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并不急着直直地去拜访宋阀,又心慕余杭的隽秀声名,便乘船沿着京杭大运河去了。这段航道早在前些个年就完工了,如今已经十分成熟。

    余杭不比扬州繁华,但人情也不那么浮夸。

    祁衡去拜托陆小凤,本就是想要他带他去青楼见识一番。如今找不到陆小凤那样的浪子作陪,他本给自己打足了气的,却生生被扬州窑子外面的莺飞蝶舞吓了回去。但祁衡已经对男女之情好奇了很久,若再不搞明白,恐怕都要成了心魔。

    看这余杭内敛的风情,应当可以一试。

    祁衡在住下的客栈里练了一上午的剑,想来那花酒都是晚上去喝的,便破天荒地闷头睡了一下午,才心绪起伏地去了。

    日已落。

    余杭的花街也是条水街。

    中间河面不宽不窄,但足以容下精致的小舟来往。船里的大都是些极风雅的清官儿,撑船的也都是些清秀的小妹,登船的自然也大多都是一些文客,只谈论风月,并不是去狎妓的。见了船窗里露出的美人脸,想要登船,便会从河边早先放好的花篮里取下一枝花,投到船上。若清官儿从船舱的小窗帘后觉得也合意,就会吩咐撑船的小妹停到那文客附近的石阶旁。

    但看岸上,各个儿庭院落置,外头的姑娘们大多拿着扇帕掩面,不如扬州那样奔放。只是这半遮半掩的,自然别有风情。舞乐都在楼里,亲昵则在后|庭。想要找什么乐子,都有地儿供着客人。

    祁衡一脸镇定地从这头走到了那头,从花篮里取了一支芍药。

    长身玉立,竟然有好些条小舟徘徊在他面前。

    祁衡的手指都僵硬了起来,告诉自己,这小舟里头只谈风月,可聊诗词……半晌叹了一口气,但他却再不想来第二回,不如一次都解决了罢!

    祁衡手里执着芍药,进了一家看起来尚算清幽些的楼里。他进门的时候将芍药递给了一个用画了芍药的绢扇掩面的姑娘,道,“劳烦姑娘带路。”

    那姑娘羞红了脸,手下摆了绢帕拂过了祁衡的手,才走到前面带了路。

    这楼里最大的牌子唤作梨娘,她正在楼里献舞一曲,跳了支软舞,正是绿腰。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

    *歇后,梨娘面前的一帘轻纱放下,挡住了那收不住的烟水。

    以祁衡的目力,自然看到她已经退场了。

    老鸨向台外迎了迎,她大约三十几许,还能看出年少的美貌。老鸨俯身一礼,笑道,“尚香阁的规矩是许让姑娘邀客的,今日梨娘愿与这位公子春风一度,便不必各位贵客千金一掷了。”

    老鸨正停在祁衡的面前,将一枝梨花送到他的手中。

    花楼里,还能有这样的规矩?祁衡微微一笑,只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头,吞了吐了都不是,“多谢梨娘厚爱。”

    “且慢。”此时,一个衣底碧色银线绣了花鸟的公子起身踱步了过来。

    祁衡只觉得头疼欲裂。

    早知还不如就在河上的舟船里呆着,还能少生些事端。

    “在下见公子宝剑青芒,内息绵长,愿与公子比试。”

    那老鸨脸上带笑,又透了几丝为难。她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风情,都让人不忍为难。“两位都是年少英侠,何不交个朋友?”

    “妈妈多虑了。”

    祁衡自然看出这位公子并不在被美人冷落,更多的是起兴要和他比试一番罢了。恐怕是推却了,也会有些纷葛,更何况祁衡本也不会拒绝。

    那公子在中间做了个请的手势,祁衡自然回请。

    老鸨见状,只得令清音姑娘弹支清和些的曲子,虽然心下担忧,只觉得是为了梨娘争风吃醋,害怕那刀剑无眼,面上也仿佛认定这两个公子哥儿只是普通切磋,带着盈盈笑意,客人见了自然会意一笑,丝毫没有担惊受怕的问题。

    两个人都没有使出真功夫,反而互相拆招起来。

    祁衡的剑没有出鞘,却胜似出鞘;那公子哥使得一手折扇,也仿佛游走花间。两个人的比试,简直美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儿,楼里的嫖客都在叫好,还有姑娘为两人弹起了琵琶,珠玉落盘;到后面竟有艺妓在外面给两个人伴舞,引得楼中上下一片花雨投下。

    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祁衡没有多认真,那公子也觉察到了对方的态度,估算到了对方的武力,自然不会多加生事。只是江湖中何时出现了与他年龄仿佛,又武功高深至此的人?

    “在下侯希白。”侯希白和祁衡慢慢向场边走去,他收起了折扇,搭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笑的温文尔雅。

    “祁衡。”祁衡颔首。

    “既然今日梨娘相邀,我便不多耽误兄台,还得劳烦兄台为我美言两句。”侯希白微微一笑,拱手道,“久闻梨娘美名,在下心念已久,想为佳人描摹雅态、绘落芳容而已。今日唐突了公子,是我的不是。”

    “客气。”祁衡回以一笑,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倒但愿这个侯希白是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角色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去。

    祁衡手执梨花,朝着后|庭走去。待到了梨香小苑,才狠了狠心进了去,一路到了梨娘的闺房。

    梨娘到底是尚香阁的头牌,房间宽敞雅致,有一张大案上面铺着画了几笔的花草树木,只这几笔浓淡渲染,就能看出画者很有几分功力。

    房间朝着东边的窗户大敞着,月光和烛光都是昏黄颜色,但在这种光线之下去看美人,美人,却是最美的时候。

    祁衡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房间中的桌子旁边,正正地看着梨娘,眼中有欣赏,但没有一丝色气。对他来说,梨娘确实是个美人,但却并不是他今日求访的目的。在他看来,第一,闺阁女子或者已婚夫人,都不是合适的询问对象,毕竟良家女子多看男女大防;其二,青楼的姑娘,应当在这方面见识的多些,也放得开些,有些问题他还算能够觍着脸问出口。

    梨娘柔柔地看着祁衡,开口道,“梨娘倾慕公子颜色,愿死郎面。”

    祁衡脸色蓦然有些红意,憋了半天才道,“姑娘名不虚传。”

    梨娘身姿款款地站了起来,她的腰身摇曳着好看的弧度,将手搭在了祁衡的肩膀上,她看着祁衡不为所动的神色,旋即笑出声来。

    “原来是个还没开光的青头小子。”梨娘笑盈盈地坐到了祁衡对面的位置上,柳腰斜软,一手撑着下巴抵在桌子上,一双明眸满是秋波,“若你我今日欢好,奴家给你包个大红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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