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王爷,再过两天就能回到吴地了。”

    南宫夜皱眉点头表示知晓了。他自从出了京就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望着前方的道路,他突然有些渴了,让人在路边的茶棚靠了靠。

    他是想快些回到吴地,可首先他要保全了精力才行。

    南宫夜没有下车,赵信将茶递到他的面前。南宫夜喝了一口,换了满嘴的苦涩。这茶好浓啊。他想了想,走下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望着。

    待人马休整好了,赵信才来叫他。

    “王爷,上车吧。”

    南宫夜回神过来,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往吴地去。还未到下一站驿馆,南宫夜又让马车停了下来。他心中实在是安心不下。

    赵信打马到了车边问他可有吩咐,南宫夜皱眉:“赵信,这一天都没见人回禀京中情况。”

    赵信心下一惊:“估摸没有大事。”

    南宫夜摇了摇头:“本王总觉得有些不对。”

    话音刚落,便有侍从捧了一只信鸽拿出卷了一卷的信笺。一看之下,仓皇跪在地上:“回王爷,京中有大事发生。煜王殿下因太后遗命被赐死了。”

    一震雷鸣而过,南宫夜只觉脑子里分辨不出声音。他下了马车拉着那侍从的衣襟:“再给本王说一次!”

    “煜王殿下因太后遗命被赐死了!”

    被赐死了?三哥被赐死了?

    南宫夜脑中闪过无数想法,都是南宫莫惜与他说的话。说什么真心,也句句都是心计。他怎么、怎么忍心!他与皇兄不死不休,他要自己给他报仇,他是觉得他在京中根基尚浅,若不合作便只得是输。

    南宫夜一瞬间明白过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三哥,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把这些都压在我身上,怎么忍心就留下我一个人了呢?

    赵信跟着南宫夜跪在地上,伸手去扶自家王爷却被推开了。

    南宫夜此时心里只余下了恨,他知道皇兄这么做是逼着自己反了。皇兄害怕他们联成一气,却从不想,三哥若是活着又怎么肯与他一道。

    南宫夜仰头望天,他此时能哭吗?

    “赵信,你带兵马回吴,本王回京。”

    “王爷不可,京中必有埋伏。”

    “皇兄想一网打尽,本王怎么能连三哥最后一眼都见不上。”

    南宫夜站起身来,从一旁拉了马,他翻身上马动作十分之快:“赵信,在吴地等本王的令。”

    “诺!”

    南宫夜调转马头,打马朝着来的方向去。

    他记得三哥对他说过,想他别走。他当时若能答应了该是多好啊。

    他依了他,却只是为了让他不随他而去。

    “三哥,你让我好恨哪。”

    怀着怨恨抵达京师,南宫夜乔装进了京城。他不敢一来就去煜王府里查看,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到了夜里,才身着黑色夜行衣蹦出窗外。

    煜王府已被查封,太后给他的罪名是弑兄夺位,没有牵连府中其他人已经是恩典了。南宫夜小心的行走在瓦顶,他想看看是不是还能见着楚生。可遍寻一圈,都未瞧见。

    南宫夜想知道三哥的尸身去了哪,刚想移动,却见得园中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南宫夜心下惊疑,跟着黑影而去。

    那黑影摸到南宫莫惜之前的卧房,又走了出来,刚走两步便猛然回身,想是发现了南宫夜。他身影一转,一拳朝着南宫夜打来。

    两人都不亮兵器,只是赤手空拳的相搏。

    “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问道,南宫夜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两人斗了许久。空中又落下第三人,依旧是一袭夜行衣。他插入两人之间,轻声道:“皇上在府中早有暗哨,若要知煜王下落,跟我来。”

    两人一听,只见那第三人纵身跃起,在诸多房顶穿梭而去。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跟上。

    出了煜王府,到了京西凉棚。那黑衣人解了面罩,南宫夜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楚生。南宫夜也解下面罩,往前一步:“三哥在哪?”

    楚生早知这人身份也不吃惊:“王爷料的不错,你听了这事一定会返京的。”楚生咬了下唇:“王爷让我将印信交托给你,只望你能替他完成大事。”

    “三哥真的......真的......”

    那死了两字是怎么都问不出口的。

    可就算他不问出口,楚生又怎不知他的意思:“是的,王爷的确已经去了。”

    他一脸悲伤决不是装出来的,南宫夜最后希望瞬间抽离。“好、好。”

    楚生将印信交给南宫夜:“我等都听从吴王殿下吩咐。”

    “三哥的墓地在哪?”

    “王爷死后,皇上不放心,将尸身运进宫里了。”

    南宫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那个皇兄果然心思缜密,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既然这样决绝,本王也不念兄弟情了!”

    南宫夜此时恨极,念着三哥说,下次再见,不死不休。

    “楚生,你且准备好了,本王要策动政变。”

    “王爷预备如何?”

    南宫夜想了一想,望着一旁的黑衣人,“他是谁?”

    楚生同样疑惑看去,只见对方这时候才解了面罩,露出那张十分熟悉的脸来,正是北澶皇帝——句咄。

    南宫夜立即警惕起来:“你以天子之尊潜入我国,是为何?”

    “我听闻莫惜身亡,前来吊念。”他满面的失落,“可惜是见不得了。本想帮着他一把,却不想再见已经天人永隔。”

    楚生道:“王爷说,您已经帮他许多。只是他不愿揽下通敌叛国的恶名。”

    句咄一笑,望着南宫夜:“他非是想着自己,只怕是心里记挂着他。”

    被外人一语道破,楚生诧异去看南宫夜。

    “放心吧,我也不会让莫惜难为的。既见不到,这就回去了。”他又转身对着南宫夜,上下打量了许久,最后拍在他肩上:“不可辜负了他。不然我绝不放过。”

    “自然!”

    两人拱手,句咄离去。南宫夜望着他远去背影轻叹一声。这世间有多少人记挂三哥,他怎么就忍心走了呢?

    收拾了心情,南宫夜转身过来,他附在楚生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他需找个名目起兵,那就得先政变。南宫晟想用三哥的尸身引他送死,他却要先送他去死。

    朝堂政动作为第一层,再者,他要吴地起兵,最后兵逼皇城,他要亲手送这哥哥上路。

    交代完了事情,楚生领命离去。南宫夜望着这凉棚心底冷做一片。

    他先回客栈,想等朝中闹的够了再让吴军挥军北上。

    果然,第二日朝上议事就有了变数。朝臣化作两党,有些鱼死网破的架势。南宫晟高坐龙座,哪里会不知这背后玩的什么把戏。他不说话,由着朝臣内斗,接着在针对南宫莫惜的问题上,朝臣的反应更是激烈了。

    因为毕竟似乎一个王爷,皇帝仓促赐死总的给个交代。说什么弑兄夺位,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太尉大人一字一句说的有板有眼都是理据,可太傅一言顶了回来:“早年的案子,现在才处置其中必有疑点啊。”

    “先皇在时将这事作为家事处理,可如今皇上却让廷尉宣旨赐死煜王,这便是朝事了。既是朝事,皇上为何不与朝臣商量,仓皇行事?”

    “煜王对此事供认不讳。”

    “为何供认不讳?”

    两派相争,当这朝堂成了菜市口了。南宫晟不虞,沉下脸来,不愿说话。

    “只怕这中间有人迷惑陛下了吧。”

    一位官员这般道,太尉立马大怒:“迷惑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本官吗!?”

    “当初先皇在朝中议皇储之事,没过多久便有了弑兄之事,这......只怕说不通吧。陛下仁德决然做不得陷害兄弟之事,只怕是有心人为之。”

    “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自然有!”

    一句自然有,惊了南宫晟和花太尉。

    早年的案子,难道就要这样被翻在朝堂之上?南宫晟心思转了千百次,“既有证据,便拿出来。朕自会还煜王一个清白。”

    他此时只得这样走,没有旁的选择。

    朝堂上一下成了公堂,时隔多年的证人证物被传上来,满朝文武皆是骇然。这桩桩件件,不是指着当今陛下,又能指着谁?

    “你说,你第一次检视茶汤,里面是无毒的?后来再验,又有毒了。”

    “是的。那时太子刚刚毒发,臣受命检视太子与三皇子用的茶杯,杯中并无毒。臣将其记录于案。后来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并不放心,让臣再检视一次,却发现太子杯中有毒。”

    “你可将此事告知先皇?”

    “皇后说是臣之过,并不敢将事情全番告知。且料想什么特殊药物,需过一时日才能验出吧。”

    太傅大怒:“混账,这等话,你也说的出口!”

    “陛下恕罪。臣的确如实道来,并不敢欺瞒。”

    “你当时验出杯中毒是砒石,难道这毒也是需要一时三刻才能验出的!”

    太傅将那本记录再案的册子扔在地上:“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人吓得半死,连忙磕头认罪:“臣......臣都是受太尉大人的指使,请皇上恕罪!”

    “胡说!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南宫晟坐在上首,一时看着太傅,一时看着太尉。他们二人急急盘问底下那人,可惜,那人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南宫晟隐隐扯起嘴角。想搬到朕,得掂量是不是有那个能力。

    三弟啊三弟,想不到,你就是死也不放过朕。

    “来人,拉出去斩了!”南宫晟下旨。朝臣一惊。均叫了一声陛下,可南宫晟却丝毫不动摇,望着太尉道:“太尉做出这等事,是不能饶。但念在往日功绩,便免了死罪,革职查办吧。”

    “陛下,此事绝不是太尉一人就能做出,必然还有内应。若是不彻查清楚,皇室子孙必然凋零啊,陛下。”

    “太傅多虑了。”

    “陛下——陛下——”

    南宫晟退朝,往那深宫内院而去。他恢复南宫莫惜王爷称谓,为他平反。这样朝令夕改着实不是明君所为。南宫晟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步一步走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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