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翩跹坐在船尾,双手被方子天的腰带系着,望着前方的小岛,她诧异地道:“这里就是回音岛了吗?”

    “区区二十里,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要不是逆风早就划到了。”方子天站在船首回头说道。

    天**密室里火鹰卵方才蛋破黄流,巨大动静惊动了蓬莱阁里早就睡下了的弟子,他二人凭借的诡异的身法,无声无息的从乱成一锅粥的蓬莱阁里溜出来。

    悄悄来到海边时夏翩跹发现,原来方子天早就备好了船。

    与其说是船,倒不如它是一叶扁舟。

    看那站在舟头的男子,海风将他一头散发吹得凌乱,眼见小岛越来越近,方子天弓下身子将双手按在船帮上。顷刻之间小舟分水的速度之快就像海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划船?这舟上根本就没有浆。

    这方子天迎风行船,竟然全凭内力,夏翩跹心道这威风耍的真够气派!难不成他的丹田是个无底深渊?

    ※※※

    耳中被吼啸震的嗡鸣,这边场中几人不约而同的停手四顾,而最终众人将探寻的目光,停在了那人立起来的巨兽身上。

    一时间,整个岛子上静的出奇.....

    巨熊被分水刺扎瞎了一只眼,血淌的面脸都是。它伸出大爪子一用力将扎在脸上的手刺连带着半个眼珠子一同扯出来。

    “呵啊!”

    紧着熊鼻子,它疼的嗷嗷怪叫,伸出熊掌在地上掘了半晌,扣出一大块潮湿的泥土便往眼眶上的伤口里塞。

    叶声闻离的近,巨熊的这个举动把他看的一愣一愣的,心说这玩意真是年久成精啊,还知道给自己治伤止血呢,山里有句老话说的好,宁打猛虎,不斗疯熊。就是山里普通的熊也不是谁有几手功夫就能随便应付的,更何况看这位“黑山老妖”现在的架势,那是绝对轻饶不了他们。

    这回这热闹大了去了!伸出两手将树杆抱的紧紧的,他正要再问问贪狼怎么个看法,却发现树上没了她踪影。

    今年回音岛上的冬天,根本看不出来是冬天。而冬眠的野兽会由于天气时令错乱而变得比平时加倍狂暴凶残。

    疼痛并没有让它完全失去理智,堵住了流血的伤口后,它转头嗅了嗅地上的分水刺,憋着一肚子邪火,那老黑熊用它剩下的一只血红血红的独眼,愤恨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就是连这岛子上的山峰也怕它三分!

    “别动!”蓝正然一脸凝重的道:“熊只能看见会跑会动的东西!”

    听了这话,本想开溜的人也犯了嘀咕,大家相互看了看,这当口场上真的没有一个敢动。

    大黑山再一次暴跳如雷地人立起来,挥起熊掌仰天狂吼。

    狂暴的吼哮带起一阵腥风,声震山谷,响彻四野。

    就像一辆重型的攻城车,巨熊连跑带颠地迅速向人群冲过来,只见它每冲一步那庞大身躯上的各块肌肉就会随着动作而抖动,它用强悍肥大的皮糙肉厚的身躯撞倒了一颗颗挡路的大树,大地都在它脚下震动。

    碎木纷飞,一时间连树叶松塔也跟着雨点般的纷纷落下。

    看着这黑山一般的巨熊扑到面前,人群一个个被这情形惊的呆了,直到眼见着它一爪子挥落,将站在最前的一个观云宫弟子打开了花。

    那人连声都没坑一下就咽了气,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啊!跑啊!”

    “哎呀我的妈啊!”

    林子里面开始乱了套,观云宫和白莲教两面人马再也无心对峙,场面上顿时一片失控,鸡飞狗跳鱼惊鸟散,纵然人人身怀武功,可也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不管这巨熊蹿到哪里,哪里的人必定是榱栋崩折,一触即溃。

    叶声闻伏身的树,在远处,这当口他得了安全但心中仍然狂跳不已,但见那巨熊在人堆里左冲右突,张獠牙舞利爪东撞一头西扑一把,乱追乱赶中它施展着惊人的破坏力和爆发力,每挥一掌必有两三个人被拍飞,有的倒霉蛋撞在石上树上,弄的全身骨断筋折。

    原来在粗犷原始的巨大蛮力面前,凡人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随着鼻孔里冲进了浓密的血腥气,那巨兽变得更加疯狂,它回身一扑挥掌将一人揽过,按住那人的脑袋它张开大口一舌头舔了下去,巨掌下那白莲教的教徒还是个女子,被那熊口中的腥臭之气熏得直犯迷糊,又被热呼呼上面满是倒刺的大舌头舔在脸上,刹那间,只见她俏脸上的大半块面皮立刻被熊舌上的利刺带了下去。

    那巨熊对着人头又舔又抓,几口就将那女子的脑浆吸食了个干净。

    蓝兰被姜午阳护着,躲在一颗大松树之后,这性命攸关的当口蓝兰早就忘了是不是谁亲生的了,向蓝正然急喊道:“爹爹,你功夫好!快杀了那畜生啊!”

    蓝正然盯着疯熊吃人,脚下站定了不动一步:“武不打力,小小丫头知道什么。午阳你把兰儿护紧了。”

    站在另一边的田添翼看着巨熊吃光了那女子的脑袋,竟然瞪着那只血红的眼睛正在看自己,吃了那人的脑浆子它显然是还没有知足,眼看着巨熊冲自己奔过来,田添翼心中叫一声苦,转身就跑。

    田添翼一路直线,两腿连蹈中就觉大黑山顷刻间扑到身后,他一时间凭借着身旁几颗粗树躲避,心中明镜自己人力有限,巨熊力大无穷,时间一久非得被它扑住不可。

    可人在搏命的时候往往能激发出身体的潜能,超出原本的界限,大伙只见他不顾手上的剑伤,三下两下就串上了最高的一棵老树。

    可他万万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两三人粗细的老树竟被树下的巨熊几下就撞的风雨飘摇。看这意思这树纵然粗大,可那大家伙说拔起来就能拔起来,看着树下黑山一般的熊,田添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冲躲那边的蓝正然破口大骂:“蓝正然你这个老杀才,刚谁说他妈不动就没事的!你这他妈不是坑人吗你!”

    老树虽粗却架不住大黑山在下面这么折腾,不过片刻,就见那粗树晃了几晃,喀碴一声断裂开来,田添翼惊叫着重重地摔在地上,才刚一起身,便觉着身后腥风卷到,大黑山一把将他熊抱住。

    被它一搂,田添翼疼得觉着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快碎了。

    在这一刻求生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他也不管畜生能不能听懂人话,竭尽全力地指着不远的陈曲儿就喊:“你等等,等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是她!打瞎你..你眼睛的是她!”

    啪嗒一声,那巨熊真的竟然就将田添翼丢下不管,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它伸着鼻子冲陈曲儿那边嗅了嗅。

    “吼啊!!!”

    “等..等一下,也不是我...是...”

    陈曲儿看着它,吓得鼻洼鬓角全是汗水,背靠在树上伸手想去指姜午阳,可情急之下也没找到他站在哪里,嘴里想说点什么,却被熊吼声震的足根都发软。

    “吼啊!!!”

    啸声中黑山巨熊变得前所未有的疯狂,它以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径直朝弱小的陈曲儿扑了过去。

    靠身树上的陈曲儿被那腥臭的杀气一冲,顿时站立不稳跌在地上,心知这一扑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面对扑过来的索命恶鬼,她吓得双眼紧闭不敢直视。

    双手本能的挡在面前,好似这般便能逃过这一劫似的。

    ※※※

    一轮青色的光圈打着旋转,嗡嗡飞过,正赶在巨大熊掌迎面拍下的当口。

    “呃啊!!!”

    熊吼中带着的,是巨大的惊痛。

    下一刻,只见那道光圈重重地击砸在熊掌上之后却并没有止住去势,而是“镗”的一声,钉进了巨熊身后面的一颗粗大老树。

    众人再看,那钉在树上的,冲破那巨熊雷霆一击的光圈,竟然是一根青铜所铸的短棍子。

    那棍子两尺来长,棍头入树,棍身上刻着层层叠叠的云鳞。

    什么棍子没尖没刃的,竟然能撞进树里!

    龙头棍!

    就在众人眨眼的瞬间,在巨熊大黑山与陈曲儿只间突然多出了一道狂傲的身影。

    那男子,好似将整个天地都踩在脚下,吸引着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他望去。

    身上没有外衣,仿佛刚刚睡醒下榻一样。

    黑发未束未系,犹如野人一般在背后披散着,随着腥风激扬。

    他仰头望着巨熊,面色上有着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不羁。

    当然是方子天!

    ※※※

    明月潋流光,蓝兰望着那边挺起胸膛拦在巨兽前面的男子,不自觉地移出了姜午阳的手臂,看着那不羁的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传说他能如殷纣王托梁换柱。

    传说他一掌能击碎五岳三山。

    只听姜午阳对着蓝正然道:“师傅,难道他要与那巨熊放对儿?!”

    蓝正然一脸凝重,目不转睛默不作声。这时却听已站在了二人身旁的韩伟庭开了口:“放对儿?你说那池中之物能敌得过变化成龙吗?”

    蓝正然:“方才那一棍子,熊掌已经折了。”

    果然,姜午阳转头再看,只见那边巨熊大黑山三肢撑地,疼的熊口中连连吸冷气。

    抬着一只断掌,巨大的疼痛使它从最初的疯狂中冷静下来,伸着脖子用血红的独眼打量着面前的来人。

    这一刻,它在自己称霸了数十载的土地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大黑山又恨又怒,它是山丘之王,是万兽之王。在这人之前,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东西敢直视过它。

    把前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巨熊人立起来,吼叫着合身往上一扑,巨大的熊掌扬起老高,挥尽浑身劲力,死命地自半空里劈拍下来。

    众人再看着那边方子天,只见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另一根青铜棍,骂了一声娘冲着熊头轮棍就砸,而对那蒲扇一般大小的熊掌他竟然是不闪不避!

    方子天什么情况!不要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熊来扑人如山倒,人去迎熊似岩倾。

    前一刻。

    叶声闻看着那片刻之前被方子天制住穴道又顺手栓在树下的女子。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见方子天冲场中掠去,他赶忙一骨碌地自树上溜下。

    夏翩跹见了是他,心情大好,惊喜于心上人从天而降,便懒得再留意那边即将上演的人熊大战。

    看着他不发一话地解着系在自己手上的腰带,她冲叶声闻努努嘴,“这个不急,你倒是快帮我解穴呀。”

    被他拿捏了几下觉得身上发痒,夏翩跹红着脸嗔道:“笨啊你,这穴这样是解不开的,用针啊!我钗子上有!”

    叶声闻白了她一眼,从她头钗上取下一根细针,在相应的穴道上转动起来。

    待到觉得身上能动自如了,夏翩跹抬手先给了他一记脑瓜崩儿:“跟徐鸿儒去了山东也不来告诉我,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亏得小姑奶奶还天天念着你!”

    看着这单薄的身子上只披了一件男子的华美锦衣,除此外,她浑身上下光腿赤足更无他物,叶声闻想到方才为她拿捏解穴时手上碰触到的那如软玉一般的肌肤,心中徒然间醋意翻涌。

    “连青龙方子天都给你作陪,星使还念着叶莫作甚?”捻起她身子上的宽大锦衣,叶声闻冷哼道:“难到他方子天中看不中用?”

    “你哪个眼看见方子天给我作陪了?”夏翩跹看着他怒道。

    心中再也耐不住妒忌的煎熬,叶声闻脱口道:“先是那个高晓旺,后又方子天,星使可真是走到那里都能乐得个左拥右抱....”

    “放屁!那马猴子偷看我洗澡,早都让小姑奶奶阉了,不信你回去打听!”夏翩跹得理不饶人接着又道:“你捅我窗户纸又怎么说?你现在承认你来找过我了?”

    一步步的逼近,她手里一下下的捅着叶声闻的前胸:“来了又不进屋,走了又不招呼!削梨子你不吃,传条子给别人,还扔小姑奶奶的鞋!回过头来反倒打一耙?你就是个臭呆子!”

    被她这接连一顿抢白,叶声闻心中不解,她这一句接一句的什么用意?难道是想让我以为她喜欢我?

    人本就是下贱的东西,叶声闻受了她这一顿打骂,纵然明知夏翩跹是逢场作戏,他忍不住妒意渐缓,却偏偏还要不停的告诫自己,人家喜欢让谁陪都不关自己的事,可转眼又看着她身上这衣服,就是怎么都消不了气,心中还是欲问个明白。

    “那这衣服又怎么说?你跟方子天欲仙欲死得衣服都丢了?完事后还要借他的衣服来遮羞吗!”

    回手在他脸上猛框了一巴掌:“姓叶的**就是个无耻混蛋!”

    纵然她夏翩跹有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被意中人看的如此轻贱。

    叶声闻方才的这句话字字如利刀割心。什么左拥右抱、什么欲仙欲死,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想到之前在天**密室和方子天的对峙,为了给他留住一身的清白险些连命都舍了。

    连日来饱受的思念愁、分离苦,还有那无休止的寂寞孤独,以及对自己跟他再度重逢的美好憧憬,这当口全都化作了一腔子的伤心和失望。

    她含着泪恨恨地盯着他:“你给我滚!滚!”

    叶声闻觉得此刻夏翩跹眼中流露的东西太过复杂激烈,他一时间没有看懂,却定定的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要是唱戏的话,她这也未免太入戏了吧?

    难道她假戏真做了不成?难道谎言说上个一千遍就变做真的不成?

    “我以后是死是活都不要你来多事...滚!”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夺下叶声闻手中的腰带,欲将它重新绕在树上系住双手。

    叶声闻死攥着腰带,不给她。

    夏翩跹对着他大声喊:“小姑奶奶就让方子天做陪了!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叶声闻正欲再说,这当口却听远处传来了一声撕心喊叫。

    “我以后不会再吃你一口解药!”

    两人一分神,吃解药?吃什么解药?

    ※※※

    挨了那迎头的千钧一棍,黑山巨熊脚步不稳,眼前天旋地转,它不停的晃着脑袋,冲着半边身子被拍的皮开肉绽的方子天低吼着,欲势再上。

    再看方子天,衣衫大半边被那雷霆一掌拍的破烂不堪,隐隐可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龙纹刺青。他伤势虽重,可鲜血似是瞬间凝固在口子上一样,并不外流。

    微风拂过,伤口被吹的丝丝拉拉的疼痛,方子天倒吸着冷气龇牙咧嘴地骂道:“真他妈疼!”

    不顾身上的伤势,场中那男子凭空伸出手,众人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但见那根插在不远处大树上的青铜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嘭”地动了一动。

    片刻之后,那棍子就像是一只误将头首扎进草丛的野猪,摇头摆尾经过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竟然“噔”的一声倒飞回到了方子天手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

    驱物?!

    原本一脸担心,注视这方子天的蓝兰这时候激动道:“凭虚驭空!他能凭虚驭空!”

    姜午阳听了蓝兰那出口的四个字,眉头紧皱。差异地看向蓝正然,“师父,他耍的那是什么戏法?”

    蓝正然却是不答姜午阳的问话,冷然道:“凭虚驭空那是飞!就算他内功再强也到不了那个地步,大罗金仙吗?”

    两人身旁的韩伟庭见了方子天露了这一手,心中暗道:“这是隔空取物!想不到如今他的内力竟然已经到了化境地步...”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当口,只见那边方子天腰马一扎跟着双脚陷地,他一手一棍举过头顶轰然相击,将双棍“??啷”一声猛砸。

    深吸一口气,方子天歪头冲着巨熊吼出了一句喝骂:“给老子滚蛋!”

    风狂云霍光,叶落枯草黄,龙现虎狼慌,霹雳满穹苍。

    他这一声,吼在双棍巨大的金戈交鸣之后,却似半天里起了个炸雷,借九天龙吟之威振的那山岗也动。

    在震耳欲聋的吼骂声中,场中众人甚至要纷纷捂住耳朵把嘴张大,才能缓解那啸声带来的巨大冲击。

    再看那大黑山,它被那万钧的吼声冲了个迎面,顿时似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身劲力忽然松懈下去。

    用一只独眼盯着那男子的动作,巨熊护着断掌慢慢地后退着,直到遁入了林中。

    眼见熊退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经此一番折腾白莲教和观云宫两边都有不少弟子早就跑的散了。鬼门关上走一遭,惊险过后,两派几十个人都成了哥们,勾肩搭背纷纷坐在地上回神。

    碍于君临天下的方子天在场,韩伟庭这时也不急于马上对观云宫的人动手,他一边轻摇折扇吩咐手下清点人手,一边暗中观察着方子天和蓝正然的动静。

    这时只听那边方子天捂着起伏的心口,口中更伴着剧烈的咳嗽。

    “还好这畜生..咳咳..不禁吓...”他抬着得瑟的手去够身后的陈曲儿。陈曲儿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方子天,拿出洁净的手帕本欲先替他清理伤口中的秽物,却听方子天口中急促的道:“这些皮外伤不打紧...咳咳....拿烟...”

    耳听他咳的厉害,陈取儿赶忙自怀中摸出一个鼻烟壶递了过去。

    蓝正然眼中一亮,看着方子天将两根棍子扔在脚下贪婪的吸着鼻烟,他迟疑了一阵作势欲上,可那机会稍纵即逝。

    吸了一阵烟,方子天再度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抬眼看了看在自己伤口上忙乎的陈曲儿,怒道:“说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偏背着我来!这下好了吧!”

    被他如此一说,陈曲儿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雪白的莲花教装,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仓促间急忙伸出双手,惊慌失措地捂着胸前白衣上的莲花。

    不能让他看见,更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绝不能!

    方子天上前一步,将陈曲儿挡在胸前的手掰开笑骂道:“穿都穿了还捂支什么啊,见不得人吗?”

    怎么办?

    这下被他知道了身份,他还会不会要自己?此刻胸前的那朵白莲仿佛是她一生最大的污点。

    “你别看!不要看!求你...别看了...”徒劳地挣扎着,胸口之前的那一点剑伤再度渗出了血。

    注意到侵染在那盛开白莲上的一点嫣红,方子天无所谓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

    “谁弄的?这他妈谁给弄的!你没提我吗?”

    陈曲儿一脸委屈:“提了。”

    “提了还他妈敢动你?!谁这么大的胆子!”

    披头散发的男子恶狠狠地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扫了一眼,他扯起嗓子大叫:“谁!今儿个指不出来动她的人是谁,老子挨个砸折你们的脊梁。”

    不敢迎上方子天的目光,姜午阳无声地往蓝正然身后退了一步。

    此时那边方子天的脸色简直比那黑熊更加野蛮。

    韩伟庭摇着扇子,迈步渡到二人近前讽刺的笑道:“瞧这意思,莫不是本座的这个奴婢被尊驾当成了宝贝来护?”

    韩伟庭一瞪陈曲儿:“站过来!”

    陈曲儿低头动步,不想却被方子天伸手一拦,他眯眼打量着韩伟庭:“你的?奴婢?”

    一句话,他问出了两个意思。

    “没错,奴婢,她张的好看,是本座最为宠幸的一个。”

    “还他妈宠幸?”

    陈曲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韩伟庭,可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口:“宠幸就是填房暖床。尊驾这么聪明的人不明白?”

    方子天歪着头干笑了两声,闭上眼“嘶”地吸了一口长气,他转过头张开眼对着陈曲儿道:“他是说你进过他的被窝?”

    四下里的人听了这两人对话的内容,又见陈曲儿低着头也不反驳,气氛一下子变得热腾起来。

    “哎呀这家伙的唉!想不到方子天也捡剩鱼哈!”

    “嘿!看着像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黄花闺女,没想到是个烂梨儿...”

    “什么叫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就是了....”

    那边的蓝兰也跟着撅嘴呢喃:“就是就是,这样的女子在他面前只有自见形秽的份,这样的男子只有大家闺秀才配得上!”

    方子天此时根本听不见一浪高过一浪的嘲笑,他怜惜地伸手托起曲儿的下吧,轻轻将粉脸上的肉捏在一起,看着此时被他捏的像小猪一样的俏脸,他语气中满是不舍:“自愿的?”

    就算是死,也不愿让一向高傲的他因为自己在人前现眼。

    陈曲儿眼圈通红,挣开方子天的手,避开那炙热的目光,撞上了那嘲笑的眼神。

    这是第一次,她毫不示弱的迎视这个自己一生的阴霾。

    十四岁被扔到督监府那个火坑里做内应,每每被招回教,都会被他百般轻贱玩弄,而这痛苦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颗颗腥臭的解药。

    直到进了东厢房的门,她才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可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面前这人的脚下被碾压踩碎。

    一直不愿顺从方子天亲近的心意,那是因为她怕自己已非清白的身子被他发现,这被人随意轻贱凌辱的脏身子怎么可能配的上他火热的胸膛。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可自己不是莲,而是,莲下的淤泥。

    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最终还是被收留的主子看清了她隐藏在美好外表下的丑陋,她无处可藏,她茫然惊慌。

    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做他的曲儿了,再也不能忙前忙后的伺候他,帮他梳头,为他洁面...

    “我问你呢,咳咳...咳咳...说啊!”手又捂上心口,这一次他咳的很是剧烈。

    重来没见他这般激动过,更可况他是为了自己而激动。

    她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只是焦急的替眼前人捋着心口。

    陈曲儿不停地说道:“别急...你别急,不是自愿..真的不是.....”

    站在一旁看戏的韩伟庭不疼不痒的嬉笑:“是不是自愿又有甚区别,为了催功药,这小母狗在本座床上什么*的姿势摆不出来?”

    眼中看着韩伟庭的一脸下流,耳中听着方子天愈来愈急的咳嗽,陈曲儿心中满是怒火,“你记着!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吃你一口解药!”

    韩伟庭:“那你就死吧!”

    “去你妈的!你先死!”

    方子天捂着心口,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根棍子。

    韩伟庭迎着粗大的龙头棍,一步不退:“你杀本座就等于杀她!”

    “小姑奶奶就让方子天做陪了!你给我滚的远远的!”

    林子那边传来的一声大喊,让陈曲儿和把棍子都举到头顶了的方子天一齐惊愕地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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