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潜远房内,老太太和二房夫妻皆已回屋歇息,一同来的吴郑金三位妈妈也出了屋。青燕见卫綾正准备回屋,缩头缩脑的欲跟着卫綾身后出门,却被王潜远叫住。

    “赵姨娘身边的丫头留下,卫氏,你也别急着走,我还有话问你。”

    卫綾有些诧异转过身来挑挑眉道:“难不成老爷疑心于妾身?”

    王潜远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看了一眼畏缩在一边的青燕道:“有些话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不然憋在心里胡乱猜测,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卫綾问心无愧,见了王潜远的态度,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一脸不在乎道:“老爷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张姨娘见此情形,自知作为一个妾室,显然没资格参与接下来老爷和大奶奶要说的事,很自觉的去了花厅回避。

    王潜远见卫綾一脸坦然,面上并无心虚之色,一时间又有些怀疑心中所想。不过想到刚刚徐大夫在验一桌子物件时,赵姨娘身边丫头青燕的的神色不似作伪,还是决定问清楚。

    于是向青燕招了招手,唤道跟前来问道:“青燕,你说说,为何刚刚徐大夫在验姨娘日常用的器物时,你却面带惊慌之色,频频望向大奶奶?赵姨娘落胎小产之事,可是你们二人合谋,刚刚怕被徐大夫查出蛛丝马迹,故而慌张?”

    青燕听得这话,急得两眼泪汪汪。她立即扑通一声跪下,磕几个头道:“老爷冤枉啊,奴婢进王家还不满一旬,起初不过是个打扫西院的粗使丫头。除了姨娘惊胎那次大奶奶亲自来西院看望,奴婢才有幸见着大奶奶外,其余时间里奴婢根本就见过大奶奶,更别说与大奶奶合谋了。”

    卫綾见此也搭了句:“老爷知道妾是不爱去西院的,除了上次赵姨娘惊胎和今夜姨娘小产外,妾从来都没有去过那边呢。而且老太太给家中奴仆定了规矩,只有得脸的奴仆才能过东院来。这丫头才来不久,算不得得脸的婢子,以前怕是连东院都没来过。老爷若不相信,便可立马把门房郑福叫过来问问便知。”

    王家正门和东西两院的门皆是挨着的,守门的除了看守正门外,还负责监视东西两院奴仆们来往的情况。因着老太太喜静,遂规定西院的奴仆不能随意的过东院来,门房在看守时自然格外注意东西两院的往来情况。

    王潜远抱着索性一查到底的精神,唤来了尚在门房值夜的郑福,盘问了一番后,所得结果和青燕卫綾二人所说相同,便赏了郑福一串铜钱把他打发走了。

    “既然你们二人所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和大奶奶合谋,那为何刚刚徐大夫在时,你一脸慌张的,频频望向大奶奶,这其中可是有何隐情?”

    青燕怯怯的看了看王潜远,又看了看卫綾,嘴皮子哆嗦了好几下,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潜远见得青燕这副神色,不由面色一沉,这里面果然有问题。拉下脸道:“你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没关系,有老爷在后面给你撑腰,有什么就尽管大胆说出来。若是你执意不说,那便有和其他人合伙谋害赵姨娘的嫌疑。明日就将你送去衙门,衙门里多的是比你嘴还硬的,用刑不过一两刻钟便什么都招了。”

    青燕听得“衙门用刑”等字眼,浑身打了好几个哆嗦。她自然知道官老爷们都是庇护有权有钱的,对于平头老百姓,哪管你有理无理呢。大奶奶再大,在王家也大不过老爷去。

    青燕鼓足勇气,低着头,扭着衣角,嗫嚅道:“姨娘刚小产时,曾说,曾说是大奶奶害了她腹中的小少爷,还说大奶奶心肠歹毒,她的孩儿划为厉鬼也不会放过大奶奶。”

    青燕虽然呆呆笨笨的,但进王家时,牙婆也给她说过,但凡富裕些,又有妻妾的人家,里头便会有些阴私。能不招惹最好,若是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青燕听得赵姨娘说这些时,便真以为是大奶奶动的手。刚刚和卫綾同处一室,生怕大奶奶知道自个听到了赵姨娘说的话,要杀人灭口,才露出慌张害怕的神色,频频望向卫綾。

    卫綾听罢,心中直叹这丫头太傻太单纯,连表面伪装都做不好。

    而王潜远听了,心中对卫綾的怀疑更盛了几分。见卫綾还是面色平静无波,又接着问青燕:“这话除了你听到外,还有无其他人听到?”

    青燕点点头小声回道:“有的,当时姨娘闹肚子疼,后来奴婢发现见了红,便去找了有生育经验,办事又妥帖的吴妈妈来。吴妈妈说姨娘这迹象,胎儿定然是保不住了,让奴婢去去东院通知老太太和大奶奶,顺带让门房去请大夫。奴婢听了正准备转身出去,哪只姨娘听得要小产,便开始说是大奶奶害得她如此。姨娘当时有些魔怔了,把奴婢当成了大奶奶,还掐着奴婢的脖子问奴婢为何如此歹毒。吴妈妈力气不够大,急忙叫郑妈妈和金妈妈过来帮忙,奴婢才能脱身。姨娘被三个妈妈抬上床后嘴中还念叨不停,后来的郑妈妈和金妈妈都听见了。奴婢出屋时,隐约听得吴妈妈还在劝姨娘别胡说惹怒了大奶奶,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一个人在极度悲伤时,要么失了理智胡乱攀咬,要么说的便是内心中隐藏许久的真话。而王潜远自然觉得赵姨娘是后者,虽说卫綾说过要抱养赵姨娘的孩子,但谁知那是不是托辞。反正家中还有个张姨娘,赵姨娘和张姨娘谁更好控制,简直一目了然。

    想到此处,王潜远认为此事定然是卫綾动的手脚无疑。他赏了青燕一串铜钱,打发了人。待到屋中只有夫妻二人时,才看着卫綾黑着脸厉声道:“卫氏,你还敢说这事和你无关?!”

    卫綾背了黑锅,却也不着急,只是缓缓道:“老爷真认为此事是妾身做的?老爷何不细细想想,赵姨娘小产,咱们家中得利最大的是谁。”

    “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你了。”王潜远压根没想到郑斛雪头上去,他认为,就算赵姨娘的孩子小产了,日后还可以再有孩子,一样会威胁旺哥的过继。二弟妹总不可能每次都能动手脚打掉大房妾室的孩子,若是郑斛雪下手,恐怕赵姨娘的孩子早就没了,何必等到现在。

    且王潜远认为,郑斛雪不过就是个斤斤计较,爱贪小便宜的女人,哪里有胆子把手伸到他的房里来。他王潜远可是王家的顶梁柱,为着此事惹恼了他,二房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如今二房夫妻衣食无忧,实在是没必要冒这个险。

    倒是他的发妻卫綾,自从复生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卫綾看起来还是以前那个无趣怯弱的黄脸婆。但久混商场,和无数人打过交道的王潜远发现,卫綾的眼睛和以前不同了。以往她这般沉默的坐着,倒让人以为是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像。哪像现在这般,双眼明亮有神,安安静静的坐着,身上反倒散发出一丝娴静沉稳的气度来。

    王潜远因此推断,定然是卫綾去阎王殿中走一遭复生后,导致心性大变。所以她开始着手对付以前从不在意的威胁,譬如赵姨娘和赵姨娘的未出生的孩子。

    卫綾喝了口茶润润喉,面上微微一笑,低声道:“老爷这次却猜错了。若是二弟妹让赵姨娘生不出来,且日后给咱们大房的妾室都偷偷下了避子药,老爷便不再会有儿子。”

    王潜远听罢一惊,有些不敢相信道:“二弟妹不过就是一介妇人,哪来的胆子做这事!”

    卫綾听后,却如同听到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笑才道:“老爷也太有失公允,二弟妹是妇人,难道妾身就不是妇人了?既然二弟妹没胆子做,为何老爷便一口咬定妾身就有胆子让赵姨娘小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爷在做生意这么多年,岂没见过为了点利益便不顾血肉亲情,唯利是图之辈?更何况,老爷不觉得此事和当年之事太过于相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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