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花满楼结识之后,祁衡难得过了几天神仙般轻快的日子。

    他自幼与剑为伍,生活在兵器与剑气之中;自从能够独立铸剑之后,就不再住在祁家的主院了,而是生活在洗剑池旁边的屋子里。洗剑池乃是天然泉水喷涌而成,冰凉彻骨,也是铸剑难得的仙水。那个小院也在祁家后山,环境清肃寂寥。

    之后走南闯北且不提,都为寻找矿料而已。

    再其后,生活在飞仙岛的静流崖上,日夜海风呼啸、涤荡心胸,让他觉得甚是快意。

    但百花楼又有不同。

    鲜花缭绕,鸟雀停足。

    祁衡虽然也算出生在一个武林世家,但并不似花满楼这样的雅人。弹得一手好琴,沏的一手好茶。更重要的是,他活的幸福快乐,并希望其他人也能够幸福快乐。和这样的人,你也许不愿意去推心置腹,但绝不会拒绝和他有几分交情。

    尤其是听闻了祁衡与花满庭有一面之缘之后,两人更是有了话题。

    直到后面陆小凤过来,他三人一同去了桃花堡祝寿。

    其中细节无甚意思,但与花如令论道却是令祁衡记忆尤深的。

    英雄迟暮之后,有些人难免会固执自我,沉溺于昔日辉煌之中;有些人则会贪恋权势,沉醉于歌舞升平。但花如令不同,他爱好交友,可并不热衷朋友带来的力量;他子嗣绕膝,但却意外的十分开明公平。

    更重要的是,他是几十年前能够和铁鞋大盗一战的人,是一名剑客。

    祁衡和他讨论了很久的剑道。

    阅历的丰富和时间的流逝,让花如令的手脚不再稳健,内力不复蓬勃,但剑心宽广,剑道深奥。祁衡与他探讨之间,颇有所得。

    剑道没有止境,剑客,也没有止境。

    祁衡拜别花如令之后,便又回到静流崖潜修。

    他想等到来年春日再好好游览这一片神州大地;虽然故土让他时时念起,但他却愈发喜爱这里的人文风貌。以前的世界他是孤独的,唯一能够让他论剑的剑客又失去了内力。现在的世界他不再寂寞,有剑客,有朋友。

    祁衡的心境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只不过,等到他再次醒来,他并不太能懂了。

    祁衡发现,飞仙岛成了一座孤岛。上面只有很少的渔夫和种植的农民,并不很是开化。曾经的贸易来往,熙熙攘攘,不复存在。

    他问了年代,才发现这竟然是叶孤城那个时代的百年前!

    南海波涛依旧,静流崖洞内如昔。

    好像他只是在做一个美梦,又好似他之前的经历都是南柯一梦。

    祁衡在静流崖内闭关了三年,才带够了银两出了飞仙岛。

    昨日种种,如何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怎可譬如今日生?

    祁衡就好像一个普通的流浪剑客一样,他没有心情去铸剑,也没有心情去寻找矿石,除了每日的早晚修习,他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倘若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那么他就趁此机会砥砺自己。

    祁衡便是在此,纯渊在他手中,剑道在他心中,何以惧哉?

    而且祁衡有一种直觉,他一定会回到那个年代!武人因为内外修行,对天地总有恍惚的感念……愈是强大,愈是精准。

    祁衡买了一匹马代步,那匹马不如紫电神骏,但也足够了。

    他本不是一个多么爱旧的人,那个世界却叫他如此思念。

    祁衡暂歇在一个酒楼里,这样大的酒楼必然是有茶的。他点了一壶茶,名字叫做小龙珠。他本来不怎么会喝茶,在祁家待客的时候,如果有人送茶,他回一句‘此茶风味独特,回味别致,真乃茶中上品’就可以了。而他现在多少懂一些,因为花如令会茶,叶孤城也会茶,更别提花满楼玉罗刹了,就连陆小凤,再爱喝酒,也知道一点茶。

    他点了小龙珠是因为这个茶能泡很多次。

    因为他嗅到了锋利的剑气。

    那股剑气,一定属于一个赢家,一个不错的剑客。

    ……

    他本是个浪子,本喜欢流浪,在路上,他曾结识过各式各样的人。

    那其中也有叱咤关外的红胡子,也有驰骋在大沙漠上的铁骑兵,有瞪眼杀人的绿林好汉,也有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少。

    在流浪中,他的马鞍和剑鞘渐渐陈旧,胡子也渐渐粗硬。

    但他的生活,却永远是新鲜而生动的。

    他从来预料不到在下一段旅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人。

    譬如现在。

    他很久没有见过拥有着这样剑气的剑客了。

    他拎着酒壶走到了那个剑客的桌子旁,说道,“喝一杯?”

    ……

    祁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并非从未见过浪子——陆小凤就是一个正常的浪子;他并非从未见过剑客——叶孤城就是一个顶尖的剑客。但又是浪子,又是顶级剑客的,他倒真的从没见过。

    “你也用剑啊?”祁衡看着对方让小二拿来两个小杯子,微微一笑,“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只会用大碗喝酒的。”

    “我也用剑。”白玉京也在笑,说,“何以见得?”

    “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很像,虽然他不是一个剑客,但他也很喜欢喝酒。我以为这一类人,若不是拿海碗,就要拎着酒壶,否则怎么会喝的畅快?”祁衡和白玉京碰了杯子,一口烈酒下肚。

    “兄台真是明白。”白玉京微笑,“我姓白,我叫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祁衡道,他摸了几颗花生豆吃,皱了皱眉,到底无法习惯用花生啦就酒。“真是个好名字,读着便是好潇洒。”

    白玉京又笑了,道:“你也喜欢李白?”

    “还好,只是要是识字,就很难回避。”祁衡有些叹息,若不是看了那么多书,又怎么知道他所在何处?又处于什么年代呢?他倒是宁愿不知道这些,便能潇潇洒洒地继续闯荡了。但有了朋友,有了知己,就有了牵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从不愿忍受所谓的‘全凭天意’,但如今祁衡别无选择。

    白玉京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是。”

    祁衡闷着头喝了两口酒,实在是不那么感兴趣,他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明亮,道,“我叫祁衡。”

    “我想,到了一个世界,其他都不重要,但总要有一两个剑客知道这个名字。”

    “白玉京,你可愿与我比剑?”

    “我能看出来,你和你的剑,都举世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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