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相信,这件事对于陆小凤来说,也并不算得顶天的大事。你还为了什么发愁呢?”祁衡向小二要了一份和陆小凤同样的饭食,等菜上了,他指着其中一碟汁水晶莹油亮又有些稠腻的菜问道,“我在南方的酒楼里从未见过这道菜,这是什么?”

    “来了这荟仙居,一定要尝尝这里的火烧炒肝。”陆小凤咂了咂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他毫不客气地从新上来的菜品里夹来下酒,转而脸色又有些沉,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我愁的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虽然我知道他们注定会有一战,但我却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也不希望他们被当做街耍的猴子,争抢骨头的狗!”

    “你想的事情未必会发生。”祁衡宽慰道,“而能够从你手里拿到缎带的人,也必定是不会辱没那一战的人。”

    “也对。”陆小凤点点头,给祁衡满了酒,也不多问祁衡何来的底气,道,“不如你陪我好好喝一场?”

    祁衡微微一笑,道,“若我也醉了,可就没人保你这只烧鸡了。”

    陆小凤干笑。

    说他是烧鸡,这还真是一点不错,因为他如今的处境,岂非就和烟烧火燎的烧鸡一般?

    陆小凤哀叹了一声,又干了一杯酒,道,“这么看来,哪怕是看笑话的,多个朋友也是件好事。”

    祁衡下箸,懒得多搭理他。

    果然如二人所预料,想要得到缎带的人实在多得很,其中用的手段也多得很。陆小凤手上的缎带,有祁衡一条,有老实和尚一条,有木道人一条,还有独孤一鹤一条,然后还被司空摘星偷去了一条。

    可八月十五日夜,来到紫禁城前带着那种能反射月光的缎带的,却不止这六个人。

    陆小凤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除了合陆小凤共六个人,还有十几个不愿露出真实面目的人,以及其他的一些不速之客。

    魏子云将陆小凤叫到一旁厉声喝问,而禁卫军统领则让副官去召集弓箭手了。

    这些江湖人听到了统领的命令,当即不愿意了,那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哈哈笑道,“怎么,朝廷莫非要说话不算话?还是说,对江湖人说的话就可以不算话?劳烦大内侍卫把消息传了个遍,拿到了这缎带还不能进去么?”

    除了陆小凤请的几位,其他会从那些见不得光的渠道买来缎带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凡名门正派的掌门长老高徒少侠,是不会从那样不明不白的地方买的。所以不仅那些黑衣人,不请自来的客人都有些想要闯进去的意思。而陆小凤的六条缎带,各个去向明白,并不会搞错。

    “我所邀请的,有祁衡、老实和尚,木道人,偷王还有独孤掌门,加上我自己,六个人都在这里,敢问各位是从何处贸领的?”陆小凤也毫不客气地回敬。

    “哦?一个偷儿和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能进去?”黑衣人冷笑一声,便是提着缎带想要趁着弓箭手还没到强入了。

    祁衡脚尖前擦,呼吸间已经腾空数米。

    他拔出纯渊剑,自左向右划出。

    他的动作很慢,但剑破空的时候却依旧有骇人的剑气挥洒,便是在紫禁城城门之前留下了长达数十米的剑痕。那剑痕很浅淡,却竟然留下了他的剑意。

    木道人忍不住叹道,“后生可畏。”

    那黑衣人惊疑不定,想要强入,又深恐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剑客。

    祁衡出手的确是合适的,因为黑衣人将江湖人都扯进了话里,在场的其他人多少有些顾虑,而祁衡不同。他的祁家山庄并不存于此世,而祁家山庄也不是纯纯的武林世家。所以他的出手,不过是想当然耳。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那统领副官调集的弓箭手已经迅速赶来,离那黑衣人放话也不过几十息。

    统领道,“弓箭手列阵!”

    魏子云心下舒了口气,道,“各位大侠,请!”

    他虽然说请,却跟在了陆小凤一旁,显然是要和这个人好好谈一谈缎带的事情。以在场诸人的耳力自然都能听得分明,却也都遵从非礼勿听,权当没听到罢了。

    魏子云无非是拜托陆小凤调查那宝贵的缎子外流一案。

    太和殿金瓦琉璃,在月光之下别有一种磅礴大气的华贵之美。

    要掠上这飞阙入云的太和殿观战,也一定要有绝顶的轻功。

    只不过那名统领对诸人说道,“时辰未到,还请各位大侠稍安勿躁。”

    六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看不见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可在上面。

    只是宫殿之内灯火通明,有士卒军队严格把守,又遥遥地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在场之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这样的情景,的确无法让他们不去想歪。而陆小凤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咳了一声,道,“不如改为紫金山之巅?”

    “陛下有开明之风,特许两位江湖名剑客于太和殿顶天气大聚之处论道,实乃美谈一件。”祁衡瞥了陆小凤一眼,慢慢地道,他复有小声说了句,“紫金山乃皇家祖庙所在,你可有点脑子不成?”

    在场之人无不是声望极高之人,又都是聪明人,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皇家阴私之事,但新皇根基未固,自然不宜外传;今天的论剑,自然也应该只是论剑。独孤一鹤和木道人首先点了头,司空摘星、陆小凤也都应了声,便是老实和尚,也念念有词道,“佛曰不可说,佛曰不可说。”

    只陆小凤无奈地看了祁衡一眼,道,“我有时候真不觉得你是个江湖人。”

    “我有时候也真不觉得你是个良民。”

    陆小凤哈哈一笑,看向太和殿上头,道,“不与你说,不与你说了!”

    忽然从太和殿两端的天空上飞来两道白色的影子,而这两道影子,不需多说,自然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

    而那个统领也仿佛看到了什么标志,道,“诸位大侠,请!”

    只见叶孤城来的方向正对紫禁城正门之外。

    祁衡安下心来,平地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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