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衡对蔡京的作为也有所耳闻。朝堂上的很多秘密,有时候只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便在劝谕圣上,对外割地求和,而对此阻挠最甚的便是诸葛正我。

    四大名捕一齐出动,神侯府自然空虚不少。

    哪怕蔡京不敢对诸葛正我直接出手:不论是明着的,还是暗着的,但若能够给诸葛正我添些麻烦,他也自然不会拒绝。所幸蔡京与他的弟弟蔡卞私下并没外人看来那么无所不通,是以诸葛正我收到了蔡卞的密信:绝灭王楚相玉恐要再来行刺皇帝。

    诸葛正我现下要召回四大名捕,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懒残大师遁迹山林,天衣居士最擅战争兵法,任督二脉有伤,自然不适合对阵这样的万人敌。诸葛正我前几日便收到了祁衡回京的消息——像这样的高手,他本就会特别关注。诸葛正我虽不像柳激烟那样事无巨细,但江湖大貌小像却也皆尽看在眼里。

    “为什么会相信我?”祁衡听说绝灭王一事也是大为惊讶,像这样已经行刺两次还未成功的,若没有死在大内侍卫手里,也应该在禁卫军的乱箭之下毙命。更不说他还能够逃过诸葛正我的追捕,那绝灭王楚相玉,想必也是身怀绝技。

    “我相信你,更相信你的求胜之心。”诸葛正我感叹道,不仅回忆起他和祁衡初遇的时候。

    宋辽边界上,正是打秋风的时候。此时离澶渊之盟已过去了多年,当年‘生育繁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识于戈。’的情景早已看不到了。诸葛正我正看见了一小队辽骑袭村,那时候祁衡便是凭着剑招,一招一式地、朴实无华地一路杀了过去。

    剑主杀伐。

    在鲜血里历练出来的剑法,才是最简洁、最恒久却也最变化万千的剑法。

    那一幕让诸葛正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幼徒冷血,一往无前,以杀止杀。但祁衡和冷血却也有所不同,因为祁衡的剑不像冷血那样只攻不守,他的剑只依着自己的‘势’,自然而然,行云流水,该攻便攻,当守便守。不如冷血那样雷霆万钧,节节攀升,而是一种生生不息,有舍有得。

    诸葛正我当即万分惋惜,这样的剑术高手,空有道心,而无内力,是很难达到更高的高度的。

    可惜,太可惜!

    他和祁衡第二次相遇,是在返京途中的一家棋社里。大宋围棋风气已经极为盛行,诸葛正我也专精此道,偶有一时手痒的时候。他几乎是看见祁衡的第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盖因为这小地方棋友们都互相熟识,他也才来不久,故祁衡只是一个人在桌子旁边闭目养神,静候对手。

    这棋社并不简陋,但也称不上富丽,棋子都是素烧出来的,深赭和浅灰两色略作区别而已。

    诸葛正我坐到了祁衡对面,两人对弈了三个时辰才算分出胜负,让诸葛正我只觉这中年人虽然年纪已大,但仍算一个可塑之才,让他顿起招揽之心。

    祁衡却婉拒了对方,他并不想吃公家饭,盖因为那里是水更深的‘江湖’。

    但虽然祁衡不为效力,两人却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了。

    待到后来,诸葛正我听说了祁衡已起的声名,才大叹自己看走了眼。原来那个使剑的高手,并非没有修炼内功,而是将自己的内息全然收敛了起来,行走修炼而已。

    这一次,诸葛正我不仅是想要请祁衡做客,更想请他入禁军。

    虽然即便以诸葛正我的能力,想要将祁衡直接安插在御龙直不大可能,但在普通的禁军里给他书面上写个编排,待到绝灭王行刺之日请他出手,还是多少有些可能的。

    祁衡听罢诸葛正我的计划,旋即点头应了。“神侯可确定绝灭王何时行刺?可保证必不走漏风声?”

    诸葛正我沉吟片刻,道,“若将砝码压在蔡卞的消息上,却也不算得妥当。自从楚相玉上次现身行刺以来,十万禁军的操练比之以往,要更加严苛。大内侍卫如内、外殿直,御龙直等,更是吸纳了不少武林高手。而神侯府离宫城,以你我功力,二十息之内便能赶到。”

    “此次你我不仅要不能让绝灭王得逞,更要擒住此僚!”

    诸葛正我的声音铿锵有力,蔡京祸乱朝纲且不多说,凌落石的应援,楚相玉的出现,都有危于宋室江山。若一再放走楚相玉,不仅是禁军上下颜面扫地,更是让陛下的安危堪忧。他这次请祁衡过来,便不想再次放过楚相玉。

    “只是擒住?”祁衡又是一愣,按说这种行刺皇帝一次不成,还有第二第三次的,行脔割之刑也并不为过。之前他便十分奇怪,此人竟只被关在沧州大牢,竟还留的一条性命。

    诸葛正我‘噫’了一声,道,“我倒忘了……若你出手,与楚相玉在伯仲之间,恐怕难以收手,就地诛杀便是。”

    祁衡虽觉这因由实在奇怪,也只点头,不再多言。

    他想了想,又道,“这几日我既借住在贵府,便厚颜向神侯请求一声罢,不知我可否有幸借阅神侯府旧楼中的古籍经典?”

    “这是自然。”诸葛正我笑着点头,“能让那些古籍重新得见天日,不复蒙尘,也是一件幸事。”

    “那我便不多叨扰了。”祁衡起身,打算这便去旧楼。

    “且慢。”诸葛正我又唤住祁衡,他道,“老夫已听说了你的剑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但需知道‘痴’本就是一种迷障,痴与不痴,什么是痴,什么是不痴。你的道本已入‘生生’之中,而你一味追求‘术’,岂非也和从前一味追求‘道’一般了?祁衡,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有时候,反倒是想太多了。”

    “愿你若能与绝杀王楚相玉一战,能有所得。”诸葛正我意味深长地看着祁衡,慢慢道。

    祁衡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行礼告退。

    没人知道他是否将诸葛正我的话听进去了,连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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