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措把莫名其妙的陈若合扯到外面,却又不说话,只有两人呼出的一团团白气。陈若合心里惦记着云海清的情况,被陈措这么一拦,不由心生焦躁。她师父又忘了吃药了?

    “师父,何故拦我?我想进去看看云师兄。”陈若合压着火气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眉毛太少所致,陈措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他的语带同情:“云海清不想见你,你回去歇息吧。”

    “为什么?”陈若合急了。难道是云海清生她的气?

    陈措低声附在陈若合耳边说:“那药……是能毁容的。”

    陈措说,云海清所中的毒据称是叫“妒妇之毒”,早已失传甚久。合药的人想来应该是一个早已湮灭的古国“祭国”后裔,其国人擅制奇毒。而在酒中所下的药,多数是为妒妇所用,下给丈夫的姬妾,损害其面部经脉,导致血管变形扭曲而至毁容,而且每天一到夜间戌时左右便会血流不止,疼痛难忍。虽然说一时半刻并不会伤到性命,但不尽快解毒的话,云海清也活不长。现在还能用药和云海清的自身根基抑制毒性,两三个月后,云掌门也无力回天了。

    大雪封山,邛崃派中的人谁也出不去。唯独能祈祷的便是阿寒能快些回来,或者是这一年早春暖和些,好让人行路。

    简而言之,就是云海清不知道是变成了什么丑八怪的模样,所以他不想见陈若合。陈若合拍了拍脑袋。电视剧和小说中,女主毁容倒挺常见,男主毁容好像没有见过。云海清不会这么脆弱吧?明明是这样想的,她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曾经她以为幸福就在唾手可及的身畔,王子和公主最后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突然王子就被毁容了。这不是坑爹吗!说好的女配也要争取幸福呢?

    “我想见他。”陈若合央求道,语气软软的。陈措站在她面前,雪花从两人的脸庞之间飘落而下,一团团被呼出的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两人的脸,也让陈措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古怪。陈若合觉得他这样盯着她很不正常,心里咯噔一下,永晏本来的设定,陈措是爱慕他这大徒弟陈若合的……师父又忘了吃药吧?

    陈措深深看了陈若合一眼。他这个大徒弟不知不觉就长到快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大姑娘了,她的美丽就像是灯笼里的火,无论什么都遮掩不住。然而她也许就这样要嫁给云海清了,嫁给别人家的子弟。陈措叹口气,往旁边让开了。他未再拦陈若合,却也没有跟着她进屋去,只是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发愣。

    邛崃派的正堂是最为气派的地方,到了晚上,四边总会燃起上百支蜡烛,照得厅室中有如白昼,方便另辟为手术室。云海清躺在供桌临时凑成的手术台上,云子义跪在前面垂着头,云掌门正在训斥他。

    “鬼迷心窍!被女鬼几句好话便迷了,还瞒着我!如今却又害你师兄!”云掌门一直都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陈若合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掌门人已经知道了阿寒的事情,云子义的爱情这回恐怕是真要夭折了。

    见陈若合进来,掌门人不再发脾气,挥手让云子义走了。随后又自言自语:“陈措贤弟怎么还不进来,我且去看一看。”也跟着走出去了。

    偌大的殿堂,就剩下陈若合和躺着的云海清两人。上百支蜡烛的光影摇曳,伴随着从门口吹进来的风和挂在房梁上飘拂的帐幔,看起来又恐怖又浪漫。陈若合慢慢在云海清身边跪下,呆呆地看云海清的脸。

    “若合?”云海清费力地从一边抓起块白布掩在自己脸上。他现在似乎好了一些,脸上的血止住,起码能说话了,“你且去歇息吧。”

    陈若合握住云海清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尽管云海清很快就将自己的脸挡住了,她还是看清楚了。这个男人脸色惨白,五官有些扭曲,看起来表情狰狞。估计这还是初步毁容,过上几天只会更难看。可能到时候就和面瘫症状一样了吧……

    “若合,你……”云海清艰难地说着,却欲言又止,亦不敢去看她。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将蒙着脸的白布拉下去,苦笑道:“我这副尊容,会吓到你的吧。”

    “师兄,我不会因为这个离开你。”陈若合忍不住露出微笑。云海清平日里再是装得高傲深沉,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心性,不知道陈若合的口味有多重,还担心陈若合是颜控,因为他暂时性毁容而抛弃他。

    云海清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突然坐起来,把陈若合整个抱在怀里。陈若合想云海清动作这么麻利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枉费她刚才还这么担心。

    “我这毒,不妨事的。等解了毒后,我便娶你。只要你不嫌我。”云海清低低说,把脸埋在陈若合颈边,“我们搬去卧龙镇住,也就不用再见那灌县的凌二公子和肖衙内,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再轻薄你。”

    这货到现在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还在惦记情敌啊?陈若合有些哭笑不得。以凌苏卢喜新厌旧的性子来看,估计早就把陈若合忘到脑后,去眷恋别的软玉温香了。可是她和云海清大闹凌府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陈若合笑了,低声说:“凌苏卢再敢寻过来,送他一个符纸大礼包,看他老实不老实。”

    云海清自然是听不懂什么叫做“符纸大礼包”的。但是他也笑,整个脸庞的线条全都扭成了一团,别提有多难看了:“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为你中毒,我亦甘愿。”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陈若合说。在她看来,云海清本是谪仙般的人物,偏偏死心塌地地爱着她,甘愿为她放弃掌教之位,安居于田园。似是上天注定让她穿越成炮灰女配,又让她撞见待她这么好的男人一般。能为她付出这么多的男人,变成伏地魔的模样又何妨?好事多磨,中间受些委屈挫折,也没有什么。想到这里,陈若合的心情便好起来了。

    不过就是中了个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把阿寒抓回来给他解毒就是了,他又不是中了什么一日丧命散、含笑半步颠、终身不举毒的。陈若合豪气干云地想。

    “你也是。”云海清轻声道。他垂着头,尽量让散下来的黑发盖住脸,伏在陈若合肩膀上。陈若合抱着他,微笑着阖上眼睛。

    夜渐渐深了,雪下得越发大起来。云子义步履沉重地行在走廊中,又望着夜空中飞舞的雪花出神。方才他也是见大师兄中毒成了那般模样,知晓是阿寒所为,慌乱下六神无主,只得跟师父和盘托出阿寒的事情。

    阿寒是什么国的孤女,漂泊天地之间,宛如风中精灵,云子义早就知道,也懒得深究。他便是爱这娘子的神秘与隐忍,同山鬼或湘夫人那般,似甫从古籍中走出。阿寒除了他和一名故国同伴,谁也不爱见,也就单独会过云子棠一回。云子义还道云子棠可能只是好奇,谁能料云子棠是向她讨毒药,而且阿寒竟然就给了她毒药。

    见了云子棠翌日,阿寒便说有事情要去灌县,辞别云子义便顶着风雪走了。云子义不知道阿寒归期,也就不知道大师兄的毒何时能解。

    现在后悔也都晚了,下毒这件祸事被闯出,师父也会严厉禁止他再同阿寒往来了吧。云子义不知道他和阿寒缘分是不是已然到头,也暗自后悔让云子棠见了阿寒。

    他想到云子棠,便决定去看她一看。云子棠的屋中漆黑一片,大约是已经睡下了。云子义想算了,明日再寻她也不迟。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听得室内传来踢打的声音,什么器皿滚落在地摔碎了。云子义大吃一惊,急忙拍门叫着:“师妹?你无恙吧?”

    没有人答复,却仍持续不断传来踢打物什的声音。云子义想师妹该不会是在其中发小姐脾气吧,急匆匆拍门。云子棠的屋门并没有闩,里面黑漆漆的,就着他手中的灯笼微光,云子义惊恐地见到有个人悬在半空中。

    原来是云子棠心里愧疚,加上年龄小,一时半会儿想不开,竟欲悬梁自尽。还好她刚一挂上去,求生本能令她踢翻了桌子,弄出动静来,被云子义及时救下。他放下云子棠后,慌里慌张地把已经做完晚课躺下就寝的门人又全部都叫起来,掐人中灌姜汤一通折腾,见师妹又有气了,才算放下心来。

    陈若合正在和云海清你侬我侬呢,就听见有人喊“四师妹自缢啦”,俱吃了一惊。陈若合心念一转,忍不住冷笑。到底还是个心智没发育成熟的小萝莉,下毒的手段倒狠辣,逃避责任也够决绝的。就凭这点手段,也想和她抢男人?

    不过说起来,邛崃派在这年关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大师兄中毒,而且还一时半刻没办法解,只有拖;师妹又跟着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卷进其中的陈若合倒真是不好过了。她不来,邛崃派就好端端的没事;她一来,就出了各种各样的事。客气地说,是什么“红颜祸水”,不客气地说,妥妥的扫把星。再加上她到底是穿越过来的,言谈举止在常人眼中多少都有些古怪,难免会被猜测会被带来些什么不祥。有时候她走在路上遇上门人,对方也是绕着她走。

    陈若合呆在这种地方,郁闷得简直是要发疯了。被人指指戳戳,怀着恶意揣测,呆在邛崃派又比凌府中能好到哪里?若不是云海清还在这里需要她照顾,她甚至会不顾漫天大雪就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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