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好意,这倒是不必了。”祁衡硬邦邦地回了几句,他的观念早已没原来那么刻板了,至少能够理解这些女子中的大部分,不论她们选择怎样的活法,都的确应当是她们的自由,男女授受不亲也只是其中一种。

    只是,像是梨娘这般开放的作风,他实在无福消受。

    梨娘微微眯起眼睛,有一种独特的媚力,她面上有些委屈,道,“可是奴家入不得公子的眼?”

    “姑娘太过自谦,是在下的问题。”祁衡见梨娘面带委屈,只好把声音放软了一些。

    梨娘突然瞪大眼睛,她忍不住地往祁衡身下瞟去,这,这可真可怜,却是白瞎了那么一张好脸……梨娘垂下了眼眸,将帕子掩在嘴角,面上满是不忍。

    祁衡不明所以,只得继续说道,“我此次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你都不行了,还有什么好向我请教的!”梨娘嗔了祁衡一眼,面上已经带了几分幽怨的味道。她邀祁衡本就是看上了他的容色,谁知道是个不顶用的,便是上赶着去求一度春风,却落得个这样的尴尬境遇。到这的客人谁不是来求人间极乐的,便是不求,也不带这么搅她生意的哩。

    祁衡这才反应过来,他脸色都青了,“我并非不行,不过至今未曾成婚而已。”

    梨娘狐疑地抬眸看着祁衡,半晌悠悠道,“这男人呢,奴家见识的也多了。哪怕是有了夫人,也未必能够守身如玉。恕梨娘冒昧,公子你……怎么知道你可以?可是问过大夫?”

    祁衡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道,“梦遗。”

    这类小事,何须要去看大夫了?

    “那公子可还记得你梦中的人是谁么?”梨娘饶有兴趣地问道,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勾得这样的君子梦里去丢了精魂。

    “不记得了。”祁衡努力地说服自己,他本来就对这不太通晓,梨娘将话题引到了这上面,也免得他先开那个口了。

    “那……他是男子还是女子?”梨娘忽然间福至心灵,眨了眨眼睛。

    “怎么会是男子?”祁衡瞪直了眼,干巴巴地说道,他只觉得平生从没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怎么就不能是男子?”梨娘掩着嘴娇笑道,越发觉得这才是因由,心中暗自埋怨,早说有龙阳之好,何必还要来尚香阁?白白浪费了她一腔情意不说,还耽误了她的财路,“你对奴家都不感兴趣,又对哪个姑娘动过了心?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天生的断袖余桃之辈?”

    祁衡不由得想起之前种种。

    龙阳之好,也有天生一说么?

    ……

    祁衡从尚香阁离开后,心情倒不算是多么沉寂。

    他尚且还记得要将早先准备好的一支碧玉簪子作为谢礼。

    虽然他不大明白,为何他听从梨娘的意思,亲手为她簪上以后,梨娘的表情反倒更有怨气了。祁衡摇了摇头,他已经破例至此,都想要落荒而逃了。

    追逐剑道之终极,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他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又岂能够全然在儿女情长之上?且不论他如今尚没有意中人,便是已经有了,意中人是男是女,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盖因为祁衡觉得,龙阳之好也并没有什么,此界男风古今都有,有时候也能算得雅事,还有到了陆小凤那时候的契兄弟之流的。再则放到他的故乡,两男结户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他身为一家之主,好像长辈平辈、熟与不熟,都默认他要请门夫人传宗接代罢了。

    祁衡周身的人都默以为他会娶夫人,祁衡自己也自然会这么以为,就算有了夫人,也会是个女子罢了。

    他不仅是嫡长,也是上代家主的独子。祁衡自认为在他剑道大成之前,恐怕不会想去考虑这个问题,本就有将堂兄祁诤以后的孩子过继过来的意思。这样想来,就算有了结亲的想法,是男是女倒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他身在别处,在原来也算是被常今‘杀死’了,家主之位以及传宗接代也自然有他的堂兄弟来去做,最有可能的应当是他二叔的嫡子祁诤,毕竟祖母膝下只有他父亲和二叔两个,祁诤也是一流剑客,对祁家家传的铸剑术掌握也算精通,却还不知祁诤如今是否已经娶亲了。

    祁衡微微一笑,便不再把此事压在心头。

    他如今的内力比之以往犹有胜之,是真正与他先天之体相合的生生不息。再加上与独孤一鹤比试后,他不愿再拘泥于与剑客论道了,大道三千,岂非都是道?又有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一言,祁衡简直等不及要去见识天下刀法大家的风采。

    若与宋缺这‘天刀’比试,也有助于他理解独孤一鹤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中的‘变’之一则。毕竟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里,不仅有剑道,而且又刀道,又能够任选刀剑来作为载道的武器。

    更逞论盛名之下无虚士?

    祁衡在余杭又逗留了几日,与那个自称多情公子的侯希白喝过几次茶,便又跨上马背,往岭南去了。

    他现今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在上门下帖之前在岭南休歇几日便可。

    岭南。

    宋缺二十多岁败岳山一战成名,奠定了他天下第一刀法大家的地位。

    多年来他在岭南力压任少名艳尼等人,再加上宋阀的声名与实力,早就没人会想着踩着他作筏子成名了。所以今日破天荒一般地收到了战帖,落款还是个偏僻蛮荒地的无名小卒,简直惊煞了宋家上下。

    牵扯到一家之主,门人自不敢私下定夺,便先将战帖送到了宋智手中。

    所幸送来战帖的人也没有多加停留,倒是免去他为难如何招待了。

    宋智不仅是宋缺的弟弟,还在宋缺问道的时候打点一家上下大小琐事,战帖先过他的眼,也不失为一个妥帖的方法。当门人将战帖送到他的手上的时候,他也是愣了一下才打开的。有多少年未曾有人敢于挑战天刀宋缺了?哪怕实力不如人意,这份勇气便是可嘉的。

    可看到祁衡的字,地剑不禁骇然点头。

    “我亲自与大哥送去。”

    那战帖上的字古朴大方,筋骨煞是锋利,剑意却又内敛仿佛入鞘。就不知道若此剑出鞘,又应该是什么样的风采了。

    同为剑客,宋智甚至更能够感受到其中剑气,只可惜剑气上的道,他却只能看懂十之五六。这里面的原因纵然有道不同的缘故,但宋智的剑道不及这‘无名小卒’也是真的。

    他大步流星,不一会儿就到了堂。

    宋智站在门外,先是问候了一声。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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