,可爱又吉祥。”

    桑麻点头“想必长公主会喜欢的。”

    萧卫儿自有其考虑,左右府里会另备礼物,这个只算自己的,尽一份心意就好,相比之下百寿图未免过于沉闷,比不得福寿娃娃讨喜,在福字和寿字上镶几颗珠子,那才好看呢。

    御和长公主生辰宴总不至只请萧卫儿一人,冯氏的出身再上不得台面,她也是长侯夫人,皇后娘娘嫡亲的兄嫂,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冯氏收到武安侯府的帖子却不见欢喜,她也不是没出门交际过,却总觉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怕人挑她礼,议论她的出身,在背后嘲笑她。

    御和长公主生辰宴,也不知请了多少人,她若是一不小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以后也不必见人了。再者这礼单要如何备,她心中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万幸府里还有个木槿,不至让她两眼摸黑,可就算是有木槿在旁扶持,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府里没有的还要采买,这几日把她忙的够呛。

    却说御和长公主那边,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她要操的心可比冯氏多的多,虽说她大儿媳妇韩氏也算能干,长公主也不能完全放心,时不时的就要把她叫到延春阁指点一番。大到宴客名单小到杯碟碗筷,座位安排,样样都不能出错,韩氏第一次独自办这么大的宴会,心中也有些没底,就算长公主不找她过来,她也常常请示。

    陈翁主最近简直闷透了,全家就剩下她一个闲人,长公主又拘着她,不许她到处乱跑。她只好让丫鬟在院子里放了个铜投壶,每日投箭打发时间,投来投去也没什么意思,顿觉烦躁,打算回屋,发现手上还剩下一支箭,随意一掷,就听“啊”一声,又听见另一熟悉的声音“一惊一乍的没个规矩。”忙又转过身,迎了上去“好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我都快闷死了。”

    原来陈翁主扔的那支箭正好落在宁翁主身前,将宁翁主和她身边的丫鬟应儿吓了一跳,刚才那叫声就是应儿呼喊出来的。

    宁翁主虽也被吓到了,却硬忍着没出声,她尚且能忍住,一个丫鬟却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宁翁主便忍不住训斥了她一句。

    抬眼见陈翁主满脸烦躁,便携着她的手入了内室“你也是,姨母的生辰就快到了,你还在这说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

    陈翁主舔着脸笑了笑“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把我闷坏了,母亲和嫂子忙的一点闲暇也没有,还不许我出门,你们又都不来看我。”她顿了顿又道“母亲还叫我在家绣嫁妆,阿旻才九岁,我绣的哪门子嫁妆,再说……”这个再说,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得出来。

    宁翁主却明白,皇后用得着绣嫁妆吗?就算绣了又哪里用的上。长公主的意思怕也未必真要阿语绣嫁妆,而是希望她收收心,毕竟阿语这性子实在过于率直、爽朗。

    “长公主生辰在即,你怎好到处乱跑。”宁翁主劝了陈翁主一句就拉着她坐了“最近卫儿可来过?”

    陈翁主摇了摇头“她一个未嫁姑娘,总不好老往我们家跑。”

    宁翁主没想到陈语竟也有替旁人着想的时候,想来她的确很喜欢萧卫儿,不由有几分好奇“你和她认识也没多久,却似乎很投缘。”

    陈翁主脸色微红“阿旻喜欢她,我自然也要喜欢她的,而且她很干净,不像有些人整日打扮的妖里妖气,一脸的狐媚样。”

    宁翁主点了点头,她与阿语的看法一致。

    虽说她哥哥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她嫂子的。萧卫儿生的娇俏灵动又一直打扮的清淡秀雅极易让人产生好感,举止也算稳重端庄,才能得到宁翁主的认可。

    “你觉得将卫儿说给我哥哥如何。”

    陈翁主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宁翁主和陈语说话,从来没有绕过弯子,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所以这事她也直接同她说了,见陈语一时没有理解,便又将话说的更加明显些“你觉得卫儿做我嫂子如何?”

    陈翁主瞪眼道“这怎么行,表哥他……”因顾忌着宁翁主又转而道“卫儿比你还小一岁,怎么能做你嫂子。”

    宁翁主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我替我哥哥说话。放眼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相貌品性比我哥哥更好的。留侯夫人也去长侯府求过亲。张岫这两年是被捧得很高,但他又哪及我哥哥半分,更别说我哥哥一向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功勋世家子弟有几个能做到。”她还没说出口的是留侯府崇尚平淡安稳,张岫身为嫡幼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一不能继承爵位,二不能在官场上有所建树,将来成就有限的很。

    她姐姐嫁的是留侯世子,她对留侯府也有一定了解,不说留侯夫人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就说张岫的两个哥哥也不简单,整日斗来斗去,卫儿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他们家则不同,母亲最是和善不过,哥哥又是父亲唯一的嫡子,陛下亲封的靖翊侯世子,只要哥哥活着一天这爵位就必然是他的,庄姨娘那贱人已经不在了,宁衍又被庄姨娘惯的不成样子,卫儿嫁过来根本不需操心,等着当侯夫人就好,自己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家嫁过去,都还不易呢。

    她之所以没和陈语说下面这一段话,只单挑了前面那一段说,是因为她知道陈语对什么后宅的事一向不了解,不在乎,没兴趣。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感情,她不但希望自己丈夫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更巴不得全天下男人都只娶一个妻子,不纳妾,没通房。

    她这一点遗传自姨母,只不过姨母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尚且允许姨夫去找旁人,阿语却不大可能如此,这也是让姨母头痛的地方。

    陈翁主听说宁世子连通房也没有果然好感倍增,笑道“这可使得,我现在就去同母亲说。”

    宁宓忙拦住她“哪有那么急,我只和先你打个招呼罢了,姨母生辰将至,不知有多少事要忙,怎好在这个时候去开口麻烦她。”

    陈翁主“哦”了一声,又觉闷闷不乐“母亲这些日子天天和嫂子待在一起,都不理我了,我看再过几日,她眼里就只剩下嫂子,没我这个女儿了。”

    宁宓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表哥在你面前都要吃瘪,表嫂有多大本事能越过你。姨母和表嫂商量宴会的事,你去还不又得嫌厌烦。”

    陈翁主叹了口气“往年还好,就不知今年母亲是怎么了,非得让我留在家里,干瞪眼。”

    宁宓哭笑不得道“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要我看姨母就是想磨磨你这性子,不然能你进了宫,还想着出来玩,如何出的来。”

    陈翁主轻哼一声“我让阿旻带我出来,他敢不答应吗?”

    宁宓轻轻抚摸陈语的面颊道“他敢的,你想想,姑母办个生辰宴都忙成这样,没空陪你,表弟将来做了皇帝,日理万机,该忙成什么样,他自己怕都没空出宫,更不要说带上你了。”

    陈翁主微叹一声,沉默下来,她似乎的确把未来想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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