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綾刚开始还神色平静，越说到后面便越激动，待说到最后一句时，因想起陈年旧事，已两眼泛泪，声音哽咽不能语了。
听得妻子提起的当年之事，王潜远猛然一怔。虽然时隔三年，这期间他和卫綾的夫妻情分越来越淡，最终趋近于无，但对于这件事他却是有着很深刻的映像。不过自赵姨娘怀孕并诊断出腹中是个男胎后，王潜远欣喜之下，当年的丧子之痛便渐渐变得模糊了。
当年他还是小孩子时，娘亲带她去算命，以预测未来的福祸。结果算命先生研究了王潜远的八字后,断言他在事业上自会取得一番成就，但却是个克子的命格，一辈子也不会有儿子。老太太那时自然不相信，带着王潜远的八字请了好多高人看，这其中有专职的算命先生，有和尚有道士，这些人得出的结论皆和第一个算命先生所说的一致。
老太太只当王潜远还小，不懂这些，有时找高人看面相算八字，说断命结论时也不曾让他回避。可他却极为早熟，知道这些和尚道士说的意味这什么。自此以后，王潜远再也不相信这些和尚道士算命先生了。而老太太则与之相反，为了改大儿子的命格，每天总有烧不完的香，念不完的经。期待着哪天佛主看到了她的诚意，能让她日后顺利抱上嫡长孙。
等到了王潜远娶了卫綾，三年后夫妻二人育有二女。但自从二女儿出生后，卫綾的肚子便再也不见动静。王潜远暗自焦急，当时就想买妾室，但奈何老太太拦着不许。只得日日流连花街柳巷，包养了个风尘女子，让她断了避子汤。那是王潜远想着，若是这妓子怀了孕，且是个儿子，不论老太太如何反对，他都要把她们母子接回家来。
可天不遂人愿，那名妓子的肚子一直都没消息。一年后王潜远又换了另一名妓子，却还是一样的结局。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卫綾那边却突然传来了有孕的消息。
王潜远登时欣喜若狂，只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自个的衣钵总算是有人继承了。虽说卫綾这胎极有可能又是个女孩，但王潜远却一直坚信这胎定然是个儿子。
果然，卫綾五个月时，大夫便把脉诊断出是个男胎，且胎儿发育良好，胎像几位稳固。王潜远得知消息后，每天面上皆是喜气洋洋，为此还令各个铺子减价三日，算是为未出生的儿子积德。
但好景不长，半个月后，王潜远因生意要出一趟门。等他出门六天后回家时，却发现卫綾躺在床上，肚子不复隆起。急问之下才得知王潜远刚出门一天，卫綾的胎就莫名其妙的小产了，掉下来了一个成型的男婴。因为小产伤了身子，日后都不会有孕。
王潜远还不容易盼来了儿子，自然不能这般轻易揭过。找来当时看胎大夫仔细询问，却发现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潜远悲痛欲绝，只得借酒浇愁。
最后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让二房将来一生了长子，便过继给王潜远，算是变着法子圆了他抱儿子的梦想。
王潜远本是想采买妾室，奈何老太太咬死了就是不松口。说是王家家业还不丰，有那些钱买妾养妾，还不如给二弟王潜航添点家业。
王潜远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愿，加上他从小便和弟弟要好，想着二弟的儿子也是王家的血脉，便同意了。
等到旺哥出生后二房夫妻不断的找借口拖延过继时间，王潜远才一气之下，买了妾室。等到赵姨娘怀了儿子，王潜远心头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卫綾不提王潜远还没往那方面想，她一提起，王潜远追忆了番少年子嗣艰难之事，又细细的回想当初卫綾小产的情形。才发现当年卫綾小产和今日赵姨娘小产竟是出奇的相似。事后皆是查不出原因，失去生育能力。且下手的时机也出奇一致，前者是趁他出门几天不在家，后者是在他腿断了躺在床上无暇他顾时。
王潜远这么一想，不由得面色发白，看着在一边抹泪卫綾，想到两次小产的受益人，凶手的名字呼之欲出，除了二房夫妻还有谁！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一直以来，他和二弟的感情都很好。王潜航挥霍掉了老太爷留下来的家业，王潜远事后都不厌其烦资助二弟。直到最后他发现二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再也不肯买让二弟去经商，让他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过日子。
且他在二房的吃穿用度的问题上从来都没有亏待过，甚至二房夫妻过年去郑家探亲时，王潜远还怕王潜航因没个正当营生，在岳父岳母小舅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每年都额外多给了一倍的银子供二人买礼物。老太太怕日后二房分出去过时没个经验恐怕要败家，要王潜远让二弟妹掌家，就当是练练手，王潜远也没说个不字。后来二房在过继之事上一拖再拖，王潜远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并未怎么往心里去。
王潜远扪心自问，自己算是对得起二房夫妻了。却不想养了条白眼狼，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反而反咬了他一口，还口口咬到致命的地方。
虽然他心中清楚谁是真凶，但想起两兄弟的情谊，王潜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本事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今日会变成这样！
卫綾想起没保住的孩子自伤了一会，抬头见王潜远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便知他心中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只是碍于以前的兄弟情谊，有些不可置信罢了。今天，她就要撕开这层皮，让王潜远瞧瞧，二房夫妻的真正面目。
卫綾擦了擦眼泪，敛了敛容色，又道：“老爷顾念着兄弟亲情，可别人心中未必这般。二房过惯了无所事事的好日子，便认为老爷接济他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久而久之便会生出更多的贪念，巴不得老爷把大房所有的家业都拱手相送，自然会不择手段。只要咱们大房生不出儿子来，日后老爷名下铺子现银就是二房的了。”
王潜远长叹了一口气，按着突突的太阳穴，容色疲倦道：“数年的兄弟亲情，竟抵不过真金白银的诱惑。最让我心寒的是，娘恐怕也知道二弟夫妻的打算，所以才在前几年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买妾。”
面前男人的容颜放佛苍老了十岁，王潜远不过二十多岁的人，正值壮年时期，此时瞧着却有一股颓意。
卫綾见他如此模样，也没心思安慰，要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她都不想和王潜远说这么多话。
“妾不知老太太在此事是怎么想的，不过晚上吃饭时，老太太可是在饭桌上夸二弟最近大有长进，还说日后要二弟给老爷分忧呢。我看老太太这意思，怕是要趁老爷卧床养病期间，让二叔接管了生意。”
王潜远登时眉头拧得如麻花一般：“老太太真是这么说的？”
“当时在上房伺候的丫头们都听到了，老爷不信明日里去问问便知真假，估计明日老太太便会来找老爷商量此事。妾身再多嘴提醒老爷一句，悄悄查查张姨娘的饮食吧，二弟妹虽不敢把手伸到老爷头上。但她掌着家，厨房里尽是她的亲信，对付张姨娘一个妾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王潜远压根就没料到，自家后宅已经乱成这般。赵姨娘的孩子没了，二弟妹没道理会放过张姨娘。想到他曾经还洋洋得意，觉得王家家风正后宅宁，压根就没有好些商户人家里的龌蹉事。今日猛然窥得真相，自然是要严查一番。
“夫人，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是二房夫妻所为，可有什么证据？既然知晓，为何不早说，早做防范？”
卫綾苦笑一声：“老爷当妾身是诸葛先生不成。妾身只是见今日赵姨娘的遭遇和数年前妾身的遭遇太过相似，才起了疑心。想到两起早产事件的幕后受益人，才推断真凶是二房夫妻罢了。若老爷还是不相信，那就瞧着明日老太太是否让老爷把铺子交给二叔打理便知了。想来二房那边的打算，是想先拿到铺子的打理权，再让赵姨娘小产。若老爷那时怀疑到二房的头上，想收回铺子的打理权也晚了。二房那边再弄出什么花样，让老爷长年卧病在床……”
卫綾还要完后说，王潜远却是怒目圆瞪，猛拍了床板，喝道：“闭嘴。”
卫綾话说到此，后面是个怎样的情形，王潜远自然能联想到。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闭了嘴，回了屋歇息。
王潜远这晚却是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向爱美人的他，还破天荒的把张姨娘赶到隔壁房间去睡。
他躺在床上回忆好些两兄弟幼年时一起玩耍的情形，情感上始终有些不敢相信二弟会作出这种事。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卫綾说得没错。
王潜远的思想斗争良久，最后他觉得等到明日再做判断，若老太太来向二弟求铺子的打理权，张姨娘的饮食确实有问题，那是再相信是真也不迟。
听得妻子提起的当年之事，王潜远猛然一怔。虽然时隔三年，这期间他和卫綾的夫妻情分越来越淡，最终趋近于无，但对于这件事他却是有着很深刻的映像。不过自赵姨娘怀孕并诊断出腹中是个男胎后，王潜远欣喜之下，当年的丧子之痛便渐渐变得模糊了。
当年他还是小孩子时，娘亲带她去算命，以预测未来的福祸。结果算命先生研究了王潜远的八字后,断言他在事业上自会取得一番成就，但却是个克子的命格，一辈子也不会有儿子。老太太那时自然不相信，带着王潜远的八字请了好多高人看，这其中有专职的算命先生，有和尚有道士，这些人得出的结论皆和第一个算命先生所说的一致。
老太太只当王潜远还小，不懂这些，有时找高人看面相算八字，说断命结论时也不曾让他回避。可他却极为早熟，知道这些和尚道士说的意味这什么。自此以后，王潜远再也不相信这些和尚道士算命先生了。而老太太则与之相反，为了改大儿子的命格，每天总有烧不完的香，念不完的经。期待着哪天佛主看到了她的诚意，能让她日后顺利抱上嫡长孙。
等到了王潜远娶了卫綾，三年后夫妻二人育有二女。但自从二女儿出生后，卫綾的肚子便再也不见动静。王潜远暗自焦急，当时就想买妾室，但奈何老太太拦着不许。只得日日流连花街柳巷，包养了个风尘女子，让她断了避子汤。那是王潜远想着，若是这妓子怀了孕，且是个儿子，不论老太太如何反对，他都要把她们母子接回家来。
可天不遂人愿，那名妓子的肚子一直都没消息。一年后王潜远又换了另一名妓子，却还是一样的结局。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卫綾那边却突然传来了有孕的消息。
王潜远登时欣喜若狂，只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自个的衣钵总算是有人继承了。虽说卫綾这胎极有可能又是个女孩，但王潜远却一直坚信这胎定然是个儿子。
果然，卫綾五个月时，大夫便把脉诊断出是个男胎，且胎儿发育良好，胎像几位稳固。王潜远得知消息后，每天面上皆是喜气洋洋，为此还令各个铺子减价三日，算是为未出生的儿子积德。
但好景不长，半个月后，王潜远因生意要出一趟门。等他出门六天后回家时，却发现卫綾躺在床上，肚子不复隆起。急问之下才得知王潜远刚出门一天，卫綾的胎就莫名其妙的小产了，掉下来了一个成型的男婴。因为小产伤了身子，日后都不会有孕。
王潜远还不容易盼来了儿子，自然不能这般轻易揭过。找来当时看胎大夫仔细询问，却发现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潜远悲痛欲绝，只得借酒浇愁。
最后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让二房将来一生了长子，便过继给王潜远，算是变着法子圆了他抱儿子的梦想。
王潜远本是想采买妾室，奈何老太太咬死了就是不松口。说是王家家业还不丰，有那些钱买妾养妾，还不如给二弟王潜航添点家业。
王潜远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愿，加上他从小便和弟弟要好，想着二弟的儿子也是王家的血脉，便同意了。
等到旺哥出生后二房夫妻不断的找借口拖延过继时间，王潜远才一气之下，买了妾室。等到赵姨娘怀了儿子，王潜远心头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卫綾不提王潜远还没往那方面想，她一提起，王潜远追忆了番少年子嗣艰难之事，又细细的回想当初卫綾小产的情形。才发现当年卫綾小产和今日赵姨娘小产竟是出奇的相似。事后皆是查不出原因，失去生育能力。且下手的时机也出奇一致，前者是趁他出门几天不在家，后者是在他腿断了躺在床上无暇他顾时。
王潜远这么一想，不由得面色发白，看着在一边抹泪卫綾，想到两次小产的受益人，凶手的名字呼之欲出，除了二房夫妻还有谁！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一直以来，他和二弟的感情都很好。王潜航挥霍掉了老太爷留下来的家业，王潜远事后都不厌其烦资助二弟。直到最后他发现二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再也不肯买让二弟去经商，让他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过日子。
且他在二房的吃穿用度的问题上从来都没有亏待过，甚至二房夫妻过年去郑家探亲时，王潜远还怕王潜航因没个正当营生，在岳父岳母小舅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每年都额外多给了一倍的银子供二人买礼物。老太太怕日后二房分出去过时没个经验恐怕要败家，要王潜远让二弟妹掌家，就当是练练手，王潜远也没说个不字。后来二房在过继之事上一拖再拖，王潜远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并未怎么往心里去。
王潜远扪心自问，自己算是对得起二房夫妻了。却不想养了条白眼狼，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反而反咬了他一口，还口口咬到致命的地方。
虽然他心中清楚谁是真凶，但想起两兄弟的情谊，王潜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本事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今日会变成这样！
卫綾想起没保住的孩子自伤了一会，抬头见王潜远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便知他心中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只是碍于以前的兄弟情谊，有些不可置信罢了。今天，她就要撕开这层皮，让王潜远瞧瞧，二房夫妻的真正面目。
卫綾擦了擦眼泪，敛了敛容色，又道：“老爷顾念着兄弟亲情，可别人心中未必这般。二房过惯了无所事事的好日子，便认为老爷接济他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久而久之便会生出更多的贪念，巴不得老爷把大房所有的家业都拱手相送，自然会不择手段。只要咱们大房生不出儿子来，日后老爷名下铺子现银就是二房的了。”
王潜远长叹了一口气，按着突突的太阳穴，容色疲倦道：“数年的兄弟亲情，竟抵不过真金白银的诱惑。最让我心寒的是，娘恐怕也知道二弟夫妻的打算，所以才在前几年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买妾。”
面前男人的容颜放佛苍老了十岁，王潜远不过二十多岁的人，正值壮年时期，此时瞧着却有一股颓意。
卫綾见他如此模样，也没心思安慰，要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她都不想和王潜远说这么多话。
“妾不知老太太在此事是怎么想的，不过晚上吃饭时，老太太可是在饭桌上夸二弟最近大有长进，还说日后要二弟给老爷分忧呢。我看老太太这意思，怕是要趁老爷卧床养病期间，让二叔接管了生意。”
王潜远登时眉头拧得如麻花一般：“老太太真是这么说的？”
“当时在上房伺候的丫头们都听到了，老爷不信明日里去问问便知真假，估计明日老太太便会来找老爷商量此事。妾身再多嘴提醒老爷一句，悄悄查查张姨娘的饮食吧，二弟妹虽不敢把手伸到老爷头上。但她掌着家，厨房里尽是她的亲信，对付张姨娘一个妾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王潜远压根就没料到，自家后宅已经乱成这般。赵姨娘的孩子没了，二弟妹没道理会放过张姨娘。想到他曾经还洋洋得意，觉得王家家风正后宅宁，压根就没有好些商户人家里的龌蹉事。今日猛然窥得真相，自然是要严查一番。
“夫人，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是二房夫妻所为，可有什么证据？既然知晓，为何不早说，早做防范？”
卫綾苦笑一声：“老爷当妾身是诸葛先生不成。妾身只是见今日赵姨娘的遭遇和数年前妾身的遭遇太过相似，才起了疑心。想到两起早产事件的幕后受益人，才推断真凶是二房夫妻罢了。若老爷还是不相信，那就瞧着明日老太太是否让老爷把铺子交给二叔打理便知了。想来二房那边的打算，是想先拿到铺子的打理权，再让赵姨娘小产。若老爷那时怀疑到二房的头上，想收回铺子的打理权也晚了。二房那边再弄出什么花样，让老爷长年卧病在床……”
卫綾还要完后说，王潜远却是怒目圆瞪，猛拍了床板，喝道：“闭嘴。”
卫綾话说到此，后面是个怎样的情形，王潜远自然能联想到。见目的已经达到，便闭了嘴，回了屋歇息。
王潜远这晚却是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向爱美人的他，还破天荒的把张姨娘赶到隔壁房间去睡。
他躺在床上回忆好些两兄弟幼年时一起玩耍的情形，情感上始终有些不敢相信二弟会作出这种事。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卫綾说得没错。
王潜远的思想斗争良久，最后他觉得等到明日再做判断，若老太太来向二弟求铺子的打理权，张姨娘的饮食确实有问题，那是再相信是真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