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潜远的办事效率很高,早上和老太太说定了此事,中午前便差人把绸缎庄子的地契,几个伙计的卖身契以及掌柜的雇佣契一道送到了王家。只要郑斛雪交出家中历年的账本,王家众奴仆的卖身契即可。

    郑斛雪虽然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的上交了。拿到了绸缎庄子,心情也不见好转,依然呆在房中生闷气,连午饭也不肯去上房吃。

    她要的可是王潜远名下的数十个铺子,一个生意不错的绸缎庄子简直不够塞她的牙缝。郑斛雪本以为这次胜券在握,先夺过铺子的打理权再让赵姨娘小产,而后再买通大夫使点手段让王潜远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到那时候整个王家便是她的了。

    如今儿子被夺了过继权,自个又失了掌家权,却换来这么一个绸缎庄,这本生意怎么想都不划算。

    但王潜航的反应却和郑斛雪相反,他喜滋滋的接过绸缎庄子,一下午都在琢磨着怎样大显身手,好好利用到手的铺子大发一笔横财。然后再买数个这样的铺子,最后雪球越滚越大,一举超越了大哥,做城中的首富。

    王潜航沉浸在这些美好的幻想中,哪里顾得上妻子的情绪。

    郑斛雪见了丈夫拿着绸缎庄子的地契发呆傻笑的模样,直觉得的王潜航没出息,竟被一个小铺子迷住了双眼。

    却说王潜远房内,卫綾和王潜远就掌家一事意见却各不相同。

    王潜远执意由卫綾来掌家,卫綾却以身体弱经不起劳累要推脱。

    以前的卫綾,无时无刻对王潜远言听计从。王潜远享受惯了这种待遇,见今日卫綾固执得厉害,不禁有些不悦道:“卫氏,你这妇人,掌家管中馈,本就是你的职责。再说你的身体也没到一点也累不得的地步,休要再推脱。”

    卫綾暗自撇了撇嘴,她才嫁过来那会王潜远丝毫不提此事,现在倒想把她当枪使,早干嘛去了。虽说王家不大,但这种中馈权交接后的两个月内,才是最难的。郑斛雪掌家多年,王家西院有不少奴仆都是她的心腹。若是冒冒失失就上了,这些人便会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引得她漏洞百出,好让郑斛雪重新夺回中馈权,她才不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娘还精神着呢,这掌家之职哪就轮得到我呢。老爷要是怕娘掌家继续由着二弟妹胡来,便交给张姨娘好了。”

    王潜远见卫綾竟拿张姨娘出来当挡箭牌,不由轻喝一声:“简直是胡闹,张姨娘不过是个妾,怎么能掌家。”

    卫綾见王潜远左也不愿右也不愿,摊手无奈道:“干脆老爷自己来掌家吧,反正老爷要在家里休养三个月,闲着也无事做。三个月后妾身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接过来也不迟。”

    说完,又生怕王潜远再反对,又补充道:“二弟妹掌家,咱们家就出了两次小产,可见这后宅是够乱的。老爷亲自探查了解一番,若日后二弟妹又央求娘让她掌家,老爷心中有数也好驳回。”

    王潜远想了想,毕竟二弟妹乃是娘的侄女,日后若真像卫綾所说的那般,倒是个驳回的好办法。虽然夫妻两人都已经认定两次小产的真凶是郑斛雪,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王潜远自然不能把这事和老太太说明。趁着这段时间亲自挖出郑斛雪在王家的亲信,是否中饱私囊,挪用银子做假账等手脚不干净之事,日后捏着这些证据确凿的事也好说话。

    若是由卫綾去查,一来威信不够,二来就算证据确凿查出郑斛雪的黑点,怕是又要被人说闲话,什么妯娌间相互争中馈,栽赃陷害之类的。所以这事由王潜远亲自出马,便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王潜远便再没有犹豫,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头两个月里本老爷把家中肃清后再交由你掌管,免不得多出些闲言碎语。”

    二房这边,郑斛雪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后,想着王潜远拿回中馈,因要防着她,必然不会再让老太太掌家,肯定会交给卫綾。对她来说,只要让卫綾在这时候出个大纰漏,彻底惹怒了王潜远,中馈便和卫綾再也无缘了。王潜远便会退而求其次,让老太太掌家。到那时,以老太太喜爱二房夫妻的程度,定会私下里把中馈交还给她。

    想通了这一层,郑斛雪心中便没什么好气的,这会只消给卫綾下个套子,让她背黑锅洗不清嫌疑便够了。

    这个套子是她以前便想好了的,只是刚刚气的肝疼,一时间倒没想起来。

    早在郑斛雪刚接管王家中馈时,便害怕哪天卫綾突然要把中馈夺回去,便一直在谋划,怎样彻底取消卫綾掌家的可能性。可后来她发现,自己简直是多虑了,这个大嫂怯怯弱弱的,简直毫无攻击性,对郑斛雪掌家毫无二话,更不会背地弄出些幺蛾子来给她添乱。郑斛雪认定卫綾毫无威胁,便再不去管她。

    可自从卫綾复生后,郑斛雪便察觉出一丝异样来。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可靠的,虽然卫綾还是如以往一般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精神面貌却和以前不一样了。特别是张姨娘突然得宠之事,郑斛雪认定此事和卫綾脱不了干系,定然是她在幕后一手策划的。以前的卫綾文文弱弱,对赵姨娘的耀武扬威充耳不闻,哪会像如今这般设计让张姨娘夺了赵姨娘的宠。

    照这样演变下去,恐怕卫綾的下一步便是算计着怎么夺回中馈了!

    郑斛雪感觉到了来自卫綾的威胁,便开始琢磨怎样让卫綾一辈子都不能得逞。待到让赵姨娘小产时,她便寻思着把这事栽赃到卫綾头上。而后,那晚吴妈妈告诉她赵姨娘小产时说出的那些话,她心中便更有把握了。

    其实对于郑斛雪来说,她还是比较满意卫綾这个大嫂的,特别是卫綾没复生前,那种怯弱单纯的性格。就算卫綾复生后性子强了些,但郑斛雪认为,就算兔子长了爪子也还是兔子,还不是她的对手。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把潜在的对手给消灭掉。

    当然,消灭的程度也很重要。不能让王潜远一气之下把卫綾休了,到时候再娶个更加泼辣的回来,那就更不好对付了。当然,有了两位高人给卫綾断过命后,郑斛雪便不再担心这点。既然老太太相信卫綾身上连着王家的福运,那么就算她犯了大错,也不会让王潜远休妻。到时候卫綾背了黑锅,满嘴说不清,引得王潜远厌烦,虽是不能休妻,但中馈却是不能掌了。

    想到此,郑斛雪不由得志得意满,仿佛明日她便能重新夺回掌家权。她换来红枝,主奴二人嘀嘀咕咕咬了会耳朵。

    红枝细细记下了主子的吩咐,晚上伺候二房夫妻入睡后,便回了西院。红枝趁着夜深人迹,四下无人时溜到了吴妈妈的房里,两人关起门来嘀嘀咕咕好一阵,红枝才回了屋歇息。

    二人都以为此事无人瞧见,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有双眼睛把这一幕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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